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成交额是多少？”斯蒂文大叫着问。
“一千万；成交指数二千零六十八点。”
斯蒂文下达指令时；阿德里恩看着别处。
“卖掉我们还持有的所有英镑和里拉；因为它们
马上就会贬值；”纳特说。
“汇率怎么样？”
“还管他什么汇率；卖了就行；”纳特说；“买入美
元。如果真是一场风暴；所有人都想到纽约来躲
雨。”纳特吃惊地发现；身处那样嘈杂的叫喊与诅咒
声中；自己感到非常平静。
“我们的里拉卖完了；”阿德里恩说；“有人以二
千零二十七的价格出售日元。”
“吃进；”纳特拖腔拖调地说；眼睛不离显示屏。
“我们的英镑卖完了；”斯蒂文说；“价格是二元
三角七。”
“好；拿出我们一半的美元再买进日元。”
“我没有荷兰盾了；”阿德里恩喊道。
“把他们全部换成瑞士法郎。”
“你想卖掉我们的德国马克吗？”斯蒂文问。
“不；”纳特说。
“你要不要买点？”
“不；”纳特又说；“他们坐在赤道上；好像哪个方
向都不去。”
二十分钟之内；他的决定做完了；此后；他所能
做的就是眼睛盯着显示屏；等着看自己蒙受了多大
损失。由于多数货币继续下滑；纳特意识到其他人
遭受的损失将比他大得多。徒劳无益。
如果法国政府等到中午；因为中午是宣布贬值
的正常时间；那他就已经上班了。“该死的法国人；”
阿德里恩说。
“聪明的法国人；”纳特反对说；“趁我们睡觉的
时候贬值。”
第二天早上；弗莱彻在上班的火车上看《纽约时
报》上的细节内容；法国人的贬值对他无关痛痒。好
几家银行遭受了损失；有一两家甚至不得不向证券
交易会汇报偿债能力方面的问题。他翻过这一页；
看了一下那个势将与福特竞选总统的人的简历。弗
莱彻对杰米·卡特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曾是佐治亚州
的州长；个人拥有一个巨大的花生农场。他停下来；
想想自己的政治抱负；在他努力在公司确立自己地
位的同时；他已经把它们搁置在了一边。
弗莱彻决定在自己业余时间里参与纽约的“支
持卡特”竞选。业余时间？哈里和玛莎抱怨说从来
见不到他。安妮又参加了一个非赢利的理事会；露
西得了水痘。当他打电话问他母亲自己是否得过水
痘；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好；陌生人。”然而；这
些问题等他一到办公室后很快就忘得干干净净。
他跟接待处的梅格道早安时；他感到可能要有
麻烦了。
“8点30分在会议室召开全体律师会议；”她无
精打采地说。
8点20分；弗莱彻进会议室时；好几个股东已
经就位；他们轻声交谈着；他迅速在马特的后面找个
座位坐下来。巴黎的法国法郎贬值能影响纽约的法
律公司吗？他表示怀疑。大股东是不是想说一说与
西格斯与敦罗普公司之间的交易？不；那不是亚历
山大的风格。他环视会议室一周。如果有人知道会
议议程；他们谁也不暴露任何线索。不过；肯定是坏
消息；因为好消息总是晚上6点钟开会时宣布的。
8点24分；大股东走了进来。
“让你们停下手头的工作；我先向大家道歉；”他
先说；“但是我觉得；这不是一件用一个内部备忘或
者在我的月度报告中带一下就行的事。”他停下来清
了清嗓子。“这家公司的优点一直是它从不卷入任
何个人性质或者金融性质的丑闻中去；所以我认为；
这样的问题哪怕只是一个苗头都必须迅速地处理。”
弗莱彻此时更加困惑了。“我注意到；有人看见本公
司的一名职员在我们竞争公司的律师常去的一家酒
吧喝酒。”“我每天都去；”弗莱彻心想；“那又不犯
罪。”“虽然这件事本身无可厚非；但是它会发展成亚
历山大·杜邦与贝尔公司不能接受的其他问题。幸
运的是；我们当中的一位同事心中装着公司利益；觉
得有责任把这个差点酿成难堪的情况向我做了汇
报。我所说的这位雇员被人看见在酒吧里同一个对
手公司的职员聊天。大概10点钟时；他与那人一起
离开；乘一辆出租车去了他西区的家；一直呆到第二
天早上6点半才回到自己的公寓。我立刻与他进行
①西班牙货币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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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了对质；他对自己与一家对手公司职员的关系供认
不讳；我很高兴地说；他也认为最明智的办法就是立
刻辞职。”他停了一下。“对那位不得已决定本着责
任心向我汇报这件事的职员；我表示感谢。”
弗莱彻看了看拉尔夫·艾略特；此时的他竭力假
装听到每一句话都非常震惊；可是；谁也不告诉他；
