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震惊,呆呆地看着沈璧,一时忘了回话。
沈璧低咳一声,“想什么呢?”
陆林的脸没来由地红了,一直红到脖颈。
沈璧:“……”这么纯情?
第44章 谣言
此刻陆林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沈将军。
“你这是什么表情?”沈璧对他的腹诽毫无所觉。
“……没什么。属下告退了!”陆林赶紧退下,生怕沈璧又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沈璧将信拿起,又看了一遍,整封信言辞精炼、简短,除了解释此次调兵一事外并无其他。自上次两人分开已有十个月,沈璧没想到季北城的这封信通篇竟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他此刻的心情极像小时候眼巴巴等着母亲从外面回来,给他带回一串糖葫芦,结果母亲却空手而归一样。
沈璧叹了口气,将信放下,决定不再去想。
此时,井修捧着一个雕刻精致的盒子进来,见沈璧对他的到来毫无所觉,一双眼只盯着桌上的那封信,他忍不住伸头看了一眼,在沈璧回神将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信收起来之前,他只看到了一个季字。
井修放下盒子,看了看沈璧的脸色,道:“将军似乎很不开心,若有什么事,可以跟井修说说。”他又瞟了眼被沈璧压在手臂下的信,猜测道,“是季公子的信?”
沈璧点头。
井修笑道:“都说人如其字,季公子想必也是个皎皎君子,喜欢他的姑娘应该不少吧?我猜,他肯定有心上人。”
“为何?”
井修被沈璧这不假思索的反问弄得有些不知怎么回答。没想沈璧又追问了一句,“为何说他有心上人?”
井修听了这话,笑道:“我虽没见过季公子,但听他的声音,应该也比侯爷大。既然早到了适婚的年纪,家里人肯定已经给他张罗好了亲事。”
沈璧默默听着,没有搭话。
井修将刚才捧进来的盒子推给沈璧,“这是我今日在福州城偶得的,送给侯爷。”
沈璧没打算要,推辞道:“侯府里什么都有,在军中很多东西也用不到……”
井修坚持,“侯爷还是先打开看看吧!万一喜欢呢?”
沈璧依言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方砚台,雪白通透,晶莹润泽。只看一眼他就知道,这东西十分名贵,极为难得。
“这玉砚价值连城,你那里来的钱买?”沈璧才不信他的话。
“这么值钱吗?我还真不知道。”井修挠挠头,羞赧道:“这是我爹捕鱼时在海边捡到的。一直放在家里,蒙了厚厚的一层灰。我上次回去将它翻了出来,想着自己也用不到,侯爷笔墨丹青俱佳,正好宝剑赠英雄。”
“你拿回去吧!本侯不能收。”沈璧将玉砚推给他。
“侯爷于我有恩,别说一方砚台,就是要井修的命,也无不可!”井修又将砚台推了过去,“若侯爷嫌贵重,就赏赐我一些值钱的东西抵回来,可好?”
沈璧不忍拂他的心意,点头手下。
井修这才展颜,只是话语里平添不少伤感,“侯爷,我要走了。”
“走?”沈璧讶然,抬头看着他,不解道,“为何要走?可是在军中住不惯?若这样,我让福伯安排你……”
“不是。”井修笑笑,“哥哥嫂嫂要搬往庐州了,我考虑了很久,决定同去。”
“原来是这样。”沈璧了然,一点想挽留他的意思都没有,当即点头,“所以你才会送我这个?”
“嗯。”井修低下头,“只是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有缘总会见的。”
“下次再见,侯爷随我一起去我的家乡看看,如何?”井修抬头,眸中盛满希冀。
沈璧颔首,“好。”
井修闻言大喜,“侯爷答应的,到时候可不要反悔!”
“自然不会。”
两个月后,太皇太后的生辰又到了。每年一遭的事,沈璧自觉得很,圣旨还没来,就已收拾好东西,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了。只是这次进京,心里说不出的沉重,他很早就想问蔺容宸关于沈秋泓出征东瀛的事情了,只是一直不想听到那个答案,所以拖了这么久。如今一进京,该面对的,终归得面对了。
“近乡情怯”这四个字,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巧得很,刚到城外,就遇到季北城的一队人马。
沈璧怀疑陆林是不是把他回京的时间透露给了季北城,否则怎么就偏巧在城门口遇到了?其实这回沈璧是真冤枉陆林了,两队人马能在城外碰头,纯属意外。
“将军,你别这样看我啊!这真与我无关。”陆林赶紧解释。
沈璧尚未说话,就见元起策马而来,冲堵在门口的数十人喝道:“都没长眼睛吗?还不赶紧让开,让侯爷先入城!侯爷,请!”
