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像作贼一样。”
寿小年尴尬得低头捡钱,嘴里说着应付的话,“我不知道你会来。”
“你真不知道我会来吗?”葵拆穿她。
寿小年把钱捡起来,看着葵,紧紧咬住嘴唇,忽然横下心来,大声对她说,“是,我知道你会来,而且知道你会看见。但是我决定来,就不怕面对你,没错,我是画了连波西,我想放在现代艺术展上展出,让更多人看到!”
“都会有人看到的,没人能阻止你,你急什么,先把钱给人家。”葵却话锋一转,变得阴柔起来。
寿小年哪会这些变脸的技巧,傻傻地又听话了,把钱数好给小工们。
小工们拿钱走人,有个色胆大的经过向日葵身边还吹口哨。
葵自然不理这些,当他们透明的。
“那五万元租完展厅,布置完,也用的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还倒贴了?”葵笑着问。
“嗯,用完了。”寿小年梗着脖子,像是堵着气,仿佛在说,这是我的钱,我怎么花是我的事。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就是个意气用事的姑娘,凡事都是想到什么做什么,没一个长久打算。现在看来,你决定辞职,也是一早准备把时间都用在为这次展览的准备上,精心准备了这三幅作品。怎么,连波西亲自给你当模特了吗?”
“没有,我问他要了点照片,他不知道我画画的事,也不知道我在这儿办展厅。”
“真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是我一厢情愿的事!”寿小年的拳头忽然攥起来了,非常讨厌向日葵这样一句一句套她话,“我就是想给他画画,让更多人看到我的画,让更多人看到连波西!让他重新回到大众的视线!”
“喔,猜到了,你不用叫得这么响。”向日葵笑。
“但是你想怎么样?!”寿小年傻得连话也不会问,听起来特别凶特别直接。
“这是个充满炒作的世界,你以为就凭你画的漂亮,模特漂亮,就可以引起人注意了?会来看展览的人到底有多少水平,有多少本事,包括那些记者,就算喜欢这些画,不给好处就能报道你?你想的太美好了吧。也许他们看完楼下大艺术家们的展品,都懒得上这层来,就算拍也给一个模糊的全景,最后剪辑时都只露一小角,你现在觉得你还有自信吗?”
“那我也要试一试。”
“是啊,毕竟是个大展,说机会也还是有的。”向日葵说话半真半假,不置可否,欲擒故纵的样子,着实令寿小年讨厌。
“我凭我自己本事喽,至少我争取过,我不后悔。”
“所以我为你鼓掌呀,如果成功的话,既为你自己,又为连波西,一举两得,其实是个妙招,亏你想的到。而且还有我这样的好心人,及时给了你资金。”
“是的,这件事上,我非常感谢你。”
“可是你做这么大一件事,为什么不让连波西知道呢?你独自完成,若成功,他坐享渔翁之利,若不成功,钱你亏了,精力你出了,他却一点也不知道,也不会感激你。这种付出有什么意义呢?难道你不是想争取到他,让他会喜欢上你吗?”此时,向日葵把话说的好透好明白。
但寿小年却又无力回应了,“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事……”
向日葵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笑,“我以前常常会想,如果两个人互相喜欢,那么他们要不要在一起。”
“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你!你才是自欺欺人好不好!你总是捉弄他,你不接受他的感情,却把他拴在身边,他都不能解脱!”寿小年激动了。
“他对你说的?”葵笑。
“不是,我又不是傻子!我一直在看着。”
“也不过是你猜的。”葵很镇定,“我又不爱他,在一起,不可能。”
“你真不爱他吗?一点也不爱?”