说他做得太过。这时候；弗莱彻想了起来；自己晚上
喝酒后在第五大街见过艾略特。当他意识到大股东
说的是罗根之后；他感到一阵恶心。
“我提醒大家；”比尔·亚历山大说；“不要在公开
场合和私下再谈这件事。”大股东从座位上站起来；
再没说一句话就离开了会议室。
弗莱彻觉得留到最后再走比较审慎；等到会议
室里没有股东的时候；他起身缓慢地朝门口走去。
在他回办公室的路上；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但是；
他没有回头看；知道艾略特正赶上来。“那天晚上；
你和罗根一起在那个酒吧里是不是？”他停了一下。
“我没告诉我叔叔。”艾略特擦身而过时；弗莱彻没有
说话；但是；回到他的办公桌前；他一字不漏地记下
了艾略特威胁他的话。
他犯的惟一错误是没有立刻报告比尔·亚历
山大。
纳特钦佩苏玲的很多地方之一是；苏玲从来不
说“我早跟你说过的吧”；虽然在她做出的那么多次
警告之后；她完全可以这样做。
“那下面怎么办？”她问道；问这个问题时；她已
经把这件事丢在了身后。
”我不得不在辞职和等待解雇之间做决定。”
“可是；斯蒂文是你们部门的头；连阿德里恩也
比你资历深。”
“我知道；可那都是我管的投资；买卖指令是我
签的；所以谁也不相信他们与这事有什么关系。”
“银行损失了多少钱？”
“差几元钱就是五十万。”
“但是；你在过去的两三年里为他们赚的钱比这
要多得多。”
“的确；但是；部门的其他头头现在会认为我不
可靠了；会担心这样的事情说不定还会发生。斯蒂
文和阿德里恩现在已经是避之惟恐不及；他们不想
也失去工作。”
“可是；你还能为银行创造巨大的利润；他们为
什么让你走？”
“因为他们可以找人接替我；商学院每年送出大
量优秀的新毕业生。”
“像你这样能干的毕业生并不多；它们送不出很
多；”苏玲说。
“我以为你不夸人的。”
“我没说我夸人了；”苏玲回答；“可那并不意味
着我不认可不钦佩你的能力。”她迟疑了一下。“还
有其他人会聘请你吗？”
“我觉得；他们不会像一个月以前那样频繁地打
电话来；所以我只能给他们打电话了。”
苏玲用双臂抱住她的丈夫。“你在越南时面对
过的情形比这要严峻得多；我在韩国所经历的也一
样；而你没有畏缩。”纳特几乎把韩国发生的事情给
忘了；虽然那些事显然还搅得苏玲非常不安。
“卡特赖特基金怎么样？”纳特帮她摆餐桌时她
问道。
“损失了大约五万；但是全年仍然赢利。这倒提
醒我了；我必须给罗素先生打电话向他道歉。”
“可是；过去你也给他们创造过丰厚的利润。”
“那正是他们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那样地信任
我；”纳特边说边捶了一下桌子。“该死的；我应该预
见到它的到来。”他看看桌子对面的妻子。“你觉得
我应该怎么做？”
苏玲思考了一下他的问题。“辞职；找一份正当
的工作。”
弗莱彻没通过秘书直接拨了号。“你有空出来
吃午饭吗？”他停了一下。“不行；我们需要找个没人
认识我们的地方；”———停顿———“就是西五十七街
上的那个吗？”———停顿———“12点30分在那
里见。”
弗莱彻提前几分钟来到择马骑饭店。他的客人
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他们都要了色拉；弗莱彻要了
一杯低度啤酒。
“我以为你从不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喝酒呢。”
“今天是一个少有的例外；”弗莱彻说。他喝了
一大口之后把当天上午发生的事告诉了他的朋友。
“现在是1976年；不是1776年；”杰米只说了
一句。
“我知道；但好像现在还有一两个恐龙在四处游
荡；上帝知道艾略特还会给他叔叔灌什么暴躁液。”
“你们这位艾略特先生听上去糟糕透了。你最
好留点神注意一下他；因为你很可能是他看不顺眼
的下一个目标。”
“我能照顾自己；”弗莱彻说；“我担心罗根。”
“可是；如果他像你说的那么好；他一定会很快
被人家抢走。”
“人家给比尔·亚历山大打电话询问他为什么这
样突然离开之后就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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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没有律师敢说同性恋可以成为被解雇的
理由。”
“他用不着那么说；”弗莱彻说；“在目前情况下；
他只需说：‘我不想谈这个问题；因为比较敏感。’这
