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
“说说。”
“在鲁州，一只鸡给砍了，所有部位都能单独销售，唯有鸡架留下了。冻起来装箱，当时沈城许多工人师傅经历了工资减半，药费没办法报销好几年，生活质量严重下降，所以，沈城流行了一种下酒茶。”
蔡海燕轻轻一拍桌子：“我知道，吃过，真的挺好吃的。那么大的火，把鸡架放进去烤，烤到火候再撒料，听说这很讲究的，用专业的话就是，作到极致的精准与地道，真是非常的不错。”
欧阳芊芊也跟着说道：“对，所以运了大量的鸡架过去，放开了供应，一副完整的鸡架一毛钱，不完整的五分钱。然后翻修啤酒厂，引入一套新设备，马大强立即就成了沈城当地人最喜欢的人。”
这不是开玩笑的。
话说，马大强这会就在开会，还有原沈城的沈万斤与郑冬山。
当然，他们还是原职。马大强的正式职务是老工区的发展与调整组长，实际上，管各种事情，这两位名义上职务没变，实际的职责是副手了。
开会，第一件事情讨论就是，沈城是不是适合建养鸡场。
不是那种普通的。
九厂建养殖厂，起步就是一年至少三千万枚鸡蛋或是百万只鸡这级别，低了就不搞。
入夜。
会还是没开完。
投资一个养殖厂，在辽东这一带温暖是首要的，设计院需要回去再研究方案。
不能成本太高，还要有足够好的通风，还要能在冬天的时候保暖，各种要求之下，也是需要好好研究一下方案的。
下雪了。
沈万斤说道：“小马，喝一杯去。”
“行。”马大强没拒绝。
搭班子一起收拾已经衰败的老工业区，这个担子不轻，沈万斤倒是个有格局的人，主动表示愿意当副手，就凭这一点，也是一心为沈城付出的人。
三人没开车，因为住的都不算远。
这天气，用郑冬山的话，溜冰都比开车快。
走不远，一处用布罩着的灯晃着，沈万斤推开厚厚的棉门帘进去，找了一个空坐下。
小店。
没菜单。
或是说，菜单在店老板心里有。
“老板，加料大三样。”
老板一听，这是老饕。
应一声，先把酒送上来。
大三样，还是加料的。高粱酒，要六十五度的那种。烤鸡架，要加多一份辣的，然后是大碗的汤面。
喝着六十五度的高粱、配加了辣的鸡架。
两口下肚，这汗就已经上来了。
寒冬的气息瞬间消失不见，人也暖和了许多。
“这味，正！”马大强辣的直吐舌头，却也是赞不绝口。
沈万斤说道：“在咱们这块，正宗的都不是那门头亮堂的大管子，就是这生活区周边的小店，来来往往的，叫不上名字也是个脸熟，坑谁还能坑自家老兄弟。”
“我当学徒那年，我师父喜欢啃鸡爪子，我喜欢啃鸡腿，那个时候厂子效益好，就属咱这边红火，有钱啃得起鸡腿。师父是旧日子过来的人，节俭。可节俭了一辈子，存的那点钱都变成了药费单子，报不了，因为厂里没钱。”
第一零五七节 一只鸡架一壶酒
马大强听得出来，沈万斤对这座城市，还有这片老工业区，是有真感情的。
马大强又喝了一杯：“我在帝都读书那会，也馋。想去买人家烤鸭剩下的鸭架，又磨不开脸，我们一伙人就窜合着让一个益州小县城来的同学去买，一次买四只，一个宿舍八个人分，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别说，我还有点想鸭架子了。”
“喝。”说到往事，或许是酒的原因，这一开口停不下来了。
谁没一点回忆。
谁没有一点往事。
聊着，马大强突然放下酒杯，语气变的严肃：“老沈，老郑，你们要相信，一切会好的。我们厂长说过，他有车开不算本事，全夏国，家家买得起车，这才叫本事。我们开始也怀疑，因为家家有车是什么水平，车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
沈万斤一边给马大强倒酒，一边说道：“没错，一辆真正的小汽车，少说也要七万块，全家人一辈子的工资也买不起。可你却相信了，对不对。”
马大强有点激动了：“对，我们就是相信了。日子还长着呢，十年不行，看二十年，我相信等我孙子娶媳妇的时候，这三转一响有一转，不再是自行车，一定是小汽车。”
“换大杯，这一杯敬白厂长，这是个奇人。”
三个人分了一斤，一口闷。
都感觉有奔头，一定会好起来的。
