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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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禅-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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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讲。”净霖说道。

    “想我这么轻易地告诉你。”苍霁用额顶了顶净霖的额,“我岂不是很吃亏?”

    “我觉察到了。”净霖说,“……你长进了很多。”

    “你先前诓我是条蠢鱼。”苍霁说,“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

    净霖想冷笑,又被苍霁捏住了双颊。

    “我也察觉到了。”苍霁深沉地说道。

    净霖说:“察觉什么?”

    “你对我好生无情。”苍霁惆怅地说,“临松君下床翻脸不认人。你便没听说过糟糠之妻不下堂这句话么?”

    净霖顿时有些怀疑,他说:“我不记得我与你……”

    “你自己都说是不记得了。”苍霁移开身,靠在净霖身侧。

    净霖定了许久,忽然侧身严肃地看着苍霁,说:“你与我说,我们真的成过亲?”

    苍霁把玩着明珠,看净霖一眼,说:“你与我快活的时候便不觉得熟悉吗?你看,从脱衣服开始就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上回你……”他舌尖一缓,就变得暧昧煽情,“出手相助的时候,便不觉得大小贴合相宜,如鱼得水吗?”

    净霖心慌意乱,他稳着声说:“我的过往清楚明白,在忘川河中也没有记起与你的这一场情缘。”

    “诛心之言莫过如此。”苍霁微垂首望着指间的明珠,“救你的人,也是救我的人。他将你我放在一起,可见他对其中隐情心知肚明。这么着吧,为了证实在下是货真价实的郎君,我便再与你说一些话。”

    净霖倾耳细听。

    “你从前背上留着伤痕,有一道划在腰窝往上半寸处。我与你欢爱一场,摸到一次。”苍霁说着勾起唇角,“温水里晃得起浪,我便用双臂端着你的双腿,要捏得轻,因为你惯会唤‘轻一些’。你从前心爱我心爱的不得了,从来不称我帝君。”

    净霖疑信参半,说:“那我唤你什么?”

    苍霁收敛了坏色,端肃道:“你都叫我哥哥的。”

    净霖沉默地望着他,稍稍向前倾了些许,说:“骗人。”

    苍霁由着净霖看,反问道’“我形容的不对吗?不信你唤几声试试看。”

    净霖说:“我不要。”

    苍霁说:“娘都喊了,赶紧。”

    净霖拾起书卷,说:“我不要上当。”

    “诓你是小狗。”苍霁从后压在净霖肩头,说,“若是假的,你喊一声自会察觉。”净霖盯着字呆了一会儿,说:“……你不要诓我。”

    “我将你搁在心窝里。”苍霁低声说,“我如何舍得诓你?”

    净霖指尖有些凉,他又默了一会儿,字正腔圆地念着:“……哥哥。”

    接我回家。

    净霖突兀地忆起这句话来,他指尖下意识地传出锥痛感,仿佛这句话就是在疼痛里重复着。

    昏暗的车厢似如昏暗的石棺,净霖眼前恍惚看见一面斑驳血迹的石壁。他以为上边写着字,可他只看见层层叠叠的线。

    净霖倏而回神,他觉得胸口泛起点热潮。但是眼睛里却积埋着酸涩,可是他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的难过。

    他还能难过么?

    他早已是个死人了。

    他辨不清快活,尝不出心动。他甚至真如旁人说的那般,是没有心肝的。

    他怎么会难过呢。

    净霖说:“……这不是……”

    “货真价实的。” 苍霁手臂收紧,他说,“这不是净霖吗?我怀里抱的不是你吗?”

    “我追着你……”净霖偏头,复杂地问,“我心爱你?”

    “我追着你。”苍霁不回答,而是语气坚定地重复,“我心爱你。”

    净霖被这话烫慌了神,他袖间的石头终于瞅准时机滚了出来,在两人腿边难以置信地绕了几圈。苍霁脚尖一收,直接将石头又塞回自己袖子里。

    “我心爱你。”苍霁变本加厉,“我心爱临松君净霖。你为何不看我?你好烫。我说这句话让你觉得热还是觉得情难以堪?”

    净霖唇线紧收,一言不发。

    苍霁就说:“你若是不看我,我就说一夜。”

    净霖立刻转头,他眼中又惊又怕,这是他在这具拼凑的身躯里头一回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他甚至有点笨口拙舌地说:“我不要……我不要听。”

    “是吗。”苍霁加重语气,“那我不仅心爱你,还想抱你揉你含着你,你是不是也不要听?不要听我便不说了——你怎么想得这么美!”

    石头在苍霁袖中挣扎一番不得逃脱,净霖呆了片刻,竟然抬手捂住耳朵,面上原本没什么表情,在苍霁的注视下逐渐变得恼羞。

    “……那我也要说了!”

