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慈禧的谕上所凭藉的话,乃是国事为重,用了这种大帽子来压人,倒觉得无可措辞,也就只得隐着不言。
皇后遭了这种强迫的分离,精神上所受的刺激,真是痛楚万分,天天早起遵守规例,仍须往两宫皇太后面前叩头请安。慧妃因为得了慈禧的宠幸,又眼见皇后已遭摈斥,心中十分得意。有时在慈禧宫中,和皇后相遇,她眼见慈禧对待皇后的模样,也便放出一种很鄙视的态度。慈禧私自嘱吩李莲英,待同治有时召幸妃嫔的时候,把慧妃背到御床。谁知同治见了慧妃,触起慈禧太后待皇后的心事,便理也不理地挨到天明。同治不能和皇后呆在一处,想要召幸别的妃嫔,又因李莲英常把慧妃背来塞搪。同治的帷帏之私,实已毫无趣味可言。同治从此也不再召幸妃嫔。
同治帝连日怏怏,时常无端暴怒。内监便想出法子,带着同治帝微行,往民间采风观俗。其实就是嫖妓。
同治帝与太监周道英夜间出宫,穿过六街三市,到了南城一带。那里,向是娼寮聚居的地方,酒地花天,金吾不禁。他微服出游,最怕碰见王公大臣。因此,凡是大的娱乐场所、大店铺、大饭馆都不敢去。他光顾的地方是天桥夜市场、韩家潭妓院,以及冷僻街道的茶馆、酒店。当晚同治便与窑姐一宵恩爱,说不尽几许风流。春宵苦短,天未亮,就要回到乾清宫。同治仍照向来惯例,到前殿上朝,大臣们都没有丝毫察觉。退朝回来,同治也仍到两宫太后处请安,两宫皇太后也是毫无觉知。从此以后,每天到了晚上,便到窑子中间嫖逛,仍然到天亮才回。光阴荏苒,忽忽的过了数月。日子渐久,胆子也渐渐的大了,便不再教周道英跟着,独自走动起来,所认识的窑姐儿,也越来越多。秦楼楚馆的温柔滋味,与宫中大不相同。个个妖艳,眉挑目语,无非卖弄风骚,同治真愿此生长老于此温柔乡。
翰林院侍读王庆祺是花月场里的老手,同治与他时常切磋,而后君臣同嫖。不久又加上恭亲王的儿子载澄。载澄曾在宏德殿伴读,自小与同治帝相狎。载澄是有名的纨绔子弟,一向把性命看得很轻,常常酒后发兴,只求眼前一时快乐,却不顾后来的情形,不惜重金,到处寻觅春药。同治近墨者黑,也时常服那春药以求一时之欢。日子久了,北京城里逐渐传遍了同治帝微服出游的事,只瞒着慈禧太后一人。
这天同治在街市闲逛,忽看见一名二十来岁的少妇,打扮得十分明艳,那一双媚眼,更是澄清朗彻,和秋水般似的。抬头急见同治站在面前,笑了一笑。同治逛窑子已是很久,料到少妇不是良家妇女,便挨近少妇身边,少妇又回头对同治笑了一笑。同治虽是久经风月的人,但受了少妇的媚态,却像失了魂魄似的。同治这时大着胆子,抢步上前,挨近她身边说:“姑娘奔跑太劳,何不同去歇息?”少妇假装羞赧模样。同治便与少妇找了一家客店,谁知风流过后,同治染上了花柳病。
