《[台湾作家研究丛书]第九卷生命的思索与呐喊--陈映真的小说气象 作者:赵遐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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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作家研究丛书]第九卷生命的思索与呐喊--陈映真的小说气象 作者:赵遐秋-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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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念,造成很多只有意见没有信念,有很多规则而无原则,很多事实而不知其意义的作家。二、语言的荒芜。不会用标点符号,不会使用叠声字等等基本的问题。三、缺少独立的文学批评。四、未熟的宗派主义。五、读者作者的精英小集团化。严肃的文学,失去了对于人生、对于生活的启发和指导的性格。人的异化,造成文学的异化。六、文学作家面对的问题,如文学作家地位下降,消费型文学发达而严肃的文学衰落,作家急功近利,求名利先于求自我风格的形成,等等。 
  由此,陈映真得出的结论是: 
   
  台湾作家目前最重要的是从人的复归出发,克服人的异化,从人文主义的回归去看台湾、中国、第三世界和全世界的人类。陈映真:《大众消费社会和当前台湾文学的诸问题》。1983年8月《文季》2卷3期。又,《陈映真作品集》第8卷,第124页。 
   
  陈映真认为,在所有的复归途径中,没有一种东西比文学更有效、更直接。文学使那些对爱失去信念的人,恢复爱的力量;让沮丧的人得到温暖,让受逼迫的人得到反抗的力量;让失望的人有勇气重新去爱、去生活,去追求新的希望、去拥抱别人,这就是一切文学的原点。 
  在文学和人民的关系方面,陈映真张扬的是一种文学的“人间性”的品格。他说:“文学的大众化,基本上存在着写什么,为谁写,为什么写和怎么写的深刻问题。”李瀛:《写作是一个思想批判和自我检讨的过程——访陈映真》。《陈映真作品集》第6卷,第17页。而“当我们实际上写作的时候,我们应当写我们身边的世界;写我们身边的人民所想的、所做的和他们所需要的事物。我们应该同他们认同起来”琳达?杰文:《论强权、人民的轻重》。《陈映真作品集》第6卷,第5页。。所以,他呼吁,作家们要发扬几千年中国知识分子重要的传统操守之一——关心民众的疾苦,关心自己民族的独立与自由。中国的新文学,“首先给予举凡失丧的、被侮辱的、被残踏的、被忽视的人们以温暖的安慰;以奋斗的勇气;以希望的勇气;以再起的信心”陈映真:《建立民族文学的风格》。《陈映真作品集》第11卷,第30页。。作家、艺术家和人民的关系,不是俯视和仰视的关系,而是人民中的一分子,他强调的是一种“人间性”的品格: 
   
  杨逵等先行一代作家之动人,必不在现在人们所谓的“技巧”上,而是在杨逵的批判力、思想力以及批判思想背后巨大无比的人间性和人间爱。同①,第15页。 
   
  这思想,一定不是那种飞马行天不知所止的玄学,而且具有人的体温的,对于人生、社会抱着一定的爱情、忧愁、愤怒、同情等等的人的思考。陈映真:《现代主义再开发》。《陈映真作品集》第8卷,第7页。 
   
