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没有等到阿蝉回来,青女便悻悻地冲回了屋里闩了门。而阿蝉被叫回来之后,在门口连喊带叫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被满脸羞恼的小姐放进去。
“小姐你好了?”阿蝉对青女精彩的脸色表示惊喜。
“没有!”青女没好气地回答:“但是我饿了……”
“饿了?饿了好,饿了好!”阿蝉瞬间满脸笑容,化身为罗嗦的大婶:“饿了呀,就是心气开了!心气开了呢就快好了,饿了好,真好!太好了小姐!”
“……你不觉得你现在更应该给我点吃的吗?在这儿对我的饥饿额手相庆难道是想看着我饿死?”
“啊啊啊,我现在马上立刻去!”阿蝉转过身,一溜烟便冲向厨房,出院门的时候却迎面狠狠撞上了刚刚回来的伏杜,并且把毫无防备的他撞翻在地……
“……跑这么快干嘛?”伏杜扶着腰站起来:“抢粮啊?”
“是呢!”阿蝉满脸笑容,高声叫道:“小姐说饿了!果然还是姑爷你最厉害啊一下就把小姐治好了呢!”
“啊?哦?是吗?好的,去吧。”伏杜挥挥手,作别耗子一样高速消失的丫鬟,脸上不禁浮出一丝笑容。
青女这么快就好起来,其实也挺出他的意料的。这个娇小的姑娘虽然多半时间不太靠谱,但是需要她靠谱的时候还是能靠上的。
只不过,刚刚被阿蝉这么一撞是有点儿狠了。伏杜抽抽嘴角——腰好像扭了一下啊,有点儿疼。
这个“有点儿疼”在当天下午恶化为剧痛,还是鲁四公子上山来给他戳了若干根针才算戳好。而这个行刑的过程中,青女一直抽着嘴角在旁边看着。
每当鲁四公子举起一根银针时,青女就皱着眉头挺心疼地扭过脸去,眼睛却还瞥着那根针,直到针尖戳进伏杜腰上的穴位……
“允之,你的腰是怎么回事?”发现旁观的青女神态有异,鲁四公子忍不住八卦了一下。
“被阿蝉撞倒了。”伏杜实话实说。
“你做了什么才让阿蝉和你拼命啊?”鲁四公子却无意……或许是有心地误会了:“你不会是想对青女做出为人不齿的事情被忠心护主的阿蝉发现了吧?”
“不是!”伏杜正要辩解,鲁四公子刚好插下一根针,他的声音顿时打了个颤儿:“我正打算进院子的门,就被阿蝉给撞了一跤,她是去给青女端饭菜来着……”
“……她对你有深仇大恨吗?”鲁四公子啧啧道:“莫非她才是千锋剑盟的第一高手?否则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把你撞成这样……?我以为你是被马车撞了呢。”
隔着帘子,青女默默地转头看了阿蝉一眼,眼里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
“小姐你不能这么看我!”阿蝉小声申辩:“我哪知道姑爷这么娇弱……而且他武功很高啊,我怎么撞也不可能把他撞伤啊,你看你看我手脚腰腿都没事啊!”
“……”
“所以说他一定是练剑的时候扭了自己没有发现嘛。我是冤枉的……呃,冤枉的,”阿蝉的声音都在打颤:“小姐,小姐,你冷静啊!”
“我怎么冷静?你说我怎么冷静?”青女把阿蝉拽出了伏杜的房间,恨恨道:“那是我夫君的腰!”
然而,抱怨完这一句,一种叫做“早该把舌头咬下来”的后悔就在青女心中油然而生——阿蝉看向她的眼光原本是藏满小心翼翼的歉意的,但现在,一个在发音上拐三个弯的“哦”就能概括一切了。
说到底,腰这个部位,是何等的暧昧!
第62章 第62章
青女想了又想,决定顶着一张羞涩的脸装无辜:“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阿蝉却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青女的手,然后撸开了她的袖子,一截雪白无瑕的臂膀露了出来,果然找不到她要看的东西:“……小姐,守宫砂呢?”
青女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去丹络城的时候?你不可能在守孝的时候做这种事……于是你是怎么想的啊小姐?你还没有出阁这样可怎么办?真是有辱门风,你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名节吗?妇道你也没想过要守么……”
“闭嘴!”青女尖叫着阻止阿蝉的絮叨,然而她的声音还没有落地,伏杜的房间内就传来一声痛呼。她来不及和阿蝉多说,几步抢进房中:“怎么了?”
“……没怎么。”鲁四公子转过头捞起帐子露出半张脸,用袖子擦擦额上的汗,心虚地笑道:“刚刚被你那一嗓子吓到,针插错地方了……”
“四叔……”伏杜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虚弱:“麻烦您先把插错的那根针拔了再解释……我以为您是想杀了我……”
鲁四公子二话不说立马为伏杜起针,隔着自然垂落的帐子,青女看到他拔出针的动作干净利落,而趴在下头的伏杜身体却猛地一颤。
“唔,还好,再偏一点你可能就半身不遂从此下半身瘫痪了……”
“……现在呢?”伏杜的声音闷闷的尽是后怕:“会有什么影响么?”