    苍霁笑一声:“我求之不得,来啊,我洗耳恭听。”

    第110章 故居

    净霖登时语结,石头不能出来,他的情绪便无处遁藏。他于过去那么多年的光阴里,已然习惯把另一个自己匿在石头中。不丢失本心的最好办法便是把它寄存在别处,临松君不能做的事情,石头毫无顾忌。

    但那也是净霖啊。

    这个世间不会再有人比苍霁更加明白,他的净霖已经不再有束缚,石头不该成为净霖隐藏的去处,苍霁要把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化在自己的心口。

    苍霁见净霖语塞,不由地说:“不会说?无妨的,拜个师我教你啊。”他握住净霖的两只手腕,从耳上余出空隙,随后慢条斯理地教道,“我怀里抱着的人怎么跟玉似的,又柔软又滑腻。过去在山中是我有眼不识软温玉,竟把我的净霖当作了白瓷精。”

    净霖被苍霁拿在怀中,他不自在地挪动了腿,被书本抵着膝头。

    “我欲含着你。”苍霁正儿八经地解释,“是因为你捞起来轻得很,稍微使点劲撞,就分不清哪儿是水,哪儿是你。”

    “……我。”净霖被拘着双腕,只用一双眼望着苍霁,里边的波光晃得苍霁堆在舌尖的浑话忍了又忍才吞下去。

    “我不是水。”净霖说,“……含不得。”

    苍霁吻了吻净霖的耳根,说:“我此刻已陷入水中,我来日必将耽于此身。”

    净霖深知苍霁在讲什么,因此探臂欲爬。可是苍霁从后囚着他,沿着耳根低语。

    “他们告诉你苍龙喉生逆鳞,破之既亡,却不曾告诉你苍龙本性纵淫。我心爱你,我便想与你做尽快活事。”苍霁渐渐握住净霖的手,“我既要疼着你,也要弄疼你。我虽总是这般让你慌让你怕,却也想这般让你耽于我。我心爱一个人,这个人也心爱我。我与他不论是煮茶论道还是尽享欢爱,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天经地义。”净霖呓语。

    “天经地义。”苍霁带着净霖的手贴在他的小腹,戏谑道,“我在这里进出自如,这把咽泉剑归我。”

    净霖偏头,说:“不……”

    “这只恶苍龙归你。”苍霁陡然堵住净霖,以他一贯的进攻吻得净霖支身不稳。

    苍霁后靠在车壁,他猛地抬腿拨开杂物,臂间用力,将净霖揉着腰转过身。净霖骑着身,发随着苍霁的动作乱散在后。

    唇舌间吞含的不止是心爱,还有两个人隐秘的情潮。色欲湿润地渗在四肢百骸,将净霖泡得眼角泛红,眉间化开一片春情。苍霁揉皱了净霖的衣袍,他用一种极度情色的方式吮含着净霖的舌,眼里承着水浪,将净霖吻得双腿发软,又将净霖揉得含糊吟叹。

    “所以床笫之欢有什么不好。”苍霁抄抱着已经化了的人,哑声咬着他的耳,“从宽衣解带开始,步步都是疼爱你的意思。一下一下只重不轻,我的淫色放浪全交给你。”

    净霖埋起脸,石头小人终于不动了。

    雪停时马车已到了地方。

    苍霁打帘而出,此行为了不惹人眼目,他已尽力掩了妖气,故而落地时也缓了几口气。

    佘桧的伙计一路打点,跟着鞍前马后,这会儿送到了地方,少不得来讨个喜。苍霁抛了他几颗金珠,他喜笑颜开地接了,对苍霁抱礼道:“公子是难得的财神爷!这一程走得顺利,多半是承了公子的福气。佘爷特地嘱咐,备了份薄礼给夫人。”

    这一趟谁不知道“曹夫人”是曹公子的心头肉。

    苍霁颇为愉悦地说:“叫佘爷惦记了,回去替我禀个平安。”

    伙计连声应了,两个人正客套间,伙计目光突然一顿,接着磕绊地说:“……夫、夫人啊?”

    净霖肩覆狐裘,闻声侧视。他近几日虽没记起多少事,却已不如下山时寒冽。

    苍霁说:“冷吗?”

    净霖眺目远山,雪雾隐绰,距他两人下山已过了一年,此时再看故处,竟有陌生之感。

    “不冷。”净霖答道。

    苍霁扫伙计一眼,伙计即刻噤声退了。他迈步与净霖并肩,沿着这残雪未扫的道走。

    “宗音性子稳重,素来恪尽职守,又好秉承规矩办事。”苍霁说,“他不该有什么仇家。”

    “他必不会无故离海。”净霖斟酌道,“他若不是被人带走,便是自行离去。”

    “一个人遽然生变。”苍霁说,“必是碰了情字。”

    “这般说。”净霖看向苍霁,“未免武断。”

    “我与宗音几面之缘,却已能猜得他是何等样的人。他若不是被逼无奈,绝不会弃职离海。只是动情便罢了,他本就是东边的土皇帝,如想隐瞒九天境也不是不能。为何要匆忙离去,暴露而出?”苍霁说着环顾四周,“这村子有些古怪。”

