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者孰轻孰重,她还是知道的,眼下倪溪说的有眉有眼,她已是信了一大半,不管圣上是否真的知道了此事,她都不敢去赌那结果,也赌不起。
李妈妈咬了咬牙,忍痛道:“我儿有理,老身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去做那糊涂事。”
“阿娘能想通,奴甚是欣慰。”倪溪目露感激。
之所以对李妈妈如此慎重的提起此事,是因为倪溪不想再像原主那样去接客了,个人的不喜是一个原因,另一方面既浪费时间而且得来的钱财全部进入了李妈妈的私囊,对她自己毫无益处。
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还得让自己“清清白白的,”最起码在徽宗皇帝眼里她得是这样一个形象。
好在,此事算是解决了。李妈妈再厉害,会的不过是些市井手段,内里又贪财胆小,目光短浅。这样的人,稍微恐吓一下,就能让她不敢再动作。
李妈妈眼下却开始担忧起未来了,她恶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这老婆子被钱财迷了眼,捡了芝麻插点丢了西瓜,若非我儿提醒,恐怕还会做出更多糊涂事来。”
这一巴掌扇的她右脸通红,李妈妈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似得,而是凑近倪溪,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她:“阿娘已经知错,我儿可有办法重获圣心?”
自家女儿生的这么美貌,肯定会有办法的。
对于李妈妈的寄予厚望,倪溪蹙眉,故作为难之色。
她沉吟好半天才回答:“奴暂时没有甚办法,只能先等等看了。”
李妈妈听罢很失望,心里顿生一股悔意,万一圣上真的以后不来了该怎么办?
“那我儿先好生歇息,养好精神说不定过几日圣上就来了。”
见倪溪看起来也十分的失意,李妈妈不得不强撑起精神劝慰了几句,就气冲冲的往隔壁去了。
指不定就是隔壁赵婆子做的好事,她家女儿赵元奴也是圣上的姘头,本就和自家不对付,不然圣上怎么会知道此事?
她一定要去撕烂那老婆子的臭嘴。
李妈妈走后,房间又恢复了宁静,倪溪一扫先前的愁绪,继续舒舒服服的躺在软榻上,翻着诗集。
她不怕李妈妈去找隔壁的赵妈妈,这两人本就不对头,又怎么听的进对方的言语,一见面能不打起来就不错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隐约听见了间壁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吵闹声很大,倪溪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
下午,倪溪听梅香说了精彩的“战况”,李妈妈与间壁的赵妈妈两人打成一团,各自身上都带伤了,李妈妈的脸上被赵妈妈抓了好几处痕迹,只怕这几天不会出来见人了。
不过,让倪溪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徽宗皇帝居然来了。
此时夜已深,倪溪也歇下了,听闻连忙起身梳妆接驾。
不一会儿就见徽宗皇帝着一身便衣,头戴纶巾,做白衣秀才打扮已经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黄门。
虽然已经年过三十多岁,但他的五官生的俊秀文气,鼻梁高挺,相貌还是不错的,更是因为身份尊贵,眉宇间神采飞扬,一举一动都彰显着成熟自信的魅力。
倪溪连忙带着身后的丫鬟跪伏在地上接驾,柔声道:“圣上大驾,奴未能整冠相待,还望圣上恕罪。”
因为时间太紧来不及打扮,她只略施了点脂粉,匆匆披了件纱衣就出来了,以此着装来见天子,在礼仪上是不妥当的。没办法,她也没想到这么晚了,多日不来这里的徽宗皇帝居然突然来了。
清脆悦耳的女音让宋徽宗赵佶内心本来的不快缓解了些,他低头俯视着面前跪伏在地毯上的娇躯。
与以往每次接驾时的正式盛装打扮不同,此时美人儿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肌肤莹润如玉,淡青色的纱衣若隐若现掩不住内里窈窕有致的曲线,更是由于跪伏着的姿势,宛如蜜桃形状优美的臀微微翘起,带着无形的诱惑。这是一种与之前不同的感觉。
宋徽宗赵佶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起来吧,”他清咳了声,“此处并非宫内,爱卿不必多礼。”
“奴遵旨。”
倪溪正要起身,面前已经伸出一双属于男人的大手来。
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齐,骨节分明,肌理匀称,这是宋徽宗的手。
倪溪不假思索的握上去,纤手放置在他的掌心,借力起了身。
她抬眸,露出一张清水出芙蓉的面庞来,盈盈一笑:“多谢圣上。”
宋徽宗心里一荡,也忘了松开掌心的小手了。
大手将娇躯往怀中一揽,怜惜的说:“外面凉,怎么穿的这么单薄,赶紧进屋吧。”
倪溪也不恼,笑吟吟的任宋徽宗拉着她的小手,揽着她的肩,两人一起亲昵的进了卧房。
进了房,吃了盏热腾腾的茶水,宋徽宗终于说出了来意。
“听元奴说,你今日去了她那里?”