“对你应该没什么影响——但是对我来说就难说了。我觉得你内人很想罔顾天理人伦地谋杀我给你报仇……”
鲁四公子说话时一点儿也不注意低声,于是,还站在屋里的青女立刻就涨了个红脸出来,转头就跑。
然而外头还有阿蝉。
“小姐!”她捉住妄图逃逸的青女:“你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女快哭了。并不是谁都愿意向别人解释自己还没有成亲就破了身的原因——尤其是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开口啊?况且阿蝉之前的那一堆话都表明了她的立场……她今儿是要和自己死掐下去吧?
“就是那么一回事!”青女顿顿脚:“拜托你饶了我行不行……我不想谈这个话题啊。”
“……小姐!”阿蝉特别认真地拽着她:“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珠胎暗结了,你怎么办?”
“那时候谁想得到这个嘛,再说现在不是没有吗?!”青女反手揪住阿蝉:“你别在这儿说这个行吗?鲁四叔在里头,他要是听到了……”
“您有本事做还怕人知道吗?!”
“没事啊!我听不到!允之你也听不到对吧?!”
两句话同时响起的一瞬间,青女特别想在阿蝉嘴上贴上一块狗皮膏药……
“……呃,我,我们也没有听到。”院门处传来了龙羽尴尬的声音,青女抬头时,只见那个白衣青年脸上填满了“我听不懂人话”,而他身边跟着的名叫梅秀清的师姐也一脸“我正在梦游”……
青女已经不想对阿蝉怎么样了,她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脑袋里混沌一片。就算再不在意,这种事情被别人知道了,都是极不好的啊。
在青屏山上固然很少有人对她说教些什么,但下山时听人说书什么的,多多少少也知道这种事极不名誉。阿蝉的反应更是证明了这一点……果然,很严重么?
虽说那时是无计可施迫不得已,但到底……还是她错了吧。如果她不要抛头露面乖乖待在房间里,如果她听他的话不喝酒,会不会一切都不像现在这样?
青女又羞又急又恼又怕,一跺脚转身回了房间闩了门,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话本小说里女孩子闹出这种丑闻就该去自尽了……但是,割脉太疼,上吊太丑,服毒也许会肚子疼,投水又会祸害一池子的鲤鱼,没有一种死法既体面又不痛苦;再说活的人可以去死,死了的人就没法儿再活,这笔生意好像不怎么做得过。
她甚至有些庆幸爹爹已经不在了,否则他非得气死不可。
而院子门口,龙羽嘴角微抽:“好像……玩笑开大了……”
梅秀清点了点头:“其实我真的只听到了鲁四师叔说他什么也没听到的那句话……你呢?”
“我也是……”龙羽摊摊手:“阿蝉,你们说了些什么?”
阿蝉刚刚看到了小姐非常不好的脸色,此时也不敢多说,讪笑道:“问小姐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这还要问么?”龙羽诧异:“等她守完孝才能成亲啊——对了,据说你把允之给撞成了重伤?”
不提还好,一提此时阿蝉立刻打了个寒颤——光是刚才把小姐的私事给嚷嚷出去就够她喝一壶的了,再加上撞伤姑爷的罪责,这日子怎么过啊!
“不是我!”阿蝉含泪道:“龙公子,您看看我这体型,再想想我一点武功都不会,我能把姑爷撞伤么?只是把他撞倒了,腰是他自己扭的啦,我……”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龙羽对于事情的起因似乎并不关心。
“……鲁四老爷说……呃,嗯……可能……会……半身不遂……”阿蝉在门外只听到了这么一个词,于是原样报告给龙羽。
而彼人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你开什么玩笑?!半身不遂?!”
“……唔,嗯……”阿蝉不敢抬头。
“他要是半身不遂了,别说青女会把你怎么样,我都饶不了你!”龙羽头上都急出冷汗来了:“让开,我要进去看看。”
梅秀清却拽住他的衣服:“别……等鲁四师叔出来再说。”
“为什么?”
“他……他一直对你有非分之想……”梅秀清脸涨得通红:“要是把你怎么样了……”
“不可能。”龙羽摇摇食指:“别说我是师侄他不能把我怎么样,就算他想,也不可能当着允之的面怎么样……”
“不用进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伏杜已经站到了门口,一脸朔气金柝寒光铁衣:“没事了,摔倒的时候扭了一下而已——谁刚刚说我半身不遂的来着?!”
阿蝉怯懦地举起了爪子:“我……但是……我听错了?”
