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原封不动的拿回来”
安涛再次接道,说完之后,又是把头磕在地上。
“今天看到你,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我就有心撮合你俩,可是嫂子现在出这档子事,我也就没好意思提,飞阳,你放心,她只有我这么一个婶子,又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说话肯定管用,等嫂子七七过了,我就给你俩张罗婚事,不,头七过了就张罗,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了我们吧”
王琳苦苦哀求,说完又把脑门砸在地上,已经撞成红色,看上去随时能渗出血。
“对,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们吧”
这俩人如同电视里的相声演员,一个捧哏一个逗哏,如同拨浪鼓交替的磕头响声就是他们打快板的声音。
现在的刘飞阳想笑,下午时还高高在上对自己冷嘲热讽的王琳,就跪在自己面前把脑门嗑红,不屑于与自己粗糙手握手的安涛也跪在面前,哭泣磕头。
风水轮流转的如此之快谁能想到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城市
刘飞阳又不禁想问,在村里的时候,即使最臭名昭著的三虎子也不会给人跪下。
能打倒我,打不服我,这是村里的共同原则。
城里的人,爱的突然、恨得突然、转变的亦非常突然。
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究竟有多少是村里的牲口需要经历的
他又低下头看向二人。
原本以为真诚已经把牲口感化成家禽的二人看到这眼神,脑袋又如同拨浪鼓一般,交替的往瓷砖上砸去,口中又恢复那捧哏逗哏,一人一句,乐此不疲。
“舒坦,真他娘的舒坦”刘飞阳情不自禁在心里嘀咕。
不过他并不打算放过二人,脸上充满着村口恶犬都感到寒冷的冷漠,看二人都没抬起头,他终于缓缓举起菜刀。
马上就要落下。
突然。
从后面传来一个悠悠的女声“住手”
声音不大,里面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正是陪他走了一夜的柳青青。
在放个屁都能熏仇半边天的中水小城里有这么一句话:你看那寺庙的和尚晨钟暮鼓清心寡欲,哦原来那青青从不拜佛
第0022章 摸屎不染血
一颦一笑间展露出的妖娆是她与生俱来的,后天浸染上的红唇更是增加几分狂野,有些诱惑,做能做的出来,装未必能装的出来,就这样一位女孩,抱着肩膀站在那堪称残垣断壁的玻璃窗外,嘴角上扬,带着几分玩味儿看着屋里。
沉默一晚上的她,终于开口。
刘飞阳回过头,没有对她惊为天人的美貌吸引,眼睛反而狭长几分,绽放出很不友好的光。
事实上,从柳青青跟在他身后的第一步开始,他就知道背后有这个影子的存在,原因很简单,就是顺风而来侵占鼻腔的香气。
她身上的香气和安然不同,安然是清新淡雅犹如雪莲,她是深沉霸气犹如玫瑰。
对于这不速之客的到来,刘飞阳还是很好奇的,他知道这是那个坐在车里的忧郁女孩,更是站在酒吧门口的高冷女王。
“跟了我一晚上,有什么目的”这个犊子谨慎的问道。
“呵呵”柳青青一笑,她转过头对旁边的老葛说“跳进去把门打开”
老葛动作没有半点迟缓,即使刚才被刘飞阳踹一脚,也得咬牙忍住,笨拙的从窗台爬进来,从他的一系列肢体动作能看的出来,对刘飞阳的畏惧少了几分,对柳青青才是发自心底的恐惧。
也对,就连被老婆骂成活王八的安涛都能在跪搓衣板时,幻想面前的母老虎是柳青青,还有谁不认识她每次安涛在那肥胖身躯上涌动,都会情不自禁的把眼睛闭上,对于这时的他来说,只有两种自我安慰方法:我是在划船,下面那人是青青。
刘飞阳与被他称为毒蛇的女孩对视着,很奇怪,从村里到县城,凡是与他对视的,或多或少都会闪躲,除了安然之外,然而她,眼中带着笑,看的时间越长就会发现其中笑意更浓。
这感觉很不好。
身体佝偻犹如太监的老葛,从里面把门打开,柳青青给他留下一个别轻举妄动的眼神消失在窗口,从门里走进来。
距离越近就越是会发现她身体每一处都是绽放的玫瑰,诱人的同时还充满尖刺。
“孩子,你的腰杆太直了,这样不好”
这位在刘飞阳生命中占位颇为重要的女人,就这样与他开启第一次正式对话,没有教导、没有欺辱,平平淡淡的挂着笑脸说出。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让你站这说话,不代表我脾气好”刘飞阳皱了皱眉,他知道自己和这个女人之间存在这距离,但这并不带代表着说话得如同老葛一般卑躬屈膝,越是说我腰杆直,那就越是要站得更直。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这是畜生的脾气。
