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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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枝-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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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茗颂抿了抿唇,祖母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这头付茗颂正苦恼着,那边门外就听到付姝妍的声音,随后砰的一声,摇摇欲坠的闺门就被重重推开。

    付姝妍瞥了眼圆木桌上的锦缎和几个精美的匣子:“祖母寻你去作甚?你说什么了?”

    “祖母还没同我说上几句话,便被旁人叫走了,我也不知。”付茗颂避重就轻,想要敷衍过去。

    “你不知,那祖母怎会差人送东西给你?莫不是你向她老人家哭诉,说我娘苛待你吧?”付姝妍语气不善,若真如此,她定要撕了付茗颂的嘴!

    “怎么会?”付茗颂辩驳:“二姐姐也知晓,祖母一贯不喜欢我,今日差人送物件来,只是怕我丢了付家的里子。”

    这话倒是不假,老太太不喜欢付茗颂那可是阖府上下都知晓的事儿。

    付姝妍脸色好看了些,才将目光落在那些首饰匣子上,随意挑拣了几个,问也不问就拿了去:“反正你也用不上,糟践了祖母一番心意。”

    那可是老太太送给姑娘的物件,遮月想拦上一拦,被付茗颂扯住了衣裳:“别生事。”

    待付姝妍趾高气昂离开后,遮月跺脚道:“姑娘!二姑娘就是见您胆子小,方才一而再再而三欺负到您头上的,奴婢看四姑娘说的对,您不必这样害怕的,这毕竟还在府里,有老爷和老太太做主呢!”

    付茗颂顿了顿,反问遮月:“你见父亲和祖母,几次为我做过主?”

    遮月一噎,泄气的垂下脑袋。

    也是,若有人做主,姑娘便不会被磋磨成这般软乎乎的性子,像团面团似的,谁都能捏一把。

    …

    本以为老太太只是突发奇想才想着见付茗颂,谁知翌日一早,老太太精神抖擞叫来几个小辈说话,其中便有付茗颂。

    这回连云姨娘都深觉不对劲,嘱咐着付姝妍在外收敛着些。

    付姝妍气闷,拖着嗓音应了声是。

    到了寿安堂,付姝云倒是早早来了,手里藏了几颗杏仁,偷偷招手让付茗颂过来,付茗颂瞥了眼四处,见付姝妍没看她,才小心谨慎的走过去。

    “四姐姐晨安,姐姐来的真早。”付茗颂小声道。

    付姝云偷摸着给她塞了一口杏仁:“祖母不爱小辈在跟前扰了她清静,好容易叫我们姐妹过来说话,母亲一早便将我从窝里拽了起来。”

    付姝云说着,还颇有些怨念。

    付茗颂点点头,这厅堂清静,她不敢再说话,便老老实实站在一边。

    付姝妍见她们二人站的近,鼻腔里哼出一声阴阳怪气来:“平日不见你与我这般亲近,倒是会巴结四妹妹。”

    不等付茗颂再开口,老太太便从侧卧打了帘子出来,姐妹三人不约而同绷紧背脊,噤了声儿。

    “都坐吧。”老太太沉声道。

    付姝妍刚想往座椅上走,见其余二人都没动,刚迈出小半步的脚又缩了回来。

    这细小的举动,也没能逃过老太太的眼睛。

    付姝云甜甜的朝老太太一笑:“谢祖母。”

    说罢,她便坐在老太太左下手的位置,双手交叠,坐的端端正正。

    嫡女先坐了,付茗颂与付姝妍这才有样学样的坐下。

    付茗颂特意挑了离老太太远些的位置,坐下后就听付姝云和付姝妍一句一句挑拣着好听的话哄老太太高兴。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能逗老太太高兴,只好闭嘴不言,低下头盯着绣花鞋尖,安安静静的,仿佛厅堂里没有她似的。

    可即便她这般安静,老太太的目光也还是落在她身上。

    “茗儿,你二姐姐与四姐姐皆说了学业,你呢?”

    话落,先坐不住的可是付姝妍。先生来府里授课,可娘想着法子给付茗颂找事儿做,她哪知道什么学业啊?

    付姝妍忙笑说:“祖母,五妹妹她、”

    “我问的是你五妹妹。”

    老太太无甚情绪的说了一句,付姝妍脸色一下又红又白,在付姝云看好戏的目光下讪讪闭了嘴。

    付茗颂抬头,对上老太太苍老的眸子,莫名从那里头看到些期冀。

    她抿了抿唇,慢吞吞说:“茗儿愚笨,不如二姐姐与四姐姐,还有许多学不会的。”

    老太太眯了眯眼:“是学不会,还是学不到?”

    闻言,付姝妍险些从座椅上蹦起来,又硬生生克制住,偏过头死死瞪着付茗颂,臭丫头,要是敢胡言乱语,回去定让娘扒了她的皮!

