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昏眼花地看不清路,她贴着墙壁一点一点地移动,却觉得向前挪着步子的不是自己,而是医院的墙壁,眼前的一切都在褪色,慢慢地浅淡了所有的颜色,那些白,那些蓝,那些散落在走廊一侧的花草都像被魔法笼罩了一样变成了黑白的底色,像是小时候照的黑白照片。
初夏拼命对自己说,不能晕,不能晕,她知道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拼命地跳动着,早已超出了该有的频率,似乎在提醒着它的存在,可她却觉得她正在一点一掉地消亡。
她慢慢地滑下去,却突然有人撑住她,“初夏,你怎么了?”
初夏挣扎着看向那人,方杰的脸晃动在眼前,她想说别动,殊不知动的不是方杰而是她。
“你是不是在发烧?为什么抖成这个样子?我送你看医生!”
初夏终于清醒地坐在长椅上,这个清醒却令她更加茫然无助,身边的人好半天才说:“你到底有没有在意过自己?你怀孕竟然不知道?他知道吗?”
每一个问题,初夏都无法回答,除了摇头,怀孕?孩子,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样时候?他会在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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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我怀了你的孩子
&bp;&bp;&bp;&bp;欧瑾瑜如同陌路之人经过初夏的身边,声音平静得不再牵动情绪,“我们现在就去律师楼签署离婚协议。”
&bp;&bp;&bp;&bp;太多的变故已经压得他抬不起头来,欧瑞祥还没有醒来,欧姗姗虽然回来了但却吓得直哭,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也许,明天她就会操控欧氏的一切,她远比自己想象的可怕数倍,所有的一切都毁灭在她的手里,他再也不能迟疑,再也不能色令智昏了。
&bp;&bp;&bp;&bp;他的话不是询问,只是陈述,可那样决绝的口气让初夏的心一下子跌到了一个无望的深窟,她的手本能地贴在小腹上,突然感到很惭愧,她是一个多么失败的母亲,才会要她的宝宝听见的爸爸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残忍、如此绝情的一句。
&bp;&bp;&bp;&bp;方杰傻了一下,见初夏咬着嘴唇,直到下唇渗出血来也不肯说一个字,忍不住说:“欧瑾瑜,你怎么能说离婚?”
&bp;&bp;&bp;&bp;“为什么不可以?她害得姗姗被人掳走,害得我爸爸心脏病突发,她恨透了我,这样的婚姻还有存在的意义吗?”欧瑾瑜近乎宣泄一般的说。
&bp;&bp;&bp;&bp;“可是她怀孕了,她怀了你的孩子!”方杰的声音压过欧瑾瑜,他知道如果他不去说,初夏很有可能就这样悄悄溜走。
&bp;&bp;&bp;&bp;欧瑾瑜面色一僵,却很快散去那凝重的神色,冷笑着侧头看初夏,“你又搞什么花样?怀孕?是为了多分一些补偿金吗?”
&bp;&bp;&bp;&bp;方杰愤怒地一跃而起,挥拳砸在欧瑾瑜的嘴角,“妈的,你说的还是人话吗?她怎么会瞎了眼嫁给你这种人!”
&bp;&bp;&bp;&bp;“方杰??????”初夏上前拦住他,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是舍不得那个男人,她无力地用手挡着自己的脸,却挡不住那一片真实的忧伤。
&bp;&bp;&bp;&bp;欧瑾瑜抹过血迹的手一抖,冷眼盯在初夏平坦的小腹上,然后那冰冷的眸光一路上移,久久停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
&bp;&bp;&bp;&bp;初夏不得不与他对视,因为他那样执着而深刻的注视穿透了她没有伤口却奇怪的无法忍受的痛,这样的锋芒不容的她忽视。
&bp;&bp;&bp;&bp;他闷哼一声,没有言语,丢下愣在那的方杰和失了魂的初夏,一个人径直向外走。
&bp;&bp;&bp;&bp;走廊上人来人往,生命中谁的痛谁的伤都是躲不过去的,初夏觉得此刻的时间已是空白,这一刻只有头顶上惨白的日光灯照的她两眼发昏。
&bp;&bp;&bp;&bp;突然,本来已走远的那人复又折回来,依旧无话,只是一只大手猛地攥住她的手掌,手指与手指就那样彼此纠缠在一起,她几乎已经忘了这样的牵手需要追溯到遥远的几个世纪以前。
&bp;&bp;&bp;&bp;她能真实地感受到他掌心里略有沧桑的纹路,可是那感觉太过陌生了,因为它没有温度,惟有力度,没有温情,只有他无尽的控制欲。
&bp;&bp;&bp;&bp;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而他亦习惯了她的倔强,一路的无言似乎是那样天经地义。
&bp;&bp;&bp;&bp;当两个人踏入家门的第一步,他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低头从他身边走过,并不想做出任何解释的女人,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怀孕了?”
