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驸马黑化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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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驸马黑化前-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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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气氛异常紧张,怀真刚过来,便看到抱善被几名小黄门推搡着往偏殿押去。
  她拼命挣扎着,但嘴被堵住,根本发不出声。
  怀真极为困惑,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珠帘里响起了皇帝焦急的呼唤,“泱泱、泱泱呢?”
  “陛下,郑相公已经去找了。”是秦默的声音。
  宫女打起帘子,怀真犹豫着走了进去,看到甲胄鲜明的秦默犹如天神般,提剑侍立在榻前。
  秦默身边还站着义愤填膺的太医令,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跪在脚前的药丞。
  皇帝靠坐在隐囊上,虽脸容枯瘦,但目光如炬,依稀透出几分昔日的精明。
  他看到怀真时艰难地抬起了手,并冲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人会意,躬身退了出去。
  怀真迟疑着走过去,在榻前跪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泱泱,”皇帝吸了口气,缓缓转头注视着她,“你恨朕吗?朕竟然糊涂到连你也认不出来了。他们在朕的药中做了手脚,幸好、幸好太医令起疑,这才发现。”
  怀真握住了他苍老虚弱的手,泪水倏然滑落,点头道:“恨。”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皇帝,声音里带着难以平复的激动和颤抖,“我恨您对舅舅一家的残酷,恨您对母妃的薄情。您若真的爱她,怎么忍心看她枯萎凋零?”
  这是她深埋在心底多年,哪怕历经轮回也无法释怀的痛憾。
  她知道如果再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皇帝面上似有痛悔之色,却也颇感疑惑:“朕以为,你会理解的。阿嫄和你一样,既聪明又骄傲,却不懂退让。她既已嫁做皇家妇,就不该再插手本家事务,朕从未想过要牵累她。若她能明白,若她还顾念你,就不该自绝于朕。”
  他歇了口气,继续道:“泱泱,朕以为……你会因为朕曾经那样待你而记恨朕。”
  怀真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您那样待我,我不恨您。这个世间,父母与儿女之间本就是不公平的,父母有权利选择如何对待儿女,是爱还是厌,是关怀还是冷落,儿女只能默默承受。身为人子,我觉得不公平,可我也只能去遵从。耶耶,我不会因为那件事恨您,我只会为您辜负了我母妃而痛心。我无法在你们之间做出选择,你们对我同样重要。”
  皇帝怔怔地望着她良久,就此含泪而终。
  **
  御史大夫郑宜在卫尉卿秦默的护送下,于温德殿前宣读遗诏。
  皇帝遗命三皇子齐王继承大统,鲁王和德王各加封食邑两千户,燕王加封食邑一千五百户,着三王于国丧后即刻返回封地。
  五皇子封郑王,七皇子封韩王,各赐食邑一千户。
  三公主加赐封地南阳郡,婚姻可自主,任何人不得干预。
  这份遗诏对子女皆有安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唯独漏了抱善。而她因涉嫌在皇帝汤药中下毒,已被拿下,等候发落。
  是夜,齐王在温德殿称制,下达的第一道诏书便是废黜皇后,将其十条罪状公诸于世,并褫夺抱善封号,将她除去宗籍贬为庶民。
  新帝做的第二件事是尊奉生母张娙娥为太后,在先帝灵位旁设祭。
  听到这些的时候,怀真正在长信宫安慰哭成泪人的李晄。
  他因未能见父皇最后一面哀哭不止,又因遗诏中的封赐而感动得涕泪横流。
  “要是知道父皇驾崩了我才能封王,我宁可永远不封王……”他抽抽噎噎道,“怀真,你怎地不伤心?父皇给你的恩赐,在、在历朝公主中都算罕见。”
  怀真叹道:“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道。”
  “你……”李晄擤了把鼻子,若有所悟,哽咽道:“你、你这是质疑我的孝心?”
  怀真抚着孝衣上的褶皱,摇头道:“你这样想,定是心里有鬼。”
  李晄无心和她打闹,收拾好情绪后,见她依旧眉头微蹙,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过来问道:“你将是大卫最富有的公主,还愁什么?”
  怀真望向窗外漆黑的天幕,喃喃道:“我在愁父皇赐我的钱财和土地我有没有命消受。”
  李晄见她并非玩笑,一时间也紧张了起来,挨着她坐下小声问道:“何出此言?”
  怀真以手掩面,愁苦万分,“我真心希望三皇兄能坐稳帝位,他向来宽仁,定会善待我们。可是、可是他身边群狼环伺,第一步棋就走错了,后面会怎样我不敢想。”
  李晄被她的惊恐感染到了,心里也害怕起来,但还是打起精神,用细瘦的手臂揽住她,轻声安慰道:“往后我们都无父无母,只能相依为命了,只要你不跟我打架,我定会护着你的。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顶着,怕什么?”
