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本国师说完。之所以说杜大人不适合,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是因为本国师今日恰好碰到了一个落榜的考生,而落榜的原因只是因为在考卷中斥责了本国师。
本国师不希望考生因为对本国师的好恶成为其是否能够高中的原因,所以希望你能够主持春闱,再将所有落地考卷阅览一遍,从而选出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
当然若是有推崇本官的考生,你也不能因此判他落地,一定要做到公正,李大人可愿否?”
“你。。。”李光只说出了一个字,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转身就走。
等到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秦天德声音:“李大人,贡院门外的那些考生,本国师既然已经打了,就不作其余的惩处了。他们的才学想必你很清楚,你妥善安排吧。”
李光身形一颤,停住了脚步,迟疑片刻后,在离开偏厅之前,丢下了一句话:“秦大人,官家与士大夫共天下,这是太祖皇帝的遗训,希望秦大人好自为之,莫要重蹈秦会之覆辙。”
第四一七章 众书生天街大骂秦天德
李光走了,命人将那些还趴在贡院门外的考生抬起,跟着他一同走了。
还是那间偏厅,秦天德依旧坐在里面,有小厮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收拾干净,并且用重新给秦天德端上来一杯茶水,现在秦天德要见杜洪。
杜洪的年纪比李光还要打上两岁,七十多岁的老头战战兢兢的杵在秦天德面前,弄的秦天德心中都产生了罪恶感。
他清楚杜洪在怕什么。自从他成为国师以来,没少那礼部说事,也没少敲打杜洪,其实没一次都能够将杜洪治罪,但他却最终放过了杜洪。
“杜大人,坐。”秦天德的语气很是平和。
“下官不敢,此次却是下官疏忽,希望国师大人海量汪涵,给下官一个机会。”老杜洪的语气却极为恭敬,面对秦桧时也不曾有过。
秦天德罢了摆手,说道:“杜大人无需多虑,此事本国师不再追究,只是主持春闱一事,今后就暂时交由李大人负责,你年纪大了,该好好歇歇了。”
“国师大人。。。”
“放心,本国师不是要你辞官,只是你今后做事要多考虑考虑。就像今日之事,若是本国师没有察觉,将来陷入被动,你这个主考能托得了干系么?”
杜洪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老迈的身躯也摇晃了几下,久经官场的他立刻想明白了秦天德话中所指。
就像他知道那个自称秦天德二大爷的富贵书生的确货真价实,就是秦天德的长辈一样,此次春闱发生的不少事情,他并非一无所知,只不过不愿多事罢了。
他此番作为春闱的主考官,由于之前接连犯错得罪秦天德,就想着此次能够好好的将功赎罪,化解秦天德对自己的仇恨。
结果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模仿秦天德当年春闱之举,这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作为几朝元老,他也知道摸到了一些秦天德的脾性,春闱中不敢徇私舞弊,只不过是将那些在考卷中斥责秦天德的全部判为落地,而面对这些效仿秦天德当年之举的,并没有立刻判定,而是命人暗中进行了调查。
调查的第一个人选,就是这个胆大妄为,二十岁年纪竟敢妄称是秦天德二大爷的富贵书生,结果发现对方年龄虽小辈分却高,虽是秦家支脉,但支脉的辈分却和秦天德祖父平辈。
同时他也发现副主考还有几个主考官员似乎有意偏袒这些考生,在确定富贵书生的真实身份后,立刻阻止继续调查,而是煽动其他考官,以不得罪秦天德为理由,放这些考生一马。
他是老江湖了,第一时间就察觉这其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他也不想过问,反正这事情是冲着秦天德去的,他虽然怕秦天德,但却不代表他不恨秦天德。
既然有人要针对秦天德,他乐见其成,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他忘记了自己作为主考可能染上的麻烦,知道秦天德将他点醒。
“杜大人,你是跟随太上皇的老人,太上皇登基之初你的功劳甚巨,本国师不想太上皇伤心,你明白么?”
“下官明白,多谢国师大人手下留情。”
“不用谢本国师,要谢还是去谢太上皇吧。你到今日还能够担任礼部尚书,都是太上皇的支持,不过以后你需约束你的儿孙,莫要让他们再在临安城中惹是生非,知道了么?”
身上汗渍未干的杜洪再度冒出一身冷汗,如今临安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他最疼爱的小孙子,如今却也二十有八,虽已完婚却劣性难改,没少在城中惹是生非。
听出来秦天德话中的警告意味,杜洪不敢再多说什么,当下深作一揖:“下官定当严加约束,请国师大人放心。”
在苏子牧的跟随下,秦天德走出贡院,发现贡院门前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只有周必大和杨万里还守在门外,另外就是秦三看着那自称是他二大爷的富贵书生。
“廷秀,你的才华,得一个进士及第肯定没问题,我现在问你,你可愿意前往淮阴任主簿一职?”