伏杜愤怒地盯着阿蝉:“是的,你听错了——顺便,有些事不好嚷嚷,你不知道么?青女要是羞愤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用心就做事呢?”
“小姐不会出事的。”阿蝉却没看出姑爷马上要爆炸了的倾向,居然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样子,摆摆手道:“她才不敢死呢。”
伏杜彻底被激怒了:“我不想骂你——去开门,如果青女怎么了,你等着秋后算账!”
此言一出全场静肃。龙羽朝着天空寻找鸽子的踪影,梅秀清迅速把自己藏在了龙羽背后,而刚刚收拾好针灸药箱出门的鲁四公子戳在了门口,阿蝉嘴角的微笑顿时僵死。
“去开门!还要我再说一遍?”伏杜强压了压怒气,口气依然潜藏着“我要发火了”的危险:“以后有些话不要说!实在想说就把嘴缝上!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不知道轻重?!”
阿蝉打了个寒噤。她从来没见过伏杜发脾气的样子……还真是怪可怕的。她尽量放轻脚步去推青女的房门,却发现门被从里头闩上了。
“小姐?小姐!”阿蝉也有点儿着急了:“小姐,您开开门!”
一片死寂。
“小姐?!”阿蝉开始拍门了:“您开门啊,再不开门姑爷要揍我了……”
仍然没有动静。
阿蝉怯怯转过头,惊恐地发现伏杜的眼睛都红了,他一声暴喝:“让开!”
话音未落,他重重的一脚把青女的房门给踹开了。阿蝉堪堪避开这一脚,吓得面无人色。
伏杜直接冲进了青女的房间,却四顾无人。阿蝉随后跟进来,却被猛地转过身而杀气腾腾的伏杜给吓得倒退了三步。
“青女呢?”
“……小,小姐她……明明进去了……”
“人呢?!”伏杜的声音又高了几度:“你说进去了进去了,那她人呢?!”
“不……不知道。”阿蝉已经哭出来了。这次小姐怕是认了真的,而万一她有个好歹,情况就非常不妙了啊。
伏杜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去推开青女屋子的后窗——雪地上赫然留着一串脚印,青女跳窗了?逃跑……了?
他也顾不得和阿蝉多费口舌了,纵身跳出窗外,沿着脚步追了过去。
他倒不担心她会碰上什么人,冬天遇到野兽的可能也相当小,但她身体还没调养好,这种时候在寒风中跋涉,倒是非常可能生病的。
所幸她逃走的时间还不算长,在没有人走过的雪地上行走也走不快,没过多久就被伏杜捉住了。
“你逃什么啊?”他喘着气:“有什么好逃走的?”
“……不然呢?”青女的眼睛红红的:“我……我没脸见人了。”
“怎么会?”伏杜把她脸上已经冻成冰珠子的眼泪捂化了擦干:“这事儿除了你我只有四叔和阿蝉知道。四叔那老不正经离经叛道的自然无碍,阿蝉也已经被我恐吓过了,应当不会乱说。至于龙师兄和梅师姐,他们俩就算猜到此事也不会乱讲,毕竟他们也没有亲耳听到什么。不怕。”
青女抿着嘴,一脸委屈:“可我还是不高兴!我不想回去!”
“这是生谁的气啊?”伏杜哭笑不得叹道:“这么冷的天,你再不回去冻坏了怎么办?”
“……我冷了你就没有办法?”青女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伏杜愣了一下,才将她拉进怀里:“我只有这点儿办法,你看行不行?”
青女把脸埋在他温暖的颈窝中,许久才软声道:“说不定也是可以的。你的腰伤好了?”
“还没好。”伏杜叹息:“刚跳窗出来追你又扭了一下……”
“啊?”青女顿时从他怀里挣了出来:“那快点回去吧,趁四叔还没走……”
“骗你的啊。”伏杜伸手揪了一下她冻红的鼻尖:“没事了,可能是练武的时候扭伤了,然后被阿蝉一撞扭得更厉害了点儿。”
“臭阿蝉。”青女踢了踢雪:“她还……还找我的守宫砂,然后一个劲儿问我什么时候的事情,说我怎么能这么做,不守妇道什么的……”
“……”伏杜沉吟片刻:“她再问你就让她来问我,你就说你那时候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可是……要是这样……她会找你拼命的,真的,她会觉得你是个登徒子……”
伏杜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笑道:“这样好了。”
“怎样?”
“回去啊你就大哭一场,不吃晚饭,吓唬阿蝉一下,让她发誓不讲出去——别人也不可能撸你袖子看守宫砂,然后咱们再编个理由把龙师兄和梅师姐骗过去就好。”
“不。”青女断然拒绝:“哭一场没问题,但是哭完了还不许吃饭,我无法接受。”
“……”
第63章 第63章
话虽然这么说,但青女最后还是按照伏杜的意思做了。阿蝉果然中计,眼泪汪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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