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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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云-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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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子嗓门都拉高了,尾音拉得长长的,嗓子眼里都听出哭腔来了。

    “好好好,你没有。”二爷笑着摇了摇头,对这么个小屁孩有什么说的,他哪里会明白陶阳的苦心;满心满意的就知道怨人家不搭理他,怎么不想想人家该怎么理会他。

    正聊着,亭外水廊走近一身碧衫裙影,再看看咱们二爷今儿的素叶青袍子,不用说一准是杨九馕呗。

    “你说你俩啊…”曹师兄看是杨九来了,一脚没踏进亭子就开始酸话溜溜起来:“定个亲嘛,一天天的穿得像喜袍似得!不重样儿还不出门是吧?”

    这话说的倒是,二爷本就看重仪表,日日都把自己捯饬的好看得很;杨九馕就随意些怎么舒服怎么来。这位爷就看不过眼了,每月做衣裳必定给杨九也做一身颜色一样的,有时候连绣纹儿都一样!见着杨九馕,大伙基本就晓得二爷当天的装束了。

    杨九馕走近凉亭,对上二爷老早一路看来的眼神,提着裙子坐在他身边,道:“这话说的,孟哥和九良定亲了吗?他俩穿得还一模一样呢!”一句话满堂哄笑起来。

    那堂主能当没听见吗,当下就还嘴:“我们是袍泽之情,像你俩啊!”

    周九良被堂主勾着肩,实实在在地翻了个大白眼,“你是要死啊你…”

    杨九馕笑着不搭话,往二爷身边靠了靠;咱们云二爷那是一般人吗,一准护犊子护的紧啊。

    烧饼笑嘻嘻的,端起酒杯就开始闹起来了,正打算给杨九倒一杯:“哎呀,这咱弟妹来了能欺负吗,赶紧的来一杯啊!”

    正说着还把酒递到杨九馕跟前,贱气啷当地压低声音:“趁喝了酒,把小辫儿扛回去,不用感谢哥啊哈哈哈”

    杨九馕脸一红,刚要说他没正经,二爷接过那杯酒自个儿就喝了,一本正经道:“她想把我扛回去还用得着等喝醉?”

    “哎呦喂~”

    这一下算是热油锅里倒白水,一通沸腾啊!大家伙张嘴就开始揶揄他们俩,咱二爷那脸皮,你越来劲他越得意,半点脸都不要。

    “诶行了啊!”杨九馕脸皮薄,实在是受不了这些不要脸的死样,再说下去她脸都要滴出血来了:“不是来和你们闹!天儿也不早了,你们看着是住一夜还是回家?要回家呢,我就让马车去府外侯着。”

    “诶怎么回事儿你。”烧饼一副要赖这的样子,一把勾住二爷的脖子,道:“不行啊小辫儿,没成亲呢就看这么牢啊!”

    话头一起,大家就闹起来了,都嚷着不散宴席,不醉不归…醉了也不归!

    “行吧,那就回后院各自找个空房歇着吧。”杨九馕一副听不懂他们的意思,反正就是没商量:“师娘可说了,谁闹就让师父罚他!”

    “可得了吧你!”堂主就近翻了个白眼,拆穿道:“师父能有这闲心~咋滴,眼小瞅不见啊哈哈哈…咱少爷在这呢!”

    曹师兄在一边帮腔:“我们一会儿啊带着辫儿去金粉佳人听曲儿呢~哈哈哈”

    “就是就是,趁着没成亲,不得抓紧点多玩玩,这架势以后保不齐就没机会了!”

    “你大爷在这也不行!”杨九嘟着嘴,气鼓鼓地一步也不让。明知道他们就是故意说出来闹她玩的,她也还是在意:“这都多晚了!哪都不许去,还喝了酒…不许去!”

    “杨九馕你一天天的把我老舅看那么紧,回头他嫌弃你,你都没地方哭去!”少爷歪着脑袋,像是有些微醺,眯着眼一字一顿地调侃着。

    “你还说!”杨九馕气的,原本想说找师父告状的话,想想咱少爷哪里怕被罚,打小也没少被罚!

    转口坏笑:“我明儿就找阿陶师哥去,告诉他,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去酒楼听曲儿看姑娘!”

    往常这时候,少爷一下就怂了,恨不得把这姑奶奶捧起来。

    以后得是舅妈,他可不敢打,要不老舅还不得把他撕了!只能乖乖地求着人家可别乱说话。

    今儿真是撞了鬼了他,听了杨九馕的话,一打激灵就站了起来往杨九身边蹭去了,一脸感激道:“咱可说好了啊!你明儿一早就去说啊,这事儿要成了,你想要什么一句话啊舅妈!”

    哎妈呀,这“舅妈”张嘴就来呀…

    “滚滚滚,喝傻了吧你!”没等杨九馕说话呢,二爷就一把把少爷推开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蹭在杨九馕身边还是因为他说的胡话。骂道:“一身酒臭!”

