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画好那幅画,自己看看也很满意。
“你还是很厉害的,张晨。”张晨自己和自己说,颇有几分得意。
从上岛以后这半年,张晨就没有画过画,他说的画画,是像今天这样,画自己喜欢的画,再酸一点,就是艺术创作。
那些效果图虽然也是画,但这画和画还是有区别的,就像刘立杆不会认为那些大王传奇是自己的作品一样,张晨也不认为效果图是自己的作品,在剧团画的布景,广告公司画的广告也不是。
作品是一种创作,是心力和脑力的一种满足,就像现在这样,而效果图和布景,不过是自己谋生的手段,一种技能,就像鞋匠能修鞋,木匠能使刨,佳佳会shēn y一样,没有什么了不起。
想到了佳佳会shēn y,张晨自己也笑了起来,怎么会想到这个?笑完马上明白了,原来是隔壁佳佳真的在shēn y。
各大酒店,也只有晚上才会有生意,很少有人大白天的,会在房间里叫一个叮咚,除非像二货那样的职业遛鸟人。
所以建强他们,下午的时候还是在家,干着自己原来的营生,只是,建强也要挑客了,不再是迫不及待,马路上拉到,什么样的客人或者价钱都会接了。
佳佳呢,一旦觉得自己是浙美的以后,也就真的把自己当浙美的看待了,他妈的,我是四百五百的价,白天收你们这些,不过是闲着也是闲着,多赚几个闲钱罢了。
有了这样的心,连张晨也听出来了,佳佳的shēn y就变的明显没有诚意,明显是在应付,显得那么的漫不经心,甚至有些恶作剧的油腔滑调。
把现在的佳佳和以前的佳佳比,张晨觉得,如果是李老师在这里,他肯定马上会说,这区别就是,一个是谭淑珍,一个是徐建梅,虽然一样的声音亮丽,一样的抑扬顿挫,欲语还休,但是——
徐建梅,你能不能情绪饱满一点?李老师总会这样和徐建梅说。
怎么又会把这以前的佳佳,和现在的佳佳,比起了谭淑珍和徐建梅,张晨自己也哈哈大笑,笑完再看手表,完了,已经两点多了,大半天的时间过去,那个大堂和庭,还在天上飞呢。
张晨赶紧拿起那幅画,又看了看,再夸夸自己,然后小心地收好,他决定等周的时候,要把这画送给金莉莉,他们离开永城的时候,一幅画也没有带,现在,终于有了一幅不错的作品,金莉莉可以拿去,挂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张晨在桌上重新铺开了纸和笔,深吸了口气,他把包里的速写本也拿出来,翻到昨晚画的那些平面图,搭积木一样,脑子里努力想让这些平面图立体起来,但努力了半天,大脑还是一片空白,要死啊,两点多了,明天要交稿的,你还是一笔都没有画出来。
张晨啊张晨,你厉害个鬼啊!张晨自己骂着自己,他觉得隔壁佳佳的声音虽然越来越清晰,但却越来越虚,飘忽着,就像那个鬼,半夜在唱《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佳佳,你也是在一边打台球一边吊儿郎当地应付人家吗?
张晨倒在了床上,他觉得自己越着急,大脑就越是一片空白,索性不去想了,而是躺在那里,看着窗外的风吹动树叶,把一些细碎的光斑,吹进他房间的天花板上,肆意摇弋着。
那只蜘蛛,还在墙角,只是今天换了一边蛰伏。
张晨听到隔壁的雯雯和倩倩,午睡起来了,在唱歌,她们好像总是有唱不完的歌要唱。
隔壁建强家的门开了,有人离去,过了一会,佳佳从他们的前窗走过,去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然后回来。
佳佳来去之间,雯雯和倩倩的歌声始终没有停顿,两个小姑娘的歌唱得很好,要不是今天有任务,就这样躺着听她们唱歌也很不错……
哎呀,怎么又想到任务了,别想别想。
张晨接着听到建强上楼,进了房间,两个人说了会话,然后出门,砰地一声,门关得很响,吓了张晨一跳,隔壁雯雯和倩倩的歌声也顿了一下,张晨还以为他们又吵架了,结果没有,两个人一路说笑着下楼。
张晨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然后猛地惊醒,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
张晨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雯雯和倩倩已经没有在唱歌了,两个人好像在涂指甲,一边涂一边咯咯笑着。
张晨走到了走廊上,又是一惊,他看到连义林妈都回来了,正在收拾楼下的杂物间,她把一堆渔网拿了出来,扔在了地上,然后回到杂物间,又拿出了一个船桨,竖在水池边的墙壁上。
张晨眼睛一亮,他匆匆地就跑下楼。
义林妈再从杂物间出来,吓了一跳,她看到张晨站在水池边上,手里拿着那个船桨在看,好像以前从来也没见过船桨似的,这个大陆仔,一边看还一边傻笑。
“张晨哥,那是什么?”楼上雯雯,走到了走廊上,看到张晨在楼下拿着船桨,就问道。
张晨把船桨拿在手里,拿出了自己以前在剧团跑龙套的劲,刷刷挥了两下,朝雯雯念白:“此乃青龙偃月刀是也!”
