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朔方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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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雨朔方的风-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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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荷滔滔不绝的话语让钟山只是不住地点头根本插不上嘴,他心说这边一个林美惠还不知道如何安顿,哪还有多余精力去安抚王丹宇,我一个用情不专摇摆不定的家伙哪里值得这么多好女孩儿倾心?内心中对自己一通批判后,钟山觉得算是对林美惠和王丹宇的一种精神补偿,也是对他钟山有意无意伤害女孩子心的行为一定程度的自我救赎。见何荷也许是站累了,断了话头,把暖瓶倒到另一只手上,忙说,“我还要去自休室复习功课,何学姐再见!”便鼠蹿般快步逃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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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码头打工

    钟山写信详细告诉了父母自己在学校的情况以及考试和放假具体时间,也得到了父母家中一切都好不必挂碍的复信。期末考试结束后,钟山却改了主意,决定这个暑假不回青山了,留在江城与王忠恕和李展两名同学去码头当搬运工。给家里写信谎称,学校要组织同学们搞社会实践活动,所以放假就不能回家了。

    本来在家里一天天数着日子,终于盼到了放暑假,盼着儿子马上就可以回到身边来,接到的却是这样一封来信,父母自然是很失望的,特别是母亲,一连好几天都唉声叹气的。父亲也想念儿子,却装作十分大度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孩子大了,就让他在外头闯吧,如果总拴在父母身边,就像是把鹰的两只翅膀绑住,也就永远飞不高了。”

    母亲说:“你的心可真够大的,放了绳子,再也不飞回来了,咱们两只老鹰咋办?”

    “不回来就不回来呗,只要外面的天空足够大,就让他在那里飞吧。你不是还有我这只老鹰陪着吗?”

    李春花笑着捶了一下丈夫的肩:“谁稀罕你这只掉了毛儿秃了爪儿的老家雀!”

    听钟山异想天开地说放假要留下来跟自己打工,王忠恕笑道:“钟山,你小子是阔少爷忆苦思甜体验生活么?码头上的活儿很累的,不是你这双细皮嫩肉弹吉他的手能吃得消的。”

    钟山不屑地说:“你也甭忽悠我,你我不敢比,李展那个瘦猴子我还比不过么?”

    “你还真不一定比得过他,李展扛起包来很有长劲儿呢!”

    钟山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内心中是十二分的不服气,心说,是骡子是马,明天出来蹓蹓再说。

    第二天早晨,钟山在睡梦中被王忠恕唤醒,挣扎着起来,去水房用冷水洗了脸,精神不少。

    王忠恕说:“早饭一定要多吃,否则干活没有劲儿,也顶不到中午的。”

    钟山嘴上答应,却只能就着稀饭免强吃下一个馒头,另一只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王忠恕抓起碗中剩下的馒头说,“这个拿着,你一定不到中午就跟我讨要的。”

    在王忠恕的指导下,钟山换下了平日里穿的西装短裤T恤衫,换上了已经准备淘汰的旧牛仔裤长袖衫,头上戴了一顶长舌帽,并带了一只空水杯。王忠恕说,户外劳动,一定要做好防晒工作,水也要勤补充,否则会中暑的。

    三人乘公共汽车来到码头,走到一处简易红砖房前,一个络腮胡黑脸膛的中年男子嘴里刁着烟卷儿,远远地见他们走来,就热情地打着招呼:“大学生又来啦!”

    李展说:“不但来了,而且又增加了新的战斗力量。”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递给络腮胡。

    络腮胡也不推辞,揣了烟,上下打量了一眼钟山,说:“这小伙子细皮嫩肉的也能做苦力吗?”

    王忠恕用眼睛看着钟山,意思是瞧吧,不光我一个人对你表示质疑。

    钟山信誓旦旦地说:“我比他们俩还年长两岁呢,多吃那两年饭可不是白吃的!”

    络腮胡说:“好吧,那我就给你记上了。说罢,拿出个封面十分肮脏纸边都已卷起的软面抄小本子,问:“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钟山报了名字和年龄,络腮胡一笔一划认真记下来,说:“今天的活不太重,就是把那一船的面粉搬下来,一共是1000袋,25吨,30元,你们自己记件吧。”

    王忠恕望着李展,李展说:“我们三个就伙在一起干吧,不费神记件了,劳力又劳心的。”王忠恕点头称是。

    三人来到停靠在码头上的货船边,走进舱门,开始搬运面粉。钟山本想每次搬一袋,因为父亲从街角粮站买面粉就是这种50斤一袋的,搬上他家住的二楼还很吃力呢,可是看到两位同学都是每次扛两袋,只好咬牙扛到肩上两袋,走到半路就脱了手。

    王忠恕见状,忙说:“钟山,你刚上手干,用力不要过猛,一次就一袋吧!”

