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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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云-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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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九说:没事儿,他改不了,我改。

    他一直都记得。

    他云长弓最落魄,最低谷,受尽非议与流言蜚语得猜测时,只有杨九,不顾一切地站在他身边儿。

    那个陪着他走出低谷的人,他自然执手共赏繁华。

    “以后换你说不行。”二爷道,温柔里满是情深的郑重。

    以后我改,你随心。

    “辫儿哥。”杨九的声音变得有些浓,埋在他胸口。

    “不要去听那些不好的话。”二爷轻柔地拍着她的腰背,正色道:“你很好。”

    盛京挑一家姑娘,都比她好看又温柔,所谓才貌双全,她是一样都没有。

    但是,辫儿哥喜欢。

    这一点,胜过万千。

    “真的吗?”杨九声音低低的,有些不自信。

    “当然。”二爷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当年除了你,没人敢去西北找我。”

    那些人不会在看到我昏迷在床仍旧陪伴在侧,那些人不会在知道我双腿残废之后还愿意嫁给我,那些人不会。

    “那你是因为我去西北找你,才对我这么好吗。”她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但心里清楚得很,辫儿哥重情义,把这事儿看得很重很重。

    “想什么呢!”二爷都被她给气笑了,这难得两人正经聊两句不带玩闹的,怎么就想歪了天去了!

    “你个大傻子!”二爷支起身子,抬手重重在杨九脑门儿上弹了一下,道:“忘了什么时候定的亲了是吧!”

    追了那么长时间,还被骗了说和冯哥有婚约,想想都想抽她一顿,好好教训这个小调皮鬼!定了亲事两年多后,原本就该要成亲的,结果又偏偏去了西北。

    往事不提。

    但这年月可不能忘了啊,分明是出征前就定了亲的,怎么就变成因为她去西北才对她好的?

    这都哪跟哪啊!

    二爷咬牙气恼着,一片心意到让她给想成这样了。一定是外头风言风语太多,这傻子给听进去了。

    当年也有人说,他只是不痛不痒地训斥了两句:两口子的话管得着吗!

    如今看看真是心慈手软了,真该好好收拾收拾那些嘴碎的人!

    当初默默无名不见他们关心爱护,当初西北出事没见他们义正言辞,当初身残腿废不见他们舍身相伴。

    如今功成名就了,一下冒出了这么些个热心人来安排起他的家事了?

    废去手脚,挖了眼珠子,好好教教这些人什么叫“配得上”。

    看爷们这脸色不好,眼里阴郁越来越重,杨九就知道他生气了。

    这气还不小。

    杨九抿抿唇,抬手抱住了二爷腰际,把他带回了被褥里。

    “没听过一孕傻三年的老话啊…”她委屈着,也不是故意忘了定亲的年儿,只是心头一烦闷就不高兴了呗。

    二爷鼻息里叹了一气儿,不再多说,只是抱着杨九。

    睡吧,天亮就好了。



    庄周梦蝶(一百三十五)

    并州一行算是圆满了,等到少爷们回到盛京也是五月春了。正是春盛的时候,天气正好看百花齐放,凉而不寒,没有了冬末的雪寒,夏初的燥也还没来。

    一切都刚刚好。

    昨儿下了雨,今早打远处看,半山上的德云书院拢在做云雾里,初阳采云覆瓦檐,一声鸟鸣一声书。

    这便是少年最好的岁月光景。

    杨九的肚子已经显怀,宽大的春衣冒了个小肚尖儿。今儿正是二爷休沐的日子,陪着她出门走走,趁着肚子还没大起来还能出来玩玩,过几个月肚子大起来了二爷可就不让她出门了。

    好长时间没来书院了,这些年一直在府里跟着师父师娘学,要不是和师哥们约着闲茶两盏还真是很少来。

    二爷去找堂主和少爷说事儿了,京里又办了些茶会,煮茶论道,德云书院总该有人去,听说这回还是皇亲国戚操办的,更要上心才是。

    杨九也懒得去听,总归德云书院和那些诗文会扯上干系,必定有人眼红心热地要使点儿坏水了,爷们自有安排。

    自个儿在园子里呆着也没意思,杨九闲庭信步就在七堂里转转。院里春色正浓,满院花草鲜嫩,桐树葱葱郁郁地也结出了许多的花苞儿。

    杨九在廊下石阶停下,看着薄雾里的桐树,有些恍惚。

    上一次来书院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是老秦生辰后的第二日,正月初六。

    前一晚送了信来,说是师兄弟几人一块儿聚一聚,玉溪已经病重在床连榻都下不去,突然好转了些就要出门来,当时收到信杨九就生了些不安来。

    果不其然。

    杨九看着桐树有些感慨,只觉得惋惜生命无常。昔日良辰美景图,如今山河依旧,可惜故人不在。

    一阵风过,带了些凉意,散开了花香。

    杨九眯了眯眼,许是进了沙来,垂头抬手揉了揉眼睛。

    一抬眼,正好偏了偏头,这下就看见了桐树下一布衣少女正抱着琵琶玩儿着。

    杨九一愣,往桐树走了几步,停在少女跟儿前。不为别的,这书院里除了做饭的厨娘,难得多了个姑娘来。

    姑娘看着不大,个头也小,瘦是瘦了些道倒也不弱。生的眉眼不说美貌,倒也算干净清秀,十指纤细白皙最适合弹琵琶。

    姑娘见到杨九赶紧起身,放下琵琶行礼,怯生生道:“王妃好。”

