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再用他那支巨大的点四五的科尔特自动手枪——这是纽约那个崇拜者俱乐部送
给他的礼物——来把事情办完。朝脸部连开两枪就能把脑袋的后面炸掉。有的时候,
他喜欢看到受害者突然骇怕的表情,那个被杀害的目标最后的表情往往是:哎呀,
该死的,为什么要杀我呀,求求上帝,别杀我吧。德夫林不得不承认,在那一瞬间,
他被认出是个共和军的死亡使者,他就喜欢那个时刻。
总归一句,要是不能吓坏反对派,那么当个他妈的恐怖分子还有什么意思?后
来,他发现自己喜欢在有人观看的情况下做那种事情。起先是有他自己的人在场,
后来是在那条街上,那个酒吧里,或那个加油站里,正好有陌生人在场。再后来,
必然是有那些臣民——他是喜欢这样称呼他的受害者的——他的妻子和子女在场。
当杀掉某个皇家北爱尔兰警察队的警察,或者某个不顾警告不肯终止与军队的合同
的木匠,或者某个混蛋的新教统一党员的时候,当那些混蛋的新教小猪猡吓得哇哇
直哭,那些婊子妈妈——老婆目瞪口呆,无法相信,屁滚尿流的时候,那种感觉就
像是……那种绝对的权力,那种胜利的兴奋的高潮,是
难以形容的。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他越来越感到迫切需要撕掉那个黑色滑雪帽,用一
个颤抖的指头指着他自己的脸,大喊一声,“喂!看啊!是我,杰勒德。玛丽。德
夫林,共和军他妈的死亡天使!”
但是,那样会违反纪律的,组织就会把他送到纽约市去恢复理智,让他在哪个
酒吧工作,或者比这还要糟糕……在那个运动里,谁也不会忘记吉米。鲁尔克的前
车之鉴。他在办完事情以后,在逃逸用的汽车里手建,因此受到了激进派的审讯,
最后在脑袋后面挨了两粒子弹。
因此,在执行二十九次“接触任务(与放置炸弹相对而言,这项任务不那么直
接杀人)以后,德夫林去找了布伦丹。凯西和查兰。墨菲,说他打算适可而止。他
们能不能给他点别的事情做?
使他感到惊讶的是,他们对他说,他们正在组建一个新的小组,去跟西班牙北
部的巴斯克祖国自由组织部建立关系。据那里传回来的消息说,现在的巴塞隆纳单
位酗酒嫖娼,言行失检,喜欢吹牛。有一个士兵在讲授炸弹制造技术的时候,在一
次事故中炸死了两个巴斯克学生。他还轻描淡写地说,那是因为他们缺乏实际经验。
德夫林在天主教教友社团开设的学校里学过西班牙语。富人们的愤怒集中到他
身上的时候,他有八次躲到西班牙。其中最严重的一次是:有一个在皇家北爱尔兰
警察队当电工的密探传来消息说,特种航空队从日中队派了一个秘密行动专家小组
过来——四个秘密行动专家,都是上土和近距离格斗教官——他们的唯一目的是要
杀死格里。德夫林。
特种航空队表现出能打突击战和大开杀戒的倾向,爱尔兰共和军激进派对它深
感兴趣,那就不足为奇的了。也许甚至觉得有点恐怖。赫星福德特种部队团跟罪犯
们有过几次交手,结果总是给激进派增添几次葬礼,这是铁的事实,而来访的小组
——爱尔兰共和军的贝尔法斯特旅是那样称呼特种航空队的——则很少有人伤亡。
在西班牙的八次避难过程中,格里。德夫林发现自己有讲西班牙语的天赋,这
在贝尔法斯特的学校里倒是没有显露出来的。
因此,布伦丹。凯西就派他来重建巴斯克联络小组(那是三年前的事,指示他
整顿队伍,恢复纪律,加强安全,并为支持共和理想目标提出一个进一步开展活动
的计划。
当德夫林到达巴塞隆纳的时候,那里的情况比组织里任何人所能想像的还要糟
糕。在左翼积极分子或急进学生当中,很少有人叫不出激进派积极行动小组每个成
员的名字的。不是他们的假名,而是他们的真名。
积极行动小组里的六个成员,以及五个西班牙人,他们对组织的情况了解得大
多。到德夫林结束工作的时候,除了一人以外,其余的统统上了西天。有四个人乘
坐一辆汽车行驶在庇里牛斯山里一条险峻的山路上,结果撞穿护墙,坠入一条一千
尺深的沟底,发生了爆炸。有两个人在他们租用的巴塞隆纳公寓房间里,因煤气泄
漏致死。有一人被溺死;有三个人被带到边境的法国那一边,在通往巴纽尔斯的公
路上的一个偏僻山坡上,先让他们掘好自己的坟墓,然后开枪把他们打死了。那几
次死刑都是德夫林亲自执行的。他因此恢复了良好的秩序和纪律。那个幸存者是查
兰。墨菲的一个弟弟,他带着德夫林用密码写的报告,被遣送回爱尔兰。
墨菲的弟弟——他心有徐悸,后来被调到那个政治组织新芬党担任计票员—一
回到了爱尔兰,他在报告中证实,格里。德夫林已经在巴斯克祖国自由组织最主要、
最能干的成员中重新
确立了激进派的声誉和地位。那收入现在已经开始把德夫林称作“魔术师派来
的危险人物”。那个称呼是从叶慈的诗《塔》中引用过来的。
布伦丹。凯西是在明开什监狱里受的教育,主攻卡拉什尼科夫枪、塞姆特克斯
塑胶炸药、合作作战、《城市游击队手册》,以及马克思和毛泽东的思想,而对叶
慈的诗则一窍不通(当然除了“一位可怕的美人诞生了……”那一行,如今那个运
