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是谁。你刚才问,你现在能做什么,据我所知,朝廷新设了羽林卫来收集情报控制百官言行,掌羽林卫的还是枢密院,你既已投军门,就该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你要想得到赏识,要先想办法调去羽林卫。不过在做这之前你要先问问你自己,是不是确定想好要踏出这一步了,这步踏出去,可没有回头路。”
罗元宇懂她最后话的意思,负手踱了好几个来回:“此去,不回头了。”
——“那好。我问你,如今朝廷分了几股势力?”
——“高恪一党势力最大,罗午斋罗大人已韬光养晦多年,实难成气候,但他还在中书令位置上,且算一股,楚王算一股,太子政算一股,汉魏两王实已投向太子,楚王在太子与高恪中间摇摆,倾向于高恪。大约就是这几股。”
——“不,你算错了,朝廷如今只分了两股势力,一股是太子政,一股是贤王曙,其余的,都只是其麾下羽毛。高恪楚王为贤王,汉魏两王为太子,罗午斋,你知道他为何不站位吗?”
——“这。。。还真猜不透。”
——“他是在赌皇帝还能掌控这盘棋局,无论是废太子还是立太子,都只是皇帝一念之间的事,他站的,是皇帝。他想的是站在皇帝身后,可以左右逢源,未来无论谁登大位都不会拿他开刀,可他忘了,将来无论谁登位,他后面的势力都要重洗朝堂,他又哪里还有立足之地呢。这是个选择站队的大势,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罗兄,我问你,你站谁啊?”
这真把罗元宇问到了,他站谁?站谁?为天下苍生而择还是为他自己而选?不论是为苍生还是为自己,他站太子政!
顾韶点点头:“那好,从明天起,你就去用尽办法往太子身边爬,无论是卑躬屈膝还是曲意逢迎,你就朝着你认定的目标向前,不要顾忌那些顾忌了也没用的东西。即使这一路你会沾泥带灰,但是当你达到目标时,你洗把脸就会发现,你还是你自己。”
两人对视着久久没有再说话,良久,罗元宇用力的点头:“好。”顾韶拿杯子碰了一下他的杯子:“你需要我时,我会帮你。我们勠力同心,一同前进。”
——“你。。。为何啊?”
——“我,为我自己。”
都是聪明人,罗元宇不再多问,只是把杯中饮品一饮而尽。
高府的秋园会是各家夫人小姐争相斗艳的好机会,每年临近中秋她们都会聚在高府赏菊品茗,平日里老爷们不好做的事就由她们来做,譬如联姻之事,能来此处的都是高恪心腹家眷,彼此联姻对彼此都有好处,家世清白,能共同进退。
户部尚书曹朗在袁州赈灾贪腐案中原本风雨飘摇,最后抱住了高恪的腿死活不松,这才折腾几番又回到任上,今年又加进太傅衔。他的孙女曹玉如今年年芳十六,正适婚配年纪,一到场便引得各家夫人窃窃私语,都说谁要是娶了他家孙女,那真是好福气。
大家都到齐到都在等着,等真正的主角登场,这主角就是她们认定的未来太子妃,高大人的孙女高怀逸。可惜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倒是等来一婢女在老太太耳边耳语了一番,随后老太太笑呵呵的说:“大伙别等了,我那孙女去了栖霞寺,说是过几日我大寿,她去寺里祈福求大师给她亲手抄给我的佛经开光。”
一众人皆称这是大孝,都教自家女儿好生学着。
高怀逸在寺里和大师谈经论佛忘了时辰,到城门口时赶着城门闭前一刻进城,但城内已快到宵禁时刻,她是绝不可能在宵禁前赶回府了。到丰味轩门前时,被巡城兵马司的人拦住轿子,高府随从府卫当即要呵斥他们,高怀逸轻咳了一声,府卫疑惑的上前问道:“小姐,可有吩咐?”
“毕竟是我们错在先,好生和他们说,让他们通融通融。”高怀逸也实在不想打着爷爷的旗号再拉仇恨,她做事向来谨慎,这次真是意外。
府卫实在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放低声气上前:“这位。。。兵爷,我们小姐。。。”
——“轿中何人,下轿来例行查看。”
——“你好大的胆!”
一瞬间就较上劲,高怀逸无奈的掀开轿帘下来:“这位兵爷,我去寺庙上香误了回城时辰,是我的错,还忘兵爷通融通融,要罚钱银我们认罚。”
一直在队伍后面的罗元宇借着火光认出了高怀逸,本来就有小时候的记忆,加上他在城中好几次遇到过高怀逸和高家人的马车,还有一次巡城值守自高府门前经过看到过高怀逸上轿,自然也就认得,只是那时一心想着避着走,从未打过照面,此时他想到了什么,赶紧上前到校尉耳边耳语了几句,校尉疑惑的看他一眼:“你确定?”他点头:“确是高大人孙女,大人,趁着他们没主动表明身份,我们赶紧走吧,否则可惹祸了。”
罗元宇总觉得高怀逸对他看了几眼,但又不确定,一路怀揣着疑惑往前走。楼上微开着窗户看完下面这场戏的人轻笑了一声放下窗户,这不是做得很好么。
第10章 第十章
高怀志沐浴更衣准备进宫时先去了姐姐院里问安,高怀逸回来得晚,没了睡意,这会放下书让婢女带他进来,两姐弟添了壶清茶闲谈,一喝茶高怀志嗯的点头:“栖霞寺的桂花茶果然让人口齿留香,渡厄大师近来可好啊?”
