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马跟神马,准备好架势吵架的我有点措手不及,不过,她不说我还一直没什么感觉,她一说,姥爷的,我慢慢扯开衣襟,低头,果然看到一个碗大的疤痕,这不是旧伤疤,鲜红血丝凸显,伤口还在愈合中。
“哇卡,这身体不是都死了一百年了,怎么还这么新鲜?”我一直没发觉,动作太大还有点吃痛。
“别动,我给你上点药。”
德妃,不,我自己,的身体,不知从哪里顺手就拿出棉纱,瓶瓶罐罐包扎伤口的东西,看学名都是好药。
她动作轻柔体贴,口吐兰芬,馥郁的花果香气扑面而来,弄得我这个女人都陶醉在温柔乡里。
乖乖,难怪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连我自己都被自己的身体迷住了,别说皇帝了,加上莫塞特家族特有的端方温婉,女人味十足的关切厮磨,这谁招架得住?
“行了,你这一套留着用在皇帝身上吧,我自己知道上药,不,我知道给你的身体上药,德兰女公爵,我没说错吧?”
她停止了动作,唇角露出细细密密的笑,哇卡,我从来不知道我自己脸上会出现这种笑,这叫什么,似笑非笑,还是天下第一腹黑黠笑?
永和宫妃不说话,只是有条不紊地收拾药箱子,留下一瓶玉兰花琉璃瓶子,看样子装的应该是云南白药。
将药箱放在花梨木螺钿五斗橱里,她便顺势坐在妆台前,拿起和田玉木兰花梳,细细地梳理流云般的长发,菱花镜里,只有一双美眸,淡淡地看着我。
我不耐烦了,穿好衣服直接问:“跟你说话呢,难不成现在这个时候还要讲什么规矩礼数,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应该会说中国话吧,要不我们说英语,还是法语,拉丁语?”
她这性子真的要急死我,我还偏不信了,跟我玩腹黑,可惜,姑奶奶不吃你暗渡陈仓这一套,没工夫,没时间,我家里的猫快饿死了。
“你不说话没关系,你不想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告诉你,你现在的身体是我的,这身体的名字叫安莎。莱斯,来自三百年后,而我现在的身体应该是你的吧?安。玛西亚。莫塞特,德兰女公爵?”
我用英语说了摊牌的话,冲上去抓起她梳头的手腕,虎口还有我当年失恋后忍痛去除的纹身痕迹,她不禁冷笑:“你在说什么?安先生,我怎么可能是你,你在开玩笑吧?我是大清皇帝的妃子,什么女公爵,我不知道。”
我一下火了,撒开手,回身便要走,她却干了一件让我更加要精分的事,脱衣服—————
“你干嘛,还真想勾引我啊,你没发疯吧?”我一时失常拉丁语都出来了,赶忙随手捡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好让这发疯的妃子遮遮羞。
她却突然拉起我的手,抚摸这身体的腹部,她轻笑:“安先生,你说你来自未来,那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抚平一个女人生育后的痕迹?”
啊………我定眼看着自己身体腹部的条条妊娠纹,心里顿时有些恼火,这老古董女人,为了争宠竟然成了生育机器,把我身体折腾成了山水画,可恶,太可恶了。
好半天,我忽然反应过来,也许这不是真的,也许只是幻觉,是梦,或者平行空间,随即苦笑,猛地抽回手,道:你别岔开话题,你今晚要见我不就是要问这事儿吗?你要真不想知道那我就走了,永寿宫那边敏妃还病着呢。
“是又如何?若你是我,我是你又如何?木已成舟,既来之则安之,我不该一时冲动请你来,你既然来了,我也就不必问了,我成为大清皇帝的妃子已经这么多年,一路走来,明白一个道理,很多事情知道真相又如何,还不如不知,我只想岁月清和,夫妻恩爱,儿女孝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用地道京片子跟我说着一个东方帝国宠妃该说的话,我听得挺动容,不过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儿,得,热脸贴了冷屁股。
“行,行,那外臣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您若需要看病,跟内务府请旨,到时候我再来。”
真是,我肚子饿得咕咕叫,还要跟她玩心眼,何苦来,最讨厌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我拔腿就要走。
“我亲手做的银丝鸡汤蘑菇面,九香居的酱菜,要不,先生先填填肚子?”
这到底要干嘛,搞得我一肚子火,不禁回身跳脚,说:“得了,女公爵陛下,我就实话跟您招了,我不想改变您现在的幸福生活,但您应该想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吧?除非您失忆了,事实就是你和我都穿越了时间,你从百年前穿到了百年后,我从三百年后穿到了三百年前,然后,我们两个因为该死的波斯拜火教祭司的火神诅咒发生了身体互换,我承认,三百年后我是为了莫塞特家族的纹章才跟随探险队去挖祭司的墓,可谁叫伊莱莎一世女王把你水葬,还在你的遗体上放了来自西亚的黄金沙漏,这是祭司的灵器…………”
我竹筒倒豆子地倾斜而出的时候,这位不动如泰山的德妃娘娘突然意动,打断我的话—————你说什么?伊莱莎一世女王?