&bp;&bp;&bp;&bp;怀孕,母亲,宝宝,生命,一连串温馨的字眼在初夏脑中闪过,一种异样温暖而柔软的情绪渲染开来,她动动唇,无声,只得点点头。
&bp;&bp;&bp;&bp;“哈哈,恭喜!孩子的父亲是谁?”无耻的话被欧瑾瑜说得情绪高昂。
&bp;&bp;&bp;&bp;初夏心里猛地一沉,她的美目霎时瞪得极大,上挑的眼角像是要裂开一样,眼眶顿时通红,嘴里的话无须经过大脑脱口而出:“你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bp;&bp;&bp;&bp;欧瑾瑜突然换了一副轻松的姿态,他坐下来,身子随意靠在沙发里,一只脚架在茶几上,却在不停地抖动,其实如果初夏那时的神经没有因为那一句近乎侮辱的言语而暴怒到极点,如果她可以仔细地观察一下,便会发现此时此刻的欧瑾瑜是多么的不同于往日。
&bp;&bp;&bp;&bp;他从不会如此不顾仪态,他从不会那样不拘小节,现在的这些小动作以前绝不会出现在他的行为里,一切只有一种解释,有时候看似坚强的男人会用刻意轻松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受伤,而欧瑾瑜甚至用一种更为残忍的方式,对初夏残忍,更对自己残忍,借此来抚平自己这一份感情的消亡。
&bp;&bp;&bp;&bp;他冷冷地说:“谁知道,应该是江雨默的吧,也可能是那个孔武的,也许是别人的??????”
&bp;&bp;&bp;&bp;“你无耻!”他的话被一个耳光打断,初夏忍无可忍地站在他面前,眼里红得像在渗血,这个竭尽全力的巴掌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腹中那个纯洁无比的小生命,母性的本能是她不能容忍他对孩子的侮辱,他可以攻击她,他可以谩骂她,可是他不能说她的孩子一个字。
&bp;&bp;&bp;&bp;“孩子是你的。”她的话语在这一个猛烈的动作之后突然变得平静,淡的没有痕迹,却重重砸在欧瑾瑜的心房上,钝钝地疼着,没有解救他的方法。
&bp;&bp;&bp;&bp;“孩子是我的,是我的??????”欧瑾瑜把这句话像嚼橄榄一样细细品味了许多遍,即使冷漠如他,却也体会到了一种别样的甘甜。
&bp;&bp;&bp;&bp;他把那小小的温暖藏在心里,打开心底的那扇门,小心翼翼地收藏好,在上面重重叠叠地加上一把把的锁,可惜,他知道那里面锁着的不过是一个泡影,一个谎言。
&bp;&bp;&bp;&bp;什么是愿望而什么又是现实,愿望再过美好也只是一团虚幻,而现实仍旧会残忍地在你前方等待,事实是那样的残酷,可他却不得不去正视,那就是他已经许久没碰过她了,心里苦笑着,这样也会有孩子吗?
&bp;&bp;&bp;&bp;他的心里地震一般,等所有筑建好的一切都在这一瞬摧毁,尘埃落地之时,他只剩下模糊的血肉,饶是如此,他仍是咬牙坚持说:“那么保重,你不是等着你的孩子来夺取我的一切吗?”
&bp;&bp;&bp;&bp;初夏被他的无情惹恼,她浑身颤抖,即使心里再痛,脸上也强挤出一丝惊世绝伦的笑容,她努力昂着头,声音抖动得无法克制,可还是和他斗狠,说出一句:“那是自然!我的孩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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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挥拳相向
第二天一大早,欧瑾瑜就匆匆赶往医院看望刚刚苏醒的欧瑞祥,这一夜他都没合眼,他不敢否认他介意那顶有颜色的帽子就这样鲜艳地扣在他头上,他觉得屈辱,可他更在意他所有不可能收回的感情。
她竟然和他说离婚,她竟然敢和他说这句话?他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被别人这样单凭主观意识就把他抛弃了,这是他的痛处,可她竟然让他又经历了一次,除了自尊,他再一次伤了心。
手推在门上,他装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走进去,欧瑞祥靠在病床上看着他,他第一次从这张脸上看见了岁月的痕迹,他一直以为欧瑞祥就是一个不败的神话,欧瑞祥永远不会有脆弱的一刻,他是他的天,可当他看见他鬓角处记录着岁岁年年的斑白,他才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那就是他的天也会有一天老去。
欧瑾瑜声音不可掩饰地微微哽咽,“爸爸??????”
“瑾瑜,爸爸没事。”欧瑞祥的声音温和而清淡,却不知不觉中抚平了欧瑾瑜所有的困扰,也许他注定就是一个时代的传奇,他生来就是为了领导一切而来的,他是欧瑾瑜精神上的绝对领袖,看到他充满智慧的眼睛,欧瑾瑜便突然觉得很心安。
欧瑞祥示意他坐下,手轻轻地摆动,不急不躁,半晌才说:“瑾瑜,爸爸要你放弃反攻,一切到此为止吧!”
