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她在房内翻着玩,无意间发现了一本《本草纲目》。从屏浅那里旁敲侧击的打听,得知这个时候《本草纲目》已经成书了,而它的作者李时珍已过世十五年。
“怪不得在花房待得久了,就会觉得闷得慌,”阿瞻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感激地道,“谢谢四小姐提醒。”
江抒笑着向他摆摆手,不再停留,转身向外面走去。
出了沉心堂大门,绕过附近的花草树木、假山叠石,正准备回卿冉阁,迎面突然走来一个窈窕身影。
接着传来叶溪摇气喘吁吁的声音:“四姐,我到处找你找不到,原来你来了大哥这里呀!”
江抒微微止步,等她走近,淡淡一笑:“这么晚了,不知五妹找我有何事?”
叶溪摇轻轻咬了咬下唇,略一迟疑道:“我听说,四姐受怀淑郡主之邀,明日要去什刹海游玩,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正文 第166章 不给靠近的机会
“这……”江抒的笑容顿时凝在脸上。
她在老夫人面前说明日和朱轩娆去什刹海游玩,那是为了能够顺利出门好不好?
与朗莫出城去放风筝,怎么可以带着她!
这个五夫人,自己当时在老夫人那里提出去什刹海游玩一事的时候她在场,肯定是她鼓动她女儿叶溪摇来请求跟着一起去的。
“难道四姐不愿意带我一起去?”叶溪摇看她这个反应,面上不由出现几分失落之色。
“不是,”江抒连忙摇摇头,顿了顿,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你那天不是说怀淑郡主好像不喜欢你吗?到时候她再刁难你怎么办?”
“四姐不用担心,”叶溪摇立刻笑着道,“到时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我就只管听着看着,不去插嘴,这样时间久了,她觉得无趣,就不会再为难我了。”
“那不是太委屈了吗?”江抒面露忧虑之色,为人着想的样子装得像模像样。
“不委屈,”叶溪摇眼底闪过一丝莫测光彩,向前两步,抬手拉起她的手道,“四姐,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将来你嫁到福王府去,我们与怀淑郡主就是一家人了,我若与她关系不好,定会让四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不如趁着现在有机会,想办法让她喜欢我。”
“这……”带她一起去是绝对不可以的,江抒见为她着想的方式不管用,只好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今天与怀淑郡主约好的时候,没说会带人去,我怕她会不高兴。”
“四姐放心,怀淑郡主若问起来,我就说是我非要跟着的,一定不会让四姐难做。”叶溪摇立即立手保证。
“但那样的话,她肯定会刁难你的。”江抒微微蹙了蹙眉头,表示有些担忧。
这话貌似又绕回来了。
叶溪摇敛敛神色道:“四姐,我说了,无论她说什么,我都只管听着,不会还口……”
“不行!”江抒毫不迟疑地打断她,“你是我妹妹,我不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不如这样吧,明日见到她的时候,我跟她把话说清楚,下次再带你一起去。”
“四姐——”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江抒说完,冲着旁边的屏浅招了招手,继续向前走去。
叶溪摇站在原地未动,看着她与屏浅走远,身影消失在花木周折之处,一张小脸立刻垮了下来:“不带我去就不带我去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我娘说要想办法拉拢你和那个讨厌鬼朱轩娆,我才不稀罕去呢!”
“怎么?这么生气?被人拒绝了?”晏无娇带着丫鬟从附近的花径小道上走过来,听到她这样说,淡淡问道。
“娘——”叶溪摇快步迎上去,抬手挽住她的手臂,“这个叶江抒,表面上总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却永远不给你靠近的机会,还没有那个嚣张跋扈的蠢丫头好对付!”
“你也看出来了?”晏无娇叹息一声道,“这些天来,我就觉得这四丫头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现在看来,果然……”
“那我们该怎么办?”叶溪摇皱着眉头问。
晏无娇轻轻推开她的手,缓步向前走去:“你先别着急,容我想想,容我好好想想……”
正文 第167章 就怕输得太惨了
“小姐,这五小姐早前与三小姐交好,处处帮着三小姐欺负小姐,现在和三小姐闹翻了,又来向小姐套近乎,小姐可不要轻易相信她。”
沿着月色下的曲折道路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估摸着后面的人应该听不到了,屏浅小声提醒道。
“放心吧,我知道,”江抒转头看向她,“若不是不想明里得罪她,我才懒得应付。”
“小姐能这样想就好,”屏浅微微松了口气,“奴婢就怕小姐顾念姐妹之情,轻信了她。”
“姐妹?谁认她是姐妹!”江抒抿了抿唇角道,“在这府上,我的姐妹就只有池挽一个……对了,今天一天没看到她,她又去哪里疯了?”
