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一夜了。”
这么长时间!她吃了一惊,想要下床:“我得和我父母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露丝和四姐对望一眼,心想太太的妈妈不是早死了吗?和家里都断绝关系了,怎么又来个父母?怕不是撞坏脑子了吧?
付战寒吩咐过她们,要牢牢看管着太太,不许她离开,也不许她乱来,否则后果很严重。
四姐就上前阻拦她:“太太,您才醒过来不久。医生说要多静卧休息,您还是先躺躺养好精神再说吧。”
“不客气,我现在就是头有点痛而已。我打个电话就回来。”
四姐坚持说:“不要了,刚醒过来容易低血糖,要是晕倒了怎么办?还是先睡一会吧。”
裴飞烟意识到四姐是不想让她和外界联系,她警惕地转脸:“怎么这个医院连打电话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四姐没想到她直觉那么敏锐,一时语塞:“这也不是……”
“我就打个电话告诉我父母交代一下。”裴飞烟坚持,“用不了几分钟。”
正在相持不下间,徐天阳来了。露丝顿时见到了救星,迎上去:“徐特助,太太醒了要出去打电话,可是先生吩咐过让她安心养病的……你口才好,快帮我劝劝她吧!”
徐天阳进门时见到那情形就猜到了,太太的固执任性可是一等一的,区区四姐怎么可能劝得住她。好在他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他上前对裴飞烟说:“我们已经亲自致电岑工了,跟他们说我们现在被困在泽县。等冰冻解除之后由先生亲自护送太太回去。岑工那边已经没问题了,太太不必担心。”
他说话一板一眼,很有说服力,裴飞烟不由自主就相信了。她再三询问得到徐天阳确定之后,才放心:“那就谢谢徐特助了。”
话锋一转,“不过,你们怎么都叫我太太啊?”
她只记得那个片段,自己那时候穿着婚纱的,可是婚礼不是没完成吗?那就不算付战寒的妻子吧?
徐天阳语塞,怎么叫她太太?自从她一来到付战寒身边,就是付战寒的太太啊!这个称呼简直就是如同叫漱口装水的那个容器做杯子,叫头顶那个玻璃瓶子叫输液瓶一样天经地义,正常不过。
………………………………
375、不明白为什么裴飞烟要问出这种问题
他才不明白为什么裴飞烟要问出这种问题呢!
徐天阳摸摸鼻子,讪讪地说:“因为……呃,这个问题,你以后亲口问先生比较好。”
那个开过国际玩笑的柏源梓这时候又来了,身边站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儒雅的戴眼镜的大夫:“这位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脑内科教授程之美医生,是你的主治医生。”
“程医生……”
徐天阳说:“太太,请你跟我们去做个全面检查吧。”
裴飞烟说:“检查?”
“是的。我们想要找出你失忆的原因。”
她被送进一个超级大的仪器里,全身上下做了无数扫描。最后报告出来的时候,付战寒也来到了。
裴飞烟一见到付战寒立刻发出仇视的目光,柏源梓见状,怕他们又起冲突,就轻声劝她:“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起来多少,但付战寒是我们惹不起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忍着一点。”
他的话,裴飞烟多少还能听进去一点,她转过脸,不再理睬那个帝王般的男人。
程医生翻着报告:“我们刚刚给你进行全脑扫描,这是你的脑部扫描图片。”
幻灯片打在荧光屏上,大脑周围分布着很多不均匀的浅浅阴影。
柏源梓一看,脸色就变了:“啊!”
裴飞烟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啦!”
