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依旧张着大嘴,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口吉尔伽美什的脚背。
“呵。”
吉尔伽美什冷笑了一声,悬停在雄狮脖颈上的金斧化为粒子消散,
“没有下次。”
通人性的优秀雄狮呜嗷了一声算是回应,四肢贴地表示驯服,还打了个滚、露出肚皮。
滚到第三下的时候,王的面色总算和缓了一点,面对雄狮主动送上去的大脑袋,纡尊降贵般伸手挼了把鬃毛,语带嫌弃道:“扎手。”
雄狮装作没听懂,又拿头顶了顶对方手心,这乖顺的姿态让王十分受用,对它的评价提高了点:
“好歹比那小混蛋懂事。”
多卖卖萌总归没错。
在喜怒无常的王手下讨生活的雄狮终于松开紧绷的弦,心想道。
毕竟求偶期的人类雄性就是无理取闹
丘比的练习非常成功,现在的真理已经可以一边做着令人脸红气喘的事情,一边在脑内条理清晰地温习沙姆哈特的功课了。
“您的进步真的很大。”
“那当然,真理大人是最厉害的”
小姑娘把这种“不止于磨嘴皮子”的亲法当成一种有趣的游戏,每次胜利了就得意洋洋,孵化者当然顺着她的意思夸她捧她,还要委婉地提示真理“偶尔也展示下温柔以外的东西,也许人类会更喜欢”。
效果非常显著,久世真理很快就开始自信心膨胀了,扬言要回去挑战吉尔伽美什,给过于热情的吉尔牌口粮一个难忘的败北。
“真理大人这次一定能赢”
小姑娘站在床上蹦蹦跳跳地发表接吻决斗宣言这就是沙姆哈特进门时看到的画面。
打水归来的神妓隐晦地瞥了眼那只白色猫兔子,莫名有些心慌。
这巧言善辩的生物不久前迷惑了伊什塔尔,在伊什塔尔触怒王又被打败后,没有被愤怒的乌鲁克人围攻,转而得到了久世真理的宠爱与庇护。
虽然对方无论人形还是动物形态,脸上都很少有情绪,但直觉异常敏锐的沙姆哈特还是感到了敌意。
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呢
心中不安地猜测着,沙姆哈特走上前,得到了小姑娘的一个笑脸:
“你回来啦,沙姆哈特”
“小殿下。”
小姑娘从床上蹦下来,扑到沙姆哈特怀中,扬起头说道:
“我想今天回王宫,沙姆哈特高不高兴”
拥抱“女神”的满足感忽然破碎,沙姆哈特下意识地看向猫兔子,强颜笑道:
“小殿下,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因为沙姆哈特一直劝我回去嘛,还有丘比也是。”
“可您之前不是不是很不愿意吗”
“之前是之前嘛。”
良心妖怪笑嘻嘻的,似乎觉得沙姆哈特会很高兴:
“大家都想要我回去诶,这么热情,真理大人都有点害羞了。”
“而且我仔细想了想,如果因为那点小困难放弃,真理大人还有什么资格面对正义的挑衅”
“其实您不需要勉强,王易怒,若您当时就回去安抚还好,都隔了这么多天,恐怕”
“不要紧不要紧”
真理手叉着腰,
“我会包容吉尔的,毕竟他这么好吃。”
沙姆哈特有些茫然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神妓最开始害怕被王迁怒,将真理带回家的时候惴惴不安,可预想中的惩罚并未到来。她将她的女神养在家中,能够随时触碰到,小小软软的一只,就像是属于她的。
可以随便许愿而不会生气、可以随便拥抱而不会责怪你不洁。
会对她露出依恋的表情,会呼唤她的名字。
尽管少女望着她的时候,时常像在注视另一个的影子;尽管少女抱歉地告诉她,大概不能带她离开。但沙姆哈特觉得,这就足够了。
对于伊什塔尔的神妓来说,为了生存下去,最重要的是学会忍耐。
可是,一旦从仿佛无止境般的忍耐中脱出,得到一点越线的爱怜,就无法容忍再失去了。
所以
沙姆哈特无视孵化者的目光,鼓足勇气说道:
“您若是不喜爱王,为什么要到他身边去呢”
“诶”真理欢快的表情僵住了。
小姑娘慌乱地注视着绿发的女性,对方的神情让良心妖怪感到手足无措。
沙姆哈特不是出色的口粮,可是她就像恩奇都一样,有一种让真理留恋的东西。若不是戒指已经送给恩奇都,承诺已经许下,真理也许真的会带走她也说不定。
也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吧,漂亮又温柔的颜色,犹如春天青绿山色围抱的湖水,让人想沉睡其中。
