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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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主义-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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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和无深度的时间来衡量的漫长的努力,他终于达到了目的。 但他转瞬就看到那石头朝山下滚去,他要从那里把它重新推 到山顶。他又回到平原。 
   于是他回来,他停顿的那一刻,使我发生了兴趣。紫贴 着石头的那张脸已经变成了一块石头,我看着他踏着沉重而 匀整的步伐走向永远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磨难。供他喘息的 这一刻,就象他的苦难一样确定地会回来,这是他具有意识 的一刻。在他每一次从山顶上下来,渐渐地走向神祈的住所, 他胜过了他的命运。他比他的石头更为坚强。 
   如果这个神话是悲剧性的,只因为它的英雄是具有意识 的。的确,如果他每跨一步都有成功的希望在鼓励他,那么 他的苦刑又算得了甚么呢?今天的工人,在他的一生中,每 日都做着同样的工作,这种命运也是同样的荒谬的。但是只 有当它偶然成为一种意识的行为时,它才具有悲剧的性质。薛 西弗斯是神祈的贱民,没有权力,却有反叛性格,他十分了 解他那悲惨的境况:当他下山的时刻他就思索着这种境况。这 种清明的心智构成了他的痛苦,同时也使他赢得了胜利。没 有什么命运能不被轻蔑所克服。 
    G         G         G 如果薛西弗斯下山有时会感到悲伤,他也能感到快乐。这 样说并不算过分。我再一次想象薛西弗斯从山上下来,走向 他的巨石,他的悲愁正在开始。当世间的情景深深地留在记 忆中,当幸福的召唤频频不断,这时,忧愁的情绪自心中涌 起:这就是巨石的胜利,这就是巨石本身了。无边的悲苦,沉 重的无法忍受。这就是我们的蒙难之夜。但是一旦认清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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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沉重的真象就消失了。所以,奥狄柏斯 (Oedipus)毫无 所觉地服从命运。但是当他自觉的刹那,他的悲剧就开始了。 他眼睛瞎了,心意恢懒,这时他发现唯一使他和这世界还有 联系的是一双少女冰冷的手。于是他惊人的宣称:“不管这么 多的磨难,我的晚年和我崇高的灵魂,使我得到一个结论:一 切都很好。”索福克利斯的奥狄柏斯和陀斯妥也夫斯基的克里 洛夫(Kirilov),提出了荒谬的制胜方法。古代的智慧肯定了 现代的英雄思想。 
   一个人不会发现了这种荒谬的情况而不去写一部寻求快 乐的手册。“什么,由这样狭窄的途径—— ?”然而,世界只 有一个。快乐和荒谬是同属大地的两个儿子。他们是不可分 的。如果说快乐必然由荒谬的发现而产生,则是错误的。荒 谬的感觉也能因快乐而产生。“我的结论是一切都很好。”奥 狄柏斯说,这个宣说是神圣的。它的声音在人的狂野和受限 制的宇宙中回响着。它告诉我们,我们并不会走上绝境。它 把神祈赶出了这个世界。它使命运成为人的事务,必须由人 自己来解决。 
   薛西弗斯所有沉默的欢乐都在这里。他的命运属于他,他 的巨石也归于他。此外,当荒谬的人体味了他的苦难时,他 会使得一切偶像都沉默下来。宇宙突然恢复了它的沉静,大 地上无数诧异的小小的声音就会升起。无意识的,秘密的呼 唤,从所有的脸上发出邀请,这些都是胜利的必然的回转和 必须付的代价。没有太阳就没有阴影,而且有其必要去认识 夜晚。当荒谬的人肯定时,他的努力就永不停止了。如果有 个人的命运,就没有更高一层的命运,或者只有一个他认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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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避免和应予轻蔑的命运。关于其余的一切,他知道自己 是他生命的主宰。当人在回顾他一生中那微妙的瞬间,薛西 弗斯从山上走向他的巨石,在这微小的枢轴上,他想着一连 串不相关连的行为,它们由他构成,成为他的命运,在他记 忆的眼中结合,不久就由他的死亡加以封锁。因此,凡是相 信人的一切事故都是属于人的本身,一个瞎子很想看得见,他 知道黑夜是没有完结的时候,他还是继续努力。巨石还在滚 动。 