    钟山本想坚持扛两袋,可是四肢和肩膀都不给自己作主,只能每次搬一袋,不到十个来回,嗓子眼儿里已经像冒烟儿,口渴难耐,忙拿起空杯子到水龙头边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凉水。胃里已经感觉到水荡来荡去了,可还是觉得口渴。见王忠恕李展两人,依旧有条不紊地来来往往。

    太阳当空,江边空气又潮湿闷热,钟山满身满脸都是汗水,一蹲一起的过程中,眼前金星乱飞。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王忠恕说“该吃饭了”。三人打开水龙头洗了手,杯子里装满了水,走进那间简易的红砖房里,从背包里取出早晨在食堂买的馒头、鸡蛋、咸萝卜丝,还有李展早起从菜市场买的黄瓜西红柿,见两位同学吃得津津有味,钟山却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李展说:“不吃饱饭补足能量可不行的,下午还有那么多任务呢!”钟山只能就着凉水撕着馒头一口一口慢慢吃。

    下午的劳作依旧是千辛万苦,来来往往的搬运变成了机械运动,人在这个时候真的就沦为了劳动工具,钟山觉得自己像被缚的普罗米修斯,是苦难中的崇高。

    直到太阳偏西,天光快要暗下来,一船的面粉才搬运完毕。三个人已经成了“雪人”,除了眼珠是黑的,连眉毛、睫毛都挂着白霜,在水龙头边好一通清洗才现出“英雄本色”。

    王忠恕从络腮胡手中接过三张“大团结”,一张递给李展,一张递给钟山。钟山缩手不肯接。李展说拿着嘛,兄弟三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钟山说我干的那点活儿还不及你们的一半儿,哪能跟你们平分劳动果实,今天就当是义务献工了。李展说那怎么可以,我俩不成了地主老财了?王忠恕也点头表示赞同。钟山只得不情愿地把钱揣进口袋里,像是装进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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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重返码头

    回到学校时天已经黑透,他们知道,食堂早就过了晚饭时间。钟山坚持要请王忠恕和李展二人在校门口的馄饨铺吃馄饨和生煎包,表达自己对于拖团队后腿的歉意。

    吃罢晚饭,回到五舍,简单冲了个冷水澡,三个人钻进各自的床铺,倒头便睡。

    半夜里,钟山被一阵剧烈的肠绞动疼醒,冲进卫生间,竟拉起稀来。到了下半夜,又开始发烧。

    早晨,王忠恕喊他起床,钟山迷迷糊糊地说:“你们去吧,我今天怕是去不成了,浑身肌肉和骨头节都疼。”

    王忠恕说:“也好,刚开始干体力活儿,身体不适是自然的,你就歇两天吧,歇好了再干。”

    快到中午的时候,拉肚子停下来了,可是高烧依然没有消退。钟山强撑着起床,晃晃悠悠地来到校医院。

    医生量了体温,询问了他的饮食起居情况。得知他前一天去码头当搬运工出了许多汗,晚上回来又洗了冷水澡,中年女医生充满爱怜地望着这个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年龄的学生娃,心疼地说:“你们这些孩子呀,这大热的天去码头干苦力,挣钱不要命了啊!应该是汗出得太多没有及时补充上,脱水了。”就开了补充生理盐水的点滴,配了治肠炎的消炎药。又说:“我的女儿可是养尊处优的主儿,如果能有你一半儿的吃苦耐劳精神我都要高兴死掉了。我回家一定拿你去教育她。”

    得到女医生的怜爱和夸赞,钟山心里暗自感动,也有几分得意。

    钟山挂完点滴回到宿舍躺下,到了傍晚的时候,烧退了,胃里也有了饥饿感,从床上爬起来去食堂吃了晚饭,浑身的骨头节和肌肉还是疼痛,走起路来仍然头重脚轻。

    这种亚健康状态持续了将近一周,钟山浑身的疼痛慢慢减轻,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力气。

    这一周时间,王忠恕和李展两个每天都早出晚归去码头找活儿干,钟山知道,这样的大热天,码头上临时工不好找,他们找活儿应该不难,也一定获得了可观的收入。他在心里暗下决心,过了这周,身体也恢复差不多了,就再与他们一同去码头,坚决不能当逃兵。

    周日,钟山去班里的信箱取信,收到了父亲的来信以及一张100元的汇款单。信中无非还是叮嘱他吃好休息好注意身体之类的话语,说怕他参加社会实践活动钱不够用,特意再汇去100元,不够还可以写信跟家里要。

    面对父亲的来信和汇款,钟山的第一反应不是感激涕零也不是兴高采烈,而是既烦躁不安又愤愤不平,为王忠恕和李展两个比自己年龄还小两岁个子比自己还矮半头的同学所承受的不公正的命运,隐隐地也为自己虽衣食无忧却来路不明的特殊身世。

    回到405,他铺开信纸给家里写了封回信,告诉父母来信和寄来的钱都收到了,因为社会实践活动安排内容非常多,所以没什么事相当长时间内就不给家里写信了,并措辞坚决地说钱绝对够用,千万不要再寄了。

