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闻小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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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闻小录-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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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一时大喜,忙道:“如此甚好!”章华亦欣然:“既仙师应允,吾,吾应回城中,请庶弟进山赏花,好送至仙师殿内。”
  便下山,至城西一小宅,因身有老者禁制,不敢妄动,曰:“吾闻近日山中百芍烂漫,特来请弟一观。”庶弟闻言,答曰:“可也。然哥夫何在?”章华强作欢笑,谓之曰:“已入山中寻友,俟吾二人往,好一同赏花作对。”
  几番巧语,庶弟应之,与之乘车入北山。至山谷,满目花木杂丛,渐入深,见宫室俨然,庶弟大惊:“此,此为何人宅邸?如此富贵堂皇!”章华笑曰:“此乃仙师居所,当中无数奇花异草,山石景胜,又有珍兽灵雀,种种不可细数。”
  庶弟愈疑,随章华入殿,见座上老者,忙作揖而拜。老者察其貌美,果有天人之姿,满心欢喜,忙下座而执其手,曰:“世间竟有如此人物!纵天仙下凡,也要掩面羞归。”庶弟闻言,竟露笑颜,以手抚其心口,道:“吾修行多年,若无这般姿容,哪能骗得妖孽?”忽五指一抓,划破老者胸膛,抓出一颗红艳艳、骨碌碌的妖心,仍在乱跳。
  章华在旁亦笑,声与许琦同,倏忽而没。
  老者大叫一声,顷刻现出本形,未几气绝。原是只老獐妖,懂些邪门术法,仗着拾来灵物护体,在北都作威作福。尤喜貌美男女,因术法不精,难诱之,便使人得恶疾,以血灵芝为饵。血灵芝者,生于沼泽,大毒之物也。似救人,实则害人,只为引男女失身,充入獐妖后宫。
  官府早知其为害,奈何无法,便暗寻有道之士,为除妖邪,好保一方平安。时安元道人云游至此,其徒弟为一树妖,道行尚浅,却年少气盛,曰:“吾,吾一人可杀此妖!”便以计使安元入定,己化身为二,即章华、许琦夫妻来打探。后料安元知矣,又恐老者紧逼,陷在宫内。便假称有庶弟貌美,实则请安元出。
  安元无可奈何,便随之进山,得近身而杀老者。其时“许琦”自殿外入,提道人尸首,亦为一獐妖。安元见之,不怒反笑:“若非汝多此一举,吾早解决此事!”树妖忙卖娇求饶,曰:“吾以为老獐妖无甚法术,不料其身藏灵物,吾难杀之。早知错矣,求师父开恩!”安元不禁笑曰:“下回再鲁莽,吾必严惩。”又抚其颊,状似狎昵。
  树妖知趣,急送上唇舌,与之交吻。良久唇分,曰:“嘻嘻,吾知夫君疼宠,下回定不恣意妄为。”
  安元搂其入怀,将宫殿,即獐妖洞窟收在袖中。至官府,将诸被掳男女送出,又有二獐妖尸体,及血灵芝堆积如山:“獐妖已除,今后无事矣。”
  众皆拜谢,则安云携道侣冉冉而去,倏忽不见。


第36章 (三十六)影
  纷野乃荒凉之地,烟草满目,飞沙漫天。自兰都北迁,大兴土木,渐有商贾行此处,远近人家亦多。