同时也表明着: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老葛听见这话眼中闪过一道光,那是戏虐,安涛眼中闪过一道光,那是讥讽,王琳也长出一口气,那是解脱。
在这县城里,敢如此口气对她说话的有谁
果然,柳青青听到这话之后,脸上的笑容也黯淡下去,女人善变的是脸,这话不假,她笑起来像妖精,扳着脸就是魔鬼。
缓缓问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么”
“不知道”刘飞阳不卑不亢的回道。
“那好,我告诉你,我叫柳青青,在这中水县城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称呼我一声青姐”
刘飞阳知道这个女孩背景不凡,却没有想到能如此有底气的狂妄。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么”刘飞阳学着她的方式反问道。
柳青青没开口,缓缓摇头。
“那好,我也告诉你,我叫刘飞阳,在这中水县城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我都能给它扔进锅里”
他话音落下,画面突然变得宁静而冰冷。
老葛站在旁边,心里急的就差喊出来:青姐,你扇他啊,大嘴巴子对着他脸上打呀。
安涛都忍不住在心里庆幸:小犊子惹到铁板上了吧别说是那菜刀对着她砍没砍,即使现在青青一生气,明天不一定在哪个粪坑里,或者哪个山坡上会出现一具死尸。
实力,是个非常值得考量的问题。
就在几双目光都落到柳青青身上,期盼着她能狠狠的教训刘飞阳时。
“呵呵”
她突然间笑出来,一手捂嘴笑的前仰后合,人面桃花,笑的让人沉迷,并且毫不矜持的幅度越来越大。
然而老葛和安涛此时没有心思欣赏美貌,都目瞪口呆的样子,这柳青青也有害怕的时候或者说,她突然间转性了
刘飞阳仍旧不说话,默默的看着。
她的笑声游荡在房子里,透过碎掉的玻璃,传出去在午夜游荡。
待笑声渐渐停止,她眼中看刘飞阳不带有鄙夷的光更加浓烈,抱起肩膀,自上而下的用心打量眼前这人,扫一遍之后才开口说道“有股子狠劲,就是嫩了点,稍加修整应该能成事”
“放下刀吧,用他们的三两冷血,染红你的七尺重孝,那就不是报仇,而是做嫁衣,年纪还小,进去了犯不上,浪费了大好年华”
“呵呵,你以为你是谁”刘飞阳还在用自己的倔强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拎着菜刀跳进他家的时候,一定是奔着弄死他去的,后来因为变故,并没动手,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不需要猜想,最终的结果就是把矛头转移到他们身上,你在破窗而入的那一刻,甚至于现在,你也是想着动手要弄死他们,对吧”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刘飞阳没回应没表态。
柳青青又往后看一眼,她知道安涛,毕竟银矿算是县里的支柱产业。
“你还太小,再长大就会发现,这个社会上没有生死仇恨,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存在的,如果你有能力,就玩死他,慢慢的玩死他,让他充分感受到恐惧,一把刀一条命,那是最幼稚的行为”
她很平静,即使这话听得安涛毛骨悚然。
刘飞阳仍旧没开口,他不懂为什么她要说这些。
“呵呵”她又是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递过来“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想做事了,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去上面的地址找我,要记住,千万不要让自己的手上沾染鲜血,即使是便秘蹭到手上,也宁愿摸到屎,不要摸到血”
她说完悠悠的转身,不知为何,这粗鄙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还带着一股萧条的美感。
“哦,对了”她走了两步之后停下来,没转头的抬起手说“如果不能一直让腰杆直下去,最好现在弯下来,按照农村的说法是: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
这犊子眼睛里没有了红光,却仍旧能发出让周围几人心惊肉跳的目光。
他盯着柳青青那渐行渐远诱人的身条,憋了足足五秒钟,咬牙切齿的喊道“如果我有卑躬屈膝的那天,也是骑在你身上”
“我等着”那不带有一丝嘲讽的声音从院子传来。
第0023章 该拿什么征服