动就是那样来看待自己的);因此,从那时起他就想像,巴斯克独立运动的自由斗
士,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魔术师”。他对那个绰号感到很满意,并开始用它来签名
和称呼自己。谁会去点破那位参谋长的无知呢?格里。德夫林接着提出了建立一个
百分之百安全的、专业化的积极行动单位,把踉巴斯克祖国自由组织的联系减少到
最低程度。他还建议把那个单位转移到西班牙西北海岸的维戈,在那里建立一条接
收格达费和东欧共产圈从海路运来的武器和炸药的运输线。在那个时候,东欧共产
圈还没有变成~个废物。
军事委员会同意了。负责接收武器、联络,和跟苏联国家安全局、巴勒斯坦解
放组织以及格达费谈判的,主要是巡回教士伊蒙。格雷格森神父。随着苏联改革的
进程,跟苏联国家安全局的联系日益减少,他被派往西班牙协助德夫林组织那个新
的小组。
德夫林已经为它起名为洛加小组。
贝尔法斯特需要派个可靠的人去协助那个刚刚建立的洛加小组,布伦丹。凯西
就采取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把那个经验丰富的街头杀手和爆炸能手、他的情妇罗
西。休斯派到维戈,从而平息了激进派运动中一些比较谨慎的成员私下对他的批评,
因为他们不赞成自己的领导人跟别人通奸。尤金。皮尔逊一面吃完晚餐的剩菜,喝
着葡萄酒,望着另外那两个人,一面在脑子里回忆那些事情。他刚刚向他们报告了
他这次欧洲之行的目的。
军事委员会已经决定,他对他们说,让格加小组跟组织完全脱离。由于德夫林
采取了坚决而熟练的防范措施,那个单位是安全的,不受怀疑的。德夫林和那个教
士要着手准备和建二个接收、销售和联络机构,以担负每隔几个星期接收几吨纯古
柯硷,并把它交给欧洲的批发商的任务。他们的第二个任务是审查、测定和报告关
于和他们打交道的那些至要犯罪网格的安全状况,任何犯罪网络只要不是百分之百
无懈可击的,他们是不会和其来往的。
皮尔逊还向他们解释那样做的理由——那个运动需要几百万美元发动最后的攻
势,把武装斗争开展到英国的大街小巷,让英国士兵,甚至观光旅客,在欧洲无藏
身之地。这次大行动的战略方针是:当英国民众忍无可忍,吓破了胆,就会迫使政
府坐到谈判桌旁。让都柏林的总理,查利。蒙伊,和当选代表之间的无休止的会议
统统完蛋。爱尔兰共和军邀进派就可以向敌人提出条件。
皮尔逊感到有点意外的是,倒是德夫林而不是那个教士,觉得道德上行不通,
提出了反对意见,跟他自己的看法非常接近。
那位法官,发挥他在法律行业里能言善道的推理方法,耐心地向他们详细说明
军事委员会做出那项决定的理由,强调没有别的办法筹集到那笔急需的资金。
格雷格森暗暗地对尤金。皮尔逊的论点表示支持。
德夫林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罗西。休斯坐在一张桌子旁,观察得到门口和
黑洞洞的外面街上的动静。她不时朝他瞥一眼。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他们现在已经
不只是~般的同志关系。事实上,他们个人都是普通的年轻人,能把性生活保持在
小组范围以内,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最后,德夫林抬起头来,久久地凝视着皮尔逊,好像要看透他的灵魂似的。皮
尔逊已经看惯了激进派里那些强硬分子的冷酷目光,因此也盯着他看。
“好吧,”德夫林说。“我们在这里是为那个事业服务的。给我四天时间,我
会切断跟其他同志的一切联系。然后,洛加小组就会独来独往,无人知晓了。”
几名巴斯克祖国自由组织游击队员跟洛加小组保持着少量联系,那么德夫林究
竟用什么办法,使他们不致于成为安全方面的一个漏洞(这在过去是必要的),尤
金。皮尔逊连猜也不想去猜。
“有一个人会来跟你接头的,”法官说,“一个从波哥大米的人。实际上,他
只要跟你们中间的一个人接头就行了。”
“那就你去,伊蒙。”德夫林把头一侧,对那个教士说。天哪,皮尔逊心里想,
这个地方是谁在掌权,那是一清二楚的了。他知道,他内心深处想要设法破坏这个
古柯硷联络站,现在很快也得付诸行动了。他会从法律和道德的角度表示强烈的谴
责。一当消息传出,那是必然会传出来的,爱尔兰的自由,是用成千上万人的痛苦
换来的,他们吸爱尔兰共和军提供的毒品成了痛,那对武装斗争会造成多么严重的
破坏啊!许许多多为那个理想目标献出生命和自由的善良男女们,就会受到污辱。
“在你决定……安排的时候,”他一面说,一面谢绝了格雷格森递过来的烟,
“伊蒙跟我一起到下面码头上去买一条船,租一个可以当作办公室和仓库的地方。
我带来了一些证件,你们现在分别是欧洲一家很有前途的搬运拖车和救护公司在当
地的经理和监察人。”
德夫林盯着那个法官,就像是一条还没有拿定主意的短毛黑褐色警犬,究竟是
服从命令,还是把主人当晚餐。“公司叫什么名字?”