  有刘生者,二十有六,与妻于道旁开一客栈为生。过往路人,若有些许财帛,皆借宿刘家店。尤其北风天气,四下尘土若黑雾笼罩,难辨路途。后二年,其妻得疾死,刘生悲戚非常,更恨己身怯弱,不能携妻尸骨归乡。
  其一介书生,世居宾州。父母早亡,家中清贫。略通书义,然屡次进考亦不中,愈觉困窘。不得已,入富家为账房,往日提笔作文,今算盘在侧。又因生得俊俏,偶见小姐一面,引得芳心暗动。遂结伉俪。夫妻二人,如鱼似水,只愿得一儿半女。
  然有世家子偶客此地,见刘妻貌美,虽为人妇,仍有娇嫩颜色,更添一段温柔庄重,不免触动邪心,欲强夺为妾。虽为富家,岂能与世族抗衡?卒闻此事,夫妻大惊且怒,不得已,以巧言应之,而举家趁夜乘舟而逃。
  世家子心下含恨,假捏二人罪名,曰其为盗,遣人追捕。途中,两老年迈,相继病死,夫妻二人大恸,奈何豺狼势大,不敢归乡。遂居纷野,隐姓埋名。怎料刘妻心怀抑郁,亦因疾亡。
  一夕,天色昏黑,来客甚少。刘生闲坐店中,觉周遭冷寂,心下愈加凄惶,不禁长叹。忽闻马蹄声近,乃一少年孤身投宿,年十七八,姣丽若好女。见少年来,刘生初惊,继而生疑,问曰:“纷野荒芜,汝年幼,何故至此?”闻言,少年不恼,亦不觉遭冒犯,笑而答曰:“吾云游各地,闻纷野之北有一奇兽,好奇而来。”
  刘生连连摇首,曰:“未尝听闻有此物,倒是毒虫风沙,贼盗肆虐。吾亦每年奉以金银,方求得在此经营。”
  “吾不惧也。”少年摆手,自腰间掏出钱囊,曰:“欲住月余,劳烦安排一僻静客房。”
  既不能劝,刘生叹数声,唯多加嘱,曰:“汝容貌出众,恐遭匪人觊觎。”
  少年知其好意,颔首应了。便不多言,入房歇息。
  又数日,二人渐熟稔,而少年行踪莫测,夜半方归,刘生难免担忧。一夜风起,少年欲饮酒,刘生便暖桂花酿,与之共酌。相谈多时,知其乃南明人,只身独往,遍地为家。刘生叹曰:“若非遇不平事,吾亦不背井离乡。今妻死,吾亦魂留纷野,难归宾州。”
  顿生疑心,少年问曰:“是何不平事,竟使兄逃于荒凉之地?”
  初推拒不答,渐悲戚,便诉胸中愤懑,低声道:“吾妻娴雅丰姿,遭贼子觊觎,惧其势大,不得已连夜奔逃。然岳家两老病死途中,吾妻整日垂泪,又因纷野旷而无物,唯风沙迷目,终抑郁而亡。吾一介书生,难讨公道,只恨上天不良,不得手刃仇人。”
  闻一番肺腑之言,少年拍案而起,怒曰:“这等贼匪,真真可恶!欲淫人妇,捏造罪名,非但罔顾王法,更有违天理伦常。”
  刘生一时泣下,劝道:“贤弟品性纯良,义愤填膺,吾多有感激。然吾为百姓,较之世族,不过蝼蚁……”
  言未毕,少年忽笑,曰:“无妨,莫道世族,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吾必为兄讨回公道!”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走出门外。
  追之不及,刘生远望风沙滚滚,唯觉茫然。
  自此不觉逾月,少年半点消息也无,刘生愈感愧疚,闷闷不乐。一夜,正欲展被安寝,忽闻叩门声急,竟是少年。其颜容憔悴,径入内室,将行囊扔到几上,当中血淋淋两三个人头,乱滚乱跳。刘生大惊,定神视之,那面目正是世族子,余下二人,不知为谁。少年解释道:“其父为朝中大官,生平贪墨;其母为贵女,亦为毒妇。便教出个骄纵横暴,今吾手刃三人,当为兄嫂洗清冤屈。”
  刘生大喜,后又蹙眉,似忧心重重,谓之曰:“然京中知三人死,汝从何脱身?”
  少年尚未开口,则自其身后现一男子,风姿俊逸,搂之入怀,道:“吾杀三人,除却天地,凡夫俗子,怎能知晓?”
  愈惊,刘生问曰:“汝,汝又是何人?”
