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身后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陆恒单手搂着他的腰肢,将他向上一捞,“小心。”
楚倾从没想过私人飞机的飞行体验还能差到这个地步,想吐又不敢吐,“我……我没事……”
陆恒优雅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比计划提前了三个小时抵达,去市中心的餐厅吃个饭吧,那里始终都给我预留两个餐位,面朝河道,景色很美。”
楚倾光听这安排就痛苦难当,现在别说吃西餐这种满是生冷的东西,就算喝两口柠檬水都得全吐出来。
但是再看陆恒这条老狗,简直从头到脚都闪烁着精心打扮的光芒,显然是蓄谋已久。
古老优雅充斥着人文魅力的佛罗伦萨,市中心花园,面朝河道的高级私人餐厅……
简直是少男少女们的梦寐以求之地。
楚倾连忙摆摆手,“您……您自己去吧……我……”
陆恒眉头轻轻一挑,似乎没想到这么完美的计划竟然被楚倾拒绝,但他毕竟是条老狗,耐着心微笑询问,“你想吃点什么?”
“我……”
“没关系。”陆恒表现得既体贴又得体,“你初来乍到,水土不服,应当以你的口味为准。”
楚倾的眼神犹豫着闪烁,“那好吧……”
半小时后,他们双双坐在飞满鸽子的花园长椅上,每人手里拿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路边摊蛋炒饭,陆恒身上价值二十几万的昂贵西装以及胸口绽放着幽蓝光芒的蓝宝石胸针,与炒饭顶端鲜红的火腿丁翠绿的豌豆粒相映成趣,场面既离奇又和谐。
楚倾端着蛋炒饭,一粒一粒吃得相当珍惜,只因为上辈子他曾到过佛罗伦萨,却被傅宵烛打发流浪狗似的丢弃在酒店门外,身无分文的他,只能露宿街头,却偶然间在小巷当中遇到一位华侨厨师,端给他一份热气腾腾的蛋炒饭。
本是异国他乡,素不相识,如今再见,也不算是萍水相逢。
楚倾吃着吃着动作就慢下来,偷偷抬起眼去瞧陆恒,本以为他会冷硬着一张脸,在那挑挑拣拣,却没想到手里的蛋炒饭已经光了盘。
他有点意外,刷的一下将头转过来,埋头狠狠塞了一口饭,咀嚼时圆鼓鼓的腮帮子如同熟透苹果般浮起羞红。
好像……更喜欢了……
他仍然忍不住偷偷去看陆恒,却没成想被抓了个正着,陆恒忽然朝着他这边俯身下来,凑得即近,两人的呼吸都交缠织融到一起去。
楚倾心脏砰砰地都要跳出胸膛,简直是手足无措,“陆叔叔……”
陆恒伸出手轻轻将他嘴角的饭粒捏去,又抽出胸口的丝绸手帕替他擦了擦嘴角,而后笑了一下,“看着。”
他面朝广场上的白鸽群,吹出一声响亮悠长的口哨,下一秒钟白鸽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飞起,其中一只大胆地落在他手臂上,叼走了指尖的饭粒,又扑棱棱地飞走。
楚倾看地都愣住,“这也太神奇了……”
陆恒也不解释他怎么做到,从头到脚散发着年长赋予他的成熟与从容,微微一笑,“世界是玄妙的,必然与偶然,宿命与抉择。人的一生都处于旋涡的中心,难以摆脱‘矛盾’本身。”
他低头凝视着楚倾的双眸,忽然询问出声,“小楚,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轮回’么?”
楚倾就如同被猛锤击中胸口,也仿佛被天雷劈中脑髓,大脑在这一瞬间完全空白,“您……您说什么……”
陆恒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表情说不清是伤感还是郑重,唇齿间溢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我心中有一人,我希望他……能有来世……”
第二十七章 叔叔醉了
那一瞬间,异国他乡的晚风都仿佛变得悲凉呜咽,楚倾就这么怔楞地看着陆恒隐没在淡红霞光下的俊美脸庞,胸腔内的心脏就如同被冰水浸泡一般,慢慢停跳了……
原来陆恒这么久以来都保持单身……是因为他早已心有所属……
其实心中本就早有猜测,但是当亲耳听到真相的时候,仍然避免不了酸涩难咽。
“陆叔叔……”楚倾说不清是苦还是痛,却强撑着自己微笑出来,“这么喜欢那个人么……”
陆恒沉默无言地看着他,半晌后才微微颔首,“嗯。”
楚倾尚且不知陆恒心中那人是谁,抱着试探性的态度,“那他……”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能让陆恒这么念念不忘,且多年独身,恐怕已经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上了吧……
“他啊……”陆恒抬起头看向天边光润霞帔,几行飞鸟渐行渐远,眸色被斑驳熠色浸润,让这一幕就如同电影结尾那般充满了悠长回味,“……和我有缘无分。”
这一声夹含着微微叹息的“有缘无分”似是说尽了千万言语,楚倾不敢再往下追问了,生怕自己绷不住情绪,暴露出点什么。
“抱歉。”他低垂着眉眼,看着自己绞紧在一起的手指,“让您想起不开心的事情……”
陆恒看上去眸中好像确实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暗淡,似是潦倒侘傺地笑了笑,“光是道歉好像没有什么用。”
“那您……”楚倾当即就结巴了,“您说……需要我做点什么……”
二十岁的楚倾就如同水灵鲜嫩的春芽儿,光是这份嫩生青涩,就诱惑着人忍不住将其采摘揉捏,陆恒就这么注视着他好半晌,微微笑了一下。
“小楚,叔叔想喝酒了。”
陆恒既然都这么说了,楚倾怎能不答应,更何况现在的陆恒宛若受了情伤,这么大个人却形单影只,要是再没有酒精来慰藉一下,那就真的是太可怜了。
但是楚倾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最开始一力应下,要陪陆恒不醉不归的是自己没错,但是最先倒下的也是自己……
大概是酒精在血管当中发酵的缘故,楚倾现在看什么东西都被打上了一层宛若毛玻璃似的透明滤镜,头顶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显出一片朦胧而又暧昧的浮光碎影。
他白皙的两颊烧起一片醉红,却强撑着不想让自己倒下,“陆……陆恒……”
已经醉得连“叔叔”都不喊了么?