两人又聊了些佛寺的事,谈到渡远法师远去天竺,千里迢迢,也不知吃了哪些苦。不知怎的话题又转回了宫中,高怀志做贤王陪读已好些年,礼乐射御书数,贤王学什么他得陪着学什么。说了会贤王的事,高怀志抬眼看了家姐一眼:“姐姐,太子和东契公主的婚事可商定了,圣上已着礼部派出迎亲队,不久楚王就会亲率人马前去迎亲,约冬月就能抵京,年前太子就要大婚了。你,可想好了?”
这事轮得到她想好不想好?高怀逸听着好笑,拈起块梨糕吃下拍拍手:“你认为姐姐该如何想?”这件事说起来难免伤感,两人纠缠这些年,天下谁不认定高怀逸会是太子妃,如今,可让他这个姐姐如何自处啊。摇摇头叹了一声:“你若伤心,我便向宫中告假,我们前去太康老家住一阵。”
高怀逸饮了口茶半天不语,最终轻笑出声来:“你呀,操的是兄长的心,时辰也不早了,你快启程进宫去为正事。到了宫里好生陪贤王读书,也要恭顺贵妃娘娘,其他的事,不要乱想,也轮不到你想。”
怀志前脚进宫,后脚就有旨意传进高家,太子派人来接高怀逸进宫。一夜未眠,难免精神不济,掩嘴打着哈欠吩咐婢女:“着府里杨詹事去巡城兵马司寻个人,昨夜回府有人帮了我,悄悄赏些银两过去。”给她更衣的婢女笑着应话:“小姐,哪用得如此兴师动众,那人能帮到小姐是他的福分呢。”她弹了丫头一脑门,没再回这话,别人她是可以不在意,可昨晚那个人,可是有点意思。
罗元宇她不陌生,几次在街上遇到对视,对方都避她的目光而走,一股年轻气盛的孤傲,仿佛她这个高大人的孙女愧他颇深,让她想伸出援助之手也不敢伸。如今转变得如此迅速,事有蹊跷。
太子在凝和殿与高怀逸相见,一脸愧疚。高怀逸瞧着不妥,挥退左右,站得端正:“太子殿下这般模样,可是遇到什么忧愁之事了?”秦政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伏秀,非我所愿,那真非我所愿,可我又能做什么?我恨不得自己不是生在这帝王家,那样我们早就成亲,我也此生无憾了。”
高怀逸不着痕迹的抽出手哦了一声:“殿下所愿只是与我成亲?那我岂不是有罪于天下?哪有一国储君只想着儿女情长,天家人心中该装的是天下,殿下说我说得可对?东契与大琰联姻,两国幸事也,殿下如此,是要将我置于何地?”
——“什么天下,这天下是我的吗?这天下是谁的,如今谁也说不好。伏秀,你为何能如此冷漠的与我谈论这件事,我要成亲了,新娘却并不是你,我已难过得几夜难眠,你的心,真就如此狠吗?你不难过吗?还是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不!你不要回我。我要告诉你,即使我成亲了,即使那东契公主是我名义上的妃子,我的心还是你的,我此生来生,生生世世,心都是你的,无论将来他们还要我娶多少个女子,她们都只是摆设,我眼里心里,整个人的魂魄里,都只有你。我只要你,伏秀。将来我为皇,只有你,能是我的皇后。”
任秦政抱着,高怀逸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是为那东契公主默默叹了一声,那位公主又做错了什么,身怀两国友好使命前来大琰,即将要嫁的,却是早就将她排在心外的男人。可悲吗?可能这就是天家儿女的命运吧,从来轮不到他们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
秦政还不打算放开,高怀逸心里无力的哼了一声:“太子殿下,如今这样,你不觉得是老天爷在帮你吗,将来,你要诛灭高氏一族时,也就不用再顾忌我的存了。”秦政将她抱得更紧:“不,只要我坐上九五之位,我会保全高家人性命,党派要诛,你高家人性命可留。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伏秀,你要信我。”
秋雨不烈,但突兀的就落起来也遭人怨,此时西角楼街两边店铺里都站了躲雨的人,酒食店家大多会奉出清茶一杯凳坐一把,供躲雨的人闲谈天地。顾韶绸缎铺里也来了些人,都只转转,随即又转去了旁边的丰味轩,只有一名公子带着一名婢女来回转了很久也没走,她从堂后端了茶出来,对那人微微一施礼:“公子,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要是不嫌弃本店粗茶一杯,坐下来歇歇脚吧。”
这位公子礼数可不怎么样,就算她样貌有异,这样一直盯着看也很失礼吧。顾韶暗自腹诽了一番又摇头,莫不是,罗元宇的相好找上门来了?这哪里是唇红齿白的公子哥,分明就是个婀娜多姿的女娇娥。想想她来永安这些时日可没和什么外人接触,最有可能的,可不就是和罗元宇有关么。
像是回过神了,这会轻咳两声来缓解尴尬:“小娘子恕我冒昧,只是你。。。店里,有股奇特的香味,我在别处从未闻到过,一时失神,还望谅解。”这话顾韶信,她身上的香囊是乌裕鸣亲手调制,香味独特,别处是闻不到,对着香失神总比对着她的脸失神来得有说服力。又微微一施礼:“公子说笑了,约是绸缎布匹的味道,因店内是易燃之物店里并未焚香。公子来小店,是想给家里夫人添些衣裳特来此选缎料?”