  “此乃吾夫君,曰影。”少年笑答,身下果无影,只余一地月光,“与吾云游经年,最恨这般贼徒。”
  知其为异人,刘生心生恭敬,更是感激涕零。便将人头置于妻及两老墓前,焚香诵经。少年自怀中取一小瓶,不消半刻,人头化成血水,了无踪迹。若刘妻诸人九泉有知,从此便可告慰。
  却道这厢刘生长跪,与亡妻絮絮聊起近情。那厢少年回房歇息,至榻上,状甚乖顺。则男子挑眉道:“早知汝好管闲事,路见不平,必要为其讨公道。”少年横陈被中,以言挑之:“亦知夫君素来心小,今吾为刘兄而杀三人,未免有拈酸之意。”男子失笑,拥之共枕,提起两股便颠倒起来,曰:“吾为汝影,汝即为吾之主,怎敢学妇人吃醋?”
  少年倾身相迎,眉间带媚,双颊红似桃染:“莫多言!许久未尝此味,须夫君好好疼惜。”言毕,架双足缠其腰,一来一往,酣美非常。男子便不语,见少年面若春花,亦难自禁。
  如此竟夜缠缪,哪管先前杀人事大,只顾恣意交欢,爱若胶漆。
  翌日过午,刘生见二人不出,感其恩德,特寻佳酿及金银,欲送房中。然叩门不应,启扉视之,已是一室空荡。不免怅然,自言道:“果是异人豪侠,与世俗不同!”
  又旬日,刘生闻二三行商闲谈,方知京中有世族子及父母被杀,头颅不见,尸首悬于宫门前。怀中更藏书一封,洋洋洒洒,皆为其往昔作恶事端。圣上大怒,命人彻查,然难寻真凶,只可为遭世族子迫害者正名,以安民心。而话头一转,言纷野周遭盗匪不知被何人所杀,各自逃窜,今后过此地,再不须花费金银过路。
  刘生自此心定,将客栈留与一憨厚小二,携岳父母及妻尸骨归乡,迁入祖坟。后置办商铺,再不复娶,收养一子一女,晚年安好。只家中静室,为少年二人立长生牌,朝夕供奉。


第37章 (三十七)鲛人
  嘉梁近海,自南至长屿一带,则多礁石,又有急流暗藏。舟行当中,往往为水所牵,不知去向。人不敢入,然贼盗盘踞此险,常趁夜劫掠商船。久之,抢数十海船于麾下,即起了觊觎嘉梁城郡之心,不时惊扰沿海百姓。
  有洪将军者,年二十五六,被遣驻扎嘉梁,恶其多盗,便出海捕之。因自恃勇武,年少气盛,只架大舟二三,而兵卒从者不过数十。
  至夕,忽风狂浪恶,月辉隐没。将军恐舟将倾,忙命人转舵,驶至长屿北侧,近簇古岛。渐风平浪静,将军远目视之,离贼寇所在,尚有十余里。然每欲兴舟,则海上风起,或潮涌难测,或重雾漫天。方知海盗当中有略识异术者,可借海势,呼风唤雨,乘险地而长气焰。一时踌躇,又心下愤然,将军思虑再三,仍无妙计,唯长叹尔。不得已,挫败而归。
  又旬日,有一文弱书生,曰眉,姿容甚艳,却道可助将军捕盗。初不信,见拜帖言辞清雅,便有几分意动。遂唤入问之,眉笑答:“贼寇当中,非有异人奇术,乃吾一同族,助纣为虐。”
  将军不禁失笑,道:“汝同族者,以何能更易天气?”
  眉面露难色,终不答。见将军蹙眉,似不信,奈何身份不便言明,只启齿道:“吾一族世居海外,若非有叛,昔日未尝自族内出。将军心下含疑,不妨携吾登舟,可见分晓。”
  “汝一介书生,纵水性过人,怎可轻易随从剿匪!”将军不允,曰:“况言有异族,何其可笑。”遂命仆送眉出府,不肯与之多言。眉亦怀忿,自言道:“只吾一人,定不能阻叛族者。然族长厚望,怎可辜负……也罢!若这倔将军不信,欲独往虎穴,吾便兴风作浪,不许其出海。”
  后半月,嘉梁沿海阴雨连绵,正值休渔,百姓无甚怨言。反倒将军念及盗匪横行,心下焦躁,又屡次出海,皆遇风浪,险些触礁,唯狼狈折返。
  则眉益喜,知其沮,便登门拜访,却不谈捕盗一事。得见将军,只与之长谈学问,更识海外奇闻,吐经述史,言谈风雅。将军虽承父业,以武入朝,素工诗文,竟不能屈。难免心下叹服,又闻其曰:“既不允从身侧,吾可画长屿海图,以赠将军。”半信半疑,将军答曰:“若汝有大才,又知海图,较海上老渔熟习更甚,登舟之事易也!”