“以前吧,但现在真的不,我爱钱啊,明白吧?”她语调真是傲慢,“但我觉得你和他倒真有可能,以你现在这样的坚持和付出,不过你必需让他知道你在爱着他,不能全藏在心里,否则他也会装傻,装到你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为止。”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是啊,以你的段位,弄不懂连波西,也许真弄懂了,你也就不爱了,像我一样。”葵笑,摆摆手,“好了,好了。我忽然决定了,送你一件礼物吧。”
“什么东西啊?你不要再给我钱了。”寿小年拒绝。
“疯了嘛,你再也别想从我这里拿一个子去了!”她大笑,“但是我会给你一件不错的东西,很衬这里。”
她拿出手机,给秋叶原打电话,“叫几个小工,把我那件没开封的作品搬到楼上来,对,少问,就他们送上来,你在下面布置吧,我等下就回来了。”
“到底什么啊?”寿小年不明白。
“等等就知道了。”葵不急不慢。
于是作品被搬上来了,巨大的扇形摆件,葵让小工们把它放在展厅的正中间。
“到底什么啊?”寿小年又纳闷又好奇。
“把外包装撕了吧。”葵吩咐小工们,那些层层遮挡的纸被撕掉,里面是洁白的幕布。
“一起掀开?”葵邀请寿小年。寿小年皱着眉头,但还是伸出手,两个女人一起把幕布扬了起来,朝后抛去。
那扇形的水晶座出现在众人眼前,扇面中的激光印画带着流光溢彩,竟是耀眼夺目,像是倾一国之力而完成的珍宝。画面中赤裸双肩,泪眼婆娑的男子,发丝像银线一般丝丝分明,晶莹的泪滴浮在面上,绽放钻石一般的亮光,而他泪眼半含,无辜的迎向走进展厅的每一个人,眼神中有着惊心动魄的魔力,双唇柔润饱满,诱惑却又委屈。
寿小年呆住了,如果她的三幅作品已经完美的相互辉映,这扇形水晶座在中央一立,却又好像是画龙点睛之笔,让连波西整个儿立体起来,呼之欲出,美得令人流连望返。
“不……会……吧……”寿小年也通画技,又是向日葵的粉丝,怎么会不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她除了无可置信,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送给你。就摆这里了。”葵说道,语调竟是难得的真挚真诚。
“为……为……为什么……”寿小年都傻掉了。
“相衬啊。整个展馆,难道还能找出一个比这里更适合摆放它的地方?”葵指指另三幅画,确实契合的完美绝伦。
“可,可这是你为他画的啊!”寿小年忽然急得冒眼泪,不争气的问,“你明明也画了他,你你!其实心里也想帮他对不对!可你为什么要把它给我!我不要!我不要!”
“你怎么不先问问这件作品的名字?”葵始终很有耐心的。
“我知道!”寿小年还是哭了,很激动的回答她,“这画是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对不对?!”
“你这么聪明,就不该轻言放弃,不要做了99步,还畏首畏尾。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假想敌,我不是你们这个故事里的任何角色,我会离开连波西,他是你的,但你也要勇敢,敢作敢当也敢认。”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因为我相信他看得到你,而且我会帮你。就像我今天把这件作品送给你一样,是你接近他的99步中的一大步,我相信你有机会,至于你信不信,接受不接受就是你的事了。”葵取出一片纸巾来,友善的递给她。
“你帮我?你真的不要连波西了?你真的帮我?”寿小年反复询问着。
“除非你不要他。否则我也想不出他身还有什么好姑娘值得他去爱。”
“难道不是你吗?”寿小年愣愣地问。
“你真是个傻姑娘。别再让我心疼你了。”葵大笑起来。
“可是我……”寿小年接过纸巾用力擦着眼泪鼻涕,“可是我觉得我一点希望都没有。看看你,再看看我,他永远都不会喜欢像我这样的,永远不会。能默默为他做些什么就很开心了,其实我不指望什么的,真的。”
“嗯,我信。”葵点点头,“但他会爱上你的,会的。”
寿小年将信将疑得看着她。
“只要不放弃,绝对不放弃,不改变你的初衷,他会是你的。”葵转过身,“好了,不想再和你说这个人了,对于我来说,这个人的名字早就像苍蝇一样讨厌,赶也不赶不走,但今天开始,我会下狠心去做这件事,无论我怎么样伤他,你陪在他身边就好,你不用改变什么,你就做你的寿小年,然后等他为你改变。”
葵说完,绝决地往外走。
“可是你的作品。”
“就把它当成是连波西,在这儿陪着你吧。”她走了,头也不回,扔下自己的作品就像扔下一件杂物,多时的心血却给的一点也不可惜。仿佛从来没有画过这幅作品一样。