陆恒的手指捏着一杯漂浮着碎冰的威士忌,嘴角含笑的看着面前快软成烂泥的楚倾,实在是太没有防备心,都不先看看自己喝的是什么。
就这么相信我么?
陆恒撑着自己的额角,将酒杯送到唇边,纵然被冰块稀释,然而酒精仍然如同刀子一般入喉,在五脏六腑烧起一场经年难灭的烈火。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而且这酒量实在是太差,仅仅是几杯烈酒就醉成这样,简直跟上辈子没什么两样。
“楚倾……”陆恒的声音仿佛蛊惑,也如同诱导,“我是谁?”
“陆……”楚倾眼睛已经醉得眯缝起来,“陆恒……”
“陆恒是谁?”陆恒这层绅士优雅的人皮终于露出了缝隙,透出畜生而又变态的内里,语速不紧不慢,“你应该喊他什么?”
喊什么……
楚倾的大脑被烈性酒精浸泡着,宛若酒糟一样糜烂,已经晕乎乎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他从前喊陆恒什么……是什么来着……
阿狼……
楚倾张了张嘴,因为酒液的浸染,嘴唇就如同染了蜜的蔷薇花瓣一样殷红粉嫩,从喉咙深处发出音节,“阿……”
那一瞬间,陆恒蓦然攥紧了手中的酒杯,细看之下他那双稳如泰山的手紧绷着道道青筋,竟然在细细颤抖,似乎连云淡风轻若他,都在此刻心脏悬停凝滞。
“阿嚏——!”
楚倾直接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就如同受寒小兽那般吸了吸自己通红的鼻子,连带着精神都提振了几分。
咣当一声,陆恒手中的威士忌酒杯落在了桌面上,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是了……怎么可能……
陆恒撑着桌面站起身来,醉饮一夜,并未让他露出丝毫丑态,反倒是因为散落的碎发,解开扣子的领口,以及覆盖着薄汗反射着碎光的锁骨,整个人多了几分潇洒随意的性感,整个一个行走大写的雄性荷尔蒙。
他伸手拿走了楚倾手中的酒杯,“夜深了,不喝了。”
楚倾微微一愣,下一秒钟,就见陆恒衔住他用过的酒杯,将里面残余的酒液一饮而尽,甚至连阻止都来不及,“哎……”
他凝视着陆恒喝酒时脖颈上沾染淡淡醉红的喉结,干渴似的,偷偷吞咽了一下唾液。
陆恒实在是杀人放火的一把好手,简直是以屠戮之势,将他的心房攻城略地。
“我……”楚倾也不敢再喝了,再这么喝下去,自己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我去……”
他想去卫生间,却不料站起来的时候,大脑一阵天旋地转,连带着腿脚都绵软下去。
可下一秒钟,他的腰肢就被温热宽大的手掌捞入怀抱。
陆恒的俊美面孔近在咫尺,“小心。”
楚倾顿时就不敢呼吸了。
背后滚烫的胸膛,烫得他都快窒息了。
但陆恒向来都绅士得体,仅仅是搂一下让他站稳,随后就松开手了。
楚倾就如同落荒而逃一样,冲去了厕所,也不知道是躲避还是真的尿急。
陆恒看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手掌,眉头轻轻拧了一下,不懂楚倾为什么这么避讳自己。
当楚倾洗了把脸又醒了半天酒,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忽然听到背后咔哒传来锁门声,将他吓了一跳。
陆恒如同久候猎物入笼的狩猎者那般站在门口,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袍,胸腹轮廓鲜明,每一寸都蕴含着爆发式的力量,身材好到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偌大的卧房当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楚倾不懂陆恒为什么锁门,下意识被逼退了一步,“陆……陆叔叔……”
“小楚。”陆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轻轻一笑,“叔叔醉了。”
第二十八章 你心里还有良知么?
