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生存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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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生存日记-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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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温柔宽厚,带着绵绵的力道。冯凭心中一动,他让她什么不要想太多呢?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然而也没问出口。
  冯凭:“哦。”
  拓拔叡感觉很有压力。她才是个小姑娘,连个女人都不算,不知道为何他面对她,却感觉有些难喘气儿。
  他总怕自己言语举动不注意会伤了她。旁的人他可以不在意,这个小姑娘,他小心翼翼的,不愿伤她的心。
  拓拔叡拍拍她头,说:“不许想太多。”然后长出一口气,走了。

  第40章 兰延

  数日之后,兰延终于抵达平城。
  拓拔叡坐立不安。
  他焦急地在大殿中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抬头看殿外。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他看到那宫殿外的台阶上出现了两个渺小的人影,正并肩沿阶上行。
  是贺若跟兰延。
  他连忙转身,回到自己的御座。他握住御案上的茶盏,心跳的非常厉害,手轻轻地发着抖。不多时,太监进来禀报道:“皇上,乌洛兰延、贺若求见。”
  拓拔叡道:“快传!”
  太监执着拂尘出殿去,高声宣道:“传乌洛兰延、贺若觐见!”
  乌洛兰延,贺若并肩入殿,同步跪下,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拓拔叡坐在龙椅上,看着殿下两位爱臣。贺若还跟从前一样,只是衣上多了些风尘,乌洛兰延却变的多了。
  半年不见,他长得非常高,高的有点吓人了,只是瘦的厉害,瘦的几乎脱了形。原来是个圆润的脸型,而今两颊铁青地凹陷下去,眉骨就森森的凸出来了,双眼线条僵硬,眼窝深陷。
  拓拔叡几乎认不出他了。
  拓拔叡下了龙椅,往前扶起他。手握着他坚硬的没有一丝柔软的胳膊,拓拔叡无论如何,不敢相信眼前这张脸。
  他心中说不出的震动:“你是兰延吗?”
  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不过终究还是回来了。乌洛兰延看着他,眼眶湿润,泪光在眼睫上闪烁。
  “皇上不认得我了。”
  拓拔叡道:“什么话!怎会不认得!你就是变成女人朕都认得!”
  乌洛兰延含着泪,噗嗤一声笑:“我生怕这个样子回来,皇上见了我,被我吓到。这几天我都不敢照镜子了。”
  拓拔叡一听他这话,顿时笑了。
  他是兰延。说话还是跟从前一样活泼,拓拔叡高兴地一把拥住他,沉重,用力,使劲拍了拍他背。
  “好啊,兰延,你终于回来了,朕生怕会失去你。你活着,朕真高兴!”
  乌洛兰延道:“皇上登基了,臣能再见到皇上,臣也很高兴。臣一得知皇上即位的消息,臣归心似箭,一路奔波不敢稍停,日盼夜盼只盼见到皇上。”
  他语气带了哽咽:“我还以为今生再也回不了京,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拓拔叡听到他语气带了哭腔,眼睛也红了,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下来:“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朕的身边。你失去了的,朕想尽办法补偿给你,朕一定会补偿给你,朕现在是皇帝。”
  乌洛兰延道:“臣不要补偿,臣只要陪伴在皇上身边侍奉皇上便心满意足。臣只想再也不要离开皇上。”
  拓拔叡斩钉截铁道:“你想离开!朕也不许!”
  贺若看他两个搂得紧紧,劝道:“皇上,还是先起来吧,这地上凉。”
  拓拔叡才放开兰延,拉着他往御床上坐。兰延不从,道:“不可,臣身上脏,把皇上的御床弄脏了,容臣先洗个澡吧。”
  拓拔叡于是命宦官带他去洗澡,特赐他用自己的汤池。贺若也脏,也要洗澡,两人谢了恩一道去了,拓拔叡一个人待不住,又难得等,片刻之后也跟着过去。贺若和兰延正坐在温泉旁边,两人都脱的干干净净,被宫女伺候着在搓澡,往身上涂澡豆和香膏。拓拔叡笑,原地脱了衣裳,站在那,接过宫女送上来的浴衣慢腾腾穿上,顺着台阶下了浴池。温暖的热泉水包裹了他的肌肤,他舒服地叹了口气,靠在池子上。
  拓拔叡问起流放地的事。
  兰延便跟他讲起来,贺若也大致讲了一下回来路上发生的事。拓拔叡听完叹气,道:“这一个月,朝中发生了不少大事,你们不在,都还不知道,朕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心里烦的很,想说说话,都找不到跟谁说去,伤心透了。”
  贺若小心试探道:“是恭皇后的事?”
  拓拔叡点点头。
  他之所以这样思念兰延贺若,便是因为这个。好朋友,他们懂得他。兰延刚贺若回京城,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澡都没洗,能知道恭皇后的事,估计是看到了颁布天下的大诏。
  “她是被人谋杀的,朕没有下旨杀她。”拓拔叡道:“她是朕的生母,朕怎么可能杀她。朕不想做不孝子。”
  贺若道:“我就知道这肯定不是皇上的旨意,我看到了大诏,闾夫人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宫中肯定发生了事,没想到真是这样。我们一路还担心皇上出什么事呢。”
  兰延道:“是皇太后的旨?”