   我让薛西弗斯留在山下!一个人永远会一再发现他的重 负。但薛西弗斯揭示了更崇高的真诚,这真诚举起了巨石而 否定了神祈。他也下结论说一切都很好。此后,这没有主宰 的宇宙,在他看来,即非有益的,也不是徒劳的。这石头的 每一颗原子,在这充满了夜色山上的每一片矿石,它的本身 就形成一个世界。挣扎着上山的努力已足以充实人们的心灵。 人们必须想象薛西弗斯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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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录 

存在主义导论 

  存在主义这一名词并不代表任何一种特殊哲学系统。其实我们可 
以把这个名词保留给沙特的哲学,因为他明显地称他的哲学为存在主 义,我们也可以不把这个名词用到马色尔的哲学上面,因为马色尔虽 曾一度服膺存在主义而自称为存在主义者,可是现在他已经舍弃了这 个名词。这一点也可以让我们认识下述事实,即海德格已与沙特分道 扬镳,并已注意他们彼此之间哲学思想的差异了。我们更应该认清雅 斯培的存在哲学(Existenz Philoso-phie)和海德格的存在哲学(Ex A istenzial Philosophie)之间的不同:如果我们毫不加以分别地把(存 在主义)这个名词用到这两个人的哲学上面的话,我们就会抹杀这个 不同之点了。 
   但是在这里我不能只把(存在主义)这个名词保留给沙特的哲学。 我将讨论那些一般被称为 (存在主义者)的哲学。这些哲学家中不但 包括沙特,也包括齐克果、雅斯培、海德格和马色尔。还可以包括象 亚巴根诺 (Abba-gnano)、马劳朋地 (Merleau-ponty)、柏多耶夫 (Berdyaev)和卡缪那些作家们,不过在这些作家中,我只打算对卡缪 多讨论一点。换句话说,我想根据传统路线来谈论那些通常在讨论存 在主义著作中所讨论的哲学家们。当然,我不打算远溯至苏格拉底甚 或奥古斯丁,我更不打算讨论汤玛斯哲学,虽然有些汤玛斯主义者认 为汤玛斯哲学才是真正的存在主义。在这里我只想对当代存在主义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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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运动加以讨论。 
   我说过,在那些通常被归类为存在主义哲学家之间,有很多非常 值得重视的不同之点。我希望在我一个一个地讨论这些思想家的时 候,能够使大家明白他们的不同之点。但是如果人们习惯上把这些哲 学家摆在一起而把他们视作一个学派的成员,不仅仅是由于误会或误 解而在这些哲学家的本性上也有其客观的证明的话,那么,除了他们 之间的不同点以外,就一定有某种共同的因素。这点是我希望首先加 以讨论的问题。如果我们只在描述了这些哲学家们不同的思想内容以 后才讨论他们之间的共同因素的话,那将会更适当;但是如果在现代 哲学中有所谓存在主义运动这一个东西,而这些不同哲学系统乃是这 个东西的不同结果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开始便讨论某些共同动机或主 题。 
   首先,我不认为我们能够用“存在先于本质”这种特殊的抽象命 题来划出那被视作一种普遍运动之存在主义的界限。的确,沙特曾明 白表示这个命题是存在主义的主要信条,并且是所有存在主义哲学家 所共同相信的信条。但是问题发生了,这个命题的意义是什么?如果 它只是表示任何东西除了存在以外,便不属于任何门类或具有任何特 性的话,那么这个命题便会为所有不属于存在主义的哲学家们接受。 任何人如果他相信存在不是象所谓“白色”那样的一种述词的话,都 会接受这个命题。但是沙特并不希望别人只在这种意义下了解这个命 题。他把这个命题与无神论联在一起,他说这个命题的意义是指没有 任何永恒的本质 (即表现为上帝心中的“观念”之永恒本质)是先于 事物之存在的。他也似乎意指根本就没有什么客观的本质,因为本质 是以人类的关切和选择而决定的。 
   根据海德格的说法,认为沙特所做的只是颠倒柏拉图宣称的命 题:即本质先于存在,而这个形而上的观点与他自己的系统也就是与 海 德格的系统毫无关系。再说,象沙特所了解的这个 “存在先于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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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的命题,既不可能为齐克果所接受,也不可能为雅斯培所接受。当 然,如果这个命题的意思是说人没有任何决定其行动之先天性而只是 表示人是自由的话,那么,它就可以使我们区别存在主义和性格决定 论的说法。但是它不能使我们区别存在主义和其他那些也否定定命论 的哲学,除非它获得某种更严格的意义。它获得的意义更严格,那么 这个命题和存在主义的某种特殊支派之间的关系就越相近。 
