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
“如果让我确定两个学校哪个更有可能……”
“我愿意冒这个险。”
“我不愿意；”迈克尔说；“在我生命的每一天里；
我都在努力减少风险。”纳特专心倾听着父母继续进
行着他们的辩论；他们从不扯起嗓子；也不发火。
“我宁愿我的儿子毕业时是个平等主义者而不
是个贵族；”苏珊激动地反驳道。
“它们之间为什么不可兼容？”迈克尔问。
“或许我们应该让纳特自己决定；”母亲说。
“我已经决定了；”纳特说着在他们中间坐下来。
“那你做了什么样的决定？”他母亲平静地问。
“我想上塔夫特；”纳特毫不迟疑地回答。
“我们能知道是什么帮助你得出那样的结论
吗？”他父亲问。
知道父母在认真地听；纳特并没急着回答。“是
《莫比·迪克》①；”他最后说；说完将报纸翻到体育
版。
他等着要看父母亲哪个会首先重复他的话。
“《大白鲸》？”他们齐声说。
“是的；”他回答道；“因为康涅狄格的好乡亲们
把大白鲸看做大海中的贵族。”
五
“地地道道的豪曲奇斯人；”尼科尔小姐一边在
走廊的镜子中检查安德鲁的衣服一边说。白衬衣；
蓝上装；配褐色灯芯绒裤。尼科尔小姐把男孩蓝白
条相间的领带拉直；再把他衬衣上一点灰尘掸掉。
“我把你的箱子放到汽车里了；”他父亲说着用
手摸摸儿子的肩膀。听到父亲的话；安德鲁浑身发
凉。一句随意的话提醒他自己真的要离开家了。
“到感恩节不到三个月；”他父亲接着说。三个月就
是一个季度———对一个只有十四岁的人来说；那也
算人生中一段不短的时间；安德鲁想对他说。
安德鲁大步走出前门；来到铺着沙砾的庭院里；
他决心不再回头去看自己热爱着却要一个季度见不
到的家。他来到车前；为母亲打开后车门。然后；他
像和老朋友那样与尼科尔小姐握手告别；又向管家
和厨师挥挥手；跳上汽车。
他们从法明顿的街道上开过时；安德鲁注视着
那些熟悉的建筑；在此之前他曾觉得它们就是整个
世界的中心。
“记住每周给家里写信；”他母亲在说。
“如果你缺钱用；就直接给我打电话；”他的父亲
补充说。
又一个没有看过学校纪律册的人。安德鲁没有
告诉他父亲豪曲奇斯学校的男生第一年一个学期只
准用十元钱。这一条写在第七页；尼科尔小姐用红
笔给画了线。
在前往车站的那一小段路上谁也没说话；每个
人以各自特殊的方式焦虑着。他的父亲在车站前停
了车；走下来。安德鲁仍然坐着；不愿意从安全舒适
的汽车里走出来；直到他的母亲打开他那一边的车
门。安德鲁很快下了车；他决心不让任何人知道自
己有多紧张。她试图去抓他的手；但是；他快步跑到
汽车后面帮助父亲卸箱子。
搬运工搬箱子上火车的时候；安德鲁转身向父
亲道别。他坚持只要父母亲中的一个人陪他坐火车
到雷克维尔；由于他的父亲是塔夫特人；他母亲成了
当然的选择。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一路平安；”他的父亲边说边握着儿子伸出来
的手。父母亲在车站说的话好傻；安德鲁想；当然到
①又译《大白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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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了学校更重要的事是好好用功。“别忘了写信。”
安德鲁和他的母亲一起上了火车；火车缓慢驶
出车站时；他一次也没有回头去看他的父亲；希望这
样做自己会显得更成熟些。
“要吃早饭吗？”
“要；谢谢；”安德鲁回答道；那天早上第一次开
朗起来。
安德鲁的早饭吃得很是紧张；因为他不知道当
天还有没有饭吃。手册上没有提到用餐的事；祖父
告诉他；当年他上豪曲奇斯时一天只吃一顿。他的
母亲不停地告诉他嘴里吃东西的时候要把刀叉放在
桌上。“刀叉不是飞机；不应该在空中呆得太久；”她
提醒他。他无法知道其实她和他一样紧张。
“我们到了；”火车进站时她说道；其实完全没必
要。
安德鲁坐在那里看着雷克维尔的标牌；几个男
孩子跳下火车招呼起来———“嘿；你好；假期过得怎
么样？再次见到你很高兴”；随后就是一一握手。最
后；他朝他的母亲看过去；恨不得她像一团烟雾那样
突然消失掉。身边有母亲在等于告诉人家自己是第
一天来这里上学。
两个身穿双排扣蓝色上装和灰色宽松长裤的高
个子男生开始招呼新生坐上一辆等在一边的客车。
安德鲁希望这辆客车不要让父母亲上来；否则所有
人就都知道他是个新生了。
“叫什么名字？”安德鲁走下火车时一个穿着蓝
色上装的年轻人说。
“达文波特；先生；”安德鲁说着抬起头看着他。
他将来能长到那样高吗？