三人放下空杯，都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传来：“话说，这三转一响有转都是小汽车了，另两转还有个什么意思，那一响听说小汽车上就带收音机，还能放磁带。另两转还有一响，要不要换点什么。”
马大强三人一愣，都笑了。
店老板放下一瓶酒：“我自家酿的，尝尝，不收钱。你们三个一进屋，我就知道你们是谁了，只是没想到会到我这小店吃饭。”
“坐，坐下一起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没啥说的，真要说啥就一句话，把人心拢起来，集中力量办大事，大事办好了，修修老生活区的老房子，好些屋子冬天四处漏风。我们还能挺，能再挺上几年，最近好多喝酒的人都说，巴州不地道，抢了咱们辽东的黑鱼。”
说着，店老板还是坐下了。
也给自己拿了个杯子，倒上酒：“也有人说，是咱自己不行，否则怎么可能让巴州抢了咱们的黑鱼。所以，还要从自身找问题，先从根子上找，把自身的病治了，硬气了，谁也抢不走属于咱的。”
马大强说道：“说的好，所以要从钢铁这边升级优秀，改变生产方式开始。肯定会影响小部分人的利益，但为了大局，也是必须要下这个狠心的。”
好些人围了过来。
他们也感觉到了，这三位可能是大人物。
七嘴八舌的开始讲了。
马大强拿出小本开始记，有用没用先记下，至少这是最真实的声音。
此时，白昊也在吃烧烤。
一边烤，一边研究今年的年货清单。
还有十二天就过年了，年货基本上已经备好。
还有一些有待商榷的。
张建国给炉子里加了一点木炭，然后将一盘生蚝放在炉子上，陆鸣和陆敏接手负责烤。
这生蚝非常大。
每一只都能和杨柳的手臂长度相似，至少半斤重。
白昊摸了一下下巴，拿出笔就在表格上将生蚝这一项划掉。
白蕠伸手一挡：“不合适。”
白昊却说道：“不合算！我感觉可能不够运费。”
白蕠说道：“我看到报告了，在磅逊港那里发现无数大片野生的，远看就象是海边的乱石滩。有时候，不能纯粹考虑到挣钱，站在我的角度上，当地人不断的去捡，挑好的，一只能换一毛钱，每天能捡到五十只质量好的，就足够一家人好多天的生活费。”
白昊却说道：“妈，会有无数的难民涌入，他们会疯狂的捡，一但野生的没有了，那么就会有小团体出现，甚至于为了争抢资源发生打架等事件，会让那边的管理变的很困难。而且我不希望出现流血事件。”
白蕠转过头：“老张，你说句话。”
张建国正在研究怎么给生蚝上整几滴柠檬汁，听到白蕠的话转过头来：“这事，这是厂里的大事，家里讨论就不合适，我是机床厂的，不好在九厂的工作上发言。”
张建国一句就把自己甩利，绝对不掺和这事的发言。
杨柳却接了一句：“宋时，这种东西叫牡蛎，汉代就已经有人工养殖了，苏东坡还为这个写过诗。依记载，在汉代的时候就制作成干品进贡皇宫，所以要在大量运进来，肯定会有人买的。”
杨柳说完，悄悄的踢了一脚许正阳。
许正阳秒懂：“我也是支持运的，可以划区域给不同的人。依韩非子的理论，他们不内斗就会联合起来斗我们，这叫谋。”
白昊看了一眼许正阳。
他在怀疑，许正阳什么时候能讲出这种理论来。
杨柳很直接：“我教的，怎么，不服气。”
“啊，恩。”
白昊给噎得不轻。
杨柳接下来的话更直接：“老大，你就说吧，你有什么意见。”
“没，没意见。”白昊还能说什么。
杨柳点了点头：“成，没意见就行，等我大四下半学期，我就打恋爱报告。到时候老大你别给我们找麻烦，回头妈会和正阳家里人谈，不对，是白爷爷会去谈的。还有，正阳的大表哥和咱龙组长是朋友，他也是同意了的。”
白昊摸了摸下巴。
“我在考虑几个问题，作为家里的老大，一般情况下，家里的白菜让猪拱了，总要发表点意见。可是呢，打架我自认打不过正阳，吵架我吵不过老二。我出份嫁妆得了。不过，爸，你说句话呀，怎么也不刁难一下哈！”
张建国嘿嘿一笑：“这事，你妈作主。”
白昊站了起来：“正阳，过来聊几句。”
杨柳听完也要站起来，却让白蕠一伸手给按住了。
这个时候，杨柳傻呼呼的跟过去要有多傻。
第一零五八节 妹子要嫁人了
再说白昊和许正阳。
走到很远的地方，白昊一脸的严肃：“正阳，接下来几年，可能会有一些非常危险的事情，作兄弟呢，我要说你必须去，不去你和我都会后悔一辈子。可是为了我妹，我还是要说一句……”
话到嘴边，白昊有点说不出口。