杨万里有些发懵,可是周必大却听明白了,这是秦天德要将杨万里收为己用!如今淮阴县令是秦二,将淮阴治理的井井有条,而县丞朱熹虽是带有目的,可听说态度如今已经开始转变,淮阴太容易改变一个人对秦天德的看法了。
淮阴县虽然算不上是大宋最富裕的县郡,但却是大宋治安最好,百姓最为安定的县郡,没有之一。尤其是淮阴地处宋金边境,但却再没有受过金兵侵袭骚扰,盗匪也不敢再淮阴作乱,反倒成为一片净土。
只看赵鼎张浚和李光对待的秦天德的看法就可见一斑。前者二人皆在淮阴待过一段时间,因此虽对秦天德擅权不满,但却不像李光那般厌恶秦天德。
“子充,你的好友中若是再有想廷秀这般的人才,随时可以像我推荐,廷秀你也一样,不拘一格降人才是本国师的宗旨。”
秦天德太缺乏人才了,除去作为一个后世历史专业毕业生的身份,对这些历史名人有着一种特殊的敬佩外,还有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他的担心。
金人的下一次内乱本应当还有十几年,可他不愿意等那么长时间,他要加速这场内乱的爆发,要不然他擅权十几年,当真是会把赵眘得罪的死死的,到那时纵然他肯主动交出手中的权利,赵眘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所以他需要人才,大量的人才,能够接受新事物的人才。
一场战争不是只看将领有多威武,兵士有多勇猛,兵器有多锋利,更多的还是要看粮草是否充足,国库是否充实国家的经济是否强硬。
打仗就是烧钱烧粮,没有强大的经济作为支撑,纵然有着最为威猛的军队,也难最终取得成功。
金国占据了中原腹地,幅员之辽阔超过了眼下的宋朝,要想毕其功于一役,一举灭金,没有强大的经济作为后盾,是很难实现的,尤其是他还想顺势灭了西夏,这场仗的规模实在是太大了,绝非三五个月就能打得完的。
强大经济是战争的基础,而百姓生活安定,衣食无忧则是经济强大的保证,所以他需要大批有才华有正义感的才人治理一方。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若是百姓连自身糊口生存都存在问题,难道还能指望他们支持朝廷对金开战么?
周必大虽然不明白秦天德为何会突然变得求才若渴,居然说出“不拘一格降人才”这样的话来,不过他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秦天德对人才的渴求,当下应道:“下官遵命,今后必当用心为朝廷举荐人才。”
士为知己者死。杨万里本就因为种种缘由对秦天德心存好感,如今秦天德对自己评价如此之高,又加以重用,立刻感激的应诺,必当忠心报国,治理地方。
杨万里因酒醉大骂秦天德,反而获得秦天德青睐,更是被任命为淮阴主簿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临安城。
虽说淮阴主簿品秩较低,不过谁都知道淮阴是秦天德的发家之地,也是淮阴党的起源,秦天德对淮阴的重视绝对不是常人能够想象,可以说杨万里如今也成为了淮阴党内光荣的一员,前途不可限量。
“子充廷秀,你二人听说过范成大此人?没有啊,那可曾听说过邝愈平?也没有啊,那可曾听过。。。”
秦天德一口气问出了七八个人名,可惜周必大和杨万里都不曾听说过,弄得秦天德长叹一声。
“大人既然想知道那些人的下落,为何不查阅天书呢?”周必大目光闪烁,试探的问道。
天书?秦天德眼睛一眯,手中折扇在周必大的脑袋上轻敲一下:“子充,你竟敢跟我耍心眼了?”
让周必大去替杨万里安排,秦天德这才将目光落到了那蜷缩在地上的富贵书生身上:“三儿,把他扛上,随本少爷回府!”