程医生责怪地瞥了柏源梓一眼,柏源梓自知失态,讪讪笑道:“没什么,其实也算正常。”
“确实,非常幸运,你跳下悬崖,刚好遇到山洪暴发掉入水中捡回一命,已经算是奇迹中的奇迹。但是那么高的地方掉落水里,冲击力也是非同小可的。很多跳水运动员会有颈椎和眼角膜的病变就是因为长年从高处落水被冲击造成。不过他们是长年累月造成的职业病,至于你这种偶尔一次性质又比跳水严重得多的,就是对脑部造成冲击。这些都是当时冲击的时候大脑周围形成淤血血块,非常小,当时却不同程度地压迫着你的大脑。”
程医生一边解释着,裴飞烟听得云里雾里。
只见他又打开一个仪器,出来一个3D投影,上面是一个大脑,大脑周围笼罩了很多不规则的淡淡红云。
“这是我们通过扫描采集数据虚拟出来的你的大脑投影。”程医生用教鞭虚指,“这些就是你大脑里的淤血。按理说一般人大脑里有这么多淤血的话,肯定会造成某种功能缺失的了。这又是你的另外一个幸运之处,这些血块没有给你的大脑造成影响,除了这一块——”
这样看着自己的大脑,理解起来就容易多了。
程医生调整角度,让大脑颞叶对准大家,上面有一大片薄薄的血块,好像防护罩一样罩在颞叶外面。
“这是你大脑里最大的一块血块,也是你失忆——用学术语言来说,叫做暂时性记忆障碍。它就是罪魁祸首。它压迫着你的海马区,令里面的网状结构产生改变,也就造成了你记忆的紊乱。人类经由外界接收到的讯息通过神经传递到人脑,在经过大脑皮层筛选之后要在海马区进行暂时存储,停留在那里的时间由几秒钟到几个星期不等,然后经过感官判断是否重要,由海马区传递到长期记忆区。这个血块压迫在这里久久不能消散,导致海马区和长期记忆区的输送处于停滞状态。让你的记忆只存在在出事苏醒之后。”
裴飞烟眨着眼睛,她听明白程医生的解释了。
——但是……
付战寒问:“那么也就是说,把血块打散,她就能够恢复记忆了?”
他平时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然而现在提问似乎很是猴急,按捺不住。
“道理是这样。”程医生缓缓地说,“如果在一开始的时候,可以采用这种手段。但现在血块已经在这儿一年多了,也就是说这条回路阻塞已经一年。一年不畅通的地方贸然打散,会引起怎样的后果,你我都没有保证。”
裴飞烟听着,感觉不大妙?
她颤抖着问:“那,最坏的结果是怎样?”
“会造成大脑大量出血,而你——变成白痴,又或者植物人。”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气氛压抑得令人难受。
程医生见付战寒和裴飞烟脸色都不好看,为了宽慰他们,说:“也不要太悲观。我们可以尝试用中医的针灸,一点一点地把裴小姐大脑里的血块打散。这样的话大脑缓慢疏通,经过一段时间,也就可以调节过来。这是一个漫长又昂贵的过程。”
付战寒眼前一亮,好像黑暗中行走的人看见灯光:“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开始吧。”
只要能够让裴飞烟恢复记忆,钱什么的,他一点都不在意。
“不要。”
女孩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大家错愕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发出声音的本人身上。
裴飞烟自己,竟然拒绝了这个建议?
一时之间,屋子里再度回复到那死一样的寂静。只是这一次寂静里还加上付战寒身上散发出冷死人的寒气……
越发的压抑、越发的令人难受……
“你说什么?”低沉的男声压迫感十足地响起,顺带着,那有力的大手也压上女孩瘦弱肩膀。
面对那强大的压力,裴飞烟胆怯地住了口,小嘴倔强地紧抿成线。
见势不妙,程医生飞快关掉3D投影,说:“今天我要说的话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事情,你们好好考虑清楚吧!”
所有人潮水一般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裴飞烟抿着小嘴,也要跟着他们回自己病房。
冷不防小手被男人捏住,反手把她壁咚在墙上。
危险气息攸然而至,裴飞烟再也装不下哑巴,轻声说:“放开我。”
“你就那么恨我?”男人离得她很近,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小猫咪,让他恨不能干脆把她一口吞掉。
裴飞烟感到压力,脸红:“是。你杀了我妈妈。”
那件事,是付战寒无法洗脱的人生污点。他确实被叶茹心摆过一道,也板上钉钉地,把那块放射性矿物借着蒋月梅的手放到叶茹心办公室里。
………………………………
376、想起了最不应该想起的
蒋月梅固然利欲熏心良心坏透,至于他——也不安好心!
谁都想不到,上帝竟然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让他在叶茹心死后爱上她的亲生女儿……
他生气了,霍地拉开自己衬衫,露出那个被她刺伤的疤痕:“难道这一刀,还不够我偿还你吗?”
那么深的一刀,刺在他身上,也刺在他心里。
他已经决意放弃恨她了,她还耿耿于怀……
看见女孩要把嘴唇咬出血也不作声,付战寒随手一抄,拿出一把手术刀,塞到裴飞烟手里,强迫她刀尖指着自己腹部再上一点的地方:“既然一刀不够,要不我们干脆在这里做个了断?”