    “人少了。”净霖驻步,示意苍霁向前看,“雪掩柴门,还留在此地的百姓不足五户。”

    “无人坐镇,妖怪横行。”苍霁说,“但是必不会惹出大事,因为分界司会尽快调出人手来,所以没理由跑得这样干净。”

    净霖一时间也无头绪,他说:“临行前东君道八苦只剩这一苦,可我算起来分明还少了三苦。若是能猜得宗音是哪一个,兴许便有些线索。”

    “是少了两苦。”苍霁见净霖不解,解释道,“冬林的‘死’,顾深的‘爱别离’,楚纶的‘病’,左清昼的‘放不下’,老皇帝的‘老’。此乃你我共经历的五苦,而我于忘川河中见得了‘怨憎会’,所以如今只剩下‘求不得’与‘生’。”

    他闭口不提这个怨憎会是谁的,净霖却仿佛心有灵犀。

    净霖说:“宗音数百年里寻求化龙机缘,却迟迟不得。所以给他一个‘求不得’,倒也正合适。”

    “不过是百年。”苍霁说,“寻常人修行问道,动辄千百年,又受本相牵制,能入臻境者凤毛麟角。宗音只是尚不得入门之法,却并非不能化龙。所以求不得于他而言还差些东西,倒是生,兴许寓意着他将有劫难,要在生死关头走一遭。”

    净霖沉默不语。

    苍霁便猜得他的心思,于是说道:“你一直以为生是你,对不对?”

    净霖颔首,想了想,说:“我生机难得,那般情形下本已是陷入死地。”

    “东君有一句话说得不差,八苦与你我息息相关。如今生死已过,此后便再无可惧之处。”

    苍霁说着拾起净霖的手,把在掌心捏了捏。

    “凉成了这般,还与我说不冷。”

    他俩人不曾另寻住处,而是回到了枕蝉院。院内廊子塌了一半,舍边小池也已干涸。好在他俩人也不是凡人,否则今夜便要横睡雪间。

    净霖将推门上的雕花换了个图案,苍霁抱卷路过时端详片刻,问:“一条狗?”

    净霖用手掌遮了一半,回首说:“不与你说。”

    “那便是条狐狸了。”苍霁抵身而来,从后面凑在净霖颊边,“要狐狸做什么?换条龙吧。”

    净霖说:“不是狐狸。”

    “……你以后喜欢什么。”苍霁婉转地说,“尽管知会哥哥一声,我自当画给你玩儿。”

    净霖略微窘迫,石头又在袖里打滚。

    苍霁顶他一下,说:“借着石头占我便宜?它在我袖里乱摸。”

    净霖滞声反驳:“哪里是摸?”

    “这不叫摸。”苍霁“哗啦”的松开抱卷的手臂,一把撑在净霖左右,“对不住,我说错了。这叫蹭,叫贴,叫磨。”

    净霖几乎要贴门上了,他说:“打个滚,你也要讲浑话。”

    “委屈了。”苍霁说,“我也想打个滚。”

    说罢不待净霖回复,先将人掐着腰抱起来。他惯会这么抱,净霖如今双脚离了地也能神色淡定,被苍霁带进了室内。地上铺了新毯,净霖眼前一花,人已经被放在毯间。

    苍霁一扑而下,将净霖抱了个满怀。接着他一个翻身,让净霖待了上面,自个枕在下边,说:“日日都想跟你滚几圈。”

    净霖撑臂,说:“家里边没人瞧。”

    苍霁哈哈一笑,摁住净霖的后脑,狠亲他一口,说:“你说什么?”

    净霖说:“家里……”

    苍霁跟着又是一口,他捧着净霖颊面,说:“跟我回家了,就是要成亲的。”

    净霖被他亲得唇间微红,闻言又想扯石头,结果石头没扯到,只扯到了苍霁衣袖。他攥着苍霁的袖,说:“与我成亲有什么好?”

    苍霁顶着净霖的额,说:“哪里不好?”

    “我记不得以前。”净霖一手微抬,用指尖轻戳着苍霁的领口,“我分身不归,便不算完整的‘人’。但它回来了,我便又不是如今的我了。”

    苍霁说:“我只抱净霖。”

    净霖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说’“……我是净霖么?”

    苍霁顿然翻了身,将净霖反压在底下。他摸了摸净霖的脸,说:“我会认错人。”净霖眼眸半阖,微微偏头蹭在苍霁的掌心。

    “但我怎么会认错逆鳞?我的命在这里。”苍霁渐俯下身去,与净霖咫尺相望,他说,“你活着,我便活着。你我共生一命,此后我必不要你跑。我……”

    他埋下首。

    “我此生唯一一件后悔事。”他说,“死前我说错了话,我怎么舍得叫你一个人。”

    净霖躺在毯间,似乎听到了大雨声。他不知不觉地淌出泪来,又全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懵懂地贴在苍霁掌心,这一刻他仍然像是从前。

    有些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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