年轻人咧嘴一笑。“不要叫我先生；我只是一个
高年级学监。”安德鲁低下头。他才一开口就出了洋
相。“你的行李放到客车上去了吗；弗莱彻？”
弗莱彻？安德鲁心想。当然；弗莱彻·安德鲁·
达文波特；由于担心再次犯错；他没纠正那个年轻
人。
“是的；”安德鲁回答道。
大块头转过去面对安德鲁的母亲。“谢谢你；达
文波特夫人；”他边说边检查他手里的名单；“祝你回
法明顿的路上一路平安。弗莱彻不会有事的；”他善
意地补充道。
安德鲁决心不让母亲拥抱他；所以伸出手；当母
亲的要能看出人的心思该多好。她伸出双臂拥抱他
时；他一个颤栗。然而；此时的他丝毫不能了解她的
心里在想什么。当他的母亲最后松开他时；安德鲁
快步赶上正在跳上等着载客的客车的人流。他看见
一个个子比自己还小的男孩独自坐在那里；眼睛看
着窗外。他迅速地在他旁边坐下。
“我的名字叫弗莱彻；”他说；仍用那个大块头送
他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詹姆斯；”他回答说；“可我的朋友们叫我杰
米。”
“你是新生吗？”弗莱彻问。
“是的；”杰米轻声地说；眼睛并不朝四周看。
“我也是；”弗莱彻回答说。
杰米拿出一块手帕假装擤鼻子；最后才转过脸
来面对着他的新同伴。
“你是哪里来的？”他问。
“法明顿。”
“那是什么地方？”
“离西哈特福德不远。”
“我爸在哈特福德工作；”杰米说；“他在政府部
门工作。你爸是干什么的？”
“他是药品推销员；”弗莱彻说。
“你喜欢橄榄球吗？”杰米问。
“喜欢；”弗莱彻说；他这么说只是因为他知道豪
曲奇斯在过去的四年中保持着不败的记录。
接下来的对话涉及到一系列彼此毫不相干的问
题；对于这些问题；谈话的另一方很少能够答上来。
一个奇怪的相识后来发展成为一段终生的友谊。
六
“快点；苏珊；不然我们要迟到了；”父亲边叫边
抬头看了看楼道。可是；等到苏珊最后出来祝儿子
首日好运；迈克尔已经把箱子装进车斗；把汽车开出
车道。她给了纳撒尼尔一个满怀拥抱；而他感到高
兴的是；旁边没有第二个塔夫特人看见这一情形。
他希望母亲不再为他没有选择去上杰弗逊中学而感
到失望；因为他已经有点后悔。因为如果上杰弗逊
中学；他毕竟可以每天晚上回来。
纳撒尼尔坐在车前部父亲旁边的座位上。快7
点钟了。“我们走吧；爸爸；”他说。他不愿意第一
天上学就迟到；并因此被人记住自己各种各样的毛
病。
虽然纳撒尼尔曾经去塔夫特面试过；但是；当父
亲开着他们的旧史都铎贝克①穿过宽大的铁门；慢
慢地驶上一英里大道时；那仍是个令人恐惧的时刻。
他欣慰地发现；他们的后面紧跟着两三辆别的汽车；
虽然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新生。父亲尾随着一队凯
①1966年已倒闭的美国汽车公司；其生产的汽车为
达官贵人所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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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迪拉克和别克车进入一个停车场；他并不十分清楚
自己应该在哪里停车；毕竟；他是个新生的父亲。他
父亲还没拉上手刹；纳撒尼尔就从车里跳了出来。
可是；这时他却迟疑了。他是跟着那些男孩子到塔
夫特礼堂去呢？还是新生应该去某个别的什么地
方？
他的父亲毫不迟疑地跟上了人群；一个手拿写
字夹板的高大自信的年轻人低头看看纳撒尼尔；然
后问他：“你是新生吗？”这时；父亲才站住。
纳撒尼尔没有说话；所以他父亲说“是”。
那位年轻人的目光没有移开。“叫什么？”他说。
“卡特赖特；先生；”纳撒尼尔回答。
“啊；对了；低中班的；你分在哈斯肯斯先生班
上；你一定很聪明。所有聪明的孩子开头都由哈斯
肯斯先生教。”纳撒尼尔低下头；他父亲脸上漾起微
笑。“你进了塔夫特礼堂后；”那个年轻人说；“可以
在左边的前三排随意就座。听到钟敲九响就停止讲
话；在校长和其他教职员离开大厅前不得再讲话。”
“然后我该做什么呢？”纳撒尼尔边问边竭力掩
饰自己在颤抖。
“然后由你们的班主任给你们讲话；”年轻人一
边转过身去面对父亲一边说；“纳特不会有事的；卡
特赖特先生。祝你回家路上平安；先生。”
就在此时；纳撒尼尔决定在未来的日子里让人
们将一直称呼他为纳特；虽然他意识到这样做他的
母亲不会高兴的。
进入塔夫特礼堂后；纳特低着头沿着长长的过
道很快走过去；希望谁也不要注意他。他看见第二
排的最边上有个位置；便坐了上去。他看看坐在他
左手双手抱住自己头的男孩。他在祈祷吗？他会不
会比纳特还害怕？“我的名字叫纳特；”他壮着胆说。