样一说更致命。”他又喝了一口。“我得告诉你；杰
米；如果你们公司有幸雇用罗根；他们决不会后悔。”
“我今天下午去和大股东说一下；然后；我把他
的反应告诉你。行了；我的小妹妹怎么样？”
“她正慢慢地接管里吉伍德的一切；包括图书俱
乐部、社区游泳队以及献血运动。我们的下一个问
题将是送露西上哪个学校上学。”
“豪曲奇斯现在收女学生了；”杰米说；“我们打
算……”
“不知道参议员对那件事怎么想；”弗莱彻边说
边把啤酒喝完。“他怎么样；顺便问一句？”
“筋疲力尽；他总没完没了地准备下一个选举。”
“可是；没人能挤得了哈里。在那个州里；再没
有一个比他更受人欢迎的政治家了。”
“你去把这话说给他听；”杰米说；“我上次见到
他的时候；他重了十五磅；体形看上去严重变形。”
弗莱彻看看手表。“代我向这匹老马问声好；告
诉他安妮和我不久就抽空上哈特福德来度周末。”他
停了一下。“今天的见面没有发生过。”
“你变得过于多疑了；”杰米说着拿起账单；“而
这正是这位叫艾略特的家伙希望看见的。”
第二天上午；纳特递交了辞职报告；苏玲对待整
个这次受挫的平静态度让他感到宽慰。她让他找份
正当工作；可这话说来容易；因为他感到；只有一种
工作自己是真正胜任的。
当他回到办公室去取他的个人物品时；他的桌
上仿佛贴上了隔离通知。昔日的同事急速地从他身
旁走过；那些坐在旁边办公桌前的人永远打着他们
的电话；脸朝着别处。
他乘了一辆出租车将自己的物品拿回公寓；狭
小电梯里装了三次才最后把所有东西搬进书房。
纳特独自坐在写字台前。自他回家后；电话一
次也没有响过。公寓里没有了苏玲和鲁克感觉怪怪
的；每次回家；他俩都在家里招呼他；他已经习惯了。
感谢上帝；儿子太小；还不懂他们正经历的一切。
午饭后；他打了一份在过去一年与他联系过的
金融机构名单；然后定下心来给他们一个个地打电
话。他先从几天前还打电话给他的一家银行开始。
“哦；你好；纳特；是啊；对不起；我们上周五找到
一个人了。”
“下午好；纳特；听上去是个有趣的提议；给我几
天的时间想一想；我回头给你打电话。”
“谢谢你打电话；卡特赖特先生；但是……”
当纳特打到这张清单的最后时；他放下了电话。
他刚刚被贬值；显然；大家都对他下达了抛出的指
令。他检查了一下他现在的账户。账户显示尚有良
好的结存；可是；还能持续多久？他抬头看看写字台
上方的油画；卡莫万的《斜倚的裸女》。他不知道；再
过多长时间；他就得把他的情人之一还到画廊的男
妓那里去。
电话响了。是不是他们中的一个在考虑之后给
他打电话了？他拿起电话；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对不起；罗素先生；”纳特说；“我早该给你打电
话了。”
罗根离开公司之后；弗莱彻感到了孤立；艾略特
没有一天不想着法子整他；所以当比尔·亚历山大星
期一上午提出要找他时；弗莱彻预感到这不会是一
次友好的会面。
星期天晚上和安妮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他把过
去几天里发生的一切尽量如实而不做夸张地告诉了
他的妻子。安妮静静地听着。
“如果你不把他侄儿的事情真相告诉亚历山大
先生；你们俩将会抱憾终生。”
“事情并不那么容易；”弗莱彻说。
“真理永远就是那么容易；”安妮说；“罗根被弄
得丢人现眼；如果不是你；他或许再也不能找到工
作。你惟一的错误就是没有在会议一结束就告诉亚
历山大；那就给了艾略特自信；让他继续整你。”
“如果他把我也解雇了呢？”
“那它根本就不是一个你应该加盟的公司；弗莱
彻·达文波特；而你就肯定不是我当初想嫁的男人。”
9点还差几分钟；当弗莱彻来到亚历山大先生
门口时；汤森德夫人把他直接引到大股东办公室。
“坐下吧；”比尔·亚历山大边说边用手指指办公
桌对面的椅子。没说“见到你真高兴；弗莱彻”；没说
“安妮和露西怎么样”；只说“坐下吧”。那三个字坚
定了弗莱彻的一个信念；那就是；安妮是对的；他不
应该害怕为自己的信仰挺身而出。
“弗莱彻；差不多两年以前；你刚来亚历山大·杜
邦与贝尔的时候；我对你抱着很大的希望；的确；你
在第一年里做得很好；完全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我们至今想起西格斯与敦罗普那件事来还非常满
意。但是；近来；你没有显示出同样的决心。”弗莱彻
露出一脸困惑。他已经看过马特·坎里夫对自己的
最新报告；报告中所用的典范一词在他的脑海中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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