倪溪顿时了然。
怪不得这么晚来她这儿,原来宋徽宗是替赵元奴兴师问罪来的。
第102章 李师师篇(2)
“奴今日一直呆在房中; 未曾出去过; 不知圣上何出此言?”
倪溪表情讶异; 似是不解。
宋徽宗却是皱了皱眉,他今日本是不打算出宫的; 却被赵元奴使人偷偷传话说害了甚相思病; 想着也是有段时间没去行院了,便出宫去了赵元奴那里。
本想着软玉温香好生痛快的温存下,谁却想到了后不是美人儿的娇声软语,反而是赵妈妈与赵元奴两人同出一辙哭丧着的脸。
这下宋徽宗本来的闲情逸致都没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今日倪溪这边的人过去闹了一翻。赵元奴哭着撒娇卖痴,非说是李师师嫉恨她故意找她们麻烦,让宋徽宗替她主持公道。
他实在拗不过美人,再加上赵婆子身上的伤口看着确实挺触目惊心的; 心里也有些动怒。
李师师容貌清冷如天上仙子; 而赵元奴却是娇小丰满人间富贵花;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美色,品尝起来各有一番风情; 任何一个宋徽宗暂时都不想放弃。
只是,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三妻四妾和平相处; 哪怕是外面的女人; 也终归是自己的女人; 这种吃醋拈酸的事; 是宋徽宗不喜的。
虽然在内心比较喜爱李师师; 但有些事; 还是要敲打一二,免得越来越过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耐着性子安抚了赵元奴后,他便想也没想的带着怒气过来了。
却不曾想,等真见到了人后,对着那样一张美丽的赏心悦目的面孔,他实在是很难生起气来。
好半天,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也因此,便问出了这句话。
只是,他以为倪溪会立刻乖顺的认错,这样的话他稍微斥责两句此事就过去了。
然而,倪溪居然在他面前推脱隐瞒,莫非真以为他不知道此事不成?
这样一想,宋徽宗本来快要消失的火气就噌噌噌往上冒。
他沉着一张俊脸,天子威严显露。
“那好,寡人就直说了,元奴说你今日去她那里大闹了一番,还差点打伤了她,你可知罪?”
“圣上,”
倪溪跪伏在地上,面色煞白。
“奴敢用性命担保,奴绝未做过此事。”
“你想好了再回答,寡人最是不喜背后做恶事的女子,你若骗了寡人,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宋徽宗盯着倪溪缓缓说道。
他声音里的怒气任谁都听得出来,就连在旁边伺候的梅香也吓得脸色苍白,瑟缩成一团。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倪溪俏脸也更苍白了些,却还是坚定的说道:“圣上若是不信,可以问奴身边的人,再或者可以把赵元奴叫来对峙,看看奴是否真的欺负了她?”
说罢,她高扬着头颅,镇定等待宋徽宗最后的决定。
美人儿泪光楚楚,眸子里是一片绵绵哀伤之色,带着委屈,伤心,泪珠在眼眶里噙着,却被她逞强的扬起头不让泪水滴落。
这一幕,让宋徽宗心软了下。
再怎么也是自己宠爱的一个美人儿,而且平日也十分听话乖巧,不像是会做出这般事的人,会不会自己真的冤枉了她呢?
他思忖了下,对一旁的小黄门招手,“你去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诺。”
小黄门遵旨去了。
梅香差点吓破了胆,见宋徽宗脸色不那么难看了,连忙自告奋勇的与另一个小黄门自觉的出了卧房关好门守在门口。
此刻,房间内只剩下倪溪与宋徽宗两人。
宋徽宗是个惯爱怜香惜玉的人,先前发的火已经散了许多,看着依旧倔强跪在地上的倪溪,他放软了语气。
“你先起来说话吧,等事情清楚后再说。。”
倪溪摇头,她用玉手捂住胸口,秀眉颦蹙,“圣上,您可知,奴的心好疼。”
“奴自从跟了圣上,一颗心儿全部系在了您的身上。”
“奴知道圣上您这么好,这世上仰慕您的小娘子有成千上万,奴并没有什么优势,能得到您的垂怜,已经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所以,奴不敢争,只愿在在您心里占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就够了。圣上每次来时,奴虽然嘴上不说,但能开心上好多天,哪怕圣上不常来这里,奴只要想着圣上您,心里也是幸福的。奴知道圣上不喜欢那种拈酸吃醋的女子,又怎么会去做出那种事呢?”
