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廉摇头说:不是车轱辘,我是在看这轱辘上的泥印。
泥印?
众人都有些不解,听魏子廉这么一说,全都蹲下来,看着那车轱辘。
魏子廉说:我以前经常出货收货,淘换宝贝,所以总是出门在外,这车轱辘我看得多了,你们看啊,这车药材这么少,又是轻便的草药,怎么可能让车轱辘留下这么深的泥印呢?
辎车的重量大,陷入泥土的印记就深,车轱辘上难免留下一个很深的泥印。
但辎车运送的是草药,自重本就很轻,车轱辘上沾染的泥印却如此深,有些不合常理。
杨樾说:嗨!可能这车原本是运送其他珍顽的,最后换成了草药也说不定。
魏子廉却摇头,说:我觉得不是,我看了其他的辎车,同样都是这般,泥印很深
魏子廉又说:你们不知道,我做买卖的时候,经常遇到一些贪心之人,他们在运送货物的时候手脚不干净,很多时候有没有偷东西,就能从泥印看出来。
杨樾转了转眼目,说:你是说陈恩手脚不干净,偷了送给咱们的贽敬?
众人说着,林让脑海中却突然一亮,嗓音冷漠的说:黄黍。
黄黍?
魏子廉与杨樾奇怪的看向林让,杨樾笑着说:刺史,你想吃黄黍了么?黄黍有什么好吃的,太干咽不下去,咱们吃肉啊,我给你去打点野味儿?
林让却重复说:黄黍。
他说罢了,也不多言,直接往幕府营帐而去。
杨樾一头雾水,说:哎诶?不吃野味也别走啊,刺史,那我们我们就吃黄黍啊!
魏子廉:
林奉:
魏满还在幕府营帐公务,林让便进来了。
魏满笑说:是饿了么,孤正好忙完手头的活计,一起用午食罢。
林让摇头,一脸冷漠的走过去,虽他平日里都是冷漠的模样,但魏满看得出来,林让似乎有正事儿与自己说。
魏满让他坐下来,说:是什么事儿?
林让说:让怀疑陈恩这次来谈和,是为了偷偷运送辎重,准备重击我军。
偷偷运送辎重?
魏满吃了一惊,又说:这如何可能,运送辎重好歹也要有个动静,就连庞图与元皓都没有听说风吹草动。
林让笃定的说:陈恩贽敬的车队,便是运送辎重的车队。
林让在药材的箱子里,发现了黄黍的粉末,魏子廉又发现了车轮泥迹太深,这两项一结合,不得不让林让怀疑。
贽敬礼的车队,其实就是运送辎重粮草的车队,陈恩利用这些大箱子,光明正大,在魏满眼皮子底下运送粮草,半途卸下来,然后将礼物过度包装,带来送给魏满。
因此这些贽敬放在箱子里都空荡荡的,看起来很是豪华,其实不过障眼法罢了。
魏满一听,额头上青筋崩裂,嗓音沙哑的说:好,好啊,陈恩竟与孤顽上了小伎俩!
他说着,嘭!一声,狠狠的拍了一下案几。
林让说:不过如今也只是让的推断罢了,尚不能十足确定,需要查证。
魏满说:巧了,十天之后还会有一批贽敬送过来,如今这些致敬应该还在路上,想要查证,秘密派人过去探看,最合适不过。
魏满立刻秘密把魏子廉招来,准备让他去刺探贽敬的队伍。
魏子廉虽平日里不怎么靠谱,但他到底是商人出身,心思比较细腻,这些猫腻儿他懂得最多。
魏子廉说:大哥,嫂子,你们放心罢,我连夜便去,天一黑就动身!
魏满点点头,就让魏子廉先离开,说:小心行事,切勿暴露。
魏子廉大步离开营帐,魏满这才有些恍然,纳罕的说:子廉这小子,方才是不是又对孤喊嫂子了?
林让淡淡的一笑,说:子廉真是越来越合让的心意了。
魏子廉来见了魏满,这事儿很快就被陈恩知道了。
陈恩的心思很细,随了他父亲陈继,多疑的很,但又比陈继小心谨慎的很。
陈恩入了魏营之后,就一直观察着众人的动向,魏满突然招魏子廉去见面,不知说了什么,魏子廉之后便有公干,准备外出采买,需要出营一阵子。
陈恩不知道他们做什么,但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才是。
等天色昏暗下来,魏子廉便准备动身离开魏营,去刺探燕州来的贽敬礼。
与魏子廉同去的,还有召典。
召典自是不放心魏子廉的安危,魏子廉虽然会功夫,但是在召典眼中,就是三脚猫的功夫,太小儿科。
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魏子廉在路上露陷,可能会被陈军追杀,召典自然是要一同的。
他禀告过魏满,魏满也同意,但是为了掩人耳目,召典便扮作了魏子廉外出采买队伍中的一个仆役。
魏子廉与召典将军即将出发,哪知道半途便遇到了陈恩。
陈恩笑眯眯走过来,与魏子廉攀谈,没事儿找话一样,召典不好露面儿,就故意压低了头,站在后面,掩藏着人群之中。
陈恩笑着说:魏公子,这么晚了,还要出营啊?