同治在乾清宫,一觉醒来,觉得下体有些疼痛,却不在意。依然悄悄地溜出宫来,到花柳巷里消遣。但是这种风流毒疮,传染蔓延,最是迅速。遇到身体虚弱的人,更是来势凶猛,往往当天发作,立刻溃烂。也有十来天不治而死,也有月余不治而死的。同治拼命在花月场中厮混,身体原很虚弱,现在又染得风流疮毒,这种疮毒便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同治的风流地方又肿又痛。挨到天明,身体又发起热来,宫监们去奏知两宫太后。不多时,太医已到,问起病情,同治便说偶然发些寒热罢了。太医们便斟酌开上药方,照方配药。隔了几天,同治满面起了疮疥。两宫太后见了大惊,却又以为同治是发了痘疹,召太医们入宫诊视。太医见了同治的模样,大吃一惊,心想这种模样,分明是梅毒发作,但以为皇帝万无生此恶疾之理,听得两宫太后声声说是痘诊,只得开了痘疹的药方。同治躁怒:“我非患天花,何得以天花治!”太医奏:“太后命也。”
受了淫毒,起初还可支持,延到十月,连头面上都发现出来。宫廷里面,声称皇上生了天花。蕴毒愈深,受病愈重。十一月初,御体竟不能动弹,皇后前来看望,不敢闯进屋内,只得隔窗问候。慧妃正走向宫中来,听得皇后的声音,急回身走到慈禧太后宫里说:“皇上大病才有转机,见了皇后,怕又要糟蹋了身子,再发起病来可不是玩的。”
皇后退出以后,不到多时,慈禧来了,便问道:“可有人来过?”小宫监不敢隐瞒,直说:“皇后娘娘来过一遭,隔窗说了几句话。”慈禧太后听着,也不出声。隔了一天,同治病忽复发,疮疥又红肿起来。慈禧太后见了大惊,立刻传旨把皇后唤来。皇后战战兢兢地来到乾清宫。慈禧照准皇后的脸打了几巴掌,直打得皇后脸青唇肿。
慈禧太后叱道:“骚狐精!我打了你,你可心服吗?”
皇后道:“老佛爷应当责打的,怎敢不服,只是奴才有何罪名?”
慈禧道:“好个骚狐精,自己做的事,还敢躲赖吗?我先问你,皇上病到这般地步,你还是妖媚无耻,必欲把皇上的命送掉了才歇吗?”
皇后听着,才知道为了自己昨天问候的事情,便跪奏道:“奴昨天到此问候,因为老佛爷有旨在先,不敢进内,隔窗请了皇上圣安,立刻退出的,怎敢妖媚无耻,伏叩老佛爷圣鉴。”慈禧听了,哼哼地冷笑了几声,叱道:“不打总不肯招。”说罢,便命李莲英把皇后拖去笞责。同治在床上想挣起身来,跪求饶恕,只因病势已重,哪里还挣得起来,便伏枕叩头道:“老佛爷请息雷霆之怒,姑且饶她一次罢!”慈禧见同治出来说情,便照准皇后的脸上,又是几下。慈禧十指上带着那金指甲,把皇后的面上抽得血痕缕缕。同治情急之下,晕倒在床上。慈禧这才罢手。同治帝从此卧病不起,日趋恶化。
同治心情悒郁,加上药不对症,不多久便下部溃烂,臭不可闻,面颊肿硬,牙浮口粘,头发统都脱落。十二月初五日,崩于养心殿东暖阁,终年十九岁。民间流传着一副对联:“不爱家鸡爱野鹜,可怜天子出天花。”皇后为自己渺茫的前程感到绝望,竟吞了金屑,经抢救暂缓死日,后又绝食,至光绪元年二月二十日猝死在储秀宫,时年二十二岁。
关于同治的死至今有多种说法。至于“死于天花”之说,根据内廷李越缦、翁同和的笔记所载:“十一月穆宗生天花,偏体蒸灼。”徐艺圃撰《同治帝之死》也认为同治死于天花。清代档案《万岁爷进药用药底簿》,比较详细地记录了自同治十三年十月三十日下午得病,召御医李德立、庄守和入宫请脉起,直至十二月初五日夜同治病死,前后37个脉案、所开的处方、共配了106服药的情况。据这份脉案的记载,同治是死于天花。同治帝的“脉案”,留到今天,确实有助于解决和澄清一些历史上存疑的问题。但脉案背后由更深的政治运作决定。“梅毒”二字,御医是不敢说的,也不敢按照梅毒来治,脉案上就不会记载。
