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凤
我叫小凤,住在十里桃林唯一一棵梧桐数上,曾经我深信不疑自己是树精,后来主人告诉我,我其实是只凤凰。
我的主人是个很美的神仙,见他第一眼时,我就被他的容貌深深倾倒,我想那时候我的脸应该很红,不过还好我有羽毛可以遮挡。他见我后却不如我一般开心,他抱着我哭得很伤心,叫着,折颜,折颜。我以为那是我的名字,可是后来才知道并不是我的,因为我还不会说话,甚至大部分时候我也听太懂我的主人说的话。慢慢的,他不再叫我折颜了,只是叫我小凤。
小凤我觉得很寂寞,因为十里桃林里,只有一颗梧桐树,只有我一只凤凰,只有我主人一个人住,在我学会说话后,我曾经委婉的跟主人说我想去外面看看,交些新朋友,主人没有说话,但是他似乎很忧伤,所以我就没有再坚持,后来主人偶尔也会带我去凡间,去茶楼听戏。刚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原来凡人的世界这么多姿多彩,饭菜味道也比主人烧的好吃很多很多,啄着花生米听着戏,不要太惬意哦。可是后来慢慢的我就不喜欢了,因为时常有些女子或是男子喜欢摸着我的羽毛说:“公子,你这野鸡养的真好。”
小凤很生气,我明明是凤凰,怎么能野鸡这种低劣的精怪混为一谈,可是我的法力被封了,张嘴也只能发出几声吱吱声。主人他不帮我,还笑,说是啊,养得挺辛苦。
那些凡人还得寸进尺的要求与主人同桌,请主人吃茶听戏,本小凤这么多戏也不是白听的,一眼就看出这些都是搭讪的常用伎俩,他们都是窥觊我主人的美色。有一次,一个登徒子竟把手伸了过来,本小凤张嘴就啄得那登徒子抱头乱窜。我向主人邀功,主人不但不夸我,还说我伤了凡人,要让我回去思过。我有什么过?我思了许久后,得出的结论是,我错就错在不该要求主人带我出去,还是桃林好,即使饭菜难吃了点,也没有戏听,也好比在外提心吊胆,怕主人被被偷看,被搭讪,吃豆腐……
后来我识字了,我终于知道梧桐树下那个衣冠冢上刻了什么,上面有一个名字:折颜,而落款处是,未亡人白真。我忽然很难过,主人是折颜的未亡人,折颜死了,而主人曾经以为我是折颜,可是我不是,所以主人那时候才哭的那么伤心。
那晚,主人喝醉了,看到我就笑,说:“折颜,你来了?我写了首诗,你看看还工整吗?”
我跳到案头看到上面两行娟秀的字。
四海八荒,且共桃林把酒言欢,
花期将至,谁与我共三生三世?
“折颜,我答应的你事情,我都做到了,这凤簪我带了五百年,时时刻刻带着,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我有些累了……”
我不是折颜,所以我回答不了,主人抱着凤簪蜷缩着睡着了。
起风了,主人有些畏冷般将脸贴着我的身体,我用我短小的凤尾盖在主人身上,与主人一同睡去,我很想去主人梦里看看,折颜长什么模样,是不是也如我般爱我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诗句摘自于朦胧的微博
☆、真真
晨起十分,我在河边一点点梳理我的凤翎,看着河中的倒影有些失落,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如主人一样的手脚,那样我就能在主人做饭的时候添点柴,在他喝醉的时候把他抱进屋,在他伤心的时候给他擦眼泪……
远远听到主人的叫声,我起身准备去主人身边,可是飞到一半,我就觉得身体有些烫得难受,我停在一棵桃树上想要休息会,忽然赤红的火焰从我身体里窜出,我吓坏了,我脚下的桃树燃了一起来,我想我肯定又闯祸了,这桃树是我主人的心爱之物,我有些害怕,害怕主人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我,所以我躲了起来,躲在了我的梧桐树上,身上的火越来越多,越来越旺,浑身都疼的厉害,我觉得我可能要死了,可我怕我死了主人会更孤单,我想活下去,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落入一片雪白之中。
我是在主人怀里醒来的,我们躺在我梧桐树上的窝里,有些小,我只能趴在主人的身上。我们靠得太近,近到我能闻到主人身上若有似无的桃花香,我看着他纤长的睫毛,在斑驳的阳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挺直秀气的鼻梁,还有饱满红润的嘴唇。不知为什么我的心跳越来越快,觉得那唇瓣的颜色比这桃林里的桃花还要好看,味道应该也很好,鬼使神差的,我低头轻轻啄了一口,触感温热柔软。
当我考虑是不是要再亲一口时,抬头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主人安静地看着我,我自知理亏很是慌张,低下头想把脑袋藏在羽翼下,却发现我的羽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白嫩的手掌,我吓了一跳,差点从树上跌下去。主人一把把我拉了回来,我再次伏在在主人胸口上,我听到主人的心跳声,和我一样跳飞快。
“你终于好了。”主人摸了摸我的脸,我想我脸红了,可惜这次没有羽毛可以替我遮羞。“一切都过去了,下次涅盘时记得要回到梧桐树上,我会陪着你。”主人说话很温柔,看着我,又似乎透过我在看着别人。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新身体,是我五百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细长的手脚,主人也看着我,不过他的脸慢慢开始变红,然后轻轻挥了挥衣袖,我身上多了件粉色的罩衫,兜了我一头一脸,宽大的很。主人侧过脸,咳嗽一声,道:“我这没有这么小的尺寸的衣服,下去跟阿离要几套他的给你。”我拉了拉衣角,点了点头,口鼻间嗅到了另一种味道,这件衣服主人的味道,我想我知道是谁的了……
