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都头扬手就要给程旺几个漏风大巴掌,吕丰急忙抬手挡住,嘿嘿笑道:“朱兄别急,我来问他。”
朱都头气横横的将程旺扔到地上,吕丰上前拉起程旺,敲了敲程旺的头,笑眯眯问道:“你先说说,哪儿有金子?说的好了,银子有的是!”
“爷,丑话先说到前头,这注财小的知道,可小的没本事拿,小的带路,爷去拿这注大财,可爷……”
程旺贪婪的捻着手指,嘿嘿笑道:“也不多,爷就赏小的一百两银子,就一百两银子,这注大财就全是爷您的了,全是金子!到处都是!”程旺一脸的垂涎欲滴。
朱都头圆瞪着眼睛,指着程旺就要破口大骂,吕丰赶紧拦住他,盯着程旺冷笑道:“你倒是真敢开口!一百两银子!什么财能值一百两?我看你是想骗了爷,发了这一百两的大财吧。”
“爷,您听我说,听我说了您就知道是真是假了。”程旺瞄着满屋子或坐或站,看热闹看的兴趣十足的小姐们,努了努嘴。
吕丰干脆利落的挥了挥手,玉莲花忙带着几个小姐退到院子里等着。
程旺两步窜到门口,手扶着门框左右看了看,关了门,凑到吕丰和朱都头面前,声音压得低到不能再低,“这唐县,有个黑市,爷可知道?”
见两人一起点头,程旺嘿嘿干笑了两声,“那黑市上,总有人卖那最上品的燕窝、建莲、红参、桂圆,这银子挣的,可海了去了!”
“娘的!问你哪里有财,你他娘扯这些没用的干啥?”朱都头急了,喷了程旺一脸口水。
程旺抬手抹了把满脸的口水,喉结滚动几下,气的暗暗发狠:娘的!老子非玩死你这只猪头不可!
“爷别急,听我说,那卖这燕窝红参的,挣的银子海了去了,都堆在一个地方,这地方,除了他们,就小的知道!整整几大箱子黄金!金灿灿亮闪闪!”
程旺用手比划着,一脸的垂涎欲滴,“要不是亲眼见,小的真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那么多金子!都是金子!金子啊!黄灿灿!”
朱都头听的眼睛溜圆,半张着嘴,一串口水滴到了地上。
吕丰全神贯注的瞄着朱都头,见他那串口水’哗啦’一声流到了地上,放了心,拍着程旺,打着呵呵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还是算了吧,这注财可不好发,既有这么多金子,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守着呢,这金子好是好,可咬手的很呢!”
“爷!您猜错了吧,还真没几个人看着,那处地方选的,啧啧,可真是没人能想到!小的若不是亲眼看到,也绝想不到那儿去,就是想到了,也不敢到那个地方去!那么多金子,就几个跟小的这么大年纪的老汉守着,小的是搬不动啊,那一大箱子金子,一箱子可就是几百斤,小的累死也搬不动啊!要不然,小的早就全搬回家,小的就是老子了!”
程旺懊恼万分的抱怨不停,抬头看着吕丰,急切的拍着胸脯保证:“小的给爷带路!小的走最前头,要是象爷说的那样有人守着,就让小的先去送死!小的要是说谎,爷就一刀割了小的这脑袋当球踢!”
朱都头一把推开吕丰,恶狠狠的瞪着程旺,迫不及待的说道:“你带爷去!爷拿了金子,自然赏你!”
吕丰退后两步,打着呵呵道:“这财就偏了朱兄了,小弟一来么,还真是不少银子用,二来么,道长给批了流年,说今年若贪了外财,就得伤身,朱兄得了这注大财,可得好好请小弟喝几杯!”
朱都头松了口气,哈哈笑着拱了拱手,“吕兄放心!得了这注财,吕兄的银子立时就还了!”
朱都头说着,也顾不得再和吕丰多说话,一把揪住程旺,拖着他就往外走。
程旺一边走一边叫:“爷!爷!一百两!爷得赏我一百两!”
吕丰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出了院门走远了,屏退了香玉等人,搂着玉莲花喝了几杯酒,只说要去看场热闹,丢下银子结了帐,出门兜了个大圈子,去找李小幺了。
朱都头拖着程旺,急急忙忙出了万花楼,找了个背人的角落,松开程旺,满脸凶恶的低声问道:“跟爷说,那注财到底在哪里?”
“爷听说过笔架山没有?”程旺小眼睛里闪着贼光。
朱都头点头:“听说有一小窝山匪盘在那里。”
“连爷也这么说,大家都以为那里有一窝山匪,其实,”程旺满脸神秘的八卦道:“那窝山匪早就被先前袁大帅练兵的时候给灭绝种了!山上那寨子,是空的!被那帮子跑黑市的平白拿去做了银库!都以为那是山匪窝,谁敢去?啧啧,这份心思够厉害的!”
