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的感觉……
“是不是很眼熟?”付战寒说,“我的每一处住所都用这种风格布置。这是你和我一起住的时候,我们房间里的风格。”
他放下裴飞烟,仍然拉着她的小手,来到床边。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你习惯临睡之前看书,还喜欢随手抄笔记,所以床头上永远都放着一本便利贴和一支笔。”
他拉开第二层,“你之前不是什么狗屁老师,是个珠宝设计师,才华横溢,你拥有自己的公司和粉丝。国际巨星贾伊恩和奥斯卡影后蒋琉璃都是你的座上宾。这些,是你作品的影集。”
一本一本印刷精美的铜版纸作品集,整整齐齐放在第二层抽屉里。上面彩色印刷的珠宝流光溢彩,美丽非凡。裴飞烟看着那些珠宝,感觉见到老朋友一样,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最后一层,是付战寒的私人物品:一副画。
这幅画只是画在普通的单行本上,但是保存得很好。除了四条很深的折痕之外,其他地方都新一样平平整整。画很简单,画的就是付战寒侧脸睡颜,那柔和的笔触饱蘸浓稠得化不开的爱意,隔着纸都能感受得到。
落款龙飞凤舞三个字:裴飞烟。
日期,是差不多两年前。
自从裴飞烟给他画了这幅画之后,无论去什么地方他都随身带着。别墅也好,酒店也好,什么地方也好,如同护身符一样放在床头。
付战寒等着裴飞烟的回答,无论她说什么都好,他都想好了答案和后面的应对措施。
但裴飞烟什么都没说,她头疼欲裂,受损的大脑经受不起这么多刺激。在轻轻晃了两下之后,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
深山里的村子,明昊托着两腮坐在被大风刮倒的房子前,等着心目中最大的救星——岑老师来帮帮自己。
他没有等到裴飞烟,却等到几辆县政府里的救援车。
“你是宗明昊小朋友吗?你的老师现在暂时有事不能来帮你,她拜托了我们来解决你的难题。”
宗明昊圆圆的小脸蛋上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叔叔伯伯不敢作声。
看着这个孩子语言不大利索的样子,那几个工作人员说:“你爸爸呢?”
“我在这里!”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一瘸一拐出现在黑洞洞的门框前。
“我们是政府里的救助人员。”付九冒充着救灾人员,心里把懒政的泽县民政部门骂了个狗血淋头!山上全都结冰了,房子被压塌,眼前孩子的脸蛋被冻裂出无数口子,头发都凝了霜,白乎乎一片。这种情况,竟然还不派人来救助!回头他就要跟县长亲自开口说说,“我们来接你们下山,安顿好。等过了冬再回来收拾房子。”
男人大喜过望,一叠连声说着感谢的话。
明昊却说:“那奶奶怎么办?”
付九一怔,明昊拉着他的手进了屋子。
浓重的霉味扑鼻而来,付九也算见过大场面的,也忍不住皱眉。这种地方怎么住人?听说太太还经常往这里跑?她可是出身豪门的千金啊!
“奶奶在那里!”
明昊指着一个黑乎乎的被窝说。
付九一看:老人躺在被窝里,身子已经凉透了。
原来,打电话给裴飞烟的,不是明昊,是他的奶奶。明昊自己跑进山里玩弄丢了,奶奶找了两天找不到,只好打电话给心目中最有本事的岑老师求助。但是明昊很神奇的赶在冻雨来到之前回了家,奶奶却没能熬过这场冻雨……
………………………………
373、付九的发现
“奶奶怎么啦?”明昊看着眼眶瞬间变红的铁汉,迷惑不解地抓着付九的手,轻轻摇晃。
这个男孩子已经十岁了,除了学习之外的人情世故,似乎认识尚且不及四五岁的孩子。
付九狠狠地擦擦眼泪,鼻音浓重地说:“没什么,奶奶的灵魂去了很远的地方。现在不能和我们一起走了。明昊,你和爸爸跟叔叔去吧。”
明昊爸爸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带着明昊上车。旁边的大瓦房飘出阵阵肉香和欢声笑语,明昊羡慕地盯着那房子,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别看了,你伯娘不喜欢的。”明昊爸爸把儿子搂进怀里,不让他看那个红漆大门。
一辆黑色迈腾开到门口停下,下来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年纪比明昊大三四岁的样子,她哈着白气从车上下来,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金色奖杯:“爸爸,我钢琴拿了一等奖!”
明昊轻声说:“姐姐。”
明昊爸爸也很羡慕地看着那家人,看着一个身材矮矮的卷发女人领着那女孩子进屋,最后轻声说:“明昊也很棒,不比姐姐差的。”
付九听出不寻常来,奇道:“旁边那户是你们亲戚?”