    付茗颂绞紧双手:“是、是我脑子慢。”

    话落,她分明清楚看到老太太眸里的光暗了些。

    老太太收回目光,没再同她说话,又了几句家常,让安妈妈将几块糕点给姑娘几个分了,以身子疲惫为由,早早叫她们散了。

    待几人离开后,老太太方摇头道:“这五丫头,不是个能成才的性子。”

    方才分明给了她机会,她却连这一点小事都不敢为自个儿争取,性子胆小如此,不是个能寄以厚望的。

    安妈妈递了杯茶上去:“五姑娘打小就在姨娘膝下长大,不如四姑娘爽朗倒也正常,老太太这两日怎么想起五姑娘来了?”

    老太太叹了声气,倒也没多说。

    如何说,难不成说她老婆子想用一个庶女换前程,才想着现下栽培她,不知来不来得及。

    正思此,付严栢脚步匆匆从门外进来,喘着大气唤了两声母亲,咽了两口茶方才缓过来:“儿子打探了一番,可那大理寺并未有姓沈的大人,东苑那位,究竟是什么人?”

    老太太一怔:“当真打听清楚了?”

    “当真无误,母亲,现下怎么是好?”

    老太太思索片刻,手中上下捻着佛珠:“既是为了伍成河溃堤一事前来,查的是刺史徐壑,必是奉旨前来,姓沈……”

    老太太滚着佛珠的手指一顿,当今外戚,太后一族,正是沈姓。

    如此一来,若不是大理寺的人,说不准是国公府的人。怪不得口吻嚣张,竟敢许诺她将付家迁往京城……

    她肃着脸道:“不必惊慌,他吩咐什么你照做便是,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切莫懈怠。”

    付严栢叫老太太这么一唬,心下亦是绷紧了弦:“是,是是,儿子谨记!”

    老太太这么一想,又觉得头疼的很。

    付家若能与国公府的攀上关系,本是件天大的喜事,可偏生是五丫头这个出身卑贱又不争气的……

    着实叫她伤神。  。。。



    第6章 第 6 章

    《别枝》6/荔枝很甜

    付茗颂躲开两位姐姐,自个儿一人往小路回了洗春苑,进了屋,忙捂着胸口坐下,平复了好一会儿,又倒了茶压压惊,才将方才在寿安堂强压下的惧意散去了些。

    祖母是何意?

    难不成是要为她抱不平?

    她虽胆子小,但却也不是全然没有脑子。洗春苑的事儿逃不过老太太的眼睛,老太太若是要为她抱不平,直接做就是。

    姑娘两鬓落了几缕发丝下来,脑袋低垂,揪着眉头,一边担忧老太太那儿话说不周到,惹她老人家生气,一边又怕云姨娘那头变本加厉,付茗颂只觉得眉心疼的厉害。

    那梦里翻来覆去的场景忽然从眼前一闪而过,她猛地摇了摇头。

    “五姑娘在么?”外头有人唤了声,听声音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茶茹。

    付茗颂起身推了窗,就见茶茹将几本书卷和笔墨送到遮月手中:“老太太让我送来的,说是叫五姑娘闲来无事多看看书练练字,她抽空会查的。”

    遮月难掩喜和惊,连连向茶茹道谢。

    老太太这三番两次的动静,自然叫人往深里猜。府里几个姑娘都到了议亲的年纪,想是,老太太也终于想起五姑娘了吧。

    毕竟再不得宠,总不能放在府里养成老姑娘,可既要嫁出去,那也不能丢了付家的脸,可不得好好拾掇一番。

    这么一想,老太太的举措便也没那么怪异。

    只是付姝妍可耐不住了,祖母怎么关心起付茗颂了?

    若是那丫头在祖母面前得了脸……

    那可不行,她凭什么,一个爬床贱婢生的种!

    旁人左猜右猜,付茗颂倒是不敢妄加揣测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送了纸笔书卷,她便窝在房里好好练就是了,有了这借口,还能挡几回姨娘找茬,倒也清静。

    只是本以为茶茹说老太太抽空要查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只隔两日,老太太又差人唤来她过去。

    这回没有付姝云和付姝妍,只她一人,这便显得有些叫人摸不清。

    付茗颂心下的弦绷得紧紧的,连同背脊都忍不住绷直,到了老太太跟前,却见堂内还有一人。

    上回元禄来寿安堂请老太太,付茗颂正在老太太跟前跪着瑟瑟发抖,压根也没敢抬眼瞧,是以没认出他。

    只恭恭敬敬立在老太太身旁,小心唤了句祖母。

    元禄许是在闻恕身边伺候久了,时时刻刻都笑着一张脸,看着和蔼可亲的,付茗颂忍不住抬眸多瞧了他几眼。

    就听元禄笑意更深道:“我家主子听闻五姑娘画的一手好肖像,想请五姑娘帮着画几个贼人的画像,不知可否借老太太的人一用?”