  拓拔叡道:“是。”
  兰延嗤笑了一声:“骗傻子还差不多。皇太后已经失势了,宫中朝中已经换了天了,她没疯没傻,怎么可能下这种旨,她不想活了?杀死恭皇后的另有其人。”
  拓拔叡道:“朕不知道。”
  兰延道:“谁去传的旨?传旨的人呢?把他叫过来,仔细审问。”
  拓拔叡道:“是皇太后身边的人,已经跑了,找不到了。”
  兰延道:“皇上有见过赫连皇太后吗?”
  拓拔叡道:“没有,朕不想见她。”
  兰延道:“皇上应该见见。”
  拓拔叡道:“朕不想见。”
  兰延没有再坚持,笑道:“这种事,只看结果是谁得了好处,便是谁做的了,一猜一个准儿。”
  拓拔叡苦笑:“得好处的多了去了,算了吧,人死不能复生,朕不想再提这个了。”
  贺若洗干净身体,穿上浴衣下了水。热水烫的浑身毛孔舒张,他赞叹了一声:“这水好舒服,好暖和!”
  他高兴地招呼兰延:“你快下来啊!”
  拓拔叡笑:“朕每天都过来泡一泡,泡完直接睡觉,睡的很香甜。”
  兰延跟在贺若后头也下了水,他舒服的直打哆嗦:“我可半年没洗过这么舒服的澡了,都快忘了这滋味了。”
  “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泡。”拓拔叡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别出宫了,在朕寝宫留宿吧,陪朕多说会话。”
  兰延笑的意味深长:“我倒是想,常夫人知道,又该在背后说我不守规矩了。”
  拓拔叡道:“得了吧。多大点事。”
  拓拔叡下旨,由乌洛兰延承袭他父亲的爵位,并起复为散骑常侍。
  次日,乌洛兰延出宫,拓拔叡给他放了十几天假,让他去处理家事,交流亲戚,拜祭父母。可惜,乌洛兰家人丁凋零,已经没有什么家事可处理。乌洛兰延回到家中荒废半年的老宅,重新修葺,拓拔叡派了宫中的工匠去主持,完了又去父母的陵地磕头,痛哭一场,烧了几张纸钱。当日心情低落,同贺若二人去勾栏狎妓,喝了半夜酒,喝的酩酊大醉。

  第41章 心事

  赫连皇后静静地坐在榻前,面对着案上的三尺白绫,一杯鸩酒。
  蜡烛的火光照着金杯,照着杯中的酒水。酒液有点微微的震颤,细细的涟漪荡漾开。雪一样的白绫呈一捧。
  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了。那个小子,怎么可能真的尊奉她做皇太后呢?他利用她,利用完了,她就该死了。
  没什么可恨的,宫里的人,哪个不是这样做的呢?换做她,她也会这样做的,正是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她拿性命做赌注,搏大局,输了,赔上性命也是应当,这是天下万物不变的法则。
  只是有一件事,她怎么都想不通,怎么都不甘心,那就是闾夫人的事。那件事不是她做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就算没有闾夫人的事,她也逃不过一死,作为将死之人,给活着的人做跳板,也算是物尽其用。
  她一直记得,小时候看到过的一个画面。她经过草原上,看到一只死去的狼,尸体已经腐烂了,野鸦和秃鹰围绕着,争相啄食它的腐肉。那会她才七岁,看到这一幕,感到非常震惊,受了很大的刺激。后来入了宫了,她发现,幼年时见到的那一幕,非常熟悉,时时在眼前上演,只不过死狼和秃鹰都变成了人。
  这宫里,每天都在上演着生和死。有人鸡犬升天,有人满门抄斩。昨日玉堂金马,今朝落魄樽前。每一个人的倒下,都伴随着另一个人的站起,每一个死去的尸骨,都成为后来者的食粮。
  看够了,也看厌了。
  罢了吧,早知道有这一天,她也没什么可惦念的。她没家人,也没儿女,一个人活,一个人死,也不牵累谁。
  她站了起来,拿起那束白绫,缓缓走到殿前。她抬起头,将那白绫挽成一团,用力一抛,抛上宫殿的横梁。
  这天晚上,冯凭正写着字,韩林儿进来告诉她一个消息:“皇太后薨了。”
  冯凭听的心一跳:“真薨了?”