朱都头听程旺说完,两眼里满是凶光,弯腰就往靴子筒里摸刀子,要杀了程旺灭口。
程旺瞄着他,淡定的嘿嘿笑了几声,“爷还是省省吧,爷要是杀了我,这金子,您就别想拿到了。哼,若没有点后手,小的敢跟爷说的这么实诚?”
朱都头顿住手,眨巴了几下眼睛,满眼凶恶的盯住程旺,伸手捉了程旺的衣领,将刀架在程旺脖子上。
程旺一脸满不在乎的笑,迎着朱都头的目光,抬手轻轻推开朱都头手里的刀。理了理衣服,神闲气定的说道:“爷也知道那里原来是山匪窝,这哪个地方的山匪寨子不修的铜墙铁壁一样?爷这是打算从寨楼硬打进去了?嘿嘿,那寨子我去过可不只一趟,门高路险,要不是极险,人家也不能选了做银库,您说是吧?那都不用打,就从寨墙上扔几块大石头下去……嘿嘿,爷是都头,手下也不过一百个兵,要是死上个十个八个的,爷准备怎么跟将军交待这事?”
朱都头脸颊猛的抽动了几下,往后退了半步,盯着程旺,从牙缝里挤着话,“没看出来,你这老小子,还知道爷手底下有多少人!”
程旺暗’哼’了一声,看着朱都头,态度诚恳卑微,“朱爷,不怕您笑话,我也是世代的兵户,父祖原来也是做都头的,到我这里,我不争气,犯不错丢了差使,只逃了条命出来。
这桩富贵我就是想要,我也没那么大命,爷得了那一库金子,赏小的百十两银子,不过九牛一毛,小的得了这些银子,就能回乡下养老去了,爷放心,小的必定尽心竭力,帮爷拿到这一库金子。”
程旺这话诚恳无比,朱都头的心放松下来,眯着眼睛想了想,将刀子收回了靴子里。
程旺上前半步,低低建议道:“爷,事不宜迟,这事儿,如今可不是只有咱们两个知道!刚才那位爷,看着就是个厉害角儿,万一……爷,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金子拿到手里才算安稳!事不宜迟啊!”
“你说的对!赶紧!咱们出城!今天晚上就去!回营!快!”朱都头被程旺说的一下子急了,一把拎过程旺,到万花楼取了马,提着程旺坐到马上,急忙赶往西门,快关城门了,得赶紧出城赶回营地。
吕丰找到李小幺,轻轻巧巧的跳到椅子上坐下,得意的跷着二郎腿,“好了,都妥当了!真是只猪头,一点脑子都没有,明明是坑,非得抢着往下跳!”
李小幺没心思听他笑话什么猪头羊头的,赶紧吩咐张狗子,“你去西门看着,看程旺和那个朱都头什么时候出城,要是城门关了,还没看到他们两个人出城门,你赶紧回来跟我说!”
张狗子脆声应了,跳起来跑了出去。
李小幺低着头,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转圈,细细想着到现在为止的每一步,慢慢呼了口气出来,到现在为止,一切都按着她的计算在走。
第七十八章 算计
不大会儿,张狗子就连蹦带跳跑进来,一脸的笑,“五爷,出城了,旺叔和那个猪头骑在一匹马上!”
李小幺长出了一口气,原地转了个圈,看着吕丰和李宗贵商量:“咱们得分头行事,吕丰和我出城,贵子哥和狗子留在城里,等天黑透了,你们两个就在这万花楼附近,只要看到喝得烂醉的,就找个机会,凑过去说一句’北平国要打进唐县了!’就说这一句就行了,说的人越多越好!”
“和喝醉的人说?那有什么用?都喝醉了!”吕丰愕然。
李小幺轻轻’哼’了一声:“不懂了吧,人喝醉的时候听到的话,有时候吧,反倒记得特别清楚,话是记清楚了,谁说的这话,可就不一定记得住了,我要的就是这个!让他流言四起,可又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吕丰一边听着李小幺的话,一边凝神回想自己喝醉的情形,好象,还真是这样。
李宗贵紧拧着眉头,不放心的看了眼吕丰,这是个靠不住的,“城里这事容易,用不着两个人,我看留狗子一个人就行,我也跟你出城,今晚上的重头戏都在城外,吕丰一个人只怕忙不过来。”
李小幺看向张狗子,张狗子咧嘴笑着,不停的点头,“五爷放心,不就是看到醉汉就说一句’北平国要打进唐县了’么,没事,我一个人就成,说上一夜,明天城门一开,我就出城找五爷去!”