义林妈和雯雯都被他逗笑了,义林妈朝张晨不断地挥手,意思是,送给你了,拿走吧,拿走吧。
张晨和义林妈说了声谢谢,拿着船桨就匆匆上楼,他觉得船桨就是一个开关,吧嗒一下,他突然就全有了。
张晨拿起铅笔,刷刷地画了起来,他画出第一支船桨,接着画出第二支船桨……无数支船桨,这些船桨从地面升起,越来越多,越来越粗,像一根大树o 的树根,又像是龙卷风,升到顶上天花板时,一圈一圈绕出去,像漩涡,又像涟漪,把整个顶面布满。
既然是船桨,那整个吊顶,自然是蓝色的,海蓝色的,海蓝色的吊顶,需要足够的光,可以把灯藏在这船桨组成的漩涡里,这还不够,达不到酒店大堂需要的亮度,张晨就在顶上,画出了一粒粒的水珠,还有大小不一,不规则的,看上去就像大大小小的泡沫。
酒店的服务台,就沿着这船桨的树根绕了一圈,地面,用一种意大利进口的浅灰色又泛着一点绛红的、光泽度特别好的大理石,张晨想象着,当灯光打亮的时候,浅灰色的地面也泛着一层淡蓝色的迷离的光泽,会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大海,不就是寄托了人类最多的梦想,海南,不就是人们带着一丝的好奇和遐想,带着对大海的憧憬而来的吗?有什么,能比一个梦幻的主题,更能体现海南酒店的特色?
大堂设计好了,到商场的庭,就变得简单了,酒店那里是船桨组成的漩涡和龙卷风,那么,到了这里,就该有一条憩静的,搁浅在沙滩上的船了,边上有椰树和草木的凉亭,让人在购物的疲倦和兴奋之后,会有刹那的宁静。
张晨画好了两张效果图,坐在那里,心里有一种满足感,刘立杆回来了,看了一眼,叫道:“惊艳啊!”
雯雯和倩倩去上班,路过门口,刘立杆赶紧叫道:“进来进来,来看看你们晨哥的设计。”
两个人走进来,“哇”地叫了一声,一个说:“真高级!张晨哥,原来你拿了那破东西是来做这个,这破东西,还可以做得这么高级。”
另外一个说:“比我们ktv漂亮多了。”
刘立杆笑道:“看看,听到没有,大众空间,就要听听大众的声音。”
张晨笑道:“那我是不是该给建强看,他去酒店大堂最多。”
“要啊,为什么不要。”刘立杆说。
“你应该给佳佳看,她到了这里,一定会多收客人一百。”雯雯说。
第81章 他妈的有意思了哈
可能是因为精神完全放松的原因,张晨一觉睡到了十点才醒来,他重新拿起那两张效果图看看,觉得没什么可修改的,就放下了,晃荡晃荡下楼,决定还是先去吃一碗粉。
张晨不想太早去公司,太早交稿,时间太早,其他的人会觉得他在显能,或者怀疑他是从国外的哪本上抄来的,而谭总为了显示自己领导的英明,很有可能也会提一点这里那里的意见,你不根据他的要求改吧不好,根据他的改,自己心又不甘。
这也是张晨在剧团总结出来的经验,他画布景也是这样,你太早画完,老杨会罗里吧嗦,局长副局长到剧团审剧,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也会对布景和道具,要求这里加一点,那里加一点。
就是什么阿猫阿狗,闲着无事,也会走过来指指点点,你要听他们的,累死不说,有很多时候,这些意见,实在是狗屁。
张晨知道罗立那张着名的油画《父亲,就是这样,本来罗立都已经完成了,也是哪个狗屁领导看了,说没有反应出农民的新面貌,和旧社会的农民一样。
搞得罗立最后无奈,只能在父亲的头巾里插一支圆珠笔,表明这是个有化的老农民,这支笔最后成了一个败笔,成为最让人诟病的地方,他妈的谁会是因为需要感受农民的新面貌去看《父亲的?
张晨每次都磨磨蹭蹭,让老杨急个半死,但又从来没有误过事,总会在需要布景的前一天,把布景全部完成,你要再改,颜料就干不了了,布景就不能卷了。
后来,老杨也看出了这是张晨的狡猾,也明白了,催也懒得再催他,反正他自己会掌握时间。
张晨到了粉店,发现那两个家伙也在,还是边吃粉边打台球,张晨怀疑他们一整个上午是不是都会这样,你什么时间点去都能看到他们?