  韩林儿道:“就在半个时辰前。”
  赫连皇太后的死——自然不能算好死。二十多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又没生病,不可能无故身亡,冯凭和韩林儿估摸着,这是皇帝,拓拔叡的意思。
  因为自从赫连皇太后薨了以后,皇帝白皙年轻的脸上,明显绽开了笑容。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乌洛兰延回京的关系,兰延和贺若回京以后,拓拔叡兴致一下子高涨起来,有点旧态复萌了。
  拓拔叡出宫打了一次猎。随行的是乌洛兰延,贺若,独孤尼,还有身边一群宦官。冯凭难得的,也跟随去了。不过这个季节,寒风萧瑟,已经不是什么打猎的时候了,马到高岗上,吹了一天冷风,回程路上一直感觉背心凉凉的,回了宫中,感觉有点难受,不想吃东西,上床躺到半夜,便开始头晕发烧。
  冯凭身体还是挺好的,一整年也难得生一次病,不过一病就难愈。期间,拓拔叡来看过她两次,关心了几句。
  拓拔叡的第一个年号,兴平元年,在紧张仓促的气氛中过去了。冯凭对这一年的记忆大概是,死了不少人。朝中剧变,死了很多大臣,很多都是祸殃全家,夷九族,夷三族的。拓拔寿乐死了,长孙渴候死了,杜元宝死了,包括拓拔叡的母族闾氏家族也有兄弟死于谋反。
  其中具体的原因,已经难以说的清。很多事情,并非是拓拔叡一人能做主的。皇帝并非是权力的化身,皇帝处在天下利益的中心,所有利益相关的博弈都围绕他展开,他要在各种利益相关者之间纵横捭阖,保持平衡,能做的选择其实非常有限。后宫的女人们,作为外朝斗争的延伸,命运则更加飘忽不定了,因为她们作为丈夫,家族的附庸,常常是覆巢之下的牺牲陪葬。闾氏死了,赫连皇后死了……
  正月,保太后常氏去了保字,尊为皇太后。短短三个月,她得到了后宫之中,一个女人能得到的最高尊位。
  尊位是虚的,利益是实的。同年,常太后异母兄常英由肥如令迁为散骑常侍、镇军大将军,赐爵辽西公。弟常喜迁镇东大将军、祠曹尚书,带方公,三妹皆封县君。妹夫王睹迁平州刺史,辽东公。常氏父、祖、母氏,皆得到追封。就是小常氏的丈夫,墙头草似的刘之孝,也官升了一级,常氏一族起自寒微,而今可算是成功晋位,满门荣耀了。
  这日天气好,常氏在后宫中设家宴,招待的刚刚进京的常家的兄弟,亲戚姊妹。冯凭素来和常氏亲近,自然也在座。她见到了常氏的家人,意外的发现,常氏的兄弟姊妹,人物都挺出众。
  常氏一大家子,男的英俊女的貌美,子侄辈的,如刘襄等人,也都长的白玉团团,瓷人儿似的,放眼望去,还颇有点琼枝玉树盈庭的意思。
  冯凭作为常太后的干女儿,和常氏兄弟一一打了照面。一家兄弟,常英年纪最长,约摸三十多岁,生的相貌堂堂。此人还是一位美髯公,留了一把三寸长的胡须,乌黑油亮,可算是标志了。唯独长相,跟常家其他人不太像,常家姊妹都是白皮肤,常英肤色却显黑,冯凭听说过,常英是常氏父亲前妻所生的,不是一个老娘,所以长的不像。
  常英是常家最有能力的一位,最早出仕,一直做着小官吏,颇有政绩。常氏被尊为皇太后之后,他得了辽西公的爵位,入朝做散骑常侍,拓拔叡好像挺喜欢他的。这人有些能力,按照眼下这个情形,他应该会得到拓拔叡重用。
  常喜是二兄,长相就和常氏姐妹相似了,白皮肤,非常俊秀。此次他被封带方公,也入了朝做官。不过他年轻,比不上兄长混迹官场久了有名声。
  小常氏是早就认识的,她实际上是常氏的二妹。大妹常炜早就出嫁了,有三个儿女,此时都带着,最小的常小妹,年纪才十四岁,还未出嫁。常氏兄弟姐妹感情非常好,冯凭从小常氏和常太后平常相处就看出来了,长兄常英和几个弟妹不是一母所生,关系却很好。
  冯凭看着这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忍不住就心生羡慕。她想起了自己的爹娘还有兄弟姐妹,心中说不出的冷落。
  她也是有兄弟姐妹的。
  几个月之前,常太后和她好像没太大不同,然而现在,常氏一族已经占据风光,她却只能依附于常太后。
  冯贵人,太渺小了。
  她以前没太察觉。
  吃得饱,也穿的好,拓拔叡对她不错,常太后看起来也很疼她。然而实际一细想,其实她什么都没有。
  她嫁给拓拔叡,却连家人的面都见不到,拓拔叡说的给她哥哥爵位,好像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兑现。冯凭心里一直还等着等着,结果他好像是忘了,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再提起。她的兄弟姐妹,她还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是死是活。她每天待在紫寰宫,拓拔叡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来了,说几句话就走了。除了担忧还是担忧,除了等待还是等待。她想跟他问哥哥爵位的事,却不敢问,好像在跟他索要好处似的。
  她脸皮薄,不好意思问,也不好意思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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