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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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备-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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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性极少),他一定会勃然大怒。这时,陶启泉也怔了一怔,可是却没有发作,只是闷
哼了一下。
    罗克坐了下来,直视著陶启泉:“关于如何使你的生命延续下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
    陶启泉震动了一下,直了直身子,想要开口,但是罗克立时作了一个手势,不让他
有开口的机会,说道:“这是我和你两个人之间的事。”
    他一面说著,一面转过头,向我和医生望过来。
    从罗克一出现开始,我不知道为甚么,就一点也不喜欢他。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罗克
,可是奇怪的是,我好像对他有一定的印象。这种模糊的印象,是来自他那高而尖削的
鼻子。
    我是甚么时候,甚么地方,见过一个长著这种高而尖削鼻子的西方人?
    我正在想著这一点,所以对罗克的话,并没有怎么在意,虽然我在听了他的话,也
明白了他一讲了那句话就向我望过来的用意,但是由于我在沉思,所以我的反应比平时
略慢了些。
    所谓“反应慢”,其实也不过是一秒钟之内的事,可是罗克居然就不耐烦了,他发
出了一下冷笑声:“我以为我的暗示已够明显了。”
    医生在那刹那间,显得十分尴尬,忙转身向门外走去,我也站了起来。
    我虽然站了起来,可是却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只是望著陶启泉。
    我之所以不想离开,是因为罗克根本是一个陌生人。他自称是巴纳德医生的“私人
代表”,可是却根本没有拿出任何证明来。让一个这样的陌生人,单独和陶启泉相处,
无论如何不是恰当的事。
    陶启泉也惊道:“不论我们讨论甚么事,卫先生都可以在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罗克用一种极度嘲弄的口吻道:“好朋友?好到甚么程度?”
    陶启泉连想也不想:“好到了他可以向我直接指出,我活不久了的程度。”
    罗克像是听到了甚么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得十分放肆,而且
,笑声是突然之间停下来的。他直指著陶启泉:“听著,你我之间的谈话,只有你和我
才能参与──”
    他手用力向外一扬,续道:“没有任何第三者可以参与,没有任何第三者!”
    陶启泉有点愤怒:“要是我坚持他在场呢?”
    罗克道:“那我们就不再谈。陶先生,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好朋友,而是一个能使你
活下去的人。”陶启泉的脸色十分难看,可是他没有继续发怒,而且显然屈服了,他向
我望了一眼,又作了一个手势。我还是没有离去的打算,因为我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
罗克,越是坚持他要和陶启泉单独相对,就越显得他形迹可疑。
    罗克望向我,又笑了起来。
    这家伙,一面笑,一面道:“你在这里不走,目的是甚么?保护他?”
    我闷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罗克笑得更甚,指著陶启泉,道:“别忘记,他是一个快死的人,我如果要杀他,
根本不必动手,只要走出去,他还能活多久?”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想,罗克的话是对的。
    陶启泉快要死了,就算要害他,也没有甚么可以害的。罗克至多不过是骗他一些钱
,陶启泉的钱实在太多,就算叫人骗掉一点,又算甚么?我实在没有必要坚持留在病房
之中陪著陶启泉。
    一想到了这一点,我就笑了起来,耸了耸肩,转身来到门口,拉开了门,又作了一
个不在乎的姿态,走出去,将门关上。
第四部:救星?
    我离开了病房之后,罗克和陶启泉讲了一些甚么,我自然不知道。
    当时,我在病房门口,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并没有等到罗克离开,我和医生说了
几句话,请医生转告陶启泉我回家去了,他如果想见我,可以打电话找我,我就离开了
医院。
    陶启泉没有打电话找我,当晚没有,第二天也没有。我倒著实很记挂他,因为过一
天,他的生命就少一天,而他的生命,是如此的有限。
    第二天傍晚,电话铃响,我拿起了电话,听到了那个医生的声音:“卫先生,巴纳
德医生到了。”
    我“哦”地一声:“他怎么说?”
    我问“他怎么说”,自然是指这位出色的外科医生,对陶启泉的病情有甚么意见。
可是那医生却答非所问:“他说,他根本没有甚么私人代表,也从来不认识一个叫罗克
的人。”
    我呆了一呆,那个罗克,我早知道他有点怪异,不是甚么好路数,我忙道:“那么
陶先生──”
    医生道:“陶先生早已离开医院了。”
    一听得他这样说,我不禁叫了起来:“甚么叫做早已离开医院了?昨天我还和他在
一起。”
    医生急急解释:“昨天,你走后,大约又过了半小时,罗克,那个假冒的代表,就
走出来告诉我说陶先生立刻要出院。我对他说那是不可能的事,以陶先生的病情而论,
离开医院,简直是找死,但是我随即听到了陶先生的吼叫声,他要出院。”
    医生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你应该知道,当陶先生决定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没
有甚么人可以阻止。”
    我的思绪十分混乱。陶启泉病情这样严重,可是当他和罗克进行了大约四十分钟的
谈话之后,竟然立即要出院了,这是为了甚么?
