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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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枝-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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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蓦地抬头,执笔的手忽然顿住。

    细眉,杏眸,眼尾稍挑,唇峰饱满,眼角红痣…

    付茗颂正怔愣时,头顶传来一声低笑,等她回过神来,手中的狼毫已经被抽走,笔尖的墨在她手心划了一道。

    她蹭的一下起身,桌椅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难听的响声,引的安妈妈和元禄都下意识瞧过来。

    只是闻恕身形高大挡在她身前,从门外看过来,是看不见她的。似是仗着如此,男人竟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全然不顾男女大防。

    付茗颂吓的呼吸一滞,瞪大眼睛,就见他眉间沉着地掰开她的手心,拿着帕子仔细擦去那点墨渍:“可知道我是谁?”

    看她眸子里那毫不掩饰的惊恐万分,闻恕便知道,她是不记得了。

    若是记得,从前的宋宋,定不会叫自己在付家过的这样惨淡。

    “别怕,没人看到。”他如是说。

    付茗颂眸子瞪的更大了,这是什么话!

    她拼命要将手抽出来,可她那点力道怎么跟闻恕比,急的眼睛都红了,又怕出声引来安妈妈,只好用另一只手捂住嘴。

    她胳膊细的仿佛一折就断,闻恕紧了紧握着的手腕,眉头轻蹙:“没点肉,付家不给你饭吃?”

    说罢他便松了手,茗颂当即将两只手都背到身后,退了好几步撞到架上,书架晃了晃,两册书落下来直砸在她脑袋上。

    “……”

    她紧紧抿着嘴角,眸子里包着两弯眼泪,若是眼前的人再说些羞辱人的话,她定是要哭出来的。

    闻恕顿了一下,真是好出息,这样便能将她弄哭了,从前怎么不见她这般胆小?日日投怀送抱的不知道是谁。

    他倒抽了口气:“回去吧。”

    本来也只是想看看她,只是再呆下去,怕是要吓坏她。  。。。



    第7章 第 7 章

    《别枝》7/荔枝很甜

    付茗颂是头也不回的冲出东苑,像是后头有什么虎狼在追她似的,安妈妈跑了好几步才追上她:“五、五姑娘,您这是——”

    安妈妈一惊:“诶哟,五姑娘您怎么哭了?可是沈公子欺负您了?”

    付茗颂哪敢说,只抬手抹着眼泪道:“我、我没画好。”

    安妈妈一顿,眼角弯弯的笑起来:“这算什么事儿啊,瞧把老奴吓的。大不了让老爷给东苑找位画师来。”

    付茗颂点点头,这才收了眼泪,腿软的回了洗春苑。

    那边她走后,闻恕又是一夜噩梦,半夜惊醒,脸色难看的很。

    他不睡,元禄自然也没得睡,顶着俩困顿不行的眼睛伺候在一边:“皇上,可要叫茶水?”

    “周贤何时到俞州?怎么,他当是游山玩水,不舍得来了?”

    听他这话里的不耐烦,元禄可为周大人捏了把汗:“周大人来信,说是路上遇事耽搁了,这两日正快马加鞭往这儿赶呢。”

    周贤才是正儿八经大理寺的人,此番伍成河溃堤一事儿,本是他亲理。

    但皇上不知怎的一时兴起,朝堂事宜又有国舅操心,他便得了功夫来这一趟。

    说来说去,也是闲的。宫里沉闷无趣,他又心有所牵。

    只可怜了周大人,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当差,老难了。

    “徐壑的身家查清了?”

    闻言,元禄忙将手里的信封递上去:“清了,皇上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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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头,可都是徐壑在俞州各地的宅子门铺,甚至连京城他都置办了宅院。一个小破地方的刺史,一年能有多少油水,还置办了京城的宅院,看来是确定自己终有一日能升官了。

    背后要说没人,鬼才信。

    只是这俞州地处偏远,本这事儿也惊动不到京城,可连年饥荒,再加之伍成河溃堤,淹了多少人家。

    徐壑也是太贪了些,若是拿些银两赠灾安抚难民,也不至让难民纷纷涌往京城,这才惊了朝堂。

    闻恕将折子反扣在桌案上:“明日让付严栢来。”

    元禄应下,见皇上目光落在窗外,并未有睡下的意思,偷偷捂嘴打了个呵欠。

    趁着夜色好,试探道:“奴才瞧五姑娘,长的与那幅画里的女子甚是相似。”

    男人眉间微动,目光移了一寸:“多话。”

    元禄笑笑,看来他是猜的不错了,宫里啊,又要多一位主子咯。

    只是不知这位,有没有那个好运气。

    ——

    付茗颂有没有那个运气,现下谁也说不好。但如今旁人眼里,她可是转运了。

    老太太这几日没少叫她到跟前,又是读书又是写字的,付姝云这个嫡女可都没这个待遇呢。

    云姨娘摸不准老太太的意思,但终究也不敢再动不动让付茗颂跪,若是罚出个好歹来,只怕要生事。

    就连付姝妍都没少被耳提命面,要她收敛着,也多去老太太跟前卖个乖,可关键是,祖母压根不见她啊!