从外人的角度很难看出,从来都是不卑不亢的犊子,竟然在柳青青脚步声完全消失之后,微微的出了一口气,有些事是藏在心里不愿意表露出来的,就好比歌词唱的那样:心中是否有我未曾到多的地方啊
他有大男子主义,还稍微有些严重,能被一个女人三言两语改变自己心中想法,这是他不愿意承认的,而这个女人却真真切切的出现过,现在还留下一阵挥之不去的香气。
柳青青给他的压力,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都是全所未有。
他抬手看了眼从未见过的卡片,黑色的卡片带着金色条纹,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用狂草写着:龙腾酒吧,柳青青,最后是一排电话号。
就在他还沉浸在回味之中的同时。
剩下三人已经面如死灰,老葛佝偻的身体又弯下去几分,没有玻璃挡风的屋子已经称不上暖和,他裤裆之中还未干涸的尿液,都快要冻成冰块。
“嘭”
他实在受不了这种压力,呆呆的跪倒地上。
这一声响才算把他从思绪中拉回来,看了看面前的老葛,又看了看身后的王琳和安涛,都在瑟瑟发抖,一半是冻的一半是吓的。
事实上,现在他手中的菜刀已经拿不起来了,柳青青的话可能起到导火索作用,更多的是刚才他们跪地求饶所带来的满足感。
想起村里坐在村口的瞎眼老大爷,经常就是一坐就是天黑才回家,拄着拐棍跌跌斜斜的回家,一路上不知要摔多少跟头,可他还是乐此不疲的这样做,早出晚归,一辈子都与土地为伍的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
别看我瞎,可我知道哪里暖和,好死不如赖活,晒晒太阳挺好。
话很朴实也很简洁。
这犊子虽说有拿起菜刀的勇气,也有往下剁的魄力,可他不傻,相反还很聪明,知道如果再继续按照原有的思想走下去,这辈子可能只享受这么一次快感,最后的快感只有活着,才能享受更多。
对于他来说,这个光怪陆离的中水县城很新奇,也更值得进一步探究。
“穿衣服,跟我走”
他想了想,开口说出一句。
既然不能弄死他们,也不能这样便宜他们,付出不一定能得到回报,做错事就一定照到报应。
已经吓破胆的三人哪敢对他有半点抗争,慌慌张张的站起来,穿好衣服。王琳穿的最少,已经冻的半死,顾不了那么多的拿出最保暖的衣服套在身上,那是皮衣,比不上柳青青穿的貂绒,却也是工薪阶层不敢奢求的物件。
穿好衣服,刘飞阳在前面带路,走出屋子,走出院子,踏上返回安然家的路。
三人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
北风呼啸,愈演愈烈,吹得他头上重孝飘飘扬扬。
身后的安涛闷着头,飞起来的孝布一下一下打在他脸上,好似嫂子回来,正在扇他嘴巴,质问他,我没了,小然该怎么活
脸被冷风吹得痛,孝布打在上面更痛,可他不敢有半点言语,就连路线都不敢向旁边移动半步。
因为他忌惮前面那头牲口怀里的菜刀。
刘飞阳并没想他们,心思仍旧在那个女孩身上,没有辗转反侧的爱慕,也没有龌龊思想的冒犯,很单纯的在想,这个女孩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有现在的气势,手又摸到那张卡片。
去酒吧这个思想他未曾有过。
大约花了十几分钟走到胡同里,远远看去,最里面的院子灯火通明,哀乐已经消失,周围的邻居也都回家,不再是人满为患,只留下寥寥几人让院里不至于那么冷清,这些人他不认识,有些看起来面熟,他现在无暇回忆这些人在哪里给过他白眼和嘲讽。
目光锁定在那棺材前,直挺挺跪着的身影,这个姿势从他离开就没变过,除了手机械的在往孝盆里添黄纸之外,剩下的一切都如生了锈的零件。
这里留下的邻居对安涛到来,还有几分诧异。
有人发自内心的鄙视,也有人含笑迎合,还有甚者要给安副矿长拿个热水袋让他放到怀里,只不过现在的安副矿长不敢有半点装腔作势,眼睛一直弱弱的打量着前方。
见刘飞阳回头,这三人一股脑的冲到棺材前,也没管有没有垫子,直接跪到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泣,哭的那叫感天动地,比棺材里面躺的是他们亲爹亲妈还要悲伤,王琳更甚,到棺材旁非要把棺材盖掀开,哭喊着要陪嫂子一起去。
仅仅是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已经不够,肥肿的脸上还有憋得冒油的迹象。
如果不是被人拦住,看架势真要钻进棺材里。
刘飞阳走到安然旁边,也跪下,拿起黄纸往里面填,有火苗炙烤着温度不低,至少不会感觉到冷。
这是他这辈子除了父母之外唯一跪过的一次,哪怕是苍天黑土他也没有弯下膝盖。
“他们是你叫来的吧”
沉默许久的安然终于开口,嗓子已经沙哑。
“你知道了”刘飞阳微微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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