可现在,平静的湖水却涌荡了不安的波澜。
“您不喜欢他,却接受他的亲吻,容忍他的狂妄。沙姆哈特是弱小而卑微的神妓,无法拒绝我不喜欢的东西。可您这样强大,为什么不拒绝呢”
“您明明是我的神啊”
神妓努力想忍住迸发的情绪,她知道那些贵族大人们并不喜欢多余的泪水。噙满眼泪而不放声大哭,才是最便于哀求、最使人动容的姿态。
业务熟练的神妓很清楚,可是面对黑发碧眸的少女,却连止住一滴眼泪也无法做到。
沙姆哈特连忙低下头,说着“很抱歉让您见笑了”,狼狈地想拿袖子擦脸,身体忽然无法动弹。
“小殿下”
令人畏惧的威压又一次降临在身上,身体的控制权被夺走,沙姆哈特绝望地以为自己终于触怒了女神。
她苦涩地闭上眼睛,神罚却没有落下。
如羽毛般的亲吻落在她的眼角,那滴泪水被真理含在口中。
良心妖怪又是慌乱、又是困惑地品尝着那让她无法解释的美妙味道,那是任何亲吻都无法比拟的、良心的滋味。
那阴魂不散的饥饿感,瞬间消失了。
仅仅只是因为一个人,为她流了一滴泪。
第41章 良心三口
久世真理逃了。
良心妖怪从来没有这么惊慌过; 她在乌鲁克城内没头没脑地打转; 人群来来往往,对她笑得友善。往日让真理感到分外骄傲的“受到人类拥护的优秀良心妖怪人气”,现在全都变成了催命符。
在沙姆哈特因她而哭泣之前,也是对她这样笑的。
明明之前毫无异状; 为什么会突然哭泣呢
她让沙姆哈特痛苦了吗
人类的痛苦是美味的来源在良心妖怪们改走和平路线前,它们已经见过太多人类的泪水了。真理曾无意间翻开过一本禁书,生活在暴食年代的同族作者极其生动地描述了它如何“铺展开”一个人类并且在食用期间保持其生命力的。
人类的内脏、血液、泪水,是比亲吻、拥抱、抚摸更直接而美味的食源。
那本禁书上写过,人类的泪水并不属于体液; 相比于血液味道一般,与内脏等相差甚远。
真理品尝过折原临也的血液,可那时的悸动远没有此刻来得强烈。
强烈到让良心妖怪忍不住担心若是再尝一口,她会忍不住; 想让人类更痛苦一些,更多地为她流泪。
久世真理不喜欢那种渴望。
她讨厌这样。
小姑娘有点茫然站在街边,当看到追过来的白发少年时,不自觉往后躲了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丘比。
一直在暗中窥视的行人们都很配合; 他们老早就看这个诱惑女神又诱惑王妃的妖艳兔子精不顺眼了,积极主动地站成人墙; 把真理掩护在后。小姑娘被人墙往后推啊推; 托热情拆对的乌鲁克人民的福; 她确实躲过丘比了。但乌鲁克人帮她脱险后却没有停下; 人墙凑得越发厚实,几十只脚还都整齐划一地往一处迈。
真理傻乎乎地被推来撞去,很懵,刚想溜走,人群仿佛都有读心能力,划拉一下随她的心意散开,都自顾自去干活了,把真理一个人留在路中间。
不对,不是一个人。
真理扭过头,不怎么意外地看到了金发的男人。
齐木牌口粮的香气整个星球都能闻得到,吉尔牌的覆盖范围也不小,起码可以覆盖整个乌鲁克。以至于真理这几天虽然住在沙姆哈特家中,但嗅觉还是不停被骚扰。
此刻再见到浑身上下都写着好吃的吉尔伽美什,一时间真理挺想扑上去啃一口。
满足口腹之欲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如何冲淡眼泪带来的上瘾效果。
良心妖怪的心思明晃晃地挂在脸上,令王感到有些愉悦。若是旁人敢对他露出这般赤裸的眼神,王定然不会轻饶,可吉尔伽美什自认真理是被他一手雕琢的宝物,因此,对教导者过于倾慕引起的狡猾占有欲也不失为可爱之处。
当然,占有欲挺可爱,逆反期就不太可爱了。
这小混蛋仗着她是王之宝库里的第一名成员,未免过得太过自由了,完全不把王放在眼里。
宝物有独立意识也是好事,可她的眼光实在差劲。经过吉尔伽美什审美的熏陶,居然还去跟沙姆哈特厮混。这让吉尔伽美什不由联想到恩奇都:什么都好就是偶尔有些恶趣味的挚友,生前也是沙姆哈特的死忠,时不时就跟自己吵架,但从来不跟沙姆哈特说一句重话
真是越想越火大。
这小混蛋看上沙姆哈特这一点不会也是跟恩奇都学的吧。
吉尔伽美什的表情瞬间完成了从愉悦到恼火的过渡,他身体微侧,露出被挡在身后的美艳女子。
新的美人令人垂涎的蜜色肌肤