我总算从她眼睛里看到了一点情绪波动,好吧,我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她还不知道伊莱莎公主当上了女王。
“额,我还以为你真失忆了呢,原来没有,伊莱莎一世女王,嗯,你侍奉她的时候还是公主,在你中箭水葬后登上了王位,被后世称为伊莱莎一世女王,统治了英伦半岛四十五年,建立了强大的日不落帝国。”
好吧,在我科普完那段百年前的英国历史后,总算看到了一点她是德兰女公爵的证据,她突然,总算做了一个感谢上帝的祈祷动作。
我看着那碗银丝面,吞了吞唾沫,还是不敢动手,她似乎明白我的顾虑,夹了一根面条,放进口里,又优雅地喝了一口汤,做了个请的动作。
好吧,我实在饿得慌,不客气地坐下大快朵颐,一边大嘴巴地又泄露了不少秘密:“我知道你在东方皇宫里这二十年不好过,你也不容易,可我比你还震惊,我不过是随探险队去了一趟布哈拉,遇上黑沙暴,醒来后就到了这个世界,你不能怪我,是祭司—————”
“敏妃的病怎么样了?”她帮我夹了小菜,又恢复了无表情的麻将脸,漫不经心地问。
我只顾着吃面,都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她现在是什么身份,老老实实回答:“没什么事,恐怕是有点思念家乡亲人吧。”
“那就好,免得明日十三阿哥问起,我还不知怎么回答。”
十,十三阿哥,我的亲,我都忘记了,敏妃的儿子,就是未来那什么清穿宫斗小说里的万人迷,比未来的皇帝,德妃的亲儿子老四还风靡万千的十三爷,不,这会子应该叫十三小子,这么小就这么招人疼,长大了还了得?
作者有话要说:嗯,对德妃这个人的设定,怎么说呢,比较偏向跟皇帝一个类型,腹黑,能忍耐,又善解人意,有贤妻良母的一面,也有阴险的一面,人性都是复杂的。
☆、第四十八章 故园延禧
第四十八章 故园延禧
想起未来那一票迷妹,我自嘲,可惜现在是小屁孩,要不我倒真有兴趣去见识一下,毕竟是图雅诺敏格格和康熙的儿子。
等等,等等,我吃得全身暖和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竟然不问前因,只问敏妃的事,这不正好,那老八的娘要我散布流言,这还不容易。
我抹了抹满是油腻的嘴,心想,其实安莎。莱斯真的不喜欢谋算人心,可有时候真是身不由己,面对德妃这样全身上下都是筹谋心眼的女人,我全身的寒毛就不由得竖立起来,哼哼,德兰女公爵,你说得对,咱们俩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把老娘的身体搞成了生育战斗机,也别怪我防你一手。
“敏妃娘娘的病似乎很蹊跷,林公公说皇上出征前还好好的,可自从随书收到来自家乡草原的手信,就开始茶饭不思,整日只是痴痴地看着窗外的石榴树发呆,说实话,我一时也看不出是什么病。”
“哦,是吗?”德妃似乎对这些现实中的人和事更感兴趣,对于我说的那些神鬼妖怪和前尘旧事自动屏蔽,我还真是佩服这本事,自动拣选机,呵呵。
这就够了,这女人要是够聪明,就应该知道从哪里查起。
我喝下了最后一口汤,夸赞,娘娘手艺不错,比不上御厨,可自有独特风味,难怪您盛宠不衰。
“哪里有什么盛宠,不过是苟活过日子罢了,德兰愚笨,不懂先生说的那些天外飞仙的事,今日请先生来,得知公主陛下安好,已然心安,再有,便是………”
我有点明白她要说什么,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在后宫如鱼得水的皇妃,接口道:“你不想改变你的生活,是吗?得,那就当我今日没来,祭司的事我自己解决,你放心在这皇宫里活着,我不会现在要你现在把身体还我,都四个孩子的娘了,KAO,这对我来说太冤,未来的我还没结婚生子,回头得跟萨克都因提条件,恢复原状的时候得把我的身体也恢复原状,你就放心过你的小日子,直到德妃娘娘寿终正寝,我很快就会自动消失,这总行了吧?”
她有些怀疑,但对我的絮叨有些不耐烦,却没有打断我,我摸到黄金沙漏,突然想起来,要求道:“有个条件,问一下啊,莫塞特家族的独角兽纹章在你手上吧,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你得把那东西交给我。”
她笑了,从首饰盒子底层翻出一件东西,轻轻抚摸,眼神中无法掩饰的是别有深意的迟疑。
我心底警钟鸣叫起来,这个现实到极致的女人,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把东西交给我。
我推开碗筷,微弱的灯光下,摊手问:“你想怎样才把东西给我?开价?”