元起策马后退两步,让出一条道,转身对左右嘱咐,“侯爷和咱们将军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定了亲……如一家人。”
从知道自家将军喜欢的人就是沈侯爷,到接受这件事情,承认他们定过亲,元起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做心理建设。
他这人有个优点就是决定接受的事情会彻底认同。这会儿嘴一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等反应过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亏得他还能及时补救,将亲字拉的老长,及时补上四个字。言毕,暗暗打量沈璧,见他面色平静,这才松了口气,想来他应该没听清吧!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务必以侯爷为先,记住了?”
“是!”
沈璧全程神色平淡,扫了眼对方的人马,并未看到季北城。
元起捕捉到他的眼神,主动解释,“季将军在后面,应该马上就来了。”
沈璧冲元起点点头,策马入城,仿佛压根就没听到元起说的那些话。
倒是陆林,害怕自己管理不好表情,露出某种不该露的笑,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由跟沈璧并驾齐驱变为跟在他身后。
才进京就遇到这么志同道合的人,他忍不住朝元起投去会心一笑。
沈璧优哉游哉地进了城,却有一事令他不解。往日回京,夹道虽也有百姓围观,当然绝大多数都是女子,但也没今日这般盛况。这架势,简直就是把他当成一只猴来看了。
其实围观的百姓中只有一半是来吃瓜的,不少人还记得上元节河灯一事,又听闻两人在城外相遇,同时进城,自然想来看看就算身在千里之外,却依旧活跃于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里的正主,而今又如何了?
至于另一半人,纯粹图个热闹——哪里人多往哪里凑,准没错。
“哎,你说,侯爷和季将军现在如何了?”
“听说季将军每日都给侯爷写信,三百六十五天不间断啊!啧啧……就是可惜了,侯爷一直没答应。”
“真的吗?怎么我听说两人上次放了河灯后,在一起了?”
“早在一起了,好吗?上次就传言他们定了亲,无风不起浪,那必然是真的。”
……
沈璧听的脸色挂不住了,心想你们是不是太放肆了些?当着他的面都敢这般口无遮拦地造谣生事,真该全部割舌头,下大牢!说来说去,都怪季北城!
上次回来,京城里还没有这么多风言风语,怎么这回竟天下皆知了?
沈璧自然想不到,这得感谢季北城从中推波助澜,自己造自己的谣。
他“吁——”的一声,停下马,环视左右,莞尔一笑,“各位辛苦了,再多等片刻,头大鸟也大的季将军马上就到了……而且季将军这次还亲口跟我承认,他此番回京,定要找一位情投意合,心心相印之人缔燕婉之欢。各位家中若有适龄未婚的,不论男女,皆可去跟季将军提亲。”
第45章 断袍
陆林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怎么还原地做起媒来了?做媒也就算了,男女不限是几个意思?这就有些过分了。
他扭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元起。果然见元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想来内心也是跟他一样深受震撼吧!亏得季北城此刻不在,若听到这些话,不知该作何反应。
陆林想起黄子轩跟他讲过季北城如何苦恋沈璧一事,颇是心疼季北城。爱上侯爷,真的太不容易了。
“侯爷,这怕是不妥吧?季将军要是知道了……”陆林小心翼翼打算劝两句。
“知道了又如何?”沈璧回头,眼角眉梢带着三分不屑,“老子就是说给他听的!”
陆林:“……”
陆林反省了一下,这一路上似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除了在城门口遇到元起,元起说的那些话,以及刚才隐隐约约听到道旁百姓的议论声。
侯爷……莫不是在害羞?陆林险些为自己的见微知着鼓起掌来。这一趟真没白来,接下来恐怕会有很多好戏可以看了。
他压低声音道:“属下想说的是——侯爷方才说了前半句话后,这街上一半的女子都双眼放光……属下为季将军的安危担忧啊!”
沈璧:“……”
沈璧转过身,默不作声地策马前行,竟什么都没再说了。
即便如此,方才的一席话依旧如狂风般,迅速席卷整个京城。等季北城到了城门口,道路两旁的人数比之之前几乎增加了一倍。甭管男的女的,都挤了过来,用一种惊奇又羞涩,欲说还休又垂涎欲滴的眼神看着这位英姿勃发,名动天下的大将军。
季北城策马而来,见一队随从居然都在路上等着,惊讶道:“为何不走?”