“不用去找我,到后半夜没人了,你去找家脚店先住下,别急,安心等着,我安排人来找你。”李小幺摸出一块两三两重的银块和一小串铜钱递给张狗子,“万事都要小心些。”
张狗子利落的答应了,接过银子和铜钱小心收好。
李小幺三个人不敢多耽误,出了分茶铺子,赶在关城门前出了城。
三个人急行了三四里路,离唐县远了,李小幺停下,看着吕丰道:“你往北平军来的方向迎过去看看,看看北平军过来没有,要是真过来了,一定要仔细看清楚,那个二皇子有没有跟过来。”
“你放心!”吕丰一听到北平国二皇子这几个字,就笑不可支。
李小幺指了指前面七八里外的一处小山岗,“我和贵子哥在那座山上等你。”
吕丰答应了,别了两人,往郑城方向奔去。
………………
亲卫们护着苏子诚回到营地,亲卫头领长明没敢让众亲卫直接回营,先带到溪水边,连人带马洗刷干净,才敢回到营地,再细细洗了两遍。
爷是个爱干净的,爷的亲卫都要比一般的军兵干净很多。
苏子诚一头扑进净房,换了无数遍水,洗了无数遍,洗得皮都皱了,才算勉强透过口气。
几个小厮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的侍候着,爷现在就是只装满火药的桶,只要有一点点火星,就得炸开了。
午后,长青一路小跑到苏子诚帐篷门口,低低问守在帐篷门口的护卫,“爷好了没?”护卫一动不敢动,只转了转眼珠,示意他自己进帐篷问去。
长青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他今天也是晕头晕的厉害,这事怎么能问当值的护卫。
长青掂着脚尖走到帐篷门口,招手叫了个小厮过来低低问道:“爷怎么样?好了没有?”
“也好了也没好,得看怎么个好法。”小厮一张脸苦成一团。
长青苦恼的揉着额头,闭着眼睛呼了口气,又深吸深呼了几口气,稳了稳心神,长揖到底,恭恭敬敬的禀报:“爷,长青有急事求见。”
“进来!”苏子诚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火药味。
长青微微躬着身子,掀帘进去,不敢抬头,垂着手禀报:“爷,笔架山下禀报,那帮山匪打算今天夜里趁黑弃山逃走。”
“嗯?想跑!”苏子诚缓缓站起来,咬牙切齿,“正好!只要肯下山就好!传令!去笔架山!”
“爷,不过一股子小山匪,小的带人走一趟就行,给爷全抓回来,一股子小山匪,不值得劳动爷!”长青小心翼翼的劝道。
苏子诚看着长青,不知道又看到哪里受了刺激,猛的背过身,又是一阵恶心的干呕,呕了半晌才直起上身,转过身,青白着脸,理也不理长青,一迭连声的吩咐备马。
长青只好紧跟出来,急忙去找苏子诚的亲卫头领长明传话去了。
苏子诚大步走出来,离马七八步远,突然顿住脚步,脸色发白的指着马,没等他说出话,小厮北庆急忙禀报:“爷,洗过了,刷过了,连刷带洗了七八遍了,所有的东西都换过了,都是新的。”
苏子诚轻轻闭了闭眼睛,缓缓纳吐,调了会儿气息,缓过气,将那不时涌上来的恶心压了回去。
走到马前,正要上马,一眼瞥见远处地上散落的几根微黄的干草,好不容易压下的恶心猛然上冲,冲得苏子诚弯下腰一阵狂呕,直呕的眼泪都出来了。
他从笔架山上下来,连口水都喝不下去,一看到自己的手指,一看到任何黄黄的东西,就想起那股子恶臭。
不是想起,而是那股子恶臭,一直都在他鼻子底下,片刻也没能散去过!
那东西,那样的污秽东西,竟然淋在了他头上身上!苏子诚的怒火在干呕中越积越旺,这怒火,只有鲜血才能浇灭。
苏子诚呕的痛苦不堪,扶着马鞍,强行压下干呕,翻身上了马,在护卫小厮的簇拥下,怒气冲冲的往笔架山狂卷而去。
七月上旬末的月亮说圆不圆,在云间时隐时现,看着这人间界的喜怒悲欢。
苏子诚带着亲卫,在笔架山外三四里的地方停住,阴沉着脸吩咐长青:“让所有哨探后撤一里,给他让出条道!等人全部下了山再鸣笛,一个也不能让他们跑了!”
长青答应一声,也不吩咐别人,亲自策马飞奔过去传令。
………………
吴军大营门口,朱都头将程旺从马上扔下,翻身从浑身大汗的马背上跳下来,带着程旺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帐篷。
程旺一幅跑的气喘如牛的样子,紧跟其后。
到了帐篷门口,朱都头扯着嗓子正要叫人,程旺急忙上前拉住他,低声道:“爷别急,爷听我说,爷,咱得先找好由头!这大晚上出去,得有个说法,一来指挥使问起,不至于获罪,二来,也免的让那……”程旺掂脚凑到朱都头耳边,声音低的几不可闻,“让那些有心人看出蹊跷,钱帛动人心,爷当心招了祸事!”
朱都头恍然醒悟:“对对对,你说得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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