    我一点也想不透那是为了甚么,但是我却隐隐感到事态十分严重。
    我不由自主喘著气:“他出院之后到哪里去了?换了一家医院?”
    医生道:“我不知道,杨副董事长亲自开车来将他接走。那个罗克,始终和他在一
起。”
    我呆了极短的时间,心中忍不住咕哝地骂了几句,放下了电话,我在骂那医生该死
,为甚么陶启泉出院,他不立刻告诉我,也在骂陶启泉该死,他要是将我当朋友,也该
告诉我一声。
    我放下电话之后,越想越气,忍不住伸手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
    刚好那时,白素在我书房门口经过,她半转过身来:“怎么啦?”
    我道:“全是王八蛋!”
    白素笑了一下:“甚么叫全是王八蛋,你也是,我也是。”
    我瞪著眼,一点也不觉得好笑:“陶启泉离开医院了,也没人告诉我。”
    白素怔了一怔:“啊,他死了?”
    我挥著手:“谁知道他是死是活。”
    白素走了进来,用疑惑的眼光望著我,我将昨天和陶启泉见面的情形,想劝他,劝
到了一半,自称是巴纳德医生代表的罗克进来,等等情形,向她说了一遍,白素用心听
著。
    等到我讲完,她才道:“真怪。”
    我闷哼一声:“其实也不怪,临死的人,都会相信有甚么古怪的方法,可以延长自
己的生命,古往今来,没有多少人肯接受死亡必然来临的事实。谁知道罗克向他说了些
甚么,或许,罗克说海地的巫都教,可以凭邪神的力量治好他的病。哈哈。”
    白素并不觉得好笑:“至少,我们该知道他离开医院之后去了哪里。”
    给白素提醒,我又拿起电话来,拨了他家里的号码。陶启泉的派头十分大,家里也
有接线生,当我说要找陶启泉时,接线主的回答是:“对不起,陶先生不在家。”
    我有点光火:“甚么叫不在家?他是快死的人,不在医院就一定在家,把电话接到
他床边去,我是卫斯理,要和他讲话。”
    接线生的声音仍然极柔和,柔和得使我有点惭愧刚才对她发脾气,她道:“真对不
起。卫先生,我无法照你的吩咐去做,他真是不在家。”
    我道:“那么,他在哪里?”
    接线生道:“不知道。有很多人来找过他,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放下电话,白素道:“打电话给杨副董事长,是他接陶启泉出院的,他一定知道
。”
    我正想再拿起电话,电话铃响了,我立时接听,却正是杨副董事长的声音,我一听
到是他,火直往上冒,大声道:“陶启泉上哪里去了?”
    杨的声音显得很急促,说道:“我就是为了他的行踪,才打电话给你的,请你在家
等我,我立刻就来。”
    我呆了一呆,不知道他在闹甚么玄虚,而他在讲完之后,立时放下电话,我又向白
素望去,白素道:“那只好等他来了再说。”
    杨董事长其实不到十分钟,就已经喘著气,奔上了楼梯,进入了我的书房,但是这
十分钟,却等得我焦急万状,作了种种设想。
    我一看到他,就挥著手:“他究竟到哪里去了?”