许正阳却很冷静的来了一句：“我没那么容易死掉。”
“行了。就是这话。”白昊听到许正阳把自己没好意思说出来的话讲了，也感觉没必要说什么了。
许正阳问：“你就没想过反对？”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是当哥的，你这个人我信得过。只是……”白昊又犹豫了。
许正阳冷着脸：“绕什么圈子，我的保密级别和你一样。”
白昊发了一根烟给许正阳：“我妹子学的是空气动力学设计的，读研究生的时候我想让她转专业，她现在学到的知识对未来更有用。转航天器设计，因为这方面夏国是空白。”
“空白，工大就有。”许正阳还是了解一些大学的。
白昊说：“载人！”
许正阳没反驳，确实是空白。
白昊接着说道：“你可以说我自私，但如果有一天九厂的载人飞天，我希望我妹子有资格成为工程师到天外去。”
许正阳把烟点了上，悠悠的说了一句：“敢情，我们两个都是在阎王殿门口摆摊卖茶的，这样的人和阎王有交情，我们会很长寿的。”
深吸了一口烟，许正阳又说道：“头几批，不会让杨柳上天的，玩命这事，李夏、雷公都比她更有机会。不是我说的，没有人会允许科学家去冒这个险，冒险是我们这些人的责任与义务。”
这话把白昊又给噎住了。
没错。
无论怎么排，怎么算，杨柳想上天一定会是在一切技术成熟，条件稳定之后。
没有人会送科学家去冒险。
许正阳又一盆冰冷的水浇下：“年龄，你最好加快速度，我相信三十六岁一道坎，超过这个年龄，就算是科学家也不可能了。所以你只有十四……十三年了。”
“我去。”白昊不想理会许正阳了。
这家伙平时不爱说话。
真让他说话，真是能噎死人。
回到屋门口，杨柳立即就问：“老大找你说什么了？”
许正阳也没瞒着：“厂长说，要造载人的，送你到天上去。说很危险，说不定一眨眼人就没了。问我怕不怕。”
杨柳瞪了白昊一眼。
不过，她确实在考虑转专业了，不能说转专业，她原先学的也是有用的，接下来杨柳会在研究生阶段开始研究窜天猴的空气动力学部分，而且授业恩师都已经内定。
鼎老！
作为鼎老的关门弟子，有没有资格继承鼎老的衣钵，就看杨柳自己的本事了。
这事，不是白昊能够决定的。
甚至就是鼎老自己，都先问过几个弟子，几位弟子同意之后，才作出决定的。
但，不能不承认。
因为杨柳的哥叫白昊。
换个人，估计都过不了那位自称最不成器的弟子那关，更不用大弟子了。
关门弟子，又称为小老大，在众弟子中，仅次于大弟子那么重要。
没点过人之处，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杨柳。
两大过人之处，连另外两鼎都认可。
其一，学神之称不是白叫的，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
其二，杨柳是白昊的妹子。
就这两大过人之处。
差一条都不会这么容易成为鼎老的关门弟子。
毕竟，鼎老的关门弟子，就是内定的，未来魁杓的掌门人。
吃着烤生蚝，就在自家院子门口。定下了两件事。
头一件，年货清单最终定稿，白昊签字就是定稿，按这个清单的内容发。
第二件，杨柳读研究生之前，办酒席，把婚正式订了。
张建国给许正阳倒酒，许正阳赶紧双手接，张建国问：“小许，还不知道你家里还有谁？”
白蕠这时说道：“正阳他父母都不在世了，他舅舅是许XX。”
张建国愣住了。
这辈份，似乎有点不对。
张建国小声问了一句：“这个，正阳他舅，能和黑老爷子坐一排椅子？”
“恩。”白蕠点了点头：“他爸也不差，若是活着，也是军兰爷爷能坐在一排的。”
“这个，这个！”张建国算了算，感觉这个有点不对。
白蕠说道：“各论各的，你以为正阳不需要恋爱报告，上面审的比你想像中的严，换句话说，若非杨柳有白昊这么一个大哥，能把老张家往上查五代。”
听了这话，张建国笑了：“还是我儿子行。”
白蕠侧过头看了一眼正和几个弟妹有说有笑的白昊：“白昊，何止是行，一开始我感觉小青年没什么水准，可现在我发现，我已经跟不上他的思维高度了，他……”说着，白蕠不由的流出一行泪水。
张建国拉过椅子挡在一旁，不想让白昊看到。
“别哭，不是应该骄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