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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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辞冰雪-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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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他亲眼所见,他才相信。
  卿晏有些不认识他了,偏头看了他半晌,才想起来:“……你是当初那个?”
  阿桢激动得要哭了:“我是阿桢,从小跟着你的,少爷,你不记得我了?”
  可惜卿晏是个穿越者,跟他没有从小的情分,他从穿过来,记得的只有这小童的冷嘲热讽。
  “我错了。”阿桢道,“我错了。”
  “好了。”卿晏伸手把他扶起来了,问他当初那位老婆婆的下落,得知她已离开了仙门,觉得是个好去处。
  “你为何不离开仙门?”阿桢对他说了许多他离开之后的事,他受了许多冷眼和苛待,卿晏问道。
  阿桢抬头看他。
  卿晏道:“离开仙门吧,你没有灵根,就算一辈子在这里当个洒扫童子,也还是修不了仙,去过普通人的日子吧。”
  阿桢想了许久,同意了。
  他们刚回来,先是在大弟子的引领之下,把千鹤门的内府游逛了一圈,卿晏目光一瞥,看见了角落里那茅草屋,凑到薄野津耳边跟他咬耳朵:“我刚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就是住在那里。”
  薄野津跟着看了一眼。
  很快,他们又到了春台殿——苏九安从前的住处。那殿中极尽奢华,是整个千鹤门最好的住处了,大弟子正说着要他们已派人好好打扫了一番,恭候门主入住了。
  薄野津道:“拆了。”
  大弟子一愣,茫然地看向他,又看了看卿晏。
  卿晏点了下头:“拆吧,先给我们换个住处,不用这么华丽的,能住就行。”
  大弟子称喏,心里却腹诽道,看来门主是个“妻管严”?怎么门主夫人说什么,他都跟着应和呢?拆房子这么大的事,也说拆就拆了。
  卿晏新官上任,事务很多,卿怀风走后这些日子,千鹤门的弟子们一直没人管,成了野孩子,这些日子跟小蝌蚪找到妈妈了似的,卿晏又是个新手,诸事缠身,他不光要管这群弟子,自己还要练剑,还得教自己的小徒弟,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薄野津的灵魄回归才没有多久,仍旧一直在将养着,卿晏找了个清净的院子,金屋藏娇似的,薄野津每天也没什么事,只能帮他指点下那小徒弟的剑法和道术。
  一些日子下来,倒真有些贤惠夫人风范了。卿晏每天回来沾了枕头就睡,连外衫都是薄野津给他脱的,被子也是薄野津给他盖的。
  大概过了大半个月,堆积的事务才被处理得差不多了。那一日,卿晏将最后一卷符册也合上,处理完毕,从书案上抬起头,看见外面不知何时落了雨。
  天光迷蒙,细雨如丝。
  殿外的枝桠被雨打着,轻轻晃动,光影似波。
  卿晏刚将那些符册全处理完,如今无债一身轻,他起身站在檐下看雨,心里觉得安定平静。
  良久,他看见那灰色的雨幕缓缓踱出一抹温润身影。
  薄野津持着伞,牵着黎安,朝他慢慢走过来。
  他们分明天天在一起,可是最近卿晏忙得很,根本没时间独处,此时看见他,忽然觉得很久没见了。
  “津哥。”
  黎安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卿晏怀里,叫了声“师父”,他现如今说话已说得流利多了,也改口叫了师父。薄野津收了伞,步入檐下。
  “你怎么来了?”
  薄野津道:“下雨了,我来接你,省得你冒雨回去。”
  卿晏看了他一眼。
  这话实在漏洞百出。他可是个修士,有什么风雨不能化出个灵瘴挡一挡?哪里会傻得不晓得用道术,就这么淋雨回去?
  但他还是来接他了。只是想来接他而已。
  他想他了。
  不过是下了一场雨,想念便忽然抽芽生枝,细细如雨,茂密丛生。
  薄野津道:“早知你需要如此案牍劳形,我当初便不劝你接下这门主之位了。”
  卿晏自己也有点愧疚,他一手牵住黎安,一手握住薄野津的手,道:“津哥,你这些日子灵魄融合得怎样了?”
  “早就好了。”薄野津的眸光轻轻落在他脸上。
  卿晏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待在这里?等我把这些麻烦事处理完,余下的让那大弟子管去,然后,我陪你回北原住一段日子,远离红尘,好不好?”