欧瑾瑜从座椅上霍地一声站起来,他惊讶不止地问:“爸爸,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欧瑞祥闭眼点点头,眼角的纹路在这一夜之间突然加深了许多,随着他微微的一笑,那些细碎的眼纹便像是经年开出的花朵绽放着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魅力。
“爸爸,难道我们要把欧氏拱手让人吗?”
欧瑞祥摆摆手,“我不想两败俱伤,凤鸣大桥的事故我们需要时间喘息,而他也要收拾他的烂摊子,我们和江雨默就这样同时收手,彼此都不再进攻,维持现状。”
“您相信他的承诺?”欧瑾瑜如一只困兽一般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好不容易将至的黎明就这样被一团不明的乌云遮住,仰起头再看不到一丝的光,“我们好不容易可以把江雨默逼至绝境,只要这致命的一击他就永远都翻不了身,为什么您会突然决定放弃?因为姗姗被他劫持?他威胁您吗?可是姗姗已经平安回来了,您还在怕什么?您知不知道凭借他现在手中的股份完全可以合法进入董事会,成为除了您以为最大的股东,甚至超过我,这些您想到了吗?”
“我已经决定了,你回去吧,今天的会议由你代我宣布这个消息。”欧瑞祥自然地将他们的谈话收尾,不容欧瑾瑜反驳。
欧瑾瑜叹气退出门外,电话响起,他的脸色也因电话里的内容而变得更加冷绝,暗色的基调慢慢地浓重了它的面貌,越来越沉,他重重地说:“威廉,我倒要看看江雨默能耍什么花招!”
欧瑾瑜与江雨默第一次相逢在欧氏的顶楼,江雨默稳健的步伐似是在宣誓着他对这一片领土的正式入侵,他们静静地对视,没有任何的话语,所有的交锋都蕴藏在彼此的眼神中,直到江雨默缓缓出声:“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你究竟想怎样?”欧瑾瑜朗声问,这个空间里再无他人,他直白无奇的问题似乎更合乎两个人如今的境地。
江雨默转身背对着他,平静而祥和地望着窗外,不去回答他的问题,像是自闭在了自己狭窄的空间里,自言自语着,“原来这就是他在意的风景,仔细看看,亦不过如此。”
他的话很轻,不管欧瑾瑜有没有听到,而只是对自己说,对执着地纠结在过往里的自己说,挣扎拼搏了这么久,得来的这一切原来不过是窗外这无奇的一片景色,它太过普通,同所有窗外的景色无异,与他想象的大相径庭。
“你不用在这故弄玄虚,你派人掳走我妹妹,气得我父亲心脏病突发,就为了得到欧氏?你下一步还要做什么?”欧瑾瑜咄咄逼人地问。
江雨默回过头,对对方的逼视视而不见一般,似乎在久久地思索着欧瑾瑜的问题,他还要什么?
“你要吞并整个欧氏?侵占它?”欧瑾瑜问出他最怕的问题,可又孩子气地希望答案可以不那么残酷。
江雨默收回刚刚的迷蒙,眼神突地一凛,欧氏?他还是只在意欧氏,他冷笑着,他们父子果然像的出奇,在他们眼里欧氏便是这世上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胜过亲情,胜过爱情,恨意源源不断地涌出,“入主欧氏,我势在必得,可我根本就不在乎它,它不值得我去苦心经营,它也不配在我的手中占用我的精力,我会把它一块一块地分割??????”
欧瑾瑜不敢相信地听着对手用血腥的语言和他讲述欧氏的未来,他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最后的意识里只留下本能的反应,他要救欧氏,哪怕牺牲一切,而他的筹码便是江雨默的软肋。
欧瑾瑜佯装镇定地坐在江雨默对面,他好整以暇地用手支着头,尽量保持最完美的笑容,“如果我和你谈一场交易呢?”
“你还有筹码吗?”江雨默笑得轻蔑,肆意的笑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直刺过去,可却在一半的时候刀锋急转了方向,深深地插入他的身体,整个刀身全部没入他的肉中,所有的竭尽全力都在这一刻便成了害己的一击,因为他听见欧瑾瑜说:“你不在乎那个女人了?”
江雨默的背突然凉下来,身体内的怒火与身体外的冰冷夹击着他,让他觉得忽冷忽热的难受。
欧瑾瑜却在继续说:“你放弃欧氏的一切,换两个人,我觉得很划算。”
“你什么意思?”江雨默头脑一片混乱,初夏便是他的劫数,遇见她,他便在劫难逃。
欧瑾瑜故意轻挑起眉毛,哪怕每一下动作都像是在割断他与初夏最后的缘分,从不以为会这样疼,当她再一次成为他的棋子,他却发现他那双执子的手早已鲜血蔓延,手中的白子便成了血红的颜色,她早已沾染了他的呼吸,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血他的肉,如今的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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