“你……你这个疯子!”裴飞烟握着手术刀的手不断颤抖,死活刺不下去。
她想要退缩,却被付战寒死死握着手腕,不能动弹分毫。
男人凝视着她:“我是疯子?对,我这辈子最疯的一件事,就是对你动了心!”
裴飞烟头又开始痛了,她闭上眼睛大喊:“别说了!”
“你让我别说?我偏要说,裴飞烟,你不是恨我杀了你妈妈吗?那么现在杀母仇人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为你母亲报仇?这样不就干干净净了吗?”
她的手抖得离开,拼命想要离开:“不要。我才不要当杀人凶手……你这是要毁了我吗?”
“我毁了你?可是小烟,你早就毁了我了!”
他原以为自己在这段感情里要付出的不过是三亿,现在才知道,他付出的是他的命!
锋利的柳叶刀尖,只碰了付战寒心口肌肤一下下,立马刺破了男人的肌肤。
殷红的血珠沁出来,触目惊心。
裴飞烟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啊!!!”
哐当!
女孩猛地抽回手,柳叶刀跌落地上,她飞快地推开那个她恨入骨髓的男人,捂着脸冲出了医生办公室……
……
裴飞烟回到病房里不久,程医生进来了。
他说:“你可以暂时不治疗颞叶区的大血块,但其他小血块不能不管。它们就像地球外面环绕的小行星,只要其中一个突然撞到地球上,都足以给这个星球带来灭顶之灾。”
他成功说服了裴飞烟,让她接受击碎除了大血块之外其他小血块的疗程。
而且,据程医生说,这样做裴飞烟每次见到付战寒就会头痛的毛病也会缓解。毕竟成天头痛的话,还可能引起其他疾病。
三天的治疗很顺利,付战寒没有再出现,但是佣人们都留下来了。
裴飞烟坚决不用佣人们,最后四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说要是她把她们赶走的话,先生就要炒掉她们。而且她还把当初裴飞烟出钱出力帮助她老公治病的事情给说了,裴飞烟被缠得没办法,勉强接受了四姐她们留下照顾她。
柏源梓把王诚叫来,裴飞烟终于知道了王诚并不是单纯的同事,为此她生了小半天气。
王诚和柏源梓陪着她,一点一点把她遇到付战寒之前的事情告诉她。不过也许因为颞叶区的血块没有处理的关系,就算怎么说,她也再记不起来别的了。
程医生说,她之所以能够想起跳崖前的情景,是因为记忆太过深刻的缘故。其他的事情印象没那么深刻,只好等记忆恢复再说。
值得欣慰的是,随着治疗完成,她头疼的毛病果然好了,感到耳清目明,整个人轻松得要飞起来。
……
第四天,完成了治疗之后,程医生说:“接下来我们要帮你再做一次全脑扫描,这次需要进行深度麻醉。没关系,你就好像平时一样去对待就行。”
裴飞烟现在已经十分信任程医生了,点点头:“好。”
于是她被安排放到平板车上,又打了一针镇静剂,很快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好长。
她做了个梦,梦见被教育局看中借调到上面去工作了,工作还特别轻松,只管盖章就行。她吧唧一个章吧唧一个章盖得正爽,突然那个章成了精,自己跳到她脸上疯狂盖起来。
吧唧一个章,吧唧一个章……
裴飞烟痒痒咭咭直笑,“别这样,我痒……”
发觉不对,猛然睁眼,看到付战寒放大了N倍的脸出现在自己正上方!
她大骇,下意识想要推开付战寒。
男人已先一步离开她,他的眼神比起昨天已经截然不同,双眸充满冷意,开口说话也冷若冰霜:“你乖乖在这里呆着。”
他转身走了,为刚才情不自禁的吻她深感懊恼。
既然她恨他,那么,他也做个无情的人好了。
“这里?!”裴飞烟捂着自己的唇,周围看了一圈,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在怎么医院,竟在一个装饰华丽的房间里!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又惊又怒地质问着。
男人已经来到门边,微微侧身,睥睨着她,嘴角噙着冷笑:“这里,是囚禁你的鸟笼!”
砰!
门关上,世界和她相隔绝。
“付战寒!”裴飞烟疯了一样爬起来,拼命捶打着木门,“放我出去!付战寒,你这个畜生!!”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没有人应答她,也没有人理睬她,全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就连锤门的声音都那么空寂。捶了十来分钟,裴飞烟累了,手也疼得厉害,她放弃了,倚着门软软地坐落地上,无助地啜泣起来。
“付战寒……你个畜生!”
对付战寒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
“什么?太太拒绝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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