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虎- 第6部分

　　　　“哎呀”隔壁蹲墙根撒尿的张寡妇叹了口气，站起来提上裤子，顺墙头看一眼，不禁摇摇头“家里有个爷们儿是不一样啊，你妈能不能站起来我不知道，你家的日子怕是要站起来喽”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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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1章　那迷离眼神

　　　　

按理说刘飞阳忙碌了一整天，昨夜又没休息好，他应该像旁边二孩一样呼呼大睡才是，然而现在的他却失眠了，睁着两个犹如灯泡般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在想西藏是什么地方他在电视上看过，听说那是人一辈子终究要去一次的地方。gt

　　　　那里有千年的神秘古刹，那里有蔚蓝天空，那里还有连绵万里的碧波草场。gt

　　　　他在电视上看过一部专题报道，是关于天葬的，据说是最高规格的葬礼，画面中没有秃鹫啃尸的细节，却拍下来上百只秃鹫聚在一起的壮阔场面，他不关注那秃鹫嘴下的尸体究竟会变成什么样，也没有文人骚客的闲情雅致去感慨人生。gt

　　　　但在电视的最后，那人拿着一把不知名的东西，把脑壳敲碎的画面作死让刘飞阳难忘，还有最后的一句话：人这一辈子，终归是尘归尘土归土。gt

　　　　刘飞阳翻了个身，趴在炕上，双手放在下巴下面，看着地面。gt

　　　　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gt

　　　　别人说一万句话，他可能不往心里去，安然说一句话，他会铭记一生。心里默默计算着这里距离西藏有多远的距离，要怎么才能完成安然的目标。gt

　　　　当然，安然的目标就是他的目标。gt

　　　　旁边的二孩时不时说两句梦话，嘴里都是胡言乱语根本听不清什么，现在令刘飞阳愁的还有二孩的问题，如果按照年纪计算，二孩应该是上学的年纪，他不懂大道理，却明白一句响亮的口号：知识改变命运。gt

　　　　送二孩去学校不现实，这孩子野惯了，到学校也是逃学翘课的主，性格问题，后天无法培养。在农村二孩能拎着洋镐跟自己屁股后面种地，赌气生气也是因为这块地太硬，刨不动，再有就是和村里的人吵一架。gt

　　　　左邻右舍，抬头不见低头见，从来没有把事态升级很严重。gt

　　　　城里不同，对于这座小县城来说两人就是陌生人，没有刨了多年的黑土地，也没有几辈人感情的左邻右舍，做错了就得认罚，挨打了就要立正。gt

　　　　在刘飞阳记忆中的那个女村妇女，大字不识，却常常把吃亏是福挂在嘴边。gt

　　　　这道理他懂，对二孩来说就有些飘忽。gt

　　　　二孩这个生瓜蛋，能跟身后背着五连的三虎子动手，就说明他不是啥消停的主，如果出去打工，受不了气低不下头，这也是个问题。gt

　　　　他身上穿的藏青色的秋衣，炕烧的很热，被子里的身体已经出汗，他没有把被子掀开，怕着凉感冒，打针吃药还得花钱，只能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翻个身，瞪着他那灯泡般的眼睛看向天花板。gt

　　　　时间一晃过去三天，大年初三。gt

　　　　二孩经常去东屋去，美曰其名是陪安然母亲说说话，实质上这犊子离不开电视，就是听听声，趁机瞄两眼也爽快，刘飞阳不好意思过去，倒不是矫揉造作，他看到安然就会情不自禁的把眼睛放到人家身上，并且不能自拔，闹了几次不大不小的尴尬之后，他也学乖了，暗中偷偷的看。gt

　　　　放在现在这个社会可能说：物质成就爱情，物质打败爱情。gt

　　　　当时没有那么多说法，刘飞阳想的也很简单，要娶安然最起码得带她去西藏吧gt

　　　　从村里出来时就带了父母的照片，自己买的烟叶也没来得急拿，所以就买了两盒大前门，他抽不惯这种东西，没劲，软绵绵的像海绵，有几次把过滤嘴拽下去，现剩下的烟头太长，看的他心在滴血，现在也只好听之任之了。gt

　　　　他在炕上坐不住，常年与土地为伍，没有地心里不踏实，现在找不到谋生的营生更不踏实。gt

　　　　推门走出去，站在东屋的门口朝里面喊一句。gt

　　　　“二孩，我出去上县里转转，你去不去”gt

　　　　“你去吧，我陪大娘说说话”gt

　　　　这犊子趴在炕头大义凛然的回道，安然母亲俨然已经拿他当自己孩子，任凭如何。gt

　　　　“狼心狗肺的小畜生”刘飞阳暗自嘀咕一句，透过门玻璃，看见安然正坐在炕梢，没看电视，手里捧着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正在饱读，眉眼都是那样安静。gt