“嗯,是我哥。”明昊爸爸说,“不过已经分家了。”
付九生气了:“分家了,连妈都不要了?!”
他吼了那么一嗓子,看了一眼瑟缩的明昊父子,突然意识到那是别人的家事。他长叹一声,不说话,发动了车子。
……
付战寒把付九留下处理裴飞烟的嘱托,他自己一路护送裴飞烟去了清城。
海城医疗系统里蓝莳萝的耳目爪牙太多,他不放心。
直接送到柏源梓那里,如今柏源梓已经是医院副院长了,权力很大。他见到昏迷的裴飞烟,脸色都变了:“真的是小烟!原来你没有耍我?!”
“我像是会耍你的人吗?”
柏源梓不敢多和心情不佳的活阎王哔哔,安排着裴飞烟去各项检查。
付战寒满腹心事,坐立不安。
……
“付战寒,你设计让我妈妈患上绝症?”
“是,是我做的。”
……“不要杀人!”
冷光一闪,狂雷在耳边翻滚,天崩地裂一般飞起漫天血光!
“小烟——”
视线之中,是自己白嫩的小手,那双手如此纤长,骨架小巧,保养良好,上面染满鲜血。
“对不起,你打我吧!”
“别哭了,小烟,我……我还不知道你竟然恨我到这种地步。”
“不……我不是恨你……我恨我自己,我恨我爱错了你……”
“不是我恨你,是你恨我!”
“你爱的人果然是蓝莳萝,不是我!而我,我这辈子只真心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你……”
她跳出了窗台,纵身扑向万丈悬崖。身子急速坠落,天上电闪雷鸣,她闭着眼睛,心里半点不觉得害怕。雨水洗去浓艳的新娘妆,露出她平静的面孔,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
裴飞烟蓦地睁大眼睛,撞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的雪白穹顶,半透明的葡1萄糖液在她头顶晃晃悠悠,被她的动作牵扯摇晃不止。
“医院……?”
是医院,周围尽管竭力布置得温馨宜人,但空气中隐约的消毒水味道和仪器的声音充分说明她就躺在医院里。
旁边沙发上正在打盹的年轻人被惊醒,看见她苏醒了,又惊又喜:“小烟,你可算是醒了!”
那年轻人一脸欢欣鼓舞的样子,好像和自己很熟,而且他喊的是裴飞烟的名字?
裴飞烟迷茫地说:“你……你是谁?”
“咦?你连我都不记得了吗?”那年轻人略感失望地抓抓头发,又不以为然地说,“也对,你失忆了嘛。我叫柏源梓,是你高中时候的同学。现在是这个医院里的副院长。”
裴飞烟说:“哦,那你把我治好的吗?”
柏源梓摇头:“很遗憾,我主治的是肝胆科。这儿是脑内科。你的医生叫白建超。等会儿就来查房。”
柏源梓的直爽脾气很对裴飞烟胃口,她不自禁对他心生好感:“就算是这样,也要谢谢你。”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的。同学一场嘛。”柏源梓迟疑一下,试探着说,“不过,你真的一点儿都想不起我了吗?”
“我不记得了。”
裴飞烟摇了摇头,换来柏源梓一阵猛拍大腿的惋惜。
“小烟,你竟然连我也忘记了!那你上学时候欠我那十万块什么时候还?”
裴飞烟一愣:“十万块?”
柏源梓认真脸:“是啊!十万!”
“你不是我高中同学吗?我一个高中生怎么会借给你那么多钱?你一个高中生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借给我?”
柏源梓意识到,裴飞烟失忆,并不是傻了,空口白牙上下两张嘴皮子一碰并不能让她信服。他板起面孔说:“你真的忘光光了啊。你不是一般人,是裴家的大小姐,家里几十亿身家的啊。但是你因为你爸给你娶了后妈,跟你爸关系不好,叛逆得很,到处花天酒地的。那次好像是你和人飙车把对方的车子给撞伤了,那人摔坏了腿,你急需十万块赔偿又不好问家里要,就问我借了。我可是把从穿开裆裤开始存起来的钱全部挖出来才够借给你的呢!”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裴飞烟不由得不信。
而且那些号称她以前的朋友,王诚也好、付战寒也好,也全都很有钱的样子……
她信以为真,喃喃地说:“真的啊。那我过段时间想办法还给你吧。有欠条吗?”
“嗨,一场同学说什么欠条啊。你只要记着就行了!”