她知道寿小年会越来越接近连波西,而她也知道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无坚不摧。她会成事业的胜利者,几乎扬手就触到巅峰王座上的金冠,她知道自己脚下走的路。
正是如此,她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敌对
向日葵默默喝着酒,身边没有人陪。
离开连波西,没有安宰臣,她的时间都用在工作和购物上,翻翻联系簿,竟然和以前一样孤独,没什么朋友。
往酒台前一坐,的确常有男人搭讪,但他们像秋叶原一样,令她提不起兴趣。
今晚她特地找了一家私人会所,在东方艺术中心附近,高级会员制。提供给具有一定知名度的文艺人士,赋弄风雅的地方,像连波西这种小演员刷脸卡都进不来。在上海那种有钱就能出入的高级会所,人头跻跻,而在这里,却十分清幽,提供文人雅士浅酌慢饮的休憩会所。
葵点了一杯1984年Ma
gaux,红酒在灯光下泛着冽冽红光,如她唇上的膏脂一样晶莹明亮。她蜷在沙发里,桌上一碟起司拼盘,一本素描本,她随身带着纸笔,在那儿百无聊赖的涂抹着,哪个男人来了都不理。
会所装修分为几个风格,较深处雅室是波斯风格,提供玻璃樽水烟,在附近较远的地方,由精美雕花的镶孔雀羽屏风相隔,灯光幽静。而向日葵在欧式的书廊区,酒台边有整面墙的装饰书籍,酒红色的沙发与水晶宫灯,相映成辉。若不是特别注意,两个区域的客人并不能轻易注意到对方。
但是当有人在葵身后很不乐意的咳了一声,提醒她注意时,葵讶异地回头,因为那是一个女人声音,而且有些熟悉。当她转身,看见的竟是叶琪,一张后妈脸,像是葵欠她超多钱似的。
“嘿。”葵真想不客气地问一声,我们认识吗?但都在一个圈子里混,明争还不如暗斗,所以面子上葵保持的很有修养,“好久不见。”
“哟,您倒还记得我,真是快认不出来了。”叶琪皮笑肉不笑的。
如果她要记上次打架的仇,那在这个地方动手应该挺滑稽的。葵心想,嘴上说:“是吗?还好吧。有什么事?”
“挺镇定的嘛,不像以前,看见我虽然装着没什么,其实气得眼睛都要鼓出来了。”
“气什么呀?”葵笑笑,上下看看她,这女人真见老,没多久不见,感觉眼袋又深了些,眼线画得可真够粗的,首饰带的真夸张,好像怕别人觉得她不够富似的,总之怎么看都很傻气。
“这谁知道呢?”叶琪左右看看,“哟,你小男朋友没有来啊。”
葵问,“这儿还有别人吗?”
“你知道我说的谁啦,你的大男朋友不是前不久过世了嘛,新闻有播诶……”
其实以这种傲慢的态度说这种话是该吃耳光的。但现在的葵真不是吃素的,“看不出来,还是那么关心我,现在关于我的得奖新闻这么多,一直追着看不刺眼吗?”
哼。叶琪昂起脖子,装得特别有傲骨的样子,其实眼神里看着恨死了。
葵不想理她了,坐下,“想请我喝一杯呢,你就点,想找我聊天呢,就改天好吗?”
“喂,向日葵,不是我找你。”叶琪双手环胸,真是不耐烦了。
“到底怎么了?”葵都懒得看她。
“那边,贵宾区,我干爹想见你,让我过来请你的。”
干爹……葵心里好好笑,这不是摆明了小女人找了一个老男人包养,又不能称情妇,又必需比普通朋友更亲密一点的特殊称呼嘛,还好意思说明是干爹呀。
葵飞快的转了一圈脑筋,这地方也不是什么煤老板暴发户就轻易进的来的,叶琪再贪婪,对男人还是稍微有些讲究和挑剔。她肯认干爹的男人,得是对方给的了多大好处与实惠,再加上她如此不情愿的过来请自己,意思就是不愿分享了。
“你不乐意见,我也不强求你,我意思可是带到了,你慢慢在这里享受吧。”叶琪匆匆把话说完转身就走,难怪扔了这么多冷言冷语,就是为了让向日葵拒绝她的邀请。于是葵悄悄转过脸,看着她前往的方向,等她走进雅室。葵拿起素描本站了起来,朝那里走去了。
“诶呀,干爹,我都说了,那女的从小到大都是那副样子,可摆谱了,其实人又虚荣又……”叶琪正在里面对一位男士抱怨。
葵一手挑开丝帘,眼神已经饶有兴致的投向了里面。那位男士约莫五十岁出头,灰白相间的短发,也不刻意去染,配着他儒雅的外貌,尤其是细致的肌肤和金边细框眼镜,双眼深邃幽深,气质温文尔雅,竟是一番与众不同的贵气。
“您好。”葵很自然地坐下了,随着她动听的问候声,叶琪吓得噌一下站了起来。
葵问她,“怎么?喔……我酒杯忘在那边了,你既然站起来,麻烦替我去取一下啊?谢谢琪琪。”
其实这桌也有酒,葵完全可以用这边的,或让服务生再取一只杯子。但她一声谢谢琪琪,把叶琪停在杠上,而叶琪也傻乎乎地没反应过来,竟然真跑出去给她取了。
成功把叶琪支开。
葵正好与这位男士独自面对与介绍。
“我是向日葵,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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