d,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与真理同样是黑色的发、碧色的眼,甚至五官还有些微妙的相似。但与散发着青涩气息的真理不同,这位是诱人吃禁果的美女蛇,散发着靡丽成熟的气息,与衣着暴露的金发王者站在一块,乍一看还真有点高端风俗场两位头牌站一块了的匹配感。
吉尔伽美什起初只是厌烦了乌鲁克城内对王的调戏不屑一顾的民女,随便拣了个眼生的外来美人打发时间。现在真是越看越满意
与那位外表清纯、本质却狂妄贪婪的神妓相反,黑发碧眼的美人有着能吞掉一切男人的火辣身材,眼神却清澈得很,非常适合作为审美教学实验的模板。
虽然称不上顶尖的资质,但也可以勉强调教一下。
吉尔伽美什兴致勃勃地想要让良心妖怪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女体之美,不要随便被内里腐烂的躯壳美人骗得昏头昏脑。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他预定的教学课本就向他的学生扑了过去。
“真真真”
“姐姐姐”
真理难得显出惊愕,她手忙脚乱地接住比她大一号的成熟美人,迷惑地在其颈间嗅了嗅,断定道:
“你不是姐姐。”
不是姐姐,也不是良心妖怪,更不是人类。
酷似姐姐的美人傻乎乎地冲她笑,笑了没两下,眼珠忽然一动,像想起什么,又瘪起嘴:
“真真,真真诺埃尔打不过那个人,要输了,真真去帮忙好不好”
“什么”真理皱起眉,无法理解这个傻美人的话,“可我不认识你。”
话刚说出口,真理不觉愣住,她又仔细对着傻美人看了几眼,忽然感到一丝怪异。
“好不好好不好嘛”
美人没有得到回应,就撒娇似的晃她的衣袖,
“我给真真带零食吃,真真去帮诺埃尔,好不好哇真真”
大美人被推到地上,眼泪一滚就要哭。
“给本王闭嘴”
真理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自觉丢脸的吉尔伽美什先忍不住了。
原来那眼神不是清澈是白痴。
要是让小混蛋意识到本王想玩弄的对象是这种人,岂不是显得本王比她还没有品味
代入教师角色、并且入戏颇深的吉尔伽美什莫名产生了一种本王的家主权威要动摇了的危机意识,第一反应难得不是处罚丢脸的傻子美人,而是要转移逆反期小混蛋的注意力。
王黑着脸将娇滴滴的大美人扯离了神色茫然的真理,不耐烦地瞪了真理一眼:
“你来得正好,这几天在城里呆烦了,杂种们吵得心烦,跟本王出城打猎去。”
“啊”真理有些心不在焉地发了个音节。
“不准反对”
自以为能看破一切的王拒绝承认自己看人的判断失误,更不承认他是为沙姆哈特的新仇旧恨最近失了智说白了就是有点恼羞成怒。
吉尔伽美什将还在思考中的真理扛在肩头,顶着乌鲁克居民们令人头皮发麻的慈爱目光,决定出门宰几头狮子泄泄愤,顺便给还没见识过王超绝近战技巧的小姑娘一个赞美王英姿的机会。
绝对要让她忘记之前那个杂种,本王怎么可能去泡一个傻子,开玩笑。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难得见见血当然是很愉快的。
吉尔伽美什拳拳到肉,画风野蛮得好像一个正经弓兵,当他干掉了一波保护动物,擦擦脸上的血,以最帅的角度回头看去时,发现真理正坐在山坡上拔草玩,身旁落了两三只小鸟。
少女笨拙地拿草茎编着花样,那几只傻鸟把那穿来穿去的草茎当成食物,争着抢着要啄食。
“”
那副姿态又勾起了吉尔伽美什的回忆。记得当年他跟挚友吹牛,要比赛打猎。两人来到城外,用了诱捕道具引来了许多动物。结果吉尔伽美什把全场的大型食肉动物堆成了尸山,信心满满地要比拼战果时,却发现他的好挚友动都没动一下。
当时,动物之友恩奇都身边围了一堆小兔子小鸟,他本人还在神色温柔地学鸟叫。
这微妙的既视感让吉尔伽美什一口气提不上来,盯着坐在山头的少女,一时间神色变幻莫测。王想了一想,随手提起猎物中乱入的吓懵了的兔子,丢到少女的怀中。
“吉尔”
真理被他的动作惊醒,摸了摸怀中心脏超负荷被成功吓死的兔子,表情由疑惑转而恍然,
“你是要我烤给你吃吗”
这当然不是动物之友会说的话。
错乱的记忆幻象从眼前消失了。
吉尔伽美什没有回话。
他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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