  其实他一直觉得,薄野津这样的人,像是化外仙境下的神仙,从他第一眼见到他起,就觉得他身上没有红尘烟火气,清冷出尘,干净凛冽得像北原的雪。
  他喜欢这样的他,私心也希望,他永远这样,不被红尘所染,其实什么样都好,只要不是记忆中那绝望茫然的样子,都好。
  薄野津与他并肩看雨,含笑道:“我喜欢待在你身边。”
  细雨潺潺,天下长安。
  你在我身边,人间无处不是红尘滚滚,风月情浓。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其实回头看一看,这篇文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是我现在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我开始写文也没有多久,还是个很生疏的新手,很感谢每个看这篇文的读者的包容,以后我会继续加油的~
  还有一些未竟之言,会放在番外里。
  再一次感谢阅读,九十度鞠躬!


第113章 
  卿晏成为千鹤门的门主之后;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灵阁里的所有魄灯都放了出来。
  这举动不光让千鹤门的弟子皆惊,更令整个修真界哗然。
  魄灯这玩意儿; 不夸张地说,可以说是一个仙门的命脉; 这是系在修士们脖子上的狗链子; 偌大仙门,若是弟子想走就走; 想留就留; 那成何体统?迟早得散。
  有了这盏魄灯,修士们便是将身家性命都交了上去,跟一张卖身契似的; 由仙门握在手中——这规矩在修真界中虽不成文; 但几乎已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定例。
  卿晏做了这第一次打破定例的人。
  虽然许多人反对,但他依然决定要这么做。
  在灵台记忆之中; 他亲眼见过了薄野津碾碎灵魄时有多么痛; 知道这是怎样严重的一种酷刑; 如今自然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握着这些沾了血的权柄。
  顶着压力,他一意孤行地将此事推行了下去。
  将这些“卖身契”还了回去的同时; 卿晏宣布; 如果有想离开千鹤门的,都可以自行离去。
  正式放灯的那一日; 千鹤门的上空几乎被灵光照亮了; 一个又一个弟子的灵魄散发着光芒,像是一场白日焰火; 薄野津站在他身边; 掀起眼皮看了眼天空; 道:“你不怕他们真拿回灵魄全都跑了?”
  卿晏也仰起头,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开玩笑道:“那不是正好?”
  “他们要是全跑了,我就不干了,无债一身轻,我们归隐,不问俗事好不好?”他弯起眼睛。
  薄野津静静看了他片刻,忽然扭过头,很轻地笑了下,声音沉沉浅浅。
  …
  弟子院中。
  千恒敲开了他师弟疏予的门,道:“师弟,你在做什么呢?门主放灯,你不去拿你那盏灯么?”
  他往房内一扫,没看见人,于是无奈地抬头往上看去,果然,一个轻巧的身影从房梁上翻身而下,落在他面前。
  “……去。”疏予伸了个懒腰,“师兄,你去吗?”
  千恒道:“一道走吧。”
  他们出了门,但还没出院子,就停了下来。魄灯本就认主,原本是被束缚在阁中,如今放出来了,会自然而然地往主人的方向靠寻。
  千恒伸出手接住落下来的魄灯,转身递给疏予:“师弟,你的魄灯。”
  然后,又接住了自己的。
  疏予有些迟疑地接了过去。
  两人坐在廊下,疏予靠着柱子,看着他师兄运功将那枚灵魄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千恒睁开眼,见他没动静,道:“师弟,你不将自己的灵魄拼齐么?”
  疏予仍是托着那盏灯,没动静,忽然静静道:“师兄,你准备离开千鹤门么?”
  千恒一愣,如实道:“我还没想过。”又问,“你呢?是怎样打算的?”
  “我……”疏予犹豫了下,说,“我也没想好。”
  他远目看着布满灵光的天空:“我总觉得门中跟以前不一样了……门主死了,这个新门主……”
  千恒道:“新门主宽仁待下,这不好么?”
  疏予摇摇头,不是不好,他有些说不上来,总之门中现在的风气让他感觉很陌生,有些不认识了似的。
  千恒没追问,顿了顿,他道:“可我却觉得,这新门主有点似曾相识。”
  疏予:“不是从前那个假少爷么?”
  他们都见过的啊,虽然从前不熟,只是见过。
  千恒摇了摇头:“不是这个。”他只是有这种隐约的感觉,但实在记不起也认不出这人是当初东海边杀蛟妖的那个散修,两人当时是隔着门说话的,想了半天,没结果,千恒笑了下,“罢了。”
  二人又坐了一会儿,千恒问道:“你的意思,是想离开了?”
  疏予有点支吾,半晌也没下定决心。
  “我是准备留下的。”千恒微微正色道,“从前门主动不动就罚人,大家都不敢懈怠。新门主上任之后,虽然门中不如之前整肃,但大家都轻松了不少。再说了,如今新门主将魄灯尽数放出,我现在不走,就算以后想走,也随时可以啊。”
  “你若是离开了,找到落脚地告诉我一声,我得空去看看你。”
  “师兄!”疏予道,“……那我也不走了。”
  他从小就跟着师兄,已经养成了习惯,就算他想走,肯定也不可能一个人走的。
  师兄不走了,那他也不走了。
  千恒摸了下他的脑袋,道:“你不用这么快决定,再好好想想——不过不管走不走,这魄灯你一直拿在手里做什么?灵魄不全的滋味很好过么?过来,我帮你。”
  …
  卿晏本以为放灯这政策推行下去之后,这门内弟子至少也得走一小半,没想到效果居然适得其反。
  弟子们不仅一个没走,还多了许多个。
  卿晏看着跟他汇报工作的大弟子,微微瞠目:“怎么会多出来?”