魏子廉摆出一副商人模样,真真假假的应对着,说:是啊,临时公干,让我外出采买,这上面儿的心思啊,永远也不能猜,咱们做麾下的,就老老实实的听命,便是了。
陈恩点头,说:是是是,是这个理儿。
只是陈恩又说:到底是采买什么,这么大阵仗,还要半夜出发?魏公子怎么不等天亮了,路途好走之后,再去采买?
魏子廉心里暗讽着陈恩,陈继是老狐狸,他是小狐狸,难缠得很,面上却说:嗨,你也知道的,我家大哥,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他说要尽快,咱们只好尽快,也没什么好执拗的。
陈恩说:这夜路难走啊,魏公子可准备齐全了,多带一些亲兵才是。
他说着,似乎疑心病很重,还望队伍里看,似乎在找什么破绽。
召典将军可就在队伍里,如今的召典已经不是当年的火头军了,他的名气与日俱增,能有姜都亭过招的,毫不客气的说,恐怕只有召典一个。
如此一个声名赫赫的将军,陈恩怎么能不认识。
他只要仔细一看,便能认出召典。
第468章
魏子廉吓得后背汗毛倒竖,连忙打断陈恩的目光,说:时辰不早了,陈公子怎么不去歇息?
魏子廉与陈恩斗智斗勇,这面儿杨樾刚刚与虞子源闹了别扭,从虞子源的营帐中大步走出来,叉着腰站在门口,气哼哼的想着,怎么还不追出来?
杨樾正赌气,便听到陈恩纠缠魏子廉的声音。
杨樾并不知道刺探贽敬队伍的事情,但是他熟悉魏营,一眼便看到了混在队伍里的召典将军。
虽他平日里也不怎么靠谱,但召典混在队伍里,躲着陈恩,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儿。
杨樾顾不得等着虞子源来追自己,赶紧大步往盟主营帐跑过去。
豁朗!一声,险些把营帐帘子给扯下来,说:不好了!不好了!
魏满被他喊得一个激灵,说:杨樾!孤的营帐是你随随便便说来就来的么?
杨樾才不搭理他,直接跑过去拉主林让,说:刺史,快跟我走!
魏满赶紧阻止,心说抢人都明目张胆的抢到孤的面前来了?
林让镇定得多,说:杨公可有什么事?
杨樾说:陈恩!他在门口拦住了魏子廉,我看到召典在队伍里装作仆役,马上便要被发现了。
什么?
魏满噌的站了起来,这会子可不是开顽笑的。
杨樾对林让说:现在只有刺史你能支开陈恩。
魏满说:为何?孤去不是一样?
杨樾挥手说:当然不行,魏子廉出去采买,魏公你突然出现给他开路,这不是等着暴露召典将军么?陈恩又不是傻的,肯定会更加怀疑。
林让说:杨公说的在理。
杨樾被表扬了,沾沾自喜起来,一拍手,说:现在只有刺史您,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陈恩的注意拐走。
拐走?
魏满听着这话,怎么觉得好生古怪。
杨樾哼哼一笑:那个陈恩,我一看就知道,他对刺史绝对居心叵测,用心不轨,只要刺史肯小小的用一些美人计,陈恩必然被迷得晕头转向。
林让听罢了,并没有纠结什么美人计,而是面无表情的点头说:在理。
魏满:在什么理?!杨樾就知道捣乱。
第440章 打劫去!
魏满不能阻止; 杨樾与林让已经往前而去,准备去找陈恩; 施展
美人计。
陈恩还在纠缠魏子廉,召典根本脱不开身,只好低垂着头。
陈恩疑惑的嗯?了一声,靠近召典几步,说:这个仆役怎么好像有点子面善?
召典的脸黑漆漆的,在黑暗中按理来说几乎看不到面容,但那身量是改不得的,身量过于高大魁梧; 在一堆的仆役之中显得鹤立鸡群。
眼看着陈恩走过去; 站在召典面前,说:我看你面熟的很,抬头让我看看。
魏子廉心中猛跳; 笑着说:什么面善?他一个低等的仆役,下流人物儿; 也能与陈公子面善?