这一刻,老畜生甚至连自己的人皮都不想披着了。
“醉……醉了……”楚倾有点怔楞,因为陆恒双眸相当清明,压根也看不出醉态,“我去给您要一碗醒酒汤……”
说完他就想要往门边溜,企图摆脱室内这缠绵又暧昧的气氛。
然而不等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他的臂膀猛然被从后擒住,下一秒钟只听咣当一声,楚倾被整个人按在了门板上,陆恒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简直是虎视眈眈,呼吸之间满是滚烫灼热的酒气,几乎让人熏熏然地头脑发懵。
楚倾简直是手抖脚抖,如同被擒住脖颈的羔羊,“陆……陆叔叔……”
谁知道这时候的一声带着哽咽颤抖的“叔叔”,不仅不能唤醒良知,更是如同火上浇油,让腹中邪火噌的一声越烧越旺。
楚倾感觉到陆恒的虎口卡住了自己的脖颈,那一瞬间,他真不确定陆恒到底要做什么,压迫气管产生的窒息,已经让他如同沸水当中的鱼,胡乱扑腾起来,“陆……”
陆恒的身影如同猛禽一样俯身而下,裹挟着浓烈炙热的佛手与烟草的香气,牙齿凶猛且稳准地撕开了猎物后颈的嫩白皮肉。
顷刻间鲜血如注。
楚倾这一刻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完全是出于自己的下意识,又狠又猛地照着陆恒的脸挥出一记右冲拳,动作标准的宛若从教科书上扒下来,要不是目标是自己,陆恒都差点当场叫出一声好来。
这一拳的力道又冲又寸,将陆恒揍了个踉跄,低头时只见面前的地毯上绽开一朵朵血红的花。
他仰头捂住自己的鼻子,再抬眼看向大门口,只留一条门缝嗖嗖进着冷风,人早就无影无踪。
看来……陆恒有点落寞地抽一条手帕擦拭血迹,不着痕迹地轻轻叹息一声,二十岁的楚倾还是一样的天性清冷,不通情爱。
这一夜在酒精的催化与朦胧月色的遮掩之下,不知道有几人在床上始终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但是楚倾谨记着自己的助理身份,当闹铃响起的时候,他顶着黑眼圈猛然从床上弹起,对着空白的天花板愣神片刻,而后匆匆走入卫生间内洗漱。
在去敲响陆恒房门之前,他心中简直是沸反盈天,短短不到几十米的走廊恨不得走上个一年半载,可再怎么磨蹭,这路也有尽头。
咚咚咚。
楚倾低垂着脑袋站在房门口,感觉昨晚的酒意还没有散尽,否则怎么自己的脸颊怎么会那么滚烫。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楚倾抬起头,几乎是惊讶地看着陆恒穿着得体绅士的西装三件套,连领带都打地一丝不苟,从头到脚处处都透着成熟优雅的男性魅力,似乎昨天朦胧又暧昧的夜晚只是一场浸染着湿泞春意的黄粱大梦。
陆恒右脸的淤青可以说是触目惊心,但他就仿佛不在乎一样,对着楚倾微微一笑,“早上好。”
楚倾呆愣愣地僵硬在原地,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叔叔昨晚喝醉了。”陆恒用一双温柔又包容的眼看着楚倾,“没做出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吧?”
“啊……”楚倾的喉结艰涩滚动着,下意识伸手捂住后颈的咬痕,“没有……”
“一起来吃早餐吧。”陆恒让出了门口,转身走向餐桌,“今天前往那不勒斯,在开完会议之后,你可以休息一周的时间,参加学校的游学活动。”
楚倾不由得咬紧了自己的下唇,这哪里是需要他来做什么随行助理,陆恒这明摆着是想要让他参加游学……
那不勒斯是重要的深水港口,繁华昌盛了近两千年的岁月,就如同一颗包罗万象的璀璨明珠一般。
楚倾不太懂生意场上的事情,但却也是头一次见到在教堂之中谈生意的,只默默跟随在陆恒身后,扮演着自己随行助理的角色。
天光乍破,远山的轮廓仿佛被拓印在碧玺蓝天上,群群洁白飞鸟环绕着教堂的穹顶。
楚倾看得有点出神。
这个时候就听“啪”的一声,骤然打断了他的出神。
长桌对面是此次生意的对象,哈金斯·法兰克,当地轮渡生意的龙头老大,本人长相也透着白色人种的戾气,挑起自己的眉毛,相当不耐地看着陆恒,“陆先生,我希望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需要我再重复一次么?”然而陆恒的气势丝毫不逊于他,十指交扣放在膝盖上,微微笑着,“我不接受有问题的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