  遂命人请一二老渔,将军展纸,眉研墨,未几笔落,洋洋洒洒,果为一海图。老渔趋而视之,各自心惊,不敢多言,唯齐声道:“说不得毫厘无谬,也相差不多。吾等打渔多年,亦难知长屿海礁全貌。”
  将军亦惊,不免悄生悔意,自谓得能人晚也。便请眉为军师,择日一同出海,为捕贼盗。途中风平浪静,竟不似往昔,将军愈加敬服,曰:“世间竟有如此异术!”则眉垂首,良久方答:“此乃吾族人之习,生来便会。”又远眺海天浑然一色,蹙眉道:“奈何吾年幼,而叛族者食血肉,道行大成,不知能否……”闻言,将军正色道:“吾为将军,奉朝廷之命,得上天相助,区区海盗,岂能嚣张!”
  及夜,眉察暗流,曰:“切莫妄动,应泊此处,俟天晴方可剿匪。”将军依其言,命兵卒各守其职,却见眉越栏而入海中,一时惊呼。则眉游于水浪之中,竟似白鱼,衣衫皆化作银鳞,缀于尾间。“吾乃海中鲛人,因有族人叛出,故奉命追捕。今其食人修炼,吾不能敌,唯现形而藏海中,为将军寻径引路。”言毕,鱼尾一晃,没入幽深处。
  将军心下惴惴,良久方神定,既觉鲛人貌美,又惊其果为异族。不觉及曙,将军登甲板,见银尾缓缓来,至舟侧,眉展颜笑道:“可随吾往贼窟。”将军闻言大喜,命兵卒驾舟,随银光而去。
  则眉前夜独行,费了一番工夫,方借将军威势,及己身法术,解叛族者邪阵。故长屿周遭礁石各归其位,暗流亦止,贼寇无处藏身,纷纷乘舟出,要与官兵决个生死。
  而叛族鲛人,为食人依附海盗,早失往日姿容,双目赤红,在后喃喃作法。然眉顺应天理,又有将军及兵卒相助,势如破竹,掀浪将盗船倾覆。叛者大怒,欲以己身为饵行邪术,幸将军暗至小舟中,及其船侧,射出一箭。顷时穿透鲛人头颅,使其殒命在此,盖气焰遭消磨数番,难以自保,故轻易被杀。
  未几,贼寇皆亡,船大多火起,变作焦炭。时万里无云,海波连绵,眉悄潜入海中,不辞而别。俟将军察觉,已难寻其踪迹,唯余怅然。
  后朝廷得悉将军剿匪大功,欲召其归,升职加爵。然将军失魂累日,始不能忘眉,婉言不可,仍留守嘉梁。过一年,一夕,将军孤坐,忽闻叩门声急。视之,乃一俊俏郎君,谓之曰:“自那日一别,吾归族中,仍挂念将军。情难自禁,故冒昧前来。”闻言,将军大喜,将眉拥入怀中。眉亦轻笑,与之携手入帐中,同榻共枕,愿荐枕席。
  二人皆初尝交欢滋味,一个鲁莽,却也识趣浅尝深送;一个乖顺,道不尽体娇声媚。良久,云雨慢散,眉双颊染泪,又被将军抚摩遍体,情兴复炽,身不由己。连番颠倒,自是渐觉困倦,仍交颈呷舌,酣美淋漓。
  自此共结同心,将军命工匠于府中造一暖玉池,供眉戏耍。眉又以鲛形挑之,虽为银尾,腹三寸处幽深,掩于鳞下。遂一人一鲛,亦行交合事。人皆道将军寻一美眷,才思兼备;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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