    原来是因为酒臭。

    少爷倒是越想越来劲,烧饼拦腰把他抱住了,笑道:“行了行了,喝多吧你哈哈,看你这傻样,阿陶和你爹说了,你就废了哈哈…”

    少爷像是一点没听进去,接着冲杨九馕嘟囔着:“记着啊!一定去说啊…”

    “行了,这货就交给你啦。”二爷冲烧饼一撅下巴,示意他照顾好大外甥;自个儿起身撩撩袍子,握着杨九馕的手就要走了。

    堂主冲他喊道:“你真走啊!诶,管这么严实啊!”

    二爷头也不回,却从语气里听出了他在笑:“你们这些形单影只的人当然不懂了!”

    这后头拎起酒瓶子就想砸他了!

    看那嘚瑟样,以后生了娃就和他们结亲,看他们怎么收拾小小辫儿!也不对呢,保不齐,还有个小线天儿呢~想着想着,还挺让人期待。

    定亲后,二爷的寝屋儿就搬到了杨九馕临近院子,两人时时都能见到面。握着她手,正想先送她走回院子里去,杨九馕却走了另一边:“离着近,我陪你回去,再回房。”

    二爷抬手刮了下她鼻翼,笑道:“我没醉。”

    “我知道…”杨九馕头低低的,不知道是不是又红了脸,声音里有些腻乎:“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都不看重自个儿…”

    相处的年头久了,杨九馕就越是了解他。看着聪明,其实笨着呢,最是不懂得照顾自己。喝酒也不看时候,喝完了也不知道自个儿歇着,随着兄弟们闹。她哪里能放心,自然是要时时看着点…好在定了亲,可以堂堂正正地陪着他。

    “你要是舍不得…”二爷站住脚,低下头捧着她小脸儿,感觉掌心一阵烫:“那就早点嫁给我。”

    他们定亲两年多了,淏城军的事缠的他脱不开身,陛下练兵的差事也马不停蹄;再说当时,姐姐是想着等杨九大一些再让两人成亲的,如今时候刚好,八支军营的事也妥帖了,该看看好日子了。

    “又说的醉话…”杨九馕心里甜甜的,害羞着又舍不得低头,二爷这会的眼里可不是星星,是她杨九馕啊…

    也不对,二爷的眼睛就是星星啊。

    “都说了没醉。”二爷笑着,抱着杨九馕在她耳朵边一字一句道…

    “回吧。”杨九馕回抱他,把脑袋搁在二爷肩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给你煮了醒酒汤,放在屋里热着,你喝了早点休息,明儿头就不疼了。”

    “好。”



    但求平安(十二)

    所谓好事多磨吧…

    夫人一心想着,等着都稳下来了,给俩孩子的事办了。原本想着,今年中秋前可以叫上两家人一块聚聚,说说亲事…这还有两个月可就是中秋了;当年这俩孩子定亲的日子也是在中秋前后,八月二十日,算个半双数,日子也好。如果成亲的日子也挑在同一天,正好接上好运头,以后俩人和和睦睦的白首偕老。

    这念头刚和先生一商量,信儿都还没送出去呢,圣旨就下来了。

    云磊为主帅,李岬为副将,率天津驻兵与淏城军征西。

    西北边境一直不安稳,这些年来关系一直有些微妙,都是面和心不和;近年都是勉强维持着那么点和气,如今精兵铁甲可出师,陛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天子枕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这个“人”还是端刀带剑的威胁。

    早朝接了旨意,出宫就是一阵忙碌,兵部上名,户部拨款,还有军粮…一通下来,他从军营回府的时候,天儿都黑了。

    回了家和姐姐姐夫聊了好一会,让人去准备过两日出征的事宜,姐姐又是一通交代一番挂心;这才回京不过两三年,又要出门去吃苦了,长姐如母最是心疼。请了安后,他是连喝口水都没有,直接就进了杨九馕的院子。

    进去的时候看她正坐在桌案前发呆,边上放着一包裹,看着满满堂堂的装了不少东西。

    二爷走近,从后头抱着她,把脑袋搁在她肩上,像是疲倦的很。

    杨九馕直起腰却没动,只想让他靠的舒服些,他一定累坏了…

    “知道了?”二爷开口,暖暖的气息就打在她耳边。

    这时她却恍了心神,没有平时那副羞涩的心思,只觉得心里难受的紧,一阵阵发酸。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似乎感觉到她嗓眼儿里的酸涩,二爷安慰道:“别担心,我很快会回来。”

    “嗯…”

    见她还是一副难受的的不得了的样子,小辫儿一下就舍不得了,说笑着哄她:“从军辛苦,你在家注意改着喜袍,可别等我回来穿,还大了…”

    他是早早就知道了杨九馕把俩人的喜袍都做好了,要是没有这档子事儿,过两个月他俩就成亲了…

    “那你就吃胖点儿…”这一句话眼泪可真是结结实实掉下来了,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闹她。