  怀真将就着靠在他单薄的肩上,却感觉到他比她还要茫然无助,她无法从这位小兄长身上汲取到任何力量。
  如果谢珺在就好了,她可以同他商量,他一定能给她信心和力量。
  “你在想谁啊?”李晄嫌恶地推了她一下。
  怀真直起身,白了他一眼道:“我在想你的肩膀硬得像石头,”她抚了抚脸颊道:“硌地我脸疼。”
  李晄懊恼地站起身,跺着脚道:“你肯定在想男人,那个眼神骗不了我。真是女生外向,气死我……气死本王了。父皇尸骨未寒,你就不能多陪我几年?”
  怀真有点心虚,更多地是诧异,她也就稍微想了一丢丢,怎么就能被人看出来?
  “我……有那么明显吗?”
  “当然了,我听说再凶的女人,想情郎的时候都是眼波流转温柔似水,你刚才就是那样。”他气呼呼道。
  “我……没有吧?”怀真很少和人争吵时占下风,还有点不适应。
  “趁早断了念头吧,”李晄道:“国丧、国丧知道吗,傻瓜,这两年你就乖乖守孝吧,让你的情郎耐住性子等……欸,我差点忘了,你的情郎都跟抱善睡过了,脏死了,不能要……啊,你找死吗?”
  怀真立刻暴起,狠狠踹了他一脚道:“李晄,你太龌龊了,少废话,该去为父皇守灵了。”


第36章 。帝陵皇帝轮流做。
  大行皇帝停灵在含德殿;殿前白幡翻天,丹陛两边的甲士身上和兵器上也蒙了层白纱。
  殿中梵音阵阵,伴随着绵绵不绝的哀哭声;四下里皆是凄惶惶一片。
  青庐外设高案,摆着一应礼器和祭品等。
  怀真和宫眷们跪在一起,另一边则是大行皇帝生前的宠臣。
  宫眷这边引领众人的是五皇子的养母沈美人,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担此重任,但论资排辈到她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随着大行皇帝驾崩,新帝嗣位,后宫嫔妃也都纷纷晋为太妃;沈美人则成了这群人的首脑,这让她受宠若惊却又心里发虚;幸好有端肃的永嘉大长公主从旁协助。
  怀真和诸王妃及郡主县主等跪在一起;身后是一众年龄相仿的低阶内眷;都是董婕妤故去后,大行皇帝曾幸过的小宫嫔;一列儿排开竟有十二名,怀真看得触目惊心,对父皇的观感愈发复杂。
  殿中的哀哭多是那些女孩发出的,不是为了追悼先帝,而是为了自身的命运。送葬那天,便是她们离宫之时;像前朝一样,她们都将被送往白云观修行。
  从发丧、举哀、沐浴、饭含到入敛,以嗣皇帝为首的举哀成员皆按太常卿的引导高声哭踊。
  饶是怀真这样铁打的身子骨,也都有些难以承受;后面那列娇娇怯怯的小宫嫔早就倒下了一半。
  在殡宫中将近一个月,仿佛与世隔绝,也将人心底的悲哀无限放大了。唯一欣慰之事,便是德王借女儿李荻之口,告诉她谢珺已经脱罪,让她放心。
  入殓后,为了防止尸体腐败,灵床底下便要放置冰块。
  因此殿中时刻弥漫着丝丝冷气,阴森入骨。
  出殡之前,众人得以回家修整,怀真却没有急着回望春台,而是去找了梁会,央他代为通报。
  **
  嗣皇帝李曙于励政殿处理政务,天子常服外罩着缟素,神情疲惫忧伤。
  命运夺走了他的父母,却将遥不可及的帝位送到了他面前。
  怀真参拜毕,抬头时眼角悄悄扫过,御案下为她设的那张小书桌果然不见了。
  “怀真,”李曙在梁会扶持下起身,锤了锤肩背,徐徐走下两级玉阶,抬手令她平身,用温和却不容置喙的声音道:“女子入励政殿,于礼不合,朕已命人将你席位撤去,你可有异议?”
  “臣妹不敢。”怀真垂眸,原想做出谦恭的姿态,可是忍不住却开口道:“蒙父皇开恩,臣妹得以在此读书受教,朝臣们都没意见,为何皇兄会觉得不妥?据臣妹所知,皇兄并非古板守旧之人,您敢公开质疑沿袭数代的选官制度,为何不能破格留我在此读书?”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令他颇感惊讶。
  两人虽是兄妹,但因年龄和身份,其实并不相熟。
  和抱善一样,他少年时也对她又妒又恨,不明白父皇为何将儿子们交由太傅学官,自己却将大把精力花费在牙牙学语的幼女身上。
  后来出宫开府,娶妻生子,他才终于明白,身为人父,面对成群儿女,不可能真的一视同仁,总有偏宠的那个。
  “九品中正制虽沿袭数代,但积弊日久,已成沉疴宿疾。朕主张的唯才是举得到了天下士人的支持,可见是顺应时势的。你可曾听过‘礼法以时而定,制令各顺其宜。’?”他笃定她不会知道这些的。
  怀真心中着恼,不欲忍让,忿忿道:“这话出自《商君书·更法》,讲的是是公孙鞅、甘龙、杜挚三大夫于秦孝公御前讨论变法。”
  李曙哑然,面色尴尬道:“是谁教你的?”