    付姝妍心下有气,又不能对着付茗颂撒,险些将自己憋出病来。

    好在姜氏不知起的哪门子兴,竟然发了帖子,请几位官太太官小姐来府中吃茶,还请了戏班子唱曲儿,难得的热闹。

    问缘由,姜氏只道是开春了,图个喜庆。

    往日这种上桌会客定是没有付茗颂什么事儿的,可这回寿安堂特地送来两身新衣裳,云姨娘便只好大发慈悲,许她一并去园子里听曲儿。

    付茗颂刚一到园子里,便见竹林后头父亲同人在说话,正是那日举止出格之人,付茗颂有些怕他,立即移开目光。

    “五妹妹!”前边儿付姝云正朝她招手,她这么一喊,惹的诸多官家姑娘齐眼看了过来。

    有的知道这么个人,但却不多见过,难免惊讶,更有的压根不知付家有个五姑娘,更是新奇的多瞧了两眼。

    付茗颂脚步踌躇着不知要不要走过去,付姝云便不耐烦,几步过来将她拉着:“磨磨蹭蹭的,好容易你那姨娘许你来这种场合,不趁机多瞧两眼,小心往后没得看。”

    付茗颂低声道:“四姐姐你慢些……”

    付姝云扬扬下巴,朝付姝妍的方向道:“诺,她笑的多欢啊,你怕什么。”

    这种小宴上,付姝妍向来不会放过能和身份高贵的姑娘们攀谈的机会,可付茗颂是没有这胆子的。

    那头,姜氏端着身子走过来,斥道:“别拽着你五妹妹,外头拉拉扯扯的,不成规矩!”

    付姝云一下挺直了背脊,松了付茗颂的手,委屈应:“知道了。”

    随即姜氏又缓和了脸色朝付茗颂道:“你祖母差人寻你呢,几位夫人也都在,过去吧。”

    茗颂一顿,心下的弦又绷紧了:“是。”

    姜氏眼看她打了帘子进去,脸上的神情逐渐冷淡,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付姝云的脑袋:“都是议亲的年纪,你祖母却唤你五妹妹不唤你,你还不上点心!”

    付姝云懵了一瞬,略有惊讶:“祖母要给五妹妹议亲啊?”

    姜氏皱着眉头,虽老太太没直说,可这种人前的场合她都让五丫头到跟前伺候,什么意思不是明摆着么。

    她也着实摸不透老太太心底的打算,要说也该先打算姝云这个嫡女才是,怎么现在反而瞧上五丫头了?

    付茗颂像座雕塑似的立在老太太身后,有夫人头一回见她,难免打听两句:“这是…怎么从前没见过?”

    老太太面不改色的笑笑:“我家五丫头,从前身子弱,养在房里,鲜少出门。”

    众人一笑而过,倒也没深究。

    付茗颂识趣的接过安妈妈倒好的茶给老太太送去,就听对桌上那位穿金戴银的妇人捏着嗓音说话:“这俞州啊连日下着雨,天儿也不见好。”

    她说话,便有人连连应和,不敢冷场。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只笑说:“可不是,不过刺史夫人可不比旁人,徐大人正值壮年,有的是升迁的机会,说不准往后也不必忍受这俞州的破天儿了。”

    这话说的妇人捂嘴直笑:“借老太太吉言了,不过要说升迁,我家哥儿比他父亲争气,已上了京城,拜入高贵人家门下,我啊就盼他能学出个门道来!”

    听几人谈话周旋,付茗颂忍不住多看了说话的妇人一眼。

    原是刺史夫人,怪不得穿着如此富贵。

    可就连付茗颂这个养在宅院的姑娘家都知,年前伍成河溃堤,刺史撇不清干系,上面不定就什么时候查下来,怎么这夫人半分都不紧张,还这般喜庆?

    她正揪着眉头偷偷琢磨着,就见老太太忽然抬眸撇了她一眼,付茗颂一怔,没懂老太太这一眼有何深意。

    又是一番茶余饭后的交谈,付茗颂都一桩桩一件件的听着,听到些新奇有趣的,也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宅院之间的门道,可谓叫她开了眼。

    一炷香的功夫,老太太面露疲惫,姜氏便过来接了场子:“母亲若是累了,便回房歇着吧,这有我在呢。”

    老太太点点头,拄着拐杖起身,付茗颂忙小心翼翼扶上:“祖母当心。”

    姜氏见此便说:“五丫头,送你祖母回寿安堂。”

    付茗颂一顿,只得应下。

    说起来老太太近日关心她,可她不知怎的,同老太太呆在一处心里就难受的紧,总觉得老太太说话句句是个坑,生怕一不留神便踩进了坑中。

    小径上,老太太气力十足的问话,半点没有疲惫的模样:“今日刺史夫人说话,你可有何感想?”