有一就有二,五百年一次的涅盘,我已经经历了四次,主人如他所说的,一直都陪在我身边,我很好奇,为什么主人不会怕我的真火,第四次时,我终于能清醒着涅盘了,我感受到了主人头上凤簪中蓬勃强大的气息,我想我知道是谁的了……
现在的我已经两万岁了,人形时已经是青年模样,越来越多的人会叫我折颜,或是折颜上神,而我只是抿嘴回以一笑,不答应也不否认。因为主人曾说过,我这个模样与折颜是最像。甚至到后来,我也会时常弄混我到底是小凤还是折颜,只是每当主人回忆往昔时,我才发现在我的脑海中并没有那样的记忆,我想我知道是谁的了………
那日,主人带着我去了昆仑虚,据说是墨渊上神要收小糯米做徒弟了,天后白浅一高兴就说要在昆仑虚设个拜师宴,主人也被邀请去了,自然我也跟去了。一路上,许多人都认识我都给我行礼,我一直保持点头或者微笑的姿势,脖子酸疼的紧,可是主人很开心,那我也就跟着开心。
拜师并不复杂,磕了头,敬了茶,送了点小法器就好了,后面的宴会倒是很好玩,一群人喝酒聊天,天南地北得谈着,比凡间茶楼唱戏的讲得都离奇。我不怎么说话,偶尔替主人添添酒,听着有些入迷。直到有人叫我,我才回过神来,原来是这次的主角小粉团子,不对,现在不是团子了,她已经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了,大名白莫,我很喜欢她,因为只有她不曾叫我折颜,只叫我小凤,我觉得轻松很多,可能是因为折颜这名字分量太重,意义太多,而我实在无力承受。
我和小莫聊了许久,久到不知何时主人已经喝醉睡着了。宴席散了,告别了小莫和她的家人,告别了墨渊上神,我抱起我家主人出了大殿,一路上很多人朝我善意的笑,我觉得可能是我哪里做得不妥,可我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妥,在桃林我一直是这么做的,主人从未说什么。
主人一路上时醒时睡,醒着的时候也就半眯着眼看着我,我低头看他,他就朝我笑,小猫在我怀里蹭蹭,继而又睡过去。我很喜欢这时候的主人,像个孩子的眼神,不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我,也不会像是思念着别人一样看着我,全身心的依赖我,相信我,所以我飞得很慢很慢。
回到桃林已经是深夜了,我将主人抱上榻,可是他的双手紧紧抱着我,我挣了一下没挣开,然后我就没再挣扎了,我躺在主人的身边,听着他的呼吸声,看着他睡颜。主人和我初次见他时一样好看,好看到我越来越移不开眼睛,我想要……想要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比陪伴再多一点,比喜欢更深一点,那应该是什么呢?在戏本里,我想到的最接近的词应该是相爱,可是相爱却是互相的,主人爱的人是折颜,而我是折颜吗?我一直在假装折颜,却从来不是折颜,从始至终,我都是以小凤的身份爱着主人,而主人始终爱的是折颜……
睡梦中,我感觉脸上一热,睁开眼睛,发现是主人,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迷离,湿润,像是含着一汪泉水,要把我拉进去溺死其中,我不动,他低下头触碰我的嘴角,只是轻轻啄一口,然后抬起头又看着我,再轻轻啄一口,我呼吸渐重,心跳如鼓,连手脚都开始发热,当他第三次低下头时,我也迎了上去。我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我觉得他会推开我,而他只是看着我,舒展身体,似乎在等待我做什么……
其实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顺着本能去做,亲吻他,从精致的眉眼到尖翘的下巴,从纤细的脖颈到白皙的胸膛,我脱去了主人的衣服,我看到他像昙花一般美丽的模样,看着他欢愉的哭泣,看着他连指尖都染上如桃花般的粉红,我欢喜到不能自抑,原来话本中的肌肤相亲是这样令人沉迷,我觉得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占有他的视线,占有他的身体,占有他的全部,我一遍又一遍的抱着他,亲吻他,告诉他我爱他,他回应,重复着我的话,然后叫我折颜,而我如坠冰窖……
天堂到地狱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我起身替他盖上被子,我赤着脚,跌跌撞撞得出了门,我手里还拿着他视如珍宝的东西,我愤怒,我怨恨,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他是折颜的未亡人,他爱折颜……
我走到河边,风吹起我的衣袖,桃花落下沾染在我粉红的外衣上,我狠狠将外衣脱下,扔进了河里,因为那粉色是折颜最爱的颜色。
很快,主人就找到了我,他看着我,脸色慢慢变得苍白,仿佛刚刚那满身的粉是一场旖旎的春梦。他摇着我问我簪子呢?他的凤簪呢?我没有说话,伸手指了指河,然后他就跳了下去,急到来不及用法术,我看着他抱着那件衣服说,没有,然后又再次潜到水里找,我收紧握着簪子的手,感觉到疼痛,感觉到鲜血在流淌,直到咔的一声,生生捏断了它。
我伸出手,看着手里断成数节的簪子化成一团火,一点点融进了我的伤口,我的脑海中闪现出许多画面,有桃林的,有昆仑虚山下,还有他抱着我,哭着说要我带他一起走……原来我就是折颜……
我心中欢喜,口中苦涩,我叫着:“真真!……”
他在水中停下了动作,问:“你刚叫我什么?”