    闻言,付茗颂一惊,她何时画的一手好肖像了?

    老太太更是心下嗤笑,贼人的画像?

    那位来查刺史徐壑的,哪来的贼人?还拿自己当府衙大人了?

    老太太心中腹诽着,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家这五丫头深居后宅,才艺不精,如何能帮着你家主子?”

    元禄耐着性子道:“能不能,且看老太太愿不愿意让五姑娘试上一试了。”

    老太太手中的佛珠滚动的愈发快,活像心中的算盘似的。

    最后她抬眸看向身后的丫头,水灵灵的姑娘,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

    元禄见状,识趣的退到门外,堂内一下只剩了她祖孙二人。

    这几日老太太的种种无常,付茗颂皆看在眼里。

    她垂眸对上老太太的目光,终于还是没忍住:“祖母,您可是有话要说?”

    老太太又睨了她一眼:“你到我跟前来。”

    茗颂一顿,往前走了两步,屈着身子,一副仔细聆听祖母教诲的乖巧模样。

    “你现下正十五,是可以议亲的年纪了。虽说,我确实是不喜你生母,但到底你是付家的孩子,唤我一声祖母,在我眼里,你与姝云姝妍姐妹二人,是无差的。”老太太语调缓慢的说。

    付茗颂一顿,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老太太一眼,似是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荒唐,老太太亦是睨了她一眼,继续道:

    “只是人各有命,你的出身毕竟不如你两位姐姐,有些苦罪受了,也未必是不好的。”

    堂前的姑娘又是一顿,将头低了下去。她吃的这些苦,于老太太来说,是她的福气,她便只能拿这当福气。

    “祖母说的是,茗儿心下明白,也感念祖母。”

    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老太太听着却是挺舒服的,不由面色舒缓了些:“你是个听话的孩子,若是能许门好人家,倒是极好的……”

    老太太长叹了一声气:“你随外头那位去东苑,照着吩咐画几张画,多的不要说不要问,可记住了?”

    茗颂懵了一下,老太太的话头转的实在太快,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记,记住了。”

    正转头要踏出厅堂前,付茗颂小腿猛地一缩,磨磨蹭蹭转身朝老太太道:“可、可是,如此会不会不大好?”

    毕竟是外男,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何况上回老太太刚敲打过她,她怎么会不记得?

    老太太眯了眯眼:“是我让你去的,我看谁敢说闲话,再说还有安妈妈跟着,不碍事。”

    付茗颂点了点头,不敢再耽搁。

    从寿安堂的长廊到后园的林子,又穿过一条石子小路,刚过寒冬,还有几株腊梅摇摇欲坠,同这盛开的姹紫嫣红开在一处,倒别有些新意。

    彼时,东苑主屋里的男人靠在书案座椅处,梦里亦是一团花团锦簇,女子身上的幽香飘至鼻尖,肌肤细软的他总想伸手揉搓两下,此时便要引的她一声娇媚——

    忽然门外被轻敲了两下,意想之中的娇媚声没落下,闻恕猛地睁开眼,眸中的旖旎渐渐散去,嗓音微哑道:“进。”

    元禄推门进来:“主子,五姑娘到了。”

    闻恕搭在案上的指尖一顿,强压下冲动方才面不改色的说:“叫她进来。”

    元禄诶了声,才转头唤了茗颂来。

    屋内昏暗,只半开了一扇窗,光线落在书案的笔墨上,看不清男人的脸。

    分明是在付家府上,可付茗颂呼吸都忍不住放浅了些,大气不敢喘一口,谨小慎微的踏进黑木门槛。

    方才听老太太嘱咐,此人应当是很要紧的,不是寻常亲戚家,马虎不得。

    因是在闻恕面前,元禄的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些:“五姑娘,过来坐吧,笔墨都放置好了。”

    书案旁有张小圆桌,想必是特意给她安排的。

    付茗颂闻言,抬脚过去坐下,只是拿起狼毫时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才艺不精,许是帮不上什么忙。”

    男人低声应了一句,起身紧了紧袖口,往前走了两步到她身后,将仅有的那一点光都给挡住了。

    元禄退到门边,与安妈妈对视了一眼,仿若无事的移开目光。

    “会画画像?”闻恕垂眸看她,方才梦中还在身下的人就在眼前,只见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付茗颂眉头一紧,有些莫名其妙,便下意识抬了头,那双媚人的杏眸微抬,背着光却也看不清眼前人的长相,只觉得身形削瘦高大,有些压人。

    她犹豫了一下:“就,只会粗略画画。”

    “女子,肤白细眉,一双杏眸,眼尾稍挑,鼻根秀挺,唇峰饱满,梳低髻,头上斜簪一支槐花步摇,试试看,能否画出来。”他嗓音低沉道。

    付茗颂仔细听着,正犹豫着从哪处落笔,就听他又说了句:“眼角有颗痣,红的。”

    她蓦地抬头,执笔的手忽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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