“六小姐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陵春居,据说是在房里学画。”
“她能有这个耐心?”江抒一脸的不相信。
一贯活蹦乱跳的叶池挽能够静下来握笔细描,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屏浅想了想道:“听说十日后瑞王要在王府举办一场斗画大赛,六小姐为了证明她不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败家女,就报名参加了。但她以前根本没有好好学过画,现在只能够临时抱佛脚。”
“原来如此,”江抒双眼不由一眯,“那你觉得有用吗?”
昨晚参加完太后的寿宴从宫里回来的路上,叶池挽就一直在为朱常浩说她是败家女的事情耿耿于怀,还发誓一定让他刮目相看。
没想到她平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竟然这么有气性。
屏浅摇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但奴婢觉得,六小姐既然画艺不精,就应该藏拙。能去瑞王府参加斗画大赛的,个个都是丹青高手,六小姐肯定比不过他们,这输了还不要紧,就怕输得太惨了,下不来台。”
江抒不禁淡淡一笑:“我却不这么认为。她画艺虽差,但还有十天练习的时间,到时候就算比不过别人,哪怕是输得很惨,相对于她自身来说,还是有进步的。只要有进步,就值得。”
“小姐说得真好,是奴婢的想法太狭隘了。”屏浅微微偏头,看着夜色下她眼睛里所散发出的沉静坚定的光芒,不由有些感动。
如此乐观积极的小姐,应该可以好好保护自己的吧。
小姐将来总是要出嫁的,而她,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瞧你,就算我的想法比你的好,你也不至于哭吧?”江抒不知她心中所想,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有些好笑地抬手刮了一下她的脸颊。
“小姐——”屏浅小脸立即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好了,不跟你闹了,陪我去六妹那里看看吧。”江抒说着,走到前面的白石子小道旁转了弯。
陵春居的正房之内。
叶池挽正手握毛笔,眉头紧蹙地坐在屏风附近的书案前作画,地上揉成团的宣纸扔了一堆。
眼看着一幅歪歪扭扭的山水图就要完成了,偏偏手一抖,一滴浓墨滴在了上面,成为极其醒目的污点。
叶池挽一时气恼,抬手将手中的毛笔向外扔去,刚刚脱手,看到三人迎面走来。
正文 第168章 怎么又回到了你这里
那毛笔上蘸有重墨,碰到身上铁定污迹一片,江抒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拉过为她们带路的樱零挡在身前。
毛笔在空中划出个优美的开口向下的抛物线,连同着甩出的点点墨汁砰地一声撞在樱零的胸口,顿时在她水红色的夹袄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好意思啊,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江抒立刻绕到前面,向她投去歉意地一瞥。
然后目光移向书案后面一脸怒色的叶池挽:“这么大的火气,谁惹我们的六小姐生气了?”
“还不是那个讨厌鬼朱常浩!”叶池挽猛地站起身来,气愤地道,“要不是他把本姑娘说得一无是处,本姑娘用得着在这里费尽心思的画这些东西嘛!”
“那祖母说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生气?”江抒缓步走过去,笑着问。
“这……”叶池挽小脸一红,吞吞吐吐地道,“祖母是长辈,我怎么能够跟长辈生气。”
“是这样吗?”江抒眼眸一眯,一副明显不相信的样子,“你这么在意他对你的看法,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怎么可能!四姐,你别胡说!像他这样玩世不恭的人,鬼才会看上!”叶池挽立即矢口否认。
“既然没有,他一个外人,你何必在意他怎么看怎么说,不去理会不就行了。”
“我……”
“不如让我看看你的画吧,一天的时间,练得怎么样了?”江抒看她一副不好开口的样子,笑着转移话题。
叶池挽缓缓低下头,抬手指向宣纸上那块未干的墨迹,皱着眉头道:“都怪我不小心,好不容易才完完整整的画好一幅山水图,就这样弄脏了。”
“不可以补救吗?”江抒倾身凑过去,将那幅歪歪扭扭不成章法的画作拿起来。
她记得,以前在看书或电视剧的时候,每当有人为一幅画作上沾染到污点而懊恼时,妙手丹青的主角就会出现,然后拿起笔来,刷刷几下将那污处变成一块岩石、一片小草或者是一只蝴蝶什么的,不但让画作看不出一点儿被破坏的痕迹,还使整个画面更加栩栩如生,赢得一片交口称赞。
“可以吗?”叶池挽对此却不抱任何希望。
在她看来,毁了就是毁了,再怎么做都是于事无补。
江抒把画放回原处,淡淡一笑道:“你想想,古人都喜欢作泼墨写意,那么一大滩墨水泼在纸上都能够勾勒出画作来,这么一小点墨迹,怎么会补救不了?”