大门哗啦打开,一群黑衣人簇拥着气场威严的付战寒走进VIP病房。人高马大的付九提着柏源梓后颈把他抓小鸡似的拎起来。
柏源梓双脚离地吊干尸般左右摇晃,发出惨叫:“哇啊!”
男人冷电般的目光直接怼穿他:“捉弄她很好玩,嗯?”
柏源梓尴尬笑道:“不就是开个玩笑么,没想到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飞烟这才知道柏源梓竟然在开玩笑,满头瀑布汗:这什么人啊,像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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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凌乱的发间露出两道恨意四溢的眼光
她看着付战寒,刚才噩梦中的记忆片段霎时成为真实,脱口惊叫:“付战寒!怎么会是你!”
那语气,那神态,不是岑佳依,而是裴飞烟惯用的!
一时之间,大家全都狠狠怔住!
柏源梓和付九,一个站着一个挂着,齐刷刷地转脸看向付战寒!
付战寒清俊的面容上没有半分血色,眸光流转,写满惊讶和欢欣。那么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啊,竟然情不自禁地透出那么高兴……
小烟想起他了……
这个狠狠爱过他,又狠狠伤害过他的女人!
腹部的刀疤突然一痛,在短暂欣悦之后浮上来的,竟是浅浅恨意……
他就那么神情复杂地看着裴飞烟,挥挥手,付九识相地拉着柏源梓退了出去。十秒钟不到,房间里的保镖已经撤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他和裴飞烟两个人。
付战寒走到裴飞烟床前,居高临下看她:“你想起来了?”
裴飞烟心口急促起伏,不知道那小小的脑袋瓜里到底在转什么念头。
付战寒看着她,正想要说什么,突然之后女孩猛地蹿起来伸出尖尖爪子猫一样疯挠过来:“付战寒,你这个杀人凶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袭击猝不及防,男人一怔之下本能侧身躲开,顺势轻轻一推,裴飞烟小身子哪里经得起格斗高手付战寒的一推,整个人飞回床上,嘴角顿时流出一丝鲜血,整个人蜷缩在床上。
付战寒微惊:“小烟!”
想要上前,又裹足不前。
裴飞烟凌乱的发间露出两道恨意四溢的眼光!
她是恢复了记忆,却只恢复了付战寒害死叶茹心的那部分记忆!其他还没有想起来!在她心目中,付战寒是设计杀害她妈妈的凶手,而她一刀捅入他肚子之后,跳崖自杀!
那些痛苦的过去仿佛千万只虫子一样噬咬着她的心,难受得要发疯……
付战寒眸光低沉下来:“小烟,你冷静点。”
他上前一步,裴飞烟后退一步。
“我怎么冷静?你哄我嫁给你,你个骗子。”
他的所有柔情付出全都被她理解成阴谋。
付战寒忍着怒气沉声说:“那你在新婚当日就跟着男人跑了,这笔账又怎么算?”
裴飞烟说:“那是因为你欺骗我,而且你身上还带着蓝莳萝的照片!你根本就不爱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付战寒一步一步一步逼近,病床上已经无路可退。极度的愤怒让她爆发出巨大潜能,她四肢并用从床上爬起来,嗖一下在付战寒身边窜了出去。
“别走!”付战寒回身去抓她,可裴飞烟仗着体型灵活,根本就不让他沾身。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离开这个魔鬼!
她再也不要见到这男人了!
“小烟,停下来!”
付战寒低沉的厉喝在身后响起,裴飞烟慌乱中哪里肯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
“我才不要停下,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前面是墙壁!”
已经迟了!厚厚的白墙猝然出现面前,慌不择路的裴飞烟一头扎了上去。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她撞到了墙壁上,立刻头破血流,晕倒在地上!
……
裴飞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又昏迷了多久,再次醒来,她脑袋上多出了一大圈厚厚的绷带。
“好痛……”
“太太。”旁边传来苍老的女声,抬眼,是个圆圆面孔胖乎乎的中年妇女,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恭敬笑容,“太太,您醒了。”
“你是……”
中年妇女说:“我是四姐啊,你不记得我啦?”
旁边一个年轻一点的女佣说:“我是露丝。我们以前都是服侍你的女佣啊。”
裴飞烟却不大记得起她们了,事实上,就算想起付战寒的那一点,也仅限于他们自相残杀时的那幕而已。她礼貌地笑了笑,拘谨地说:“你们好。”
外面天色昏暗,她问:“我昏迷了多久了?”
“有一天一夜了。”
这么长时间!她吃了一惊,想要下床:“我得和我父母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露丝和四姐对望一眼,心想太太的妈妈不是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