    二爷把她转过来,捧着脸仔细擦掉眼泪道:“傻子,我向陛下许诺三个月拿下西北,前后最多也不过半年,一定在年前回来。你可别长胖了,我的新娘子可要美美的。”

    “这是我给你备下的,有醒酒的药丸和一些贴身的衣裳,还有还有,出门在外不能贪杯,偶尔喝两口也要节制。你胃不好,不能吃坏东西…”杨九馕指着案边儿的包裹唠叨个没完没了…

    这些年一直都是她在照顾这位爷的,别的人煮的茶他都不爱喝;什么事都是杨九馕亲力亲为,拿他当个主儿似得捧着,堂主和烧饼都笑话杨九馕,就差没把小辫儿给供起来了!

    这一下要走了,她担心的不得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二爷难得正经地答应她,没有半点玩闹和逗弄。

    杨九馕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串项绳,上头穿着一个大菩提子,道:“这是我今儿去寺里求的,你带着不许掉了。”

    二爷接过菩提子,笑着:“出门在外哪里还有空闲盘这…”他自个儿也有好些的菩提子,狮子头什么的,都是平常盘着玩儿的。

    “今儿去庙里求平安,有位老先生说你不宜远行,此行凶险恐怕危及性命!这你拿着,一会保你平安回来。”

    虽然听着傻气,二爷心里确实感动多过于好笑,这傻丫头难道还觉得他上战场靠这一个菩提子能护着的?点了点头,在她面前把菩提子挂上,道:“好,我带着。就像看见你一样…”

    杨九馕一下又红了眼,把脸埋在他胸口,抽噎道:“平安。”

    二爷拥着她,觉着这两字比满朝文武的“凯旋而归”动听多了。

    二爷出征那天,杨九馕早早送他出了府门,没敢送出城,生怕自个儿一个不小心就哭出声还给他丢脸。

    堂主和烧饼他们自然是去送了,回城的途中巧了遇见大窦的总教习。

    这位总教习也姓李,不过不是之前那位。——之前那位总教习,姓李名岬,这是这次随军出征的副将。

    这人早年离开了大窦书院,请命进了军,和云磊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两人十分亲近,云磊但凡有些外出的事务必定会带着他一快,身价却不知为何没有因为留在咱云二爷身边而水涨船高。

    如今的大窦书院总教习和他倒也不是近亲,只不过凑巧罢了,几位教习一起创办了书院,一个走了自然推选出新的总教习。

    如今这位教习姓李名元,是个极有学识的人,从前曾在德云书院学习过,后来远行求学就离开了。虽然不是大先生正经的磕头弟子,但毕竟是大先生给开了蒙,总是心怀感激的。

    遇见老同窗自然要打打招呼,李元向堂主二人拱手见礼:“二位这是刚从城外回来?”

    堂主温润一笑,回礼:“正是。李兄有事外出吗?”

    “没什么重要的,给人送一把折扇去!”李元笑道,抬手一转衣袖有些落落大方的坦荡。

    是啊,他私产里有家铺子卖折扇,生意好的不得了。他本人的书画也是极好,到底是打小的功夫,比不得。

    烧饼一听折扇就乐了,见面笑两句:“你们大窦的人啊,就是会得多!改明我要是被师父赶出去了,你也教教我哈哈。”

    李元被他逗笑了,他一个儿徒还能被赶出来?也就是客套客套罢了,谦虚道:“可不敢,改明儿先生要骂我带坏了你!”

    “怎么会呢。”堂主在一旁帮腔,语气里也是实实在在的尊敬:“大窦人才不少,你看原来的那位教习,人家弃文从武还做到了副将,换成咱们可就不定了!”

    他们几个和那个李岬没有过多来往,只觉得聊不到一块,总觉得不是一类人。偏生二爷时常夸他,说这人确实是个“歪才”,有想法有才学,总能另辟蹊径寻出路来,一般人做不到想不到的这李岬他都行。

    李元听了这话一愣,他是极少关注政事,原来先前听的李岬当了副将随军出征是真的…

    李元淡淡地勾着唇对他们笑了笑,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各安本分就好。”

    家门事不外扬,再怎么样那人已经离开了,李元并不想做一个烂舌头的人,有些事过了就是过了。

    堂主和烧饼只当他是客气,没有继续说那人。三人一行又是闲谈了几句,各自有事也不便多说,几句话就是要告辞了。

    李元看着他二人远去的背影只觉得有些不安…

    等将士们凯旋归来,他想找这俩人喝杯茶,让他们给云磊转句心里话…

    人心隔肚皮,务必当心。

    云磊打小聪明,他也是知道的,对于云磊的机变,他是万分放心的。

    只是他忘了,云磊是个重情义的孩子。



    家国不可忘(十三)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杨九站在廊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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