  没少也就算了,多的是从哪儿来的???
  大弟子一板一眼地报告:“都是从各洲慕名而来的。”
  至于这个名是什么,那可就复杂了。有些修士是因为卿晏这个仙门大比的魁首而来,有些修士则是因为这门派的门主夫人是当世唯一的神明,还有的修士就是看中了拜入这个仙门不用交灵魄碎片,想走就可以走这一点。
  最离谱的是,卿晏还在其中见到了一些当初仙门大比的熟面孔。
  他们为什么会到他这儿来?
  对此,那些修士们给出的解释是,当初大比之时,千鹤门的人招揽他们,早已许了他们门中高位,所以他们来了。
  卿晏:“……”
  可那是苏九安和江明潮许的啊!不是他啊!
  他一脸复杂,对这个发展无话可说,只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将这些人才们都照单全收了。
  总体来说,今年千鹤门的招生工作做得很不错,简直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
  这些日子,薄野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地跟着卿晏回了千鹤门,再没回过天刹盟,不过天刹盟的人倒是来了好几次。
  薄野云致经常被薄野楠派过来探望薄野津的身体养得如何了。
  薄野楠已经有了要隐退的意思,现在对外的事务几乎全都交给薄野云致去做了,修真界里的人都眼明心亮,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改口叫他“小盟主”了。
  卿晏也跟着开玩笑,称呼从“云致哥哥”变成了“小盟主”。
  这一日,他回来的时候,发现薄野云致又来了,笑道:“小盟主这次又有何吩咐?”
  薄野云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跟他说过多次别这么喊,可屡禁不止。
  不过薄野云致这次来,倒是有正事的。
  薄野楠作为小辈,其实对当年事情的了解,还没有进入薄野津灵台看过他的记忆的卿晏清楚。他也是才知道,薄野津那一片“杀相”灵魄当初被他自己碎了,放到了他母亲身上。
  可问题就是,那灵魄又怎么跑到了那蛟妖的身上?
  薄野楠派了人去东海调查。
  当初,游雪的尸身乃是被东海蛟族收殓的,她这人在天刹盟根本是个影子,从上到下都不存在,薄野氏的族谱里正经八百的那位盟主夫人乃是天山仙女,当然不可能由天刹盟收殓。
  没了神的灵魄,东海海底的水晶棺里只剩了一把尸骨。
  薄野津将灵魄放入她身上,本意是为保尸身不坏,但最终也没能如愿。
  “叔父让我来请示您……”薄野云致斟酌着措辞,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怎么称呼都觉得不对,只好略了过去,“……这尸身如何处置?”
  卿晏也看向薄野津。
  良久,薄野津垂眸道:“入土为安吧。”
  他原来一直觉得,人死如灯灭,至于身后的那些仪式,全是虚的,毫无意义。可是在北原的雪地里,有个少年告诉他,这些仪式不光是为死人做的,是为了让想念死者的人有地方可以凭吊,有东西可以寄托。
  人死不能复生,而生者仍然要活下去,怀着这份歉疚和寄托。
  那把尸骨停在天刹盟的大殿中,卿晏将手边的事务放下,陪着他回去完成这个仪式。
  这葬礼不是公开的,只是个天刹盟内部高层才知根知底的小型仪式,薄野津亲手将那具尸骨葬在了后山,立了碑。
  卿晏转身离开了,给他留了点时间跟母亲独处。
  他牵着尹黎安,带着他在天刹盟里逛了逛,后来心中忽然一动,他去找了薄野云致,问:“温河在哪里?你可以偷偷放我进去看看它么?”
  他记着当初那只银鹿,也想带黎安去看看它。
  按照惯例是不行的,但薄野云致取了符牌,给他开了后门,道:“你小心些,别惊动别人。”他又看那孩子,皱了下眉,“你带着这小孩进去?”
  卿晏嗯嗯道:“我保证,不会有事的。”
  巨大的银鹿在兽谷里栖息,华美的鹿角藏在林叶丛中,像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神迹。卿晏还没靠近,不慎一脚踩在枯叶上,银鹿立刻被惊动,睁开双眸扭头看了过来,黎安攥着卿晏的手指,被吓到了,立刻躲到卿晏身后。
  “不怕不怕。”卿晏安慰他,“它不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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