  为此,他赞赏徐复观先生在当代台湾那种超群的、独立的、崇高的风格,这便是“民间人士”的人间性格陈映真:《无尽的哀思》。《陈映真作品集》第8卷,第64页。。也因此,陈映真办《人间》杂志时,“把注意力集结在人的身上。人,是《人间》兴趣和关心的焦点”姜郁华:《拥抱生活,关爱人间》。《陈映真作品集》第6卷,第58页。。对《人间》关心的“人”,陈映真为此定了位,这就是: 
  一、普通人的人生和生活。用陈映真的话来说,“《人间》所想报道的,是我们这个社会中另外的、别人的人生和生活”同③。。以《人间》的创刊号来说,《人间》表现的是台北垃圾山上拾荒的人与生活;一对从屏东一道来台北共同生活的男女的人与生活;侏儒的人与生活;越战期间东西方混血儿和他们家庭的人与生活,等等。陈映真的小说创作也是这样。他的处女作《面摊》,就展现了他那平民视角、平民关怀的风采,为他一生的创作奠定了文学思想的基础。 
  二、唤醒人间性的饥饿感。陈映真这样想,人,有动物学的一面,也有反动物学的一面。有喜欢庸俗、享乐、趋利的一面;也有伦理的、关心的、理想的、利他的一面。《人间》诉求的正是后者。人对物质、欲望有饥饿感。这是真实的,这饥饿感因资本主义文化、大众传播和商品广告而无限扩大。但在另一面,人对于公、爱、关怀、利他心也有饥饿感。《人间》想唤醒的正是这一方面的饥饿感,其实,这正是通过,“拥抱生活,关爱人间”同③,第57页。去达到复归人性的目的。 
  在文学和政治的关系方面,陈映真确认,“文学是离不开政治的。但文学又决不是政治,而有它极为微妙而具体的独立性”韦名:《陈映真的自白——文学思想与政治观》。《陈映真作品集》第6卷,第46页。。这是因为,为了人生的文学,总是关心人,以及关心和人有关密切关联的历史、生活与自然。这其中,自然有了政治,尤其在一个“为人的政治”异化为“吃人的政治”的时候,尤为明显。所以,为了人的解放的文学,当政治是为了人的解放的政治,文学是它的战友和同志。当政治是人间解放的桎梏,文学就是它不共戴天的敌人。另一方面,文学又毕竟不是政治,陈映真说:“用胡秋原先生的话说,它有独立的、自由的、皎洁的特点。文学非以役人,更不役于人。文学是在具体生活中对于具体人和他的命运的思索。”同①,第45—46页。文学需要自由。文学应该从政治干涉和市场干涉下解放出来。没有文学表现的自由,就没有好的文学。 
  关于文学和思想的关系,其中“意念先行”、技巧问题,以及文学创作方法,在本书的第8节、第18节里,我已经详细地阐述过了,这里就从略。 
  (三) 
  关于台湾文学的属性的观点,是陈映真文学观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早在1977年“乡土文学论战”时,陈映真的观点就极其鲜明。 
  原来,1965年,复出文坛的叶石涛在《文星》发表了《台湾的乡土文学》一文,重新提出了从理论上解释“乡土文学”的概念的问题。1977年5月1日,台湾文坛“乡土文学论战”正在激烈展开之时,叶石涛在《夏潮》第14期上发表了《台湾乡土文学史导论》一文,再一次对“乡土文学”做了新的解释。叶石涛把1697年从福建来到台湾的郁永河的《裨海纪游》到吴浊流的小说之间的台湾重要作家作品都包罗进去,把近、现代的至少是1945年前的台湾地区的中国文学、全都看做是“乡土文学”,又从“乡土文学”衍生出了一个“台湾立场”的问题。叶石涛说,台湾从陷日前的半封建社会进入日治时代的资本主义社会之后,在资本主义社会形成过程之中,近代都市兴起,集结在这些近代都市中的,是一批和过去的、封建的台湾毫无联系的市民阶级。他们在感情上、思想上和农村的、封建的台湾的传统没有关系,从而也就与农村的、封建的台湾之源头——中国,脱离了关系。一种近代的、城市的、市民阶级文化,相应于日本帝国对台湾之资本主义之改造过程;相应于这个过程中新近兴起的市民阶级的产生。于是,一种新意识——“台湾人意识”产生了。进一步,叶石涛就将这“台湾人意识”推演到所谓的“台湾的文化民族主义”,说什么,台湾人虽然在民族学上是汉民族,但由于上述的原因,发展了和中国分离的、台湾自己的“文化的民族主义”叶石涛:《台湾乡土文学史导论》。《夏潮》,1997年5月,第14期。。 
  叶石涛的《台湾乡土文学史导论》立即遭到了陈映真的批判。陈映真在1977年6月的《台湾文艺》革新2期上发表《“乡土文学”的盲点》一文,一针见血地指出: 
   
  这是用心良苦的,分离主义的议论。陈映真:《“乡土文学”的盲点》。《台湾文艺》,1977年6月,革新第2期。又,《陈映真作品集》第11卷,第5页。 
   
  陈映真认为,日据时代的台湾,仍然是农村经济而不是城市经济在整个经济中起着重大的作用。而农村,正好是“中国意识”最顽强的根据地。即使是城市,中小资本家阶级所参与领导的抗日运动,也都无不以中国人意识为民族解放的基础,所以,“从中国的全局去看,这‘台湾意识’的基础,正是坚毅磅礴的‘中国意识’了”陈映真:《“乡土文学”的盲点》。《台湾文艺》,1977年6月,革新第2期。又,《陈映真作品集》第11卷,第6页。。由此,陈映真明确地说: 
   
  台湾的新文学,受影响于和中国五四启蒙运动有密切关联的白话文学运动,并且在整个发展的过程中,和中国反帝、反封建的文学运动,有着绵密的关系;也是以中国为民族归属之取向的政治、文化、社会运动的一环。同①,第4页。 
   