火蔷薇独角兽赤金纹章上镶嵌着英格兰贵族喜爱的各色宝石和硕大的珍珠,关键是这玩意在未来就代表着莫塞特家族的城堡和土地,乖乖,那价值,可是让人咂舌的。
“德兰说了,我不过是想要一个普通女人的人生,丈夫,子女,宠爱,贤孝,这是先生的身体,可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却比不上那些满蒙八旗出身的贵族小姐,连郭络罗氏姐妹这样出身中等人家的妃子都能在我面前出言不逊,更别说从前的三位皇后,现在的储秀宫贵妃了。”
我真的很不喜欢这女人说话的方式,你想要什么你就明说啊,暗示过去,暗示过来,草,真是个绿茶表。
“行,反正我尽力帮你,这总行了,但请女爵大人要明白,我可不是安波林,我在这里呆的时间不会太长,娘娘还是要自求多福。”
我瞄了一眼那幻彩华丽的家族纹章,觉得话都说得差不多了,该离开了,这地方让我不舒服,压抑,太压抑,这样活着太累。我心里下了定义,虽然互换身体,可我跟这位莫塞特家族的女公爵真不是一路人。
这次她没有再叫住我,我在心里描画着,永和宫,永寿宫,都如同吃人的魔王焰口,吞噬着原本诚善的心。
出了同顺斋的门,转头突然看到院子一角的井亭,莫名其妙,觉得这不就是那宫斗剧里古华轩的可怕古井吗?德妃虽然用的是我那清灵如水的身体,可灵魂却如同这古井,她的心深不见底。
这样的女人很可怕,但只要少跟她打交道,我想我的生活还没有如同枯燥刻板如同这口井吧。
我掏出黄金沙漏摇晃了一下,萨克都因立刻出现,我还是有点不适应这灵体如梦如烟的存在方式,出了永和门,才说:祭司大人,都是拜你所赐,看看吧,这事情复杂了,这趟浑水我不想趟也得趟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你得帮我兜着啊。
我自顾自地说话,敲打着脑袋努力回忆刚才过来永寿宫的路线,现在这情况我还是回永寿宫守着图雅格格比较好,那闹鬼的房子我确实也没心情去住了,再风雅高雅也有点毛骨悚然。
过了狭长的甬道,到了东二长街,见没有巡街的侍卫,我本想往北绕道御花园回永寿宫,没想到只顾着说话,没注意走错了方向,抬头一看,怎么是苍震门?
我这才发现祭司大人的灵体没跟上来,风中隐约传来几声脆泠泠的铃铛声。
遭了,是萨满教的镇魂铃铛,这祭司大人跟萨满教不属于一个系统啊,而且他法力那么强大,又是波斯王族后裔,这萨满教的破烂铃铛会阻拦他的去路吗?
“喂,该死的,别吓我,快出来,红发妖怪,你在哪里?”
我正轻声喊叫,谁知,苍震门咯吱一声,竟然开了一条缝,我赶忙躲到阴暗的角落里,只见看不清脸,背身进来的是两个宫女打扮的紫衣女子,穿着厚实的提花青绸斗篷,后面还有两个太监,警觉地对身后点头,宫门显然被人从外面关上了,灯光闪动间,我似乎看到了黄马褂的一角。
侍卫?这几个人胆子比我还大,这三更半夜居然敢从宫中太监和匠役勤杂人员出入内廷的唯一门户进来,而且外面还有侍卫接应,这要是刺客,可怎么得了,内廷里居然没人发现。
我正暗自心惊,只见几人提灯快速进了不过几步之遥的一道宫门,我追过去,借着长信宫灯的亮光,看清楚了几个字—————延禧宫。
延禧宫在东六宫中是一座比较冷僻的宫院,皇后和受宠的嫔妃都不选择在这里居住。延禧宫位于东六宫的最东南角,是苍震门内西行南向的第一座宫院。
苍震门是宫中太监和匠役勤杂人员出入内廷的唯一门户,所以关防难以严密。自明至清几百年间,这里频频发生火灾,令人惊异。
为了镇邪防水,康熙二十五年整修延禧宫,便在前殿修建了一座“龙吟馆”,取龙吟细细,青竹森森之意,院中筑水晶池,池上纳凉亭轩,多栽种水竹芙蓉,放置玻璃水缸,养鱼种莲,以破祝融之灾。
惠妃叶赫那拉氏居住延禧宫多年,自从大阿哥出宫开衙建府,惠妃抚育着卫氏之子八阿哥胤禩,在这东六宫一角深居简出。
我心底倒有些奇怪,不是说住延禧宫的都不招人待见吗?惠妃和荣妃差不多,早过了盛宠的年纪和岁月,皇帝为何还在前不久重修了延禧宫,还建了这流光溢彩晶莹剔透的水晶宫殿,真有点自相矛盾吧?
“谁,谁在那里?”我一时东张西望,不慎暴露了行踪,有侍卫追过来了,我冷汗直冒,这会子若被内廷侍卫抓住,杀头倒不会,可不好解释违反宫禁与德妃私会。
该死的祭司,连累我的次数呈N次方递增,我还要不要去找他,活该他被萨满铃铛收了魂才好呢,从此不用再烦。
等等,不行,我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