    杨忙摇著手:“我不知道。”
    我大声道:“胡说,是你接他出院的,怎么不知道。”
    杨几乎要哭了出来,一个银行副董事长忽然有了这样的表情,实在相当滑稽。他道
:“我驾车接他出院的,可是现在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杨接到陶启泉的电话,要他立即亲自驾车到医院去接他出院,心中惊疑交集。
    陶启泉的情形极差,连日来,他们为了陶启泉一直忧心忡忡。因为陶启泉始终固执
地认为他可以活下去,活很久,所以对于他掌握的集团业务、财产,不肯先作任何安排

    陶启泉既然如此固执,其余的人,当然谁也不敢说甚么,只好心中暗自焦急,和盘
算著陶启泉一旦死亡,自己在这个集团中的地位,会发生甚么样的变化。尤其像杨副董
事长这样地位的人,更加担心。因为他知道,陶启泉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全是自小
骄纵惯了的公子哥儿,如果陶启泉在临死之前,没有一个切实交代,那么,整个财团的
承继权,自然属于陶启泉的儿女。可是,这三个承继人,即使在陶启泉已病到如此严重
之际,一个在大西洋拥著金发美女滑水,一个在巴黎选购时装,还有一个,在蒙地卡罗
的赌场中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杨副董亨长经手汇出去给他的现金,已超过了三百万美元

    杨副董事长驾著车,进入医院,他在想:陶启泉是不是要开始利用他有限的几天,
作最后的交代呢?他甚至想到,陶启泉其实大可以不必出院,只要将最亲近的几个人叫
来,再叫律师来,他可以在病床上,吩咐应该怎么办,谁也不会违背他的意志。
    当杨副董事长看到陶启泉和一个又高又瘦的西方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先是怔了一怔
,接著,他知道自己料错了。
    陶启泉临出院,几个医生还在竭力反对,可是陶启泉听也不听,脸上呈现著一种异
样的兴奋,一下就上了车。
    杨副董事长开来的是一辆大车子,车的前、后座之间,有著隔声玻璃的间隔。陶启
泉上了后座,那洋人老实不客气,也进了后座,坐在陶启泉的旁边,于是,杨只好以副
董事长之尊,权充司机。
    这还不令杨副董事长生气,反正副董事长也好,总经理也好,在陶启泉的面前,全
是小伙计,没有大人物。而令得杨生气,或者说,令得他伤心的是,陶启泉一上了车,
立时按下了一个钮,将前、后座之间的玻璃隔上。这一来,杨变得听不到他们在讲甚么

    杨听到的,只是陶启泉的吩咐,道:“驶到王子码头上,小心点驾车,我还不想死
。”
    陶启泉的声音,显得十分愉快。这种愉快的声调,和他脸上那种兴奋的神情相配合
。杨副董事长在记忆之中,陶启泉好像从来也没有那样高兴过。只有一次,几年前,陶
启泉在经过了激烈的竞争之后,将一个欧洲财团打得几乎破产,而令他的财产,又增加
了一百亿美元以上时,才约略有过这样的神情。
    杨副董事长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他只是将车子驶到了码头,那大约是三十分钟的
路程。
    王子码头是一个专供游艇上落的码头。不是假日,天气又不好,显得相当冷落。
    杨副董事长才停了车,就看到后座车门打开,陶启泉和那又高又瘦的西方人,一起
下了车,陶启泉向他招了招手,杨连忙也下车。
    陶启泉将一盒录音带交给了他:“你将这卷录音带,交给卫斯理,立刻去──不,
等到明天,明天傍晚时分,才交给他,不能太早。”
    杨接过了录音带,十分著急:“陶先生,你要到哪里去?”
    陶启泉道:“我要离开一些日子,大概一个月,我会和你们保持联络。所有的业务
,你可以作主的,先替我作主,作不了主的,等我回来。”
    杨副董亭长知道陶启泉病情,听了之后,当时就呆了一呆,失声道:“离开一个月
?”
    陶启泉拍了拍杨的肩:“是的,至多一个月,或许不要那么久。”
    杨副董事长觉得在这一刹那间,他不知道还有多少话要说,可是那西方人──当然
就是罗克──已经将一艘十分漂亮的游艇,叫了过来,游艇泊在码头边上,陶启泉甚至
不要人扶,自己就上了游艇,罗克也跟了上去。
    杨副董事长也想上艇,陶启泉道:“你回去吧,照我的吩咐做。”
    杨副董事长这时,心头混乱一片,陶启泉的吩咐,完全不发生法律作用,没有人可
以为他作证,如果陶启泉一去不回,那么──
    就在杨的紊乱思绪中,那艘外型极美丽的游艇,已向外驶去。
    杨无可奈何,只好驾车回去,一直等到今天傍晚,才和我联络。
    他道:“所以,陶先生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等听杨将经过讲完,就已经叫了起来,问道:“那卷录音带呢?”
    杨立时郑而重之,取出了录音带,一面还带著焦虑的神情望著我:“录音带的遗嘱
,在法律上有效么?”
    我道:“去他妈的遗嘱!这是他要对我讲的话!”
    我找出了录音机,放进了录音带,按下钮掣,立刻就听到了陶启泉的声音。
    正如杨所讲的一样,陶启泉的声音,听来显得十分愉快。一个垂死的人,无论如何
矫情,都无法假作出这种愉快的声音来。
    以下,就是录音带中,陶启泉讲的话:
    “真对不起,卫斯理。我不能让你知道发生了甚么事,至少暂时不能。不过,你要
百分之一百相信我的话,在我身上发生的事,只会对我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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