“我叫汤姆；”那个男孩头也不抬地说。
“下面做什么？”
“我不知道；可是；我希望它会发生；“汤姆说着；
正好钟敲九点；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一群男教师排成纵列在过道里走过———纳特注
意到；没有女教师。这种情形；他的母亲不会赞成。
他们走上主席台就座后；只留下两个空座。教师之
间轻声说起话来；而大厅里的人们依然保持肃静。
“我们在等什么？”纳特轻声地说；不到一会儿；
他的问题得到了解答；包括坐在主席台上的所有人
全体起立；两个男人从过道上走过来；纳特不敢回头
看。几分钟后；学校牧师和尾随其后的校长从他身
边走过；朝那两个空座位径直走去。当牧师走出来
主持简短仪式时；所有人继续站在那里；仪式包括上
帝祈祷词；结束时全体同唱《共和国战歌》。
牧师重新落座后；由校长训话。亚历山大·英格
尔菲尔德稍作停顿；然后把目光投向与会者。他抬
起双手；掌心朝下；所有人重新坐了下来。三百八十
双眼睛一齐紧盯着这个身高六英尺二、浓眉方下巴
的男人；此人往那里一站；形象恐怖骇人；纳特希望
自己永远不要碰上他。
在开始他的十五分钟讲话之前；校长抓住自己
长长的黑色学位服边。他先给学生们回顾了学校漫
长的历史；赞美了学校过去在学业和运动方面取得
的辉煌成绩。他朝新生看了过去；提醒他们记住学
校的校训：“Nonutsibiministretursedutministret。”
“那是什么意思？”汤姆低声地问。
“不求索取；但求奉献；”纳特咕哝着。
结尾时；校长宣布；一个“熊狸”人永远都不能错
过两件事———一件是考试；一件是对豪曲奇斯队的
比赛———为了表明他的重视；他承诺；如果塔夫特在
年度橄榄球赛中击败豪曲奇斯队；学校放假半天。
话音一落；全体学生都兴奋地欢呼雀跃起来；虽然第
三排之后的每一个同学都知道；在过去的四年中这
一愿望从未实现过。
欢呼声平静下去后；校长离开了主席台；牧师和
其他老师也随之离去。他们一走开；话音再次响起；
高年级同学鱼贯走出礼堂；只有坐在前面三排的那
些孩子依然坐着；因为他们不知道往哪里去。
九十五个男孩子坐等在那里；不知道下面该干
什么。他们没有等多久；因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
师———其实他只有五十一岁；可纳特觉得他看上去
比他爸爸老得多———来到他们面前。他个头矮小；
身体结实；光秃秃的头顶周围长了半圈白发；他一边
说话一边像校长那样紧攥着自己的花呢夹克翻领。
“我名叫哈斯肯斯；”他告诉大家。“我是低中班
的老师；”他一边补充一边做了个怪怪的笑脸。“今
天我们先熟悉环境；到10：30第一次课间休息时结
束。11：00你们上指定课程。第一堂课是美国历
史。”纳特眉头一皱；因为他从来不喜欢历史课。“然
后吃午饭。不要老想着中饭；”哈斯肯斯先生边说边
又做出那副怪怪的笑脸。有几个孩子笑了。“不过
那是塔夫特的另一个传统；”哈斯肯斯先生肯定地
告诉大家；“你们中如果谁的父亲曾在这里读过书就
一定听说过。”一两个孩子笑了起来；汤姆或许是其
中一个。
他们开始了哈斯肯斯先生所说的小型参观之
后；纳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汤姆的左右。他好像能
预知哈斯肯斯想说的一切。纳特很快发现；不光汤
姆的父亲是学校的老校友；连他的祖父都是。
他们从湖滨看到医疗所；到参观结束；他和汤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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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已经成了最好的朋友。当他们二十分钟以后走进教
室时；他们很自然地坐在了一起。
钟敲十一响后；哈斯肯斯先生阔步走进教室。
一个孩子尾随而入。他全身透出一种近乎得意的自
信；让所有其他孩子举目以观。老师的眼睛也注视
着那位新生快步跑到仅剩的一个空座上坐下。
“叫什么名字？”
“拉尔夫·艾略特。”
“你在塔夫特上我的课一次也不能再迟到了；”
哈斯肯斯说。他停了一会；“听清楚了吗；艾略特？”
“清楚了。”那个孩子停顿了一会说；“老师。”
哈斯肯斯先生把目光转向班级的其他学生。
“我说过；我们的第一堂课是美国历史；这种安排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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