从城北的贡院到位于临安城南望仙桥的国师府距离不近,秦天德手持折扇走在天街上慢步而行,苏子牧手握腰刀护卫在侧,而秦三抗着富贵书生落在后面,不时的将拳头往书生身上招呼,口中还小声的咒骂着。
对于这个竟敢占自家少爷便宜的家伙,秦三恨他恨到了骨子里。
走了大半路程后,苏子牧就发觉了异常,一直有人坠在身后,而且人数也越来越多。
“大人,似乎有些不对劲。”苏子牧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有些紧张的四处打量起来,他担心有人想要行刺秦天德。
得到苏子牧的提醒,秦天德这才发觉有异,回头看去只看见十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跟在自己身后。当他目光扫去之后,那些书生立刻纷纷躲避,目光也闪烁不定。
不过秦天德却不担心,明面上他身边只有苏子牧和秦三,可若是真有人敢对自己不利,隐匿也暗中保护自己的影卫必定会出现,而且那些人只是文弱书生罢了。
“过来,你们为何要跟踪于我?”
秦天德一发话,这些书生相互对视几眼,似乎知道藏不住了,立刻疾步走了过来。
“秦天德,你祸国殃民!”
“秦天德你滥杀无辜!”
“秦天德你败坏朝纲!”
。。。。。。
这十几个书生仿佛商量好了一般,为着秦天德一人一句绝无重复,句句都在骂他,几乎是将杨万里之前在太平楼骂他的那些话全都重新骂了一遍。
第四一八章 无耻叔爷秦延寿
这帮家伙疯了么?这是秦天德的第一反应。
秦天德有些发懵,如今的书生胆子还真是够大的啊!可是很快就发觉不对劲的地方,这些书生再骂自己的时候,畏畏缩缩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侥幸,而且这些话正是杨万里在太平楼骂过自己的,这一下秦天德彻底明白过来了。
你们以为一个个都是杨万里啊!
秦天德恼了,大庭广众之下他看向秦三,发觉秦三同样傻乎乎的看向自己,不由得怒道:“憨货,没听见有人骂本少爷么,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被秦天德这么大声呵斥,秦三心里倍感冤屈。他看到这些书生当街辱骂秦天德,本是想出手的,可是想到在太平楼里的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出手,结果秦天德呵斥了。
“你们这群不要命的家伙,今天三爷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厉害!”秦三大叫一声,将肩膀上抗着的富贵书生往地上一扔,面目狰狞的拎起一双拳头大的沙包冲了过去。
回到府中后,秦天德的麻烦还在继续。一直被秦三扛在肩头不吭不响老老实实地富贵书生突然炸刺了。
“秦唯是,你出来,看看你生的好儿子,连长辈都不认了!秦唯是,你出来!”
秦三错愕了片刻,就要开打。他不知道谁是秦唯是,不过秦天德再清楚不过了。他的父亲,秦非,字唯是,这个富贵书生能够一口叫出秦非的字,必定是秦家亲戚无疑,何况秦天德早就认出了此人,要不然在贡院门外时也不会将其他人都打了,偏偏放过了这家伙。
“三儿,不得无礼,把他放下来。”秦天德有些头疼,“你这家伙再敢大呼小叫,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哦,你早就认出我了,那你之前还敢那般对我?可知我是你的长辈!”被秦三丢到地上的富贵书生倒也聪明,立刻明白过来。
“闭嘴!”秦天德蹲下身子,拎着对方的衣领,“你早就应当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要不然去年那么多亲戚上门也不会都怏怏而去了!”
看到秦天德眼中闪过的一抹厉色,富贵书生吞咽了一口唾液,乖乖的关注了嘴巴。
可是他这么一喊,却惊动了秦非,没一会秦非夫妇就在下人的陪同下赶到了前院。
一看到秦非,富贵书生的脾气又上来了,在地上不停的挣扎,口中叫嚣道:“秦唯是,你可还认得我么!你生的儿子就这么对待长辈,你是怎么管教的!”
由于角度的问题,秦非一时间没有认出富贵书生,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是。。。”
“我爹秦大方,秦唯是你记起来了么!”
富贵书生这么一说,秦非的脸色立刻变了。他快步赶了过来,让下人将蜷缩在地上的富贵书生松绑,然后一脸怒容的呵斥起秦天德:“孽障,你怎可对长辈无礼!”
秦天德撇了撇嘴,没有开口。
这个富贵书生他的确认得,想当初他还在钱塘时,与朱淑真成亲当日,秦家各地亲戚都有人前来参加,令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富贵书生。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个富贵书生虽然年轻,可是辈分却高的吓人,比秦非还要高一辈,当时跟一群老头一起坐在主桌上,秦天德还给他敬过酒。
说的直白一些,秦天德见到这个富贵书生,还得叫一声“叔爷”,因此这家伙在考卷上写自己是秦天德的二大爷,倒也符合辈分,只不过有些奇怪罢了。
终于逃出捆绑磨难的富贵书生从地上站起来后不是大声斥责,而是双手不停的揉搓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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