    下一个周一早晨,不等王忠恕叫,钟山早早就起来了,洗了脸刷了牙,先去隔壁寝室叫醒李展,回来后又叫王忠恕。

    王忠恕笑道:“老大,你这场病后脱胎换骨了嘛,非但不懒床,居然还能叫早了。”

    三个大男生嘻嘻哈哈地来到食堂,吃了早餐,备足了午餐,就回到寝室整装奔赴码头。

    还是与络腮胡交接的那一套程序,今天搬运的是尿素化肥,一袋100斤,络腮胡帮他们借来了一辆小独轮推车,一次运六袋,一个人在后边推,两个人在前面拖拽,三个人搭配着劳作,更体现出集体的力量。

    今天不像上次感觉那么累了,钟山脑子里居然闪现出田汉作词、聂耳作曲的那首著名的《码头工人歌》,并情不自禁地哼唱出来,王忠恕和李展两个也跟着唱起来:“从朝搬到夜/从夜搬到朝/眼睛都迷糊了/骨头架子都要散了/搬哪/搬哪……”唱着歌,跟着节奏干活,居然感觉不那么累了。

    中午,钟山与两位同学一样大口吃馒头大口喝水,短暂的休息后继续劳作。下午四点钟不到,一天的工作任务全部完成了。今天的工钱是每人8块钱,络腮胡说要给借小车的人几块钱的好处费,明天如果小车闲下来,还可以借用的。

    回学校的路上,三个人欢快地唱着叶佳修的《踏着夕阳归去》:“远远地见你在夕阳那端/打着一朵细花洋伞/晚风将你的长发飘散/半掩去酡红的脸庞

    我仿佛是一叶疲惫的归帆/摇摇晃晃划向你高张的臂弯/苍穹有急切的呼唤在回响/亲亲别后是否仍无恙……”

    此时,夕阳正将江城大学的校园染成一片金黄,建筑、树木、花草,还有三个年轻人意气风发的年轻脸庞,都镀上了一层金黄。

    一个暑假里,钟山与两位同学去码头当搬运工,竟有170元的巨额收入,算计着花的话,够自己三个月的生活费了。一个多月时间,他的身上晒脱了一层皮,脸也晒得黑里透红。开学后,在同学们眼里,钟山整个人看起来比过去结实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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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悲欢离合

    教室,操场,寝室,舞厅,浩月,细雨,友谊,爱情……大学校园里,五彩缤纷的世界中,每天都在发生着各种故事,有欢喜也有悲愁。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这两年里,钟山已经完全适应了大学里的生活节奏,所以感到时间过得飞快。

    大二暑假,他又与王忠恕和李展两人去码头上做了一个假期的苦力。这次,一切都是轻车熟路,只要有活儿干他就不辞辛苦不惜体力,非但没有拖团队的后腿,甚至已经成为三人中的主力。假期结束时,他已经差不多赚足了大三上学期全部的生活费所需。用磨得粗糙的手数着浸满汗水的一张张面额不等的钞票,钟山内心中产生了巨大的成就感,所以给家里写信时,底气十足信心满满地说:这学期不用再寄钱来了!

    父母收到来信,自是百感交集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终于长大成人懂得担当了,忧的是这只放飞的鹰真的翅膀长硬离他们越来越远了。这几乎是所有父母面对长大成人的子女常常会发出的慨叹,于他们而言,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夹杂在其中。

    又一个夏天来到了,钟山已经顺利地完成了大三的学业,即将进入大学的最后一个学年,而何荷王丹宇这一届学生马上就要毕业离校了。

    听五舍毕业班的男生说,何荷分到了所在家乡的省报工作,王丹宇则决定去内蒙古,具体工作单位还没有最后敲定。钟山还听说,王丹宇是追随农业大学的宝音去的,毕业前夕,两人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

    得到这个消息,钟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似乎王丹宇的选择都是因为自己,因为他没有给她任何希望,因为宝音的外形酷似他钟山。她一个诗性女孩儿,如何能与一个学畜牧兽医专业的人般配呢?有那么多沿海大城市可供选择,她又何苦要去大草原那样的苦寒之地?

    心里揣着这些疑问和不安,星期六晚饭后,钟山信步来到一舍楼下,犹豫了片刻,上楼,敲响了203寝室的房门。

    开门的正是王丹宇,见来者是钟山,王丹宇的表情有些诧异。钟山越过王丹宇的头顶举目朝寝室里张望,见屋里没有其他人,不等王丹宇相让,便径直走进宿舍,在王丹宇的床铺边大大方方地坐下来,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常客。

    王丹宇是个特别爱干净的女孩子,床铺边总是搭一方洁白的浴巾,平时是不允许别人乱坐的。

    见王丹宇还站在那里发愣,钟山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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