我笑,却流下眼泪,回:“真真……”
《完》
作者有话要说:历时一个多月,三万三千多字,每天抽出零星的时间写下来,有时欢喜,有时流泪,不知道大家会怎么评价,但我确实是用心在写,也做自己第一个观众,圆了自己一个梦。虽然梦终究会醒,但我很开心能与大家分享,最后感谢每一位看我文的人。
☆、双喜临门(上)
青丘要办喜事了,迷谷忙坏了,一边要加紧采买布置洞府,一边还要送喜帖,其实原本也不用他送,可是他想着这样的喜事,狐狸洞里可能万年也无一次,若不亲自去走一趟岂不是妖生一大遗憾,于是他从长长得宾客名单里,找了几个重中之重的人物,其中挑的第一位就是昆仑虚上的墨渊上神。
两万年前玄武淼清一战,昆仑虚被迫西迁,迁移后的昆仑虚位于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迷谷看着眼前这座仙雾缭绕的仙山,它虽一损再损,历经磨难,但龙气不减,反而沉淀下了岁月的沧桑厚重,依旧是那万仙心中不可动摇的存在。
一路跟随白衣弟子来到大殿,一身蓝袍的墨渊已在殿内等候,迷谷有些受宠若惊,谨慎得作缉行礼,并将怀中的烫金红帖双手奉上。墨渊接过,摊开,脸上露出一丝细微至极的笑意。“请转告狐帝,我必准时赴宴。”
“恭候上神。”迷谷作缉退下,赶往下家报喜。
石柱后露出一个小脑瓜,眨巴着一双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师傅,你笑了,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喜事是有。”墨渊敲了敲凑过来的小脑袋,把喜帖塞进了衣袖中。“下月初八前抄完两百遍的弟子规,顺便把你弄得一塌糊涂的剑阁收拾齐整了。”
“啊,啊!!师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一百遍行不行?两百遍小莫的爪子就真废了,还怎么帮您倒酒,插花,擦剑?”
墨渊不理会身后捶胸挠墙的小狐狸,兀自入了内室。屏风后,一人正背对着他对花酌酒。
墨渊将帖子置于桌上,道:“没见过你这么清闲的新郎官,还有闲情到我这偷酒喝,难不成下月与白真上神成亲的另有其人?”
“哈哈……你多虑了,三生石上能与白真名字并写的只能是我。”那人转过头,端起酒杯,嘴角含笑。“墨渊,我回来了。”
墨渊动容。“真是让人好等……”
……
虽然这两万年里,折颜一直都在,可是许多人老熟人都知道那并不是真的折颜,只能算一个与折颜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有时候记忆和经历才是灵魂的重要部分,初时的惊喜也渐渐变得怅然若失。墨渊明白,想必白真更是深有体会,所以这些年的酸甜与苦楚恐怕并不少。索性折颜终究回来,也算圆满了。
“墨渊,这次我来是想与你借一样东西,就算是我大婚的贺礼。”折颜笑道
“说吧,无所求的折颜上神,傻了两万年,居然要与我讨东西了,真是喜闻乐见啊。”
“墨渊?……”折颜眯起眼上下打量了眼前的男子,疑惑得问道:“在这两万年,你似乎也变了不少,居然也会开我玩笑了,不会是遇到什机缘了吧?……”
“……”墨渊神色微变,渐渐放下了上扬的嘴角,道:“说吧,想要什么?”顾左右而言他,真是越发可疑。
折颜收了调笑,正色道:“暗枢残卷。”
墨渊闻言,脸上仅有的笑意算是退了干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保证我的目的单纯而无害,绝不会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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