清皇室对天花相当畏惧,顺治帝就曾颁布“避痘谕旨”,但他最终还是难逃天花,据说清廷后来选择了康熙的原因,即因他已经出过痘,终生对天花免疫。同治贵为天子,他怎么可能没有接受过种痘呢?如果确实接受了种痘,天花就算不幸在他身上发生,他也应该具有一些抵抗力,不至于如此脆弱。中国民间有句俗话说:“生了孩子只一半,出了天花才算完全。”据记载“两宫太后俱在御榻上持烛令诸臣上前瞻仰”,照理说,天花是一种极强的传染病,满洲人视之为毒蛇猛兽,但两宫太后与诸臣子竟然还敢上前瞻仰,这与清初宫廷恐怖避痘的措施大相径庭。其实也是同治是否得的是天花的一个疑点。
在大多数野史笔记里都记载同治死于梅毒的传闻。野史有时并非一定是不可信的、荒谬的,反而可以反映出正史的矛盾之处,而发挥它的史料价值,或是提供人们不同视角下所显现出来的历史图像。《清稗类钞》中认为同治死于梅毒。清朝初年,从顺治到雍正,颁布过几次诏令,采取过一些措施,禁止与取缔卖淫嫖宿。顺治八年,奉旨停止教坊女乐。雍正年间,又诏令废除官妓。但是过了不久,反而进一步地蔓延发展了起来。雍正之后的几代皇帝对于娼妓的活动也多听之任之,令虽行而禁不止,乾隆皇帝巡视江南时甚至亲自召幸过女伶昭容和雪如。乾隆以后,娼妓之盛,当时来华的日本人也有记载,《唐土名胜图》认为,古今风土变迁,最可玩味者,莫如戏楼与妓馆。其中的《东西青楼之图》,是在北京的灯市口之东一带,妓皆长袍盛妆,弹筝侑酒,绣帘红烛,迥非今世所见。咸丰时,北京的妓风大炽,“胭脂石头胡同,家悬纱灯,门揭红帖,每过午,香车络绎,游客如云,呼酒送客之声,彻夜震耳,士大夫相习成风,恬不为怪,身败名裂,且有因此褫官者。”乾隆都可以下江南嫖妓,同治就近在北京风流也是有很大的可能的。
另据当时外国人推测同治可能死于政治原因。1875年1月17日的《纽约时报》做了这样的猜测:“一些悲观失望的外交家很可能会推测,正如他们当两位日本天皇相继暴卒时他们所推测的那样,这次同治皇帝之死是真正在幕后执政的那些人所策划的,他们期望以此能推阻洋人修约的计划。同治皇帝没有自己的儿子,他把皇位留给了另一个未成年的继承人,大清帝国的实际统治权将因此再次落到摄政者的手里。”大意是同治之死是政治阴谋的结果。
第六部分 明、清篇第28节 慈安太后暴卒之谜
慈安太后(1837~1881年),钮钴禄氏,满洲镶黄旗人,广西古江道穆扬阿之女,事咸丰帝于即帝前。咸丰二年(1852年)封贞嫔,进贞贵妃,立为皇后。同治帝即位后,尊为皇太后,与慈禧太后一同垂帘听政。光绪七年(1881年)三月,逝于宫中。其性情温和,心地善良,虽位在慈禧之上,却从不骄纵。葬于普祥峪,称定东陵。