“要知道,奴最怕的,就是被您厌弃啊……那比让奴死了还难受!”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空灵,尾音还带着颤抖,让人听了只觉得肝肠寸断。
“师师……”
宋徽宗震惊不已,都说戏子无情,他没想到一个娼馆出身的风尘女子,居然对他抱有这么深的情愫。
作为天子,他也知道众人讨好他称赞他不过是为了他的权势罢了,这些年来,他见惯了各种风月,什么样的女子都见过。可却没有一个女人,像倪溪一样,这般真挚的爱着他,这般大胆的对他诉说着爱意。
这种爱的卑微却又深沉的感情,让宋徽宗动容。
他忙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伸出手欲去搀扶倪溪起来。
“别说了,寡人都知道了……”
“圣上,其实您不知道,奴一点也不好……”
倪溪将小脸贴在他的掌心,紧紧挨着,泪中含泪,有冰凉的泪水从眼角一滴一滴往下滑落,濡湿了宋徽宗的掌心,也在他的心里仿佛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
在宋徽宗疑问而又温情的视线下,倪溪绝望的说出了原因。
“奴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您去赵元奴那里,每次看见圣上您去了赵元奴那里,奴的心里就很难受,也食不下饭来。奴有时候会幻想,要是您只疼奴一个人就好了,奴会好好的伺候你,咱们就像这尘世间的普通夫妻一样,过着简单幸福的生活……”
“圣上,”
倪溪从掌心中抬起头来,露出那双水濛濛的眸子,眸子里装满了忐忑,不安,似乎生怕她的话语会惹来对方的厌弃。
“奴这样想,是不是太自私了?”她小心翼翼的问。
宋徽宗的心早就柔情成了一片。
纵使皇家难有真情,可他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也渴望着别人真心实意的爱。
不得不说,倪溪的这番言语,恰好击中了他的心。
第一次,他蹲下了尊贵的身躯,让倪溪与他视线平行,不再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仰望。
叹息一声,他用力将倪溪搂进了怀里。
“寡人又怎么会厌弃你呢。”
他说话的语气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想象到的愉悦,“你能这么爱寡人,寡人很知足。”
“圣上……”倪溪的声音娇羞。
她将整个身子柔若无骨的依靠在宋徽宗结实的胸膛上,姿态如同一只被驯养的家猫般无比温顺。
感受到宋徽宗语气的变化时,美眸闪过一道幽暗的光。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相拥着,郎才女貌,宛如一幅优美缱绻的画卷。
没过一会儿,探查消息的小黄门回来了。
小黄门言语确凿的肯定,倪溪今日一整日在房间没有出门。
“那赵婆子的伤是怎么回事?”宋徽宗有些没弄明白。
小黄门恭敬地回答:“回圣上,小人问过了赵李两家的丫鬟下人,是李婆子与赵婆子两人争嘴打起来伤了的,原因不清,小人看过了,李婆子脸上也有不少伤。”
“原来如此,寡人差点错怪了师师。”宋徽宗嗟叹。
倪溪在一旁听着,她躬了躬身子,轻柔的道歉:“圣上,此事都怪奴,奴本来是想拦住李妈妈的,却没能拦得住,才让李妈妈做了这糊涂事惊扰了圣驾。”
宋徽宗捏了捏倪溪的小手,愧疚起来:“别多想,是那两个婆子吵起来的,与你何干。”
他就说嘛,这么一个冰清玉洁的美人儿,怎么会去欺负别人呢。
不过,在想到就是赵元奴一个劲的缠着他让他主持公道时,心里有了些不喜。
不过是一点小打小闹,两个婆子间的事情,却将无辜的倪溪扯了进去,害得他让美人儿伤心。
好在,现在真相大白了。
“这样吧,将那两个婆子两各打二十棍,好让她们长个记性,免得下次又闹开来。”
尽管是在宫外,却依然没有人敢藐视天子的威严,小黄门领命就要下去。
倪溪忙拦住,美眸露出来不忍:“要不,算了吧……”
“你呀,”
宋徽宗不禁伸出手指点了点她娇俏的琼鼻,觉得美人儿好是好,就是心地太善良了。“先不说元奴找寡人肯定是赵婆子撺掇的,你这边的李婆子不过是个老虔婆,居然敢连寡人最宠爱的美人儿的话都不听,要她有何用?”
“只是……”倪溪犹豫,请求道:“李妈妈毕竟养大了奴,恩情还是有的,圣上可否从轻处罚?”
“好好好,寡人依了你便是。”
宋徽宗宠溺的笑,带着无奈对一旁小黄门重新吩咐:“把二十棍改为十棍,你下去吧。”
小黄门恭敬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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