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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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锦-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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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得很好。”巩文觉赞了一句,吩咐道:“去拿一个炭盆来。”小厮知道他想做什么,感激地打了个千,飞快地跑了开去。

    片刻功夫之后,两个小厮抬着一个炭盆进了屋。

    巩文觉拿起那叠画纸,一张一张地放进去,看着这些画慢慢化为灰烬。

    “你做什么?!”原本虚弱得像一滩烂泥的郝君陌猛然睁开眼睛,就要跳起来制止。

    奈何他这些天来不眠不休,身体早已没有力气。被方梓泉一把抓住,怒问道:“不如此,你还想怎样?”

    他是同情郝君陌,但这不代表要付出妹妹的名声。

    “你想害得她被千夫所指吗?”方梓泉揪着他的衣襟,低声喝问道:“你的理智呢?去哪里了!”

    郝君陌的面色发白,嘴唇更是干得起了皮。他对方梓泉的质问听而不闻,只挣扎着,想要去抢下巩文觉手中的画。

    那么美好的女子,在火光中渐渐化为灰烬。

    “不!放开我!”郝君陌的声音嘶哑,眼中的绝望令人心悸。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敢去打扰她,难道,连悄悄思念她都不行吗?

    巩文觉不理不睬,有条不紊的烧着手中的画。他烧得很仔细,连一角纸片都没有留下。待全部烧完,他拍了拍手,站起身子吩咐小厮:“去打盆冷水来,再端一碗热粥。”

    这些小厮的主子虽然是郝君陌,但眼下少爷显然需要人帮助。巩文觉是和表少爷一起来的人,处理事情干净利落。得了他的吩咐,便一溜烟地去了。

    巩文觉蹲在身子,看着郝君陌沉声道:“我知道你很痛苦,但痛苦有什么用?”

    “日子总要过,太阳还会升起。你以为,你躲在这里能躲多久?几天,几周,几个月,难道还能躲一辈子?”

    他也不管郝君陌究竟有没有听进去,示意方梓泉跟他一起,将郝君陌抬到书房用来小憩的罗汉床上。

    方梓泉恨铁不成钢道:“你瞧瞧你,到底成了什么样子?你也不想想大姑母,你这个样子她会有多难过。”

    他没有经历过情劫,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好好的一个人,能颓废成这个样子。

    巩文觉知道这样恋而不得的痛苦,也理解郝君陌。因为方锦佩的设计,他当初差一点就要失去方锦晖。那种心情,他能理解。

    可身为男子,却不允许自己一直这样放任下去。

    所以他知道,这个时候郝君陌什么也听不进去。唯一的治疗他的,只有时间。而他们作为好友能做的,就是帮他振作起来。

    小厮打来了水,被冷水浸湿的巾子覆盖在郝君陌的面上,让他一个激灵。神智虽然还未清醒,但身体却被激活,腹中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饥饿声。

===第四百五十九章 心底的恶鬼

    “把粥喝了。”巩文觉把粥端到他的面前,威胁道:“你若不喝,我就去跟你父亲说,你这样颓废的缘故。”

    与其指望他乖乖听话,不如用方锦书来威胁他。

    “你!”郝君陌恼怒,却不得不接过碗,慢慢喝了粥。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对,却无法控制自己。从他们两人进来,他就知道,只是神智懒怠不想动弹。既然靠自己靠不住,他也只能让好友来阻止自己。

    净了面吃完粥,小厮伺候着他换了一身衣服。郝君陌看起来仍然很憔悴,却清爽了不少。

    “我过完十五就要离京,今儿订了酒席跟大家话别。”巩文觉道:“你若还拿我当兄弟,就来送我一回。”

    “你……又要走?”郝君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失意,近来京里发生的事情他都浑浑噩噩。不知道巩文觉已经回来,更不知道他马上又要离开。

    巩文觉袖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大好河山,岂能安居一隅之地?不出去看看,你永远不知道,有些人三餐不继挣扎求存,有些人卖命只为了一个馒头。”

    “而你,却在这里为了一个女子,寻死觅活伤春悲秋。”巩文觉语气不屑,道:“敢问,你对得起你这堂堂七尺男儿身吗?”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屑之意,郝君陌激动起来,道:“你不许这样说她!”巩文觉若是骂自己,他怎么都能接受,他也知道他做得不对。

    但是,他怎么能容忍,旁人用这样的语气,来说着方锦书?

    “是吗?不能忍吗?”巩文觉淡淡一笑,道:“你再这样下去,会有比我更多的人,说更难听的话。你觉得,你带给了她什么?”

    “而她,又做错了什么,要受你的连累?”巩文觉大手一挥,指着门口那几名满脸担忧之色的小厮,道:“你应该感谢他们,否则这件事早就包不住了!”

    这番话,如同一盆凉水,将郝君陌从头到尾浇了一个通透。

    是啊!他怎么能这样糊涂。或许,这样做的后果,自己心头也是清楚的吧。盼着被人所知道,连累了方锦书的名声之后,迫使她只能嫁给自己。

    郝君陌悚然一惊,满头冷汗。

    原来,在自己心里,住着一个恶鬼。这些天的失控,将这头恶鬼放了出来。这是一场,自己和自己的厮杀,而他却落了下风,险些做出了错事。

    若不是巩文觉及时点醒,他还不知道会错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他翻身从罗汉床上爬起,两手扶膝郑重地给巩文觉施了一个大礼,道:“多谢文觉兄。还请你们稍等,我略作收拾就来。”

    见他终于清醒过来,方梓泉也舒了一口气。放开扶住他肩头的手,点头道:“好,我们在外面等你。”

    两人出了房门,伺候郝君陌的小厮向两人投去感激的目光,鱼贯而入。

    书房里的字画被巩文觉烧掉,但还是很乱,刚刚烧过纸张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他们进去开始扫地收拾,将空的酒坛子拿走,伺候着郝君陌刮脸漱口。

    方梓泉站在门口,对着巩文觉长揖到地:“谢谢文觉兄。”

    巩文觉忙将他托起,道:“谢什么,我们之间哪里用得着道谢。”他们两人,既是好友,将来又是一家人。

    “还是要谢的,否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方梓泉道。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巩文觉比他成熟得多,幸好他拉了巩文觉一道来。

    “这不怪你,你年纪还小没经历过。”巩文觉看着他笑了笑,问道:“你的小未婚妻呢,就不想着她?”