    感想?

    付茗颂歪头瞧老太太一眼,随即低眉小声道:“茗儿不敢。”

    老太太步子一顿:“你不敢?我问你话,你连答都不敢,往后我要如何期望你为付家争一份荣光!”

    付茗颂叫老太太突然震怒吓的杏眸都瞪直了,就听老太太又问:“今日听了那么多,就没半分想法?”

    “有,有的。”她这回没胆子再说不敢,只好挑些不打紧的说:“听了夫人们说话,深觉后宅之深,过去是我目光短浅了。”

    “你这眼界,是窄了。”老太太摇头:“还得多听多看,往后嫁出去,愣头愣脑的,半分用处也没有!”

    付茗颂抿了抿唇,不敢辩解。

    直至老太太进了寿安堂,她方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饶是她再愚钝,今日也不免对老太太的话多揣测。

    祖母这是有意替她说亲了?

    可上头嫡姐庶姐的亲事都未有着落,何以轮到她?

    许是今日忧心忡忡的,付茗颂今夜早早便躺下,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那如烟如雾真假难辨的梦,一下涌入脑中——

    室内明亮宽敞,金碧辉煌,女子一身烟粉色袄裙,侧坐在男人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投怀送抱的献了香…艳一吻。

    她又媚又艳的眸子落下两颗金豆子,小嘴控诉着:“今日轻些,腰还疼着呢。”

    男人说了两句什么,随即将人抱起来放在镶金的桌案上,果盘掉落,洒了一地的果子。

    袄裙落地,女子紧紧拉住他的手。

    男人伏在她耳边,咬了咬她的耳垂:“宋宋,听话,松手。”  。。。



    第8章 第 8 章

    《别枝》8/荔枝很甜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元禄收了滴水的纸伞斜放在门外,从衣襟里掏出干燥完好的信纸,推门进去,里头的人早就穿戴完整的起身了。

    到了俞州后,闻恕便日日梦魇,不大能睡的好。

    元禄将信纸呈上:“皇上,查清了,徐家儿子拜在魏老门下,付大人近日也将俞州官僚的名册梳理好,奴才一并呈上。”

    这魏老将军是鼎鼎有名的大功臣,两朝元老,威望颇深,以清廉出名,颇受敬仰。这事儿牵扯到他身上,也够出乎意料了。

    可闻恕面上却波澜不动:“待周贤到了,将查到的细末告知他,不必同徐壑客气了,早了结俞州的事务,早些回京。”

    原还打算将附近几个穷困的州县都巡查一回,现下,他却没这个闲情逸致了。

    元禄诶了声,正欲退下,又被闻恕叫住:“那边…如何了?”

    “奴才盯着呢,自打上回皇上同老太太说过话后,老太太对五姑娘上了心,那姨娘也收敛了不少。”元禄仔细答道。

    见闻恕没有别的吩咐,元禄这才敢抬脚退下,顺带合了屋门。

    周贤是今日午时刚到俞州,一到驿站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付家。

    他一边匆匆跟上元禄的脚步,一边急切的问:“诶哟,皇上究竟是为何来俞州?莫不是还有密情?”

    周贤脑补了一出权利争夺的大戏,不由一下严肃起来。

    “皇上就是久居深宫,看不清外头民生疾苦,这才来视察一番。噢,这宅子是俞州长史付严栢的,皇上有意提拔他,周大人近日办公,也多劳烦劳烦他,好给个升迁的由头。”元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

    周贤惊讶的扬了眉头,来不及问缘由,便已行至东苑。

    只是谁也没料到,不等周贤提审徐壑,便先传来了徐壑身死家中的消息。

    ——

    付茗颂这么一觉睡醒,外头就已变了天儿。

    她一身烟青色锦裙,外头搭了件湛蓝色春衫,正要往主屋去。

    别人家姑娘给主母问安,她就不同了,她只需给养她的姨娘问安便可。

    才行至半道,就见两个在外偷懒的丫头倚着柱子说话。

    “听说徐大人死了,真的假的?”

    “还能有假?刺史夫人那哭声,隔着条街都能听见,你可别说出去,我还听说是服毒自杀,遗嘱都留了呢,说是……畏罪自杀。”

    最后那四字,丫鬟说的格外轻。

    付茗颂垂头,眉间轻轻一皱。昨日才见过刺史夫人,今日刺史便死了?

    畏罪自杀?因为伍成河溃堤一事?

    这都过去要俩月了,若是刺史大人真有罪,那他死的未免晚了些。

    那丫鬟又道:“老爷都被叫去问话了呢,你说刺史死了,与老爷何干?”

    “这事儿,可不要牵连付家才好,我在这儿做的好好的,可不想换东家。”

    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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