陈恩笑得一脸君子; 说:什么上流儿下流儿的; 父亲经常教导我,不要只看这些需的头衔。
他说着,又看向召典,说:这位兄弟,我看你面善的很,咱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你抬起头来让我看
陈恩说着,伸手去拨召典,只是他的手伸到一半,突然被人啪!一把拉住。
所有人屏气凝神,回头一看。
只听一个温润的嗓音说:陈公子,让我好找啊。
是林让!
林让拉着陈恩的手,陈恩的脸色登时就不一样了,盯着林让的手看,似乎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魏满从后面赶到,一看到这场面,脸色也不一样了,倒不是飘飘然,而是吃醋吃到炸裂,如果此时他掉到河里,绝对沉底儿,因为肚子里再也装不下酸水儿了。
魏满连忙松开林让与陈恩的手。
陈恩已经顾不及召典,果然一颗心似全都扑在林让身上,笑着说:刺史,您找我?
林让点点头,说:对,正找陈公子。
陈恩说:不知如此深夜刺史寻陈某有什么要紧事儿么?
深夜
陈恩这语气让魏满十分不舒坦,心里的酸水儿变成了油,油遇到了火,瞬间乓!!就燃烧起来。
林让面无表情,淡淡的说:今夜天色不错,陈公子不觉得,正好适合下棋么?
下棋?
陈恩有些发懵,鲁州刺史深更半夜的,来找自己下棋?
林让又是面无表情的说:正是,这弈棋之道,最讲究的就是雅兴,陈公不觉得今日的月色和夜晚,很有雅兴么?
如果是普通人这么说,简直便是暗昧暗示的话儿,无疑了。
但是林让一脸面瘫,面无表情,冷酷无情,无情无义的模样,再说出这样的话,总觉得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陈恩虽听起来怪怪的,但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动摇,心神摇荡起来,仿佛一叶扁舟沉浮在汪洋大海之中,找不到边际。
陈嗯立刻说:刺史想要下棋,好,自然好,那陈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让点点头,说:陈公子,请。
陈恩不疑有他,果然被林让三两句,毫无诚意的话就勾走了魂儿。
魏满一方面松了口气,另外一方面也心中暗暗磨牙,这陈恩果然对林让不安好心,路人皆知。
陈恩跟着林让往回走,早就将面善的仆役忘在了脑后,扔在一边。
魏子廉狠狠松了一口气,看向魏满,说:大哥,刺史当真厉害,随随便便,三两句话儿,就把陈恩给搞走了。
搞?
杨樾凑过来小声说:都是我的功劳,我看到你被陈恩纠缠,就知道大事不好,所以专门请了刺史过来,勾/引陈恩。
勾?
搞不够,还勾?魏满脸色阴沉的看着魏子廉与杨樾,心想现在不让自己的从弟与杨樾来往,是不是已经迟了?
魏满面色不善的看着魏子廉与杨樾,二人似乎都感受到了,魏子廉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出发了。
杨樾则是说:魏公,您若是再不回去,恐怕刺史与陈公子就要独处了。
魏满:
魏满无奈,只能气势汹汹的杀到盟主营帐,哗啦!一声掀开帐帘子。
林让与陈恩对坐在席上,棋盘已经摆好。
魏满看到这场面,便立刻走上去,腆着脸,笑眯眯的说:陈公子,您有所不知,刺史他从来不喜欢自己下棋,反而喜欢看旁人下棋,不如这般,孤来与你对弈。
他说着,让林让起身,自己坐在陈恩对面。
陈恩有些悻悻然,错失了与林让下棋的机会。
林让则是很顺从的站起身来,他方才不过用下棋做借口罢了,如今有魏满来替换他,再合适不过了。
魏满摩拳擦掌的坐下来,冷冷的看着陈恩,心说小样儿,当年怎么整你,今日就怎么故技重施,看你还敢招惹林让。
他心里这么想着,全然已经忘却,明明是林让先招惹的陈恩
林让坐在一边儿,看他们下棋,看了一会儿只觉无趣,便自己找了一卷医典来看,又看了一会儿,天色早就晚了,林让的作息很有规律,已然困倦。
便站起身来,将医典放回原处,随即说:魏公,陈公子,我少陪了。
他说着,便自顾自走进营帐的插屏后面,准备歇息了。
陈恩一看,想要阻拦林让,毕竟他是冲着林让来的,就算林让不下棋,坐在一边也好啊。
但是他的话还未出口,魏满已经说:陈公子,继续下啊,该你走棋了。
陈恩看着棋盘,已经食不知味,说:魏公,您看这天色
魏满不等他说完,笑着说:月黑风高,多适合下棋?方才陈公子不是还兴致勃勃么?难不成只想与刺史下棋,看不起孤?
不不不,陈恩赶紧摇手,说:怎么会呢。
魏满又说:即使如此,快些走棋罢。
陈恩无奈,只好继续走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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