    说起这个,方梓泉越发纳闷,道:“我也不懂,你们怎么就这样……”见过几人为情所困的样子,他依然不能理解。

    巩文觉看了他一眼,道:“过两年,你自然就明白了。”可是,也许是没有遇见对的人。但这句话,他不能说。

    等了片刻,郝君陌从屋里出来,浑身上下已经清朗了许多。他拱手道:“劳二位久候。”

    三人一道去给方慕青请安告辞,便一道出了门,朝着巩文觉定好的酒肆而去。

    和外面的热闹相比,这里无疑清雅许多。虽然赶不上听香水榭那一个个独立安静的院落,青瓦白墙的屋子伫立在洛水边上,有一种江南的味道。

    “好你个巩文觉!”唐鼎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白瓷酒壶,道:“你请客,却这样晚才到。自己说,该不该自罚三杯?”

    “明明是你到早了。”方梓泉笑着反驳,道:“眼下还没有到帖子上的时辰。”

    唐鼎两眼一翻,道:“那也不行,请客的人怎么能比客人到的还晚。”

    巩文觉还未说话,郝君陌上前一步,道:“这不怪文觉兄,都是我的错,我来替他罚酒。”说罢,他进屋端了一个酒杯出来,斟满了酒,连喝了三杯。

    唐鼎面容古怪地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郝君陌一向不争不抢,更很少见他喝酒。瞧眼下这架势,却是一饮而尽。

    他看了方梓泉一眼,方梓泉朝他悄悄摆了摆手,道:“酒也罚过了,我们先进去坐,再等等人。”

    唐鼎应了,几人一道进了屋子坐下。

    这里的景致委实不错,沿着洛水的窗户支起一半,可见到外面安静流淌而过的洛水。有那未化净的残雪,点缀在河岸边、屋檐上。

    巩文觉叫来小二,上了茶水、糕点、四季干果,几人一边吃一边说话。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在说着巩文觉这大半年游学以来的沿途见闻。

    不多时,众人陆续都到了。

    伍劲松看了郝君陌一眼,便看出他的不对劲来。两人的交情一直很好,此时不用多说,光凭神态,他也能知道在对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褚末身后跟着的小厮手上,捧着一个很大包袱。

    他笑着对巩文觉道:“文觉兄,这是家母让我拿来,托你带给世杰表弟。”

    褚太太和陆怡沁在京中的时间更久,交情比新嫁进乔家的陆诗曼更深。就算看在过世的陆怡沁的份上,褚太太也要照拂乔家兄妹一二。

===第四百六十章 动怒(万更26天求月票)

    在乔家自己的事情上,褚太太不能多说什么。也许,要表明立场的话,出于家族利益她还会站到陆诗曼的那一方去。但这不影响,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乔家兄妹关照。

    巩文觉拱手笑道:“谢过褚太太。”他吩咐身边长随接过包袱,回头再收拾进行李中。

    人已到齐,气氛便逐渐热络起来。这个小宴,吃饭不是主要目的,众人喝酒谈天,天南海北一阵乱侃,也觉快意。

    不知怎地,话题便转到了几人的婚事上。

    在场数人中,有半数都已经定亲,又都是男子,在言谈间便少了许多顾忌。

    “褚兄,你恐怕也好事相近了吧?”一名少年举杯笑道。

    被他突然这么一问,褚末有些不好意思。方锦书的容颜从他脑海中闪过,一时间竟然有些怔忡。

    “嘿!被我猜中了吧!”那名少年开怀一笑,揶揄地问道:“到底是哪家的闺秀,说出来听听看。褚兄要定亲,不知道要破碎多少颗少女芳心。”

    褚末的品貌,在众人之中当数第一,众人对他的妻子会是谁极为好奇。

    不过,他和方锦书的婚事尚未谈定,褚末怎会在这时候说出口。

    作为主人,巩文觉知道不宜继续谈论,便岔开话题,道:“褚贤弟这是不好意思了。你们急什么,等定亲了就知道。”

    那名少年吐了吐舌头,他也知道这个问题不妥,便止住话头。

    只是一堆少年聚在一起,话题说来说去左右离不了这少年心事。不知为何,就说起这些京中的大家闺秀来。

    在洛阳城里,有好事者将这些待字闺中的姑娘们编了一首打油诗,还给她们排了顺序。这其中,便有真有假,估计那排序之人也没见过这些深闺之中的姑娘,只听过名号而已。

    但对这些少年而言,就算是公侯府家的闺秀,也能知道个大概的。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些好奇心旺盛的少年郎们嘴碎起来,也不遑多让。

    巩文觉已经制止过一次,当下也不好再说,便由着他们去。左右这首诗又不是他们几个人才知道,在座的都是官宦子弟,知道分寸,只在这里议论而已。

    “要我说,最漂亮的当数吴家的晴妹妹,竟然连提都没提过。”祝文泽不无遗憾道。

    “她不是嫡长女,外人没听见也是正常的。”巩文觉知道乔世杰对吴菀晴的心思,一句话带了过去。

    唐鼎晃着酒杯,