　　　　他曾看过两页，字都认识，但是对那“保尔柯察金”拗口的名字实在不敢恭维，读不上去，没有代入感。gt

　　　　“你好好呆着啊，别惹大娘生气”他又嘱咐一句。gt

　　　　眼睛特意的瞄了眼安然，后者还是那样，一丝不苟的看着书。gt

　　　　推开门，外面又是冰雪世界，这几天都没刮风，白雪之下世界一片祥和，走到胡同里他不禁又想起那天自称安然是他媳妇的钱亮，刘飞阳羡慕他的二八自行车，也羡慕能在银矿上班，但不嫉妒。gt

　　　　村里还有过年吃肉和过年杀猪两种人，外面的世界分三六九等也就不稀奇。gt

　　　　钱亮这几天正被父亲拽着满世界拜年，心里着急，没日没夜的想着住进安然家里的王八羔子能不能对安然图谋不轨，上火牙疼，侧面的口腔还有个红豆粒大的血泡，奈何在父亲的淫威之下他离不开半步。只能干着急。gt

　　　　刘飞阳七拐八拐的走出胡同，走上县城的主干道，马路中间的继续已经被清理掉，都堆放在路边，有些还被人做成了雪人，画着笑脸。gt

　　　　这里距离县城中心走路还得二十分钟，说白了，还没脱离矿厂家属房的辐射区域，街道两边有个体小商店，也都没开门。gt

　　　　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他独自走在上面除了除了荒凉之外还有些突兀。gt

　　　　要想找到营生，就得奔着县城中心走去，那里做生意的人多，饭店也多。gt

　　　　“嗖”gt

　　　　一辆黑色桑塔纳两千从刘飞阳旁边路过。gt

　　　　这年头车不多，除了县城通往市里有一趟人得挤上去的汽车之外，有私家车都是富甲一方的名人。gt

　　　　刘飞阳侧过头看向这辆车，顿时呆在原地。gt

　　　　开车的人是谁他不认识，坐车的人是谁他也不认识。gt

　　　　但是他知道，坐在后座的是一位女性。gt

　　　　鲜红的嘴唇，白皙的脸蛋，还画着重重的眼影，在路过的时候，正略显惆怅的看着车窗外，眼神有几分迷离。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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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2章　惊鸿一瞥的相遇

　　　　

刘飞阳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他喜欢安然炙热而强烈，他驻足看着那辆遥不可及的车，脑中回忆着那个遥不可及的女人，并不是一见钟情和对美女的不能自拔，而是在想，那女人嘴上划的唇彩，那身上批的貂皮，以及那惆怅的眼神。gt

　　　　距离自己究竟有多么遥不可及gt

　　　　只是车里车外的距离还是车已经走到拐弯，自己才走出几步的差距gt

　　　　他不是一个悲春伤秋的家伙，想归想，放在心里当成一个目标，不会一边走一边意淫着自己已经开上车，然后露出个二百五的笑容。他双手都插在袖头里抱在身前，十足的农民做派，向前走又不时的看向两边，认真的审慎这个县城，看自己究竟能融入到那个角落，进入哪个集体。gt

　　　　歌舞厅。gt

　　　　在这个社会无疑是腐败之地的代名词，揉合了最肮脏龌龊的思想，聚集了最野性粗鲁的人群，在女孩口中：那里的女人都露着大腿，露着肚子，都吸烟都喝酒的坏女人。在男人口中：那里的男人都有纹身，喝点酒之后就泄对社会的不满，个个手高眼低不务正业，说话时仿佛地球都是他家的一样。gt

　　　　而就在这门口，刘飞阳第二次见到了这女人。gt

　　　　他刚刚走到这里，那辆黑色的桑塔纳就停在门口，这女人很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穿着一条罕见的黑色皮裤，下面是一双黑色的长筒靴，上身是黑色貂皮大衣，给人一看，是那种高高在上女王范的女人，与她刚刚露出的犹豫的眼神十分不符。gt

　　　　难道这种女人也会有心事刘飞阳不禁疑问，在他看来，这种女人无论是富人家圈养的金丝雀，还是自力更生的大姐大，在生活中都应该处于领导地位，那身上的气质好像他前几年在山上见过的一条黑蛇。她的眼神就是蛇信子，蛇信子上下摆动不代表友好，而是随时动攻击。gt

　　　　她也像是注意到有人在研究自己一样，随意的瞟向一边，看见马路有一人缓步慢行，以往她见到的穿军大衣前行的男人都是佝偻这身子，像是被生活重担压弯了腰一样，而这个男孩没有，挺直腰杆往前走。gt

　　　　这不禁让她有些玩味的盯着，那一顶常见的狗皮帽子也带有几分喜感，寻常的帽子都是两侧有沿，向下耷拉着能护住耳朵，而这男孩帽子的沿已经飞起来，每走一步都向下呼扇着，让她工作之外很难向上翘起的嘴唇勾勒出一抹弧度。gt