元起看到他,想想刚才沈璧那没心没肺的话,又气沈璧又心疼他,努努嘴,示意他看看四周。
季北城扫视一圈,顿时有种身处狼窝的感觉,浑身竖起寒毛,“发生了何事?”
元起愤然道:“沈璧刚刚经过。”
“沈璧?”季北城皱眉。
元起更气了,重点都抓不住,怪不得单身这么多年!他耐着性子改口道:“沈将军刚才从这条路上走过。”
季北城舒展了眉目,轻笑道:“他这是……一顾倾人城?”
是倾人城没错,但此倾人城非彼倾人城。“非也,沈将军刚才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季北城很好奇什么样的一句话能致使万人空巷。
元起说不出来,朝一边的随从使眼色。
随从羞涩低头,“属下什么都没听到。”
元起:“……”
季北城点名,“元起,你说!”
元起吭哧了半天,甩出一句,“沈将军说,头大鸟也大的季将军随后就到。”语气之快,仿佛每个字都烫嘴一般。
季北城先是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明白了此话的意思,惊的险些从马上跌下去。
虽说沈璧素来随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口无遮拦,可这番话……他真想不到竟会出自沈璧之口,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元起气呼呼地补充道:“沈将军还说了,将军说这次回来要找个良配,谁家要是有适婚的,不论男女,都可前来提亲!”
这话成功的让季北城的脸上没了血色。“他当真这般说?”
元起指指人群,“他要没这么说,那些人能是那种表情?”
事出必有因,季北城不相信沈璧无缘无故会说出那样的话。“你把刚才的事情细细说一遍。”
元起自知在城门口说了不该说的话,声音小了几分,“也就百姓们议论了两句,说将军和他……”
季北城追问:“和他如何?”
“和他有……”元起抬起头,愤懑道,“将军和他的那些传言不是早就有了吗?他也不至于如此给将军难堪吧?亏得将军待他一片赤诚!”
“原来如此。”元起原以为季北城听了这话会恼怒,哪想季北城剑眉一挑,唇角竟含了三分笑,扬声道,“真是没想到,沈璧见了一回,就念念不忘了。”
元起:“……”
众随从:“……”
围观百姓:“……”
他们明明是来围观女婿,围观夫君,围观良人的,为什么猝不及防就被塞了一嘴狗粮?
季北城在众人惊讶不解了然失望惋惜羡慕的目光中,慢悠悠打马离去。
出了一口闷气的沈璧只觉浑身轻松,想到季北城一会儿面临的窘境,他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还哼上了小曲。
福伯见他喜动颜色,跟着笑起来,“侯爷这次回来,心情不错。”
沈璧“嗯”了一声,交代道:“把门关上,不许季北城再住进来!”
令沈璧没想到的是,当天季北城并未到侯府来,直到第三天,他也没来。
沈璧有些坐不住了,不知道季北城又在打什么主意?还是真有人提亲了,所以他无暇分身?思及此,他赶紧叫福伯去打探季北城的落脚处。
福伯只道小两口吵了架,不敢耽搁地去寻人,找了一圈,才在驿馆找到季北城。
彼时,季北城正在院子里练枪,看到福伯,收起枪,笑道:“什么风把福伯吹到我这里来了?”
福伯搓搓手,笑道:“将军和侯爷吵架了?”
季北城含笑摇头,“不敢。”
“那将军怎么住在驿馆里?”
季北城抿唇笑,“侯爷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说是要适婚,人人皆可向我提亲,不限男女。”
“……”福伯讪笑道,“季将军开玩笑的吧?我家侯爷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
季北城但笑不语,只拍了拍手。
没过多久,元起就领着十来个妇人在院中一字排开。
福伯认得其中的两个,她们也曾到过侯府,是来提亲的——这么说,是真的?
“侯爷糊涂!”福伯急得直跺脚,“季将军,此事你万万不可放在心上,侯爷偶尔免不了会使些小性子,老奴敢保证,他绝无恶意!”
“都回去吧!莫要再来了!”季北城挥挥手,让元起带着那些人下去了。他转身对福伯道:“阿璧喜静,我若过去,恐这几日会让侯府鸡犬不宁,索性先在驿馆住下。他可好?”
“不好,日日吃不好,睡不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