“RSTE。 ‘泛欧搬运拖车和救护公司’。总部设在马赛。
它有八辆宾土货柜车和三条拖船。那家公司是我们在三年以前成立的,由一个
没有警方记录、不公开同情运动或理想目标的一个家族经营着。“
“不过,他们是爱尔兰人。”德夫林盯着他。
“跟你一样是爱尔兰人,格里。”
“他们本来是干什么的?”
“公路拖运和救护。他们以这个来掩护身份。原先想利用他们来走私武器。可
是我们已经有了多得无法处理的该死的塞姆特克斯塑胶炸药和卡拉什尼科夫枪。”
“所以这是他们要办的第一件正经事?”那个教土问道。
“我们不会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的底细。他们要做的,就是为这项行动提供真
正的掩护。”
格里。德夫林拿起一杯可口可乐,朝里面看了一眼。接着,他咧嘴笑了。“他
们老是说,你是个办事仔细的家伙,尤金。我今天取了。这笔……生意有没有一个
名字?”
尤金?以上帝的名义,这个贝尔法斯特的恶棍以为是在跟谁说话呀?
皮尔逊也笑了一笑。“合法。它的代号就叫‘合法’吧!”
德夫林和格雷格森神父点头表示赞成。那个身兼老板、厨师、调酒师的阿尔弗
隆佐嘴里叼着烟卷,正在搅动一锅对虾,用西班牙语朝那个在收拾桌子的舵背老妇
人哈喝了什么。
“‘合法’……”那个教士用盖尔语低声说。“我喜欢这个名字。”
早晨六点四十八分。日内瓦。一项英国秘密情报局和瑞士
情报局的联合监视行动正在付诸实施,里士满饭店的里里外外以及周围的大街
小巷都受到严密监视。监视人员已经悄悄混入餐厅待者、擦鞋者、客房女服务生和
客人中间。
计程车司机、街头清洁工,坐在停在路边的汽车里的一对对夫妻,在外面担任
掩护。骑摩托车的人和各种难以名状的车辆,都等着跟踪那个目标,无论他去什么
地方。
前一天晚上,那个人住进了356 号套房,然后打电话给一个行为谨慎、要价很
高的妇人,那个妇人送来了一个美艳绝伦、淡褐色头发的应召女郎。她的容貌和身
材,在全世界各地豪华的妇女时装杂志的读者都非常熟悉。她跟他待了两个小时,
收了他三千美元的费用。必须承认,如果以他们的谈话内容来衡量的话是十分有限
的,因为雷斯特雷波显然认为时间就是金钱,但从中看得出他们以前已经有过几次
来往。她知道他喜欢什么,那些面无表情的瑞士人和那些不露声色的英国秘密情报
局人员,监视着安装在356 号套房客厅、浴室和卧室里的视听装置。
他们漠然地说,要是任何一个性交约会,每小时能值一千五百美元的话,那个
二十三岁的时装模特儿,一定让那个哥伦比亚人值回票价。
十点十分,他走进那个无与伦比的阳台餐厅的鸡尾酒吧里,看上去又那么精神
抖擞,只是据说闻上去有点康乃馨的香水味道,那是因为他在浴缸里放了那种东西。
“他的搭档,商业资本银行驻瑞主办事处那位货真价实的经理,已经等在那里。喝
过一杯汽水以后,他把那个人带进了餐厅。他们在那里用了餐。雷斯特雷波要的是
鞑靼调味鲑鱼、狼肉片、调味南特;他的同伴要了冻汁鸡蛋,外加大比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