  怀真道:“宗正卿卢泰,皇兄要治他的罪?皇兄有商君之志,为何独独容不下一个小女子的求学之心?”
  李曙失笑,见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样子,竟觉得有几分可爱。
  “朕是一国之君,不是刑场刽子手。”他放松了语气,“你是公主,学礼制法度有何用?将来做女学究吗?励政殿并非等闲之地,朕不敢开这个先河,否则将来公主嫔妃皆效仿,朝廷还有何威信可言?”
  怀真前来并非想和他探讨这个无解的话题,只是没想到一时意气,竟引出了这么多,心里也颇懊悔。
  “臣妹失言,还请皇兄见谅。”她以手加额,语气谦卑道。
  李曙见她放低了姿态,心中不快这才消散,“怀真,你今日来,不会是为了找自己的书桌吧?”
  怀真这才道明来意,李曙极为惊愕,引她入内殿相谈。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朕不可能轻饶的。怀真,你为何会替王氏母女求情?”李曙难以置信道。
  “臣妹并非是为她们求情,而是为了江山稳固,才想恳请皇兄派人多加留意。德王来势汹汹,绝不会因一道遗诏便铩羽而归。鲁王原本就觊觎储位,更不可能就此撒手。他二人皆是中宫所出,谁也不会让谁。父皇自然也考虑到这一点,才会将帝位传给皇兄,想让您来居中调和,免去手足相残的悲剧。”
  她见李曙若有所思,像是听进去了,这才继续道:“可是,并非所有人都和皇兄一样宽仁大度,重手足亲情。父皇停灵期间,谁也不会动手的,否则将背负大逆不道的恶名。但皇兄千不可放松了警惕,德王和鲁王皆非等闲之辈,他们后边还有个隐忍不发的雍王。您颁布的第一道诏令已经令鲁王和雍王心生怨怼,他们迟早会借母后名义生事的。所以,为了长远打算,您须得令人看护好王氏母女,一旦她们有什么三长两短,鲁王便会趁机而动……”
  李曙听到她质疑自己的政令,面色顿时不悦,未等她说完便打断道:“怀真,你的好意朕心领了。但若不顾杀母之仇,那便枉为人子。王氏这个毒妇,仗势欺人作威作福,朕时时刻刻盼着杀之而后快。还有她生的蠢女儿,朕没判她个弑君弑父之罪,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怀真手足发凉,恐惧如细蛇般自后背缓缓爬了上来。
  皇帝这个职位,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性,能将人身上的刚愎自用激化到极限。
  她相信在此之前,定然也有心腹近臣劝过,但李曙心意已决,无人能左右罢了。
  他虽饱读圣贤之书,可还是困囿于个人恩怨中难以自拔,这是人之常情,但帝王本不该如此。
  **
  大行皇帝的丧仪极为盛大,四棺两椁,最外层为金丝楠木,上面刻著蛟龙、鸾凤、龟鳞图案,隆重而庄严。
  送葬队伍绵延数里,前头灵幡飘飘,其后是一千多人的卤薄仪仗队,之后才是梓宫。出城之时天街两侧聚满了依依不舍的百姓。
  虽是守成之君,但在位期间也算国泰民安,对百姓来说这便是明主了,因此时不时有人自发送行,到了北邙山下时,队伍后面竟已浩浩荡荡跟了数千洛阳民众。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
  怀真坐着一辆青罗车,后面紧随着新朝的两位小公主,她们原本闹着要和小姑姑同车,但因于理不合,被教引女官带了回去。
  前面是永嘉大长公主的紫罗车,车盖上蒙着白纱,从四角垂落,在风中飘飘袅袅。
  怀真不觉想起了元嘉,她如今葬在崔园,也不知道灵魂早入了轮回,还是和她曾经一样,拘在墓室中不得自由。
  想到元嘉便会不由自主想到辛谧,皇后被废之后,她的爪牙应该也不会有好下场,怀真在守丧期间不便四处走动,还没探访过。
  她迄今仍不明白,元嘉珍而重之的遗书中,为何要交代这么一个人?
  日暮时分,送葬队终于抵达帝陵。
  抬头只见殿宇高阔连绵不绝,雕梁画栋间描龙绘凤,在夕阳下分外昳丽,许是人多的缘故,竟丝毫不见阴森之感。
  变故发生在入葬时。
  按照礼节,嗣皇帝要亲自在梓宫前致哀敬酒三次,其后由内侍执灯,嗣皇帝在梓宫前引导龙輴入地宫,众臣紧随其后,等梓宫正式安放在棺床上,祭奠之后再离开地宫,最后由众工匠放下断龙石,彻底封闭地宫。
  但李曙却在第三次敬酒时一头栽倒,冠冕落地,鲜血直流,人也就此昏了过去。
  怀真和宫眷们在后面跪着,并不知道发生何事,只是隐约听到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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