    杨九原本亲和的笑意顿了顿,变得有些疏离,道:“你是?”

    “我叫庄儿。”姑娘说。

    “庄?”杨九蹙眉想了想,没有半点印象,问:“谁家姑娘?从前似乎没见过。”

    “我是七堂院的洒扫婢。”庄儿说。

    “噢。”杨九点头笑了笑,若有所思却不多说。

    女人最懂女人,这姑娘小小年纪眼里却没有少女纯真,一字一句规矩有度不像是普通的婢子。再说了,这书院什么时候用的上侍女了,一群糙老爷们。

    没等多说两句,二爷就领着筱亭从里头出来了,师兄弟几人陆陆续续地从堂院里走出往两侧走廊散去。

    二爷走下台阶,不知为何,杨九看着总觉他眉心一蹙居然有些不高兴。

    这是怎么了,一出屋门就生什么气?

    衣决翩翩,玉树临风。

    二爷走到杨九身边儿,握住了杨九的手,闷声儿道:“怎么跑出来也不说一声儿。”

    旁若无人的模样。

    “也没走远啊。”杨九笑了笑,甩甩衣袖看着心情不错。

    二爷瞪了她一眼,眉眼里却没有气恼,满是对爱人的溺爱与无奈;握着杨九的手作势就要往外走。

    “王爷好。”庄儿行了个礼。

    按规矩得说:王爷安好。

    她的身份也不能叠手侧腰行礼,这是姑娘见了公子行的礼,她是婢子,主子在跟前停住了脚儿,她得跪下磕头。

    这都说了好几句话了,才见行礼。

    搁盛京别的高门大户里去,这么个“礼”,管家婆婆得拿着竹条“教”一晚上才行。

    二爷不是看重虚礼的人,平日也亲厚,虽然训教八军队伍里的人严厉了些,大伙儿怕归怕着但私底下都亲近得很。

    这回,二爷这眼都没斜一下子。

    握着杨九的手,转头对上筱亭的目光:“我就不拉你吃饭了,忙着吧。”

    杨九转身时正好看见筱亭皱着眉头的样子,不知是因为见了这位庄姑娘还是因为思量着什么棘手的事儿。

    “好。”筱亭一笑,难得有些爽朗:“您慢走,交给我了。”

    杨九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难得看筱亭笑了下忍不住自个儿也笑出声儿来。

    筱亭年纪不大,比起二爷来可是找了好几岁。但这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一本正经的,就没见他玩闹过。

    陶阳从小就成熟稳重,虽然懂事但蔫儿坏,打小也没少戏弄过师兄弟们。先生们总说笑,陶阳能长大成人,全靠师父师娘爱护,否则早被打死了。

    筱亭不一样,不是早早就成熟的心性,但就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儿。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岳师哥的徒弟,看着倒有点儿像师父教出来的老小孩儿。

    杨九笑得正欢。

    二爷有些不明就里,笑话她:“又犯什么傻呢你?”

    杨九只是觉着,筱亭长得显老八成就是因为老一本正经的原因!难得笑了,一定有好玩儿的事儿。

    “还不许人乐了!”杨九嘟囔着,这又笑嘻嘻问道:“你们又有什么好玩儿的啊?”

    “没你好玩儿,哈哈。”二爷不多做停留,握着杨九的手,向筱亭一笑,算是打招呼了。边走边哄着:“带你吃甜馕去…”

    “你还没告诉我呢…”

    “不说了带你吃甜馕?”

    “哎呀,没说这个!”

    “这不就说了嘛。”

    “哼!”

    “傻子…”

    “我就傻!——不对,你才傻!”