看到这人竟然脸微红,顾韶心里略惊讶,这是脸红个什么劲,你一个女子,难不成家里还真有夫人?两人莫名的同时沉默,顾韶觉得这气氛极为诡异,这人前来是想做什么她真猜不透,看模样是大户人家小姐,若真是为罗元宇而来,那小子还挺有福气。轻咳一声刚要问,对方先问了话:“不知小娘子都是从哪些地方购得货源,好些花纹样式,似乎只此你一家呢。”
这话问得好生唐突,商家之忌这人不懂?我告诉你货源打哪来让你抢生意?但对方也不是挑衅之意,她只能摇摇头以笑代答,对方似乎突然懂了,哦的一声:“倒是我思虑不周胡乱问话了,小娘子不要见怪。”说完吩咐婢女拿了两匹绸缎,起身去付钱:“雨势微小,可以走了,多谢店家款待,下次,我还会来。”
顾韶看着她挑中的两匹绸缎笑着送她们出门,约是给她自个挑的吧,终究是和她一样喜欢花裙子的姑娘,倒是挺期待她将此缎做成成衣穿过来的模样。
马车就在拐角处等着,高怀逸上了马车后端坐在那一言不发,身边的婢女几次瞄向她,这惹得她有点不悦:“有话就说,藏着掖着做什么?”可婢女不敢说,她也想知道她家小姐刚才脸红什么,莫非是被那丑娘子吓得脸红了?吞吞吐吐换了个话问:“小姐,这绸缎可要送到成衣铺去做衣裳?”高怀逸看了那两匹绸缎一眼,摇头:“放家里吧。”
晚间罗元宇来吃酒,她再三问过,确认罗元宇并无相好之人,那白天那位小姐是为何而来?莫非真是她想多了。罗元宇说他收到了高府詹事的赏银,也就是说那晚高怀逸认出了他。他自顾自的说着,顾韶忽然打断他:“你说那晚你帮的人是高怀逸?”
嗯的点头,看着顾韶,有什么。。。不对吗?
高怀逸。。。顾韶隐约记起在学堂时两人似乎还玩得挺好,哦的一声:“她是高恪的孙女啊,我们同为同窗,她必是认出你了,可说到特地来赏你钱银,是不是兴师动众了些?还是她向来如此知恩图报?”
罗元宇又为难的把自己先前的行为说了:“她必是记得我,说来她并不是坏人,我也不该把对高党的怨恨发泄到她身上。说来,她本该是太子政的太子妃,只是如今。。。 说来太子和东契国公主的婚事,对她不好也好。”
——“怎么说?”
——“她要真成了太子妃,那她夹在太子和高恪中间多难做人,你说到最后她是帮太子还是帮她外甥和爷爷?手心手背都是肉。到时真到了对峙阶段,太子又会不会因她是高家人疑她?所以说,她没嫁太子为妃,算得一件好事。不好的方面就是,太子对她用情极深,即使一时半会娶不了她,日后必会娶她,且在这段时间内,太子不会允许她嫁给别人,也别说她对别人生情,要是太子发现,那人恐怕时日不多。她这一生,怕是注定要和太子绑在一起。”
听罗元宇这一说,顾韶也有些同情这位高家小姐了,皇后必是不愿太子娶她,所以极力撮合东契与大琰联姻,如今也达到目的,有那位东契公主坐正位,高家小姐想嫁入太子府就更难。
晚来有兴致写话本,不知为何那高家小姐就入了脑海,她倒真有兴致以太子和高家小姐的哀怨缠绵写篇短话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当即提笔开写。
第11章 第十一章
皇宫这个年不好过,太子婚事乃国之大事,可楚王把持财税大权这些年并未让国库充盈,反而因各地频繁天灾匪患如今国库空虚,堂堂一国太子大婚,需要的开支用度竟和朝廷各部讨价还价起来。国之盐铁丝棉茶税收一年不如一年,土地赋税又不能再调高,朝廷各项开支的数字都很庞大,太子大婚,就有大臣倡之节俭,惹得皇后在皇帝面前一阵痛哭,说那些臣子简直悖逆天道,就不知他们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事高怀逸听高怀志说了,她也没办法,因支持那些倡俭臣子的人正是她爷爷,国库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