八国联军侵入北京,咸丰帝逃到热河,留恭亲王奕訢在京议和。在热河时,身为内务府大臣和户部尚书的肃顺取得了实权。等到和议告成,圆明园已烧了三日三夜,内外库款,抢掠净尽,咸丰帝原抱病在外,得此消息,更加心灰意懒。咸丰帝不愿看到所有这些现实,特别不愿看到欧洲军队仍在天津留驻,所以他一再推迟返京日期。适值秋末冬初,天气渐寒,这时候咸丰帝发起哮喘病来,住在行宫里一步也动不得,只得把回銮的事暂时搁起。于是纵情声色,聊以解闷驱愁。后来睡梦不宁,茶饭懒进。初时还挣扎着坐朝听政,病情一天重似一天,卧在寝宫,竟不能动弹了。咸丰十一年七月,病情突然恶化。召载垣、端华、肃顺、景寿、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八人为顾命大臣“赞襄一切政务”,立皇子载淳为皇太子。迁延过了一天,咸丰帝崩于避暑山庄,享年三十一岁。载淳在灵柩前即了皇位,拟定新年号为祺祥。尊二十五岁的咸丰皇后钮祜禄氏慈安皇太后,及生母叶赫那拉氏为慈禧皇太后。后人分别称她们为东太后、西太后。
新皇继位,政权尽归肃顺等八大臣。但由于咸丰并不是把权力全部授予他们,由于他们只受权“赞襄”,所以不能合法地启用通常代替“朱批”的御玺。他们不得不求助于两位皇太后的固有的权力,因为母后的地位能够合法地代表幼主使用御玺。在咸丰未亡时,那拉氏时常干预政事且心思毒狠,咸丰怕她将来母以子贵,生性懦弱的钮祜禄氏不是对手。肃顺也极力劝咸丰效仿汉武帝杀钩弋夫人的故事处决那拉氏,以免妇人擅政。但咸丰迟迟不忍下手,另外他也担心肃顺大权独揽,留着那拉氏也是个制约。为了性情温和心地善良的皇后钮祜禄氏考虑,他写下一道密诏。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正是这道密诏最终要了东太后的命。
西太后慈禧本是权力欲极强的人,而留在北京的恭亲王精明能干,是咸丰的胞弟,按清朝祖制,应由他辅政,且有洋人的支持,内心颇为不平。虽然肃顺严加防范,使出种种手段让西太后与奕訢不能见面,但西太后用苦肉计,使身边的太监安德海回到北京与奕訢密谋一番。最终在回京的途中,逮捕了顾命八大臣。朝廷政权从此便落在恭亲王与两宫太后的手里。
垂帘听政使那拉氏设法保持了对诏书和钦命的最后决定权。她们不但掌握御玺,而且还在幼帝面前召集所有文武大员听政,也就是行使了摄政权。当接受省职的官员按常规上朝见驾时,两太后与幼帝一起坐朝,她们坐在幼帝宝座之后的八扇黄色薄纱屏风后面。慈安太后为人随和,没有野心,又不善于辞令,凡有王公大臣奏对事项,总由慈禧问话。渐渐慈禧的锋芒超过了与之共同摄政的慈安太后,名为两宫垂帘听政,其实统由慈禧一人做主。因为慈安一副与世无争的心肠,所以开始东西两宫相处还很融洽。
安徽知府吴棠,在慈禧幼年时曾有雪中送炭之谊,如今得以累次超擢,不几年竟当上四川总督。只是圆明园内的四春娘娘,因为咸丰在日排挤慈禧,后来竟不知下落,有传说被慈禧处死,总之没有好下场。
慈禧生平爱看戏,内监安德海替太后造了一座戏园,招集梨园子弟,日夕演戏。因此安太监愈得太后欢心。安太监于两宫垂帘时,曾有参赞秘谋的功绩,至此权力越大,除两宫太后外,没一个敢违忤他,就是同治皇帝,也要让他三分。宫中称他小安子,都奉他如太后一般。慈禧后有时高兴,连咸丰帝遗下的龙衣,也赏与小安子。
安德海得志猖狂,把皇帝与恭亲王都不放在眼里。有一天,恭亲王为江南的军务进宫去见慈禧。走到西宫门口,只见安德海在前面走。安德海明明瞧见恭亲王,也不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