  所谓“台湾乡土文学史”,其实是“在台湾的中国文学史”。同①,第2页。 
   
  陈映真并不是看不到台湾文学的特殊性。陈映真就认为,由于三十年来台湾在中国近代史上有它的特点,在台湾的中国新文学也有其特殊的精神面貌。但是,同样不可忽视的,是台湾新文学在表现整个中国追求国家独立、民族自由的精神历程中,不可否认地是整个中国近代新文学的一部分陈映真:《文学来自社会反映社会》。《仙人掌》,1977年7月,第5期。又,《陈映真作品集》第11卷,第22页。。 
  接着,陈映真又在1977年7月1日发表了《文学来自社会反映社会》同④,第9—23页。一文。随后,同年10月,他还发表了《建立民族文学的风格》一文,继续强调,“三十年来在台湾成长起来的中国文学”的作家们,“使用了具有中国风格的文学形式、美好的中国语言,表现了世居在台湾的中国同胞的具体的社会生活,以及在这生活中的欢笑和悲苦,胜利和挫折”。“这些作家也以不同的程度,挣脱外国的堕落的文学对他们的影响,扬弃了从外国文学支借过来的感情和思想,用自己民族的语言和形式、生动活泼地描写了台湾——这中国神圣的土地,和这块土地上的民众。”正是他们的文学“在台湾的中国新文学上,高高地举起了中国的、民族主义的、自立自强的鲜明旗帜!”陈映真:《建立民族文学的风格》。《中华杂志》,1977年10月,第171期。又,《陈映真作品集》第11卷,第25—26页。 
  从这个时候起,作为台湾思想界、文学界统派的领军人物,一路战斗走来,与文学界的形形色色的民族分离主义毫不妥协地斗争了近三十年,一个回合又一个回合,在台湾新文学思想史上留下了他光辉的足迹。 
  在台湾文学的属性问题上,陈映真的观点是十分鲜明的。 
  第一,他确认台湾文学的中国属性。他明确地说: 
   
  台湾文学,如果从写作方式、语言、历史、主题来讲,都是中国近代和现代文学的组成部分,这是毫无异议。彦火:《陈映真的自剖和反省》。《陈映真作品集》第6卷,第87页。 
   
  同时,他又深刻地指出: 
   
  台湾文学的发展方向有一个暗潮,是分裂主义的运动和思潮,从北美感染到台湾。……他们把乡土文学拉到台湾人意识的文学,我不同意。同②,第91页。 
   
  为什么不同意呢?他说,什么文学才称是“台湾民族意识”的文学呢?他必须塑造这样一个人物:在生活的斗争中,他逐渐地觉悟到,原来过去的汉人意识是“空想”的,原来他是一个经历四百年社会变化后形成的“台湾人”,而这“台湾人”在历史上负有创造一个独立民族的国家的使命。只有当这样的人物和主题出现在过去或现在的台湾乡土文学中,“台湾民族意识”的文学才算诞生。但是,纵观几十年来的台湾近、现代文学史,这种文学根本不曾存在过。一直到今天也是如此。相反,乡土文学是在台湾的中国文学继承了过去中国民族主义的、现实主义的、干涉生活的传统。它最重要的一点是反抗西化的文学,它是对抗西化的文学而产生的一种反动。在这个意义上,陈映真同意当年王拓的看法,这就是:“台湾文学是‘现实主义文学,不是乡土文学’。对‘西化’的反动和现实主义,是这一个时期文学的特点。”陈映真:《文学来自社会反映社会》。《仙人掌》,1977年7月,第5期。又,《陈映真作品集》第11卷,第21页。 
  1987年,恰逢乡土文学论战十周年。《海峡》发表了访问陈映真的记录《“乡土文学”论战十周年的回顾》,访谈中,陈映真再一次宣布了他的主张,像黄春明的《莎哟娜拉?再见》、《我爱玛莉》、王祯和的《小林来台北》以及他自己的《贺大哥》等作品: 
   
  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有一个中国在里面,都以中国为方向,为思考内容。《海峡》编辑部:《“乡土文学”论战十周年的回顾——访陈映真》。《海峡》,1987年6月号。又,《陈映真作品集》第6卷,第105页。 
   
  第二,他确认台湾文学具有地方色彩。 
  在《“乡土文学”的盲点》一文里,陈映真就叶石涛在《台湾乡土文学史导论》里提出的“台湾立场”,谈了两点看法: 
  一、“‘台湾立场’的最起初的意义,毋宁只具有地理学的意义。”“它在近代的、统一的中国民族运动产生之前,相应于中国自给自足的、以农业和手工业为基础的中国社会经济条件,而普遍存在于中国各地。”陈映真:《“乡土文学”的盲点》。《台湾文艺》,1977年6月,革新第2期。又,《陈映真作品集》第11卷,第4页。 
  二、“在日本人占领台湾,使台湾社会变成一个完全的殖民社会之后,‘台湾立场’,有了政治学的意义。”这也就是,被压迫者一方“台湾(人)立场”和压迫者一方“日本(人)立场”对立起来同①。。 
  在这里,陈映真的意思是:台湾,作为中国的一个省,它的文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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