    “好好好,我傻。”

    ——————————————

    云雾缭绕不朦胧。



    何为竹马(一百三十六)

    端午节时师娘亲自备了菜样儿包了粽子,算着时辰让人一煮熟了先送到书院来给小子们吃头份儿。

    别的也不懂,只记得一句诗:每逢佳节倍思亲。尤其是端午啊、中秋啊这些个一家团圆的好日子。

    书院里的小子们都是半大不大就来了,盛京人士极少,多得都是各地慕名而来求学的好孩子,要不就是家境贫寒得先生收留,这些年都是儿子一般的孝顺着,夫人做师娘的自然也心疼。

    她不是个闷性子,一向爽朗大方,有话直说,对人好自然也是放在明面儿的。

    其他学子先不说,内院里那几个都是她一把手带大的,小时候拉着她衣角儿一块儿上菜市买菜的,有什么好的自然头一个想到他们去。

    往年让书院来人拿点什么吃食,来得都是小厮,今儿稀奇,来得还有个姑娘。

    看着年纪小,还未及笄呢。

    夫人正好打从后厨出来,一抬眼就看她正在侧门处和守门小厮聊着。

    夫人向书院管家招了招手,笑道:“哪儿来的小娘子,怎么都没听说。”

    书院一向是不留女的,真要有也就后厨的两个厨娘了,都嬷嬷的年纪。

    管家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一笑起来两侧泛白的鬓发都一动,道:“表少爷从并州带回来的,说是孤儿。”

    “今儿领她过来认认路,虽然手脚笨了些,但也还算是乖巧。”

    婢女嘛,以后少不得这来回走几趟。

    “大楠啊。”夫人呢喃了一声,有些疑惑。这小子什么时候还懂得怜香惜玉了,还能大老远带个姑娘回来,这平日里不就会和张九龄打得热火朝天嘛。

    “这小子不会是…”点到即止,心照不宣。

    管家一愣,抬头看了看夫人的眼色就明白过来了。随即一笑,摇了摇头,道:“想是您多心了,少爷们只把她放在了堂院做洒扫婢,连话也没见多说过。”

    真要有别的心思,哪里会不管不问。

    算了,孩子都大了,有自个儿的一番思量,她没事儿操什么闲心。无所谓地笑了笑,道:“那你多照看,书院都是些小子,别让人欺负了她。”

    “是。”管家笑着应和。

    该交代的事儿都交代完了也就没什么好停留的了,管家让小厮和庄儿拿上粽子,回书院。

    庄儿上了马车,抬手撩起了窗帘儿,说不清是羡慕还是赞叹。

    车马不慢,说两句话的功夫就到书院了。粽子都是刚起锅就送来的,这会儿正是好吃得时候。一下马,管家就分了分,让这几个人给少爷们送去。

    “小庄。”管家这么喊着。

    总觉得叫“庄儿”太过亲昵,那是年轻人的喊法儿,他一个老头实在开不了口。他年轻那会儿,只管自己的夫人名字后头加个儿,显得亲近。

    “诶。”庄儿应答着,规矩站着等吩咐。

    管家手一捞,一竹筐就从车里拉了出来,道:“把这个,送二堂那去。”

    刘筱亭是七堂的,这两日因为二堂有事都在那帮着忙,这一去二堂,必定会遇上。

    想到他那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样子,庄儿就抖了抖。两日前不过就是冲着杨九和二爷行了个礼,他就说不懂规矩,让婆婆罚了她还教了一夜的规矩,第二天儿一早就起来干活,累得她差点病了。

    这样的人面前,不管你温柔如水还是楚楚可怜都不顶用。

    庄儿实是怕的很,见了刘筱亭都要绕着走,实在不敢招惹,不像九龙他们一样会对她心软。

    想想也是可怜,她也是没见过王九龙打张九龄的时候。

    庄儿端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说是二堂人多,东西也多,怕半路没拿好给摔了,还是送七堂的份儿吧。

    她原本就是七堂的洒扫婢。

    管家只是随口这么一吩咐也没想多,这一听她说也就明白了,这便把七堂的粽子给了她去。

    庄儿拿着粽子进了七堂,熟门熟路地进了内堂,少爷们正好下课,一听师娘送了粽子过来都高高兴兴地围了过来,人手一个吃得开心。

    堂主不在,应该在书房里备着月末出院设教的事儿。庄儿拿了几个就往书房去了,在这住了几日,堂主看着是个亲和风趣的人,应该是好说话的。

    书房门外的木廊通向七堂少爷们的住所,庄儿走到门口时与正从拐角儿处走出的九良撞了个对面儿。

    “周爷。”庄儿笑道。

    “嗯。”九良仍旧那副样子,不冷不热的,从没见他对姑娘有个笑脸。

    眼皮一搭,看着都像嫌弃得不行。

    原本要进屋的脚步一顿,九良看了看木盘上的粽子,还冒着热气儿呢。

    “师娘送来的吗?”九良笑了笑,像是想起了年少的回忆:“你先送去清宵阁吧,我和孟哥去前院儿吃。”

    老秦如今爱出门了,总和烧饼出门去听小曲儿喝烧酒,隔天再叫上张九泰,转头又拉上了九良,这会儿八成要找筱亭了。

    吃点粽子,让他醒醒酒。

    孟哥儿可就不打紧了,不管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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