   爱伦 (Allen)在他的著作Existentialism from Within中,把 存在主义描写为一种从行动者的立场去从事哲学活动的企图,而不是 象平常一般地把存在主义描写为一种从旁观者的立场去从事哲学活 动的企图。我想要暂时地考虑一下这种区别会不会帮助我们了解存在 主义。 
   我想,我们可以借助于一些实例很容易地对这个区别的一般本性 加以说明。象那些教科书中所表示的,亚里士多德的态度主要的是科 学家那种非个人的态度。他是这世界的旁观者,他分析那些可以用上 “原因”这两个字的许多不同感觉,他分析那些表现于事物中的基本范 畴和不同的生活层次以及心理活动的不同层次。诚然,他时常也表现 出另一种态度,尤其是一般通俗作品甚至在某些深奥作品的某些段落 中;但是,大部分说来,他是一个非关个人切身问题的分析家和旁观 者。他的著作多半是“Mind”的代表,而不是具体地表现亚里士多德 这整个人,没有涉及那些由于他要形成他生活历程之内在奋斗而产生 的个人切身问题。相反的,齐克果之从事哲学活动,是为了解决他个 人的切身问题。哲学与生活过程在某种意义下是同时并行的,也就是 说前者相应于个人切身问题而产生,齐克果就是置身于这些切身问题 之中,而这些切身问题是基于存在层次借选择得到解决,而不仅仅是 基于抽象或理论层次得到解决的。他不象一个非关个人切身问题的分 析家和旁观者一样的离开这些问题;而是象一个以其整个生命涉身其 中的人一样紧紧抓住这些问题;对他来说,这些问题不仅仅是理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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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的对象,而是一些他不能用纯粹超然态度来加以注意的重大问 题。他不是旁观者,而是行动者。 
   但是,虽然在了解亚里士多德的哲学态度和齐克果的哲学态度之 间的真正区别方面没有多大的困难,然而,要想确切地界说或描写这 种旁观者和行动者之间的区别,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我们不能只把它 当作一个热烈关切的有关问题。我们可以想象得到,在某种意义下,黑 格尔是热烈关切于表现辩证的详细项目的。然而,一般看来,尤其是 从齐克果的眼光看来,黑格尔是存在思想家之极端相反者。我们也不 容易只借某些问题来界定这种区别。我们可拿人类不朽这个问题来做 个例子。一个人可以用一种非常超然的态度来看这个问题。他研究那 赞同和反对人类不朽的证明;但是他也许感到,对他个人说来,答案 是没有什么重要性的。他完全以考虑纯粹数学或语言学中的问题的同 样方法来考虑这问题。但是另一个人可能感到这问题的解决,对他之 作为一个个体的人而言是很重要的,并感到他生命的价值以及他道德 奋斗是关键所在。在某种意义上说,这问题对这两个人都是一样的。但 前者是超然的并采取旁观者的态度,而后者却是非超然的,他置身其 中并采取行动者的态度。当然我们可以说没有超然就没有哲学。哲学 活动必然地含有对直接经验范围的超离;它含有反省的思考,思想的 交流或至少交流的可能性,因此也含有普遍化。就齐克果之从事哲学 活动而言,他必然要从存在的层次进到反省的层次,而就这点来说,他 也变成了一个旁观者。我觉得这点是无可否认的。但是我们这里所涉 及的区别不是旁观者和行动者之间的区别:它是一种从旁观者立场去 从事哲学活动与从行动者立场去从事哲学活动两者之间的区别。我们 现在所涉及的论点是说,存在主义是一种从行动者的立场而不是从旁 观者的立场去从事哲学活动的企图。这一点可能含有几个意思。第一, 它是说哲学家所思考的问题,对他来说,是一个来自于他作为一个个 体的人之自身存在的问题,这种个体的人是自由地决定他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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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第二,它是说这问题对他是很重要的,因为他是一个人而不仅是 偶然环境的产物。 
   我不能说我满意于对这个区别的解释。但是我不想化费更多的时 间来讨论更为精细的区别。我只想问我们能不能说存在主义者是不是 真想从行动者的立场去从事哲学活动。 
   我想,对齐克果和马色尔来说,我们可以说他们都是关涉个人切 身问题的思想家,因为他们的反省思想都是来自于他们个人的切身体 验,这种个人切身体验使他们获得一种深刻的意义和重要性,并且因 为他们两个人主要地都是关涉那些他们自己感到涉身于其中的问题。 在齐克果的情形中,我早已说过生活过程与哲学之间的关联。我想,对 马色尔而言,他的哲学也确是他自己精神历程的表现,或者说得更正 确一点,是他自己精神历程的一部分。 
   但是,当我们转向亚斯培和沙特时,人本身和哲学之间的关联,就 没有同样的明显。我不想暂时假定说这种关联是消失不见的;我似乎 觉得,它根本不象在齐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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