“泼墨写意……”叶池挽轻轻重复一遍,面上顿时出现一抹惊喜之色,“四姐,我知道该怎么比试了!我画功比不上别人,到时候我就作一副泼墨写意,只需要简单的勾勒几笔就好了,保管让那个朱常浩佩服的五体投地。”
江抒赞同地点点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不过,当一滩墨泼在纸上的时候,你也应当有发现它像什么的眼力才行,这是需要练习的。”
“嗯,我知道,我现在就开始练习!”叶池挽说着,抬手将她往外面推去,“四姐,你先回去吧,别在这里打扰我。”
“你真要赶我走呀?”江抒佯装不满地撇撇嘴。
“当然!”叶池挽微微抬头,冲她粲然一笑,目光不经意落在她发间那只晶莹剔透的白玉簪上,眼中出现一丝意外之色,伸手向她的头上探去,“四姐,这只簪子你不是给我了吗?怎么又回到了你这里?”
正文 第169章 偏偏这副德行
“你还好意思说!”江抒抬手打开她,“你明明知道崇文门大街上有十家商号店铺都是朱常洵的,你还把这只簪子拿到那里去当,这不是给我找麻烦么?”
“所以说,这簪子……”
“是朱常洵给我的,”江抒板着脸孔道,“他认出了这是去年所下的聘礼中的一件,让我不要再拿去当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说,这么难看的簪子,以后要一直在我这里。”
“四姐,我不是有意的,”叶池挽无辜地朝她摊摊手心,“一只小小的簪子,谁知道他会认得呀?那家当铺出的价最高,任谁都会拿到那里去当的。”
“你还价比三家?”江抒不由蹙了蹙眉头。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拿了福王的聘礼去换钱,是不是?
叶池挽并未领悟到她话里的真意,一脸天真地道:“当然了,不然要吃亏的。”
“那你当了多少钱?”江抒忍不住翻个白眼。
叶池挽眼睛一眯,得意地向她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百两?”江抒试探地猜道。
“才不是,一百两还不够我赎黑风呢!”
“那是……一千两?”
“嗯,”叶池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张小脸上像乐开了花一样,“我怎么都没想到,一只小小的簪子竟然值那么多钱。这光秃秃的,戴在头上也不好看,一不小心,还容易弄断了,换成银子就不一样了,想干什么干什么,多好啊!”
“那你换的银子呢?”
“这个……你让我算算,”叶池挽掰着手指头边数边道,“赎黑风用了三百两,去云香楼吃了三次饭,用了六十两,在崇文门那边的天桥下套圈加买小吃,用了二两,买了一对会说话的虎皮鹦鹉,用了一百两,这就是四百六十二两。剩下五百三十八两,拿到赌坊去赌了。”
“那你赢了多少?”听她一一数完,江抒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当时嘛,手气不是太好,所以……所以……”
“所以就全输了?”
“我也不想这样嘛,这也没有办法的事情。四姐,你知道的,赌钱这种事,全凭运气,我当时也是……”
“行了,别说了,”江抒没好气地打断她,“朱常浩说得一点都没错,你果然是个败家女!”
“四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呀,”叶池挽有些委屈地向她头上指了指,“你看,你这只簪子都回来了,这一千两就等于是白得的,既然是白得的,输了又能怎么样?”
“你还不认为你赌钱是错的,是吗?”江抒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怎么唯一对她好的一个姐妹,偏偏是这副德行!
“不就是赌个钱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叶池挽依旧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人家大诗人李白都说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如果非要说我有错,就是出门之前没看黄历,白白输了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你……”
叶池挽眼珠一转,凑在她的耳边道:“四姐,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了,一定是让未来姐夫花钱赎回这只簪子,你心疼了,对不对?”
“胡说,谁要为他心疼!好好练你的画吧,我走了!”江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