然后下午就是一个下午的午觉,哪有海南人不午觉的?然后一整个晚上,又是边打台球边唱歌,张晨疑惑,他们就不需要干活吗?他们靠什么养活自己呢?
张晨心里叹了口气,每个人的存在对别人来说,还真的都是一个谜啊。
汤粉里放了很多的辣酱,出了一头的汗,张晨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回到家里,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面冲了一会,然后也不急着回房间,就那么趴在过道上,头发上的水滴滴嗒嗒滴下去,义林妈走出来仰头看看,见这个大陆仔又在发神经,就冲张晨笑笑,回房子里去了。
十点多钟的太阳已经很热,张晨看到有水汽从自己的头上蒸腾出来,他甩了甩头,走回房间,用毛巾随便擦了两下,这才拿起了包和画夹下楼。
头还是湿的,张晨摩托车头盔也没有戴,摩托在滨海大道飞驰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和头发上的水一起,都朝后面蒸发掉了,身子越来越轻,到公司进电梯的时候,头发已经干了,他对着不锈钢的电梯壁捋了捋头发。
今天小马看到他,显得特别热情,明明是午了,还和他说早。
张晨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放下包,看了看左右那几个设计师,大家都低着头,很紧张的样子,小谢凑过身来,问他,你的好了?
张晨说好了。
“小心一点。”小谢提醒道。
张晨明白了,他点了点头,拿着画夹,去了谭总的办公室,谭总坐在那张小会议桌前,会议桌上,摊着七张效果图,谭总眉头紧锁,脸色铁青地盯着它们看。
张晨在门上笃了两下,谭总转过头来见是他,赶紧问:“小张你的好了吗?”
张晨说好了。
“快快,快拿过来。”谭总迫不及待地说。
张晨走到近前,瞄了一眼,他知道谭总愁苦什么了,桌上的这些效果图都规矩,没有一张出彩的,更要命的是,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这都是些急着赶出来的命题作业,完全的东拼西凑,没有一个鲜明的主题。
人家要是根据你这个装修,那还不如不装修,望海楼又不是新酒店,重新装修,总要比原来有些新意,让人看出重新装修的必要和价值,桌上的这些,还不如现在大堂里那幅巨型的浮雕呢。
会议桌都摊满了,张晨迟疑着,他回头看看,考虑是不是把画夹放茶几上,再把里面的效果图拿过来。
谭总似乎知道了张晨的犹豫,两手一抹,把面前的那些画都抹到了两边,有两张还掉到了地上。
“来来,放这里。”谭总说。
张晨把画夹放下,打开,从里面拿出了效果图,摊在谭总面前。
“哎呀!”谭总像被烫到一样,惊呼了一声,接着一迭声说:“有意思了,他妈的有意思了哈。”
谭总长长地吁了口气,脸色也和悦了,他看看张晨的效果图,又用手指敲着桌子,骂道:“你看看这些是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抄来的,好了,把你这个裱起来,我待会就带它了。”
张晨说好,他拿着效果图去了会议室,效果图光这样给客户看是不行的,需要把它裱到kt板上,再做一个黑框,这样才显得坚挺和高档,也方便客户拿到你的效果图,可以把它和其他公司的效果图,一起靠墙竖着欣赏比较。
张晨找来了美工刀、长尺和kt板,去了会议室,虽然张晨没有说,但其他的设计师看到,都明白了,谭总是选了张晨的效果图。
他们都走到会议室里来看,都觉得好,小谢叫道:“这也太炫了吧,张晨,你怎么想到的?”
“意外。”张晨笑笑,“我是看到楼下房东,在晒船桨,意外就想到了这个点。”
“他妈的,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意外。”小谢感慨道。
“好了,幸好张晨来这一出,不然我看,谭老大那脸,就快绷不住了,万幸万幸。”还有人拍了拍张晨的肩膀。
张晨把两张效果图裱好,送去了谭总那里,接着就离开了公司,两天没去工地了,也不知道工地的情况怎么样。
从公司出来,去白沙门比较近,如果是先去了东北菜馆,再去白沙门,就要走不少的回头路,张晨决定先去白沙门,然后再去东北菜馆。
等到张晨从白沙门,回到东北菜馆,已经两点多了,工地上的工人,正被二货拿着一根木线条,从工地的各个角落打醒。
二货看到张晨就问,有没有吃饭?张晨没吃饭,不过那碗粉吃的迟,所以并不感觉饿,张晨就和二货说吃了。
“谭司令的任务完成了?”二货问。
张晨说完成了,现在我正式接管工地,你要干什么你去吧。张晨知道二货已经猴急,再说,他不在工地,工地还清净一点,这家伙在,搞得到处鸡飞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