　　　　她不在乎旁边两个男人在说什么。gt

　　　　说什么也和她无关，只要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就可以。gt

　　　　她盯着刘飞阳这个，让她在过年期间唯一能笑起来的身影，眼神跟着渐渐远去，直到身影拐弯消失不见，这才缓缓收回。gt

　　　　她身旁的男人叫张腾，绰号蛤蟆，属于在这小县城放个屁能熏臭半边天的人物，九几年严打的时候因为寻衅滋事被抓进去，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在监狱里度过后半生，严重一点会被执行枪决。可奇迹生了，他被抓进去还没等判刑，严打的风头过去，这人又被放出来。gt

　　　　在当时轰动一时，大街小巷皆知。gt

　　　　对面的男人长相也带着一股凶悍劲，是这家名叫龙腾酒吧的老板，名叫吴中，这个人也颇具传奇色彩，据说也是外地人，一清二白来到中水县，卖过辣椒，卖过袜子，在严打的时候，凡是敏感场所统统出售，他激流勇进以极低的价格拿下这家酒吧。gt

　　　　经营至今，生意红火。gt

　　　　这女人抱着肩膀，有些不耐烦的四处看着。gt

　　　　刘飞阳现在急于寻找收入来源，却也知道人得走正道，对于臭名昭著的酒吧，他看都没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他懂，如果自己迈到里面，说不定哪天就麻烦缠身，又想起那个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汉子说：人间正道是沧桑。gt

　　　　这个女人给他留下印象，至少现在还不是不可磨灭的。gt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想当然的认为，命运安排他们在茫茫人海中惊鸿一瞥的注意到对方，就注定在他们身上生不寻常的故事，或是芈月羽翼下的秦昭襄王，又或是善良版的吕后与韩信。gt

　　　　一切都是后话。gt

　　　　大年初三的中水县中心已经有点人味儿，街道两边有站着等车一家三口，个个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和期待的笑容，这里有回娘家一说，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也和父母在村里找拖拉机送他们回门。gt

　　　　只不过那段尘封的记忆距离此时太过遥远。gt

　　　　商家也有开门的，因为回娘家意味着要拿礼品，有些是在门口把啤酒饮料堆成摞，用来招揽客人，还有些则是在门口贴着店内有水果的牌子，招揽客人花样百出。gt

　　　　他把双手从袖头里抽出来，如同一头饿虎瞪大双眼，看那个商家才是自己的觅食之处，他着急找到工作，却不会一头冲到哪户商家里面，得有对比，从规模、外观等各个方面分析哪一处更适合自己。gt

　　　　反正时间大把的有，算不上闲庭信步的走到街道末尾，已经见不到商家，这才折返回来，刘飞阳没读过多少书，如果他读书想必也是中考高考状元之类的，这厮别的本事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算是看门绝技，老话叫遗传gt

　　　　他准确的记得有十三家饭店，还有四家早餐铺，经营各种百货的还有五家，商店有七家，剩下的都是其他商铺，比如理店之类的。gt

　　　　没有在外面贴着招工牌子的店铺，如果想打工，只能一家一家的问。gt

　　　　要进去问这里需不需要人，对从未打过工的刘飞阳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考验，拉不下来脸，抹不开面子，不过他更知道自己的脸皮面子不值几个钱，这些东西都是别人给的，自己说值一块，别人说值五毛，那就是五毛。gt

　　　　找到记忆中的最大一家商店，站在路边往里面扫了眼，这里人流量最多，生意也最好，看上去不像是能拖欠工资的主，初来乍到必须要小心，他又把大前门牌香烟从兜里掏出来，点燃之后狠狠的裹了一口，烟杆已经被吸憋，这口比较冲，呛得他直咳嗽。gt

　　　　一支烟用了不到三十秒被他吸完，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狠狠的抿了两下。gt

　　　　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奔里面走去。gt

　　　　“过年送礼啊烟酒水果都有，大米白面豆油啥的我们还能开车给你送过去”说话的是位性，看上去四十多岁。gt

　　　　“您是老板娘吧”gt

　　　　“对，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这老板娘笑呵呵的，露着不算很白的牙齿。gt

　　　　“是这样的，我刚才路过的时候，看你这里生意是这条街上最好的，人来人往买东西的人也多，我一身力气，想看看能不能在你这里搬点东西”刘飞阳说出之句话之后，没等老板娘回答，全身就觉得出一股释然的劲。gt

　　　　他现嘴这个东西很奇妙，进来之前连说什么都不知道，一旦说出来，不管老板娘回答如何，全身都说不出来的舒坦。gt

　　　　“行行”她笑着点点头，脸上没看出来失落，还是那种看待顾客的笑容，上下上下打量着刘飞阳。gt

　　　　“身体没事，我有力气，种地的时候我拿洋镐一天能种三亩”刘飞阳说着，赶紧把军大衣扣子解开，想要把身板露出来。gt

　　　　“别，孩子，这天冷千万别凉了”她伸手阻止道，还露出一丝朴实的歉意“我们这里工人每年都是固定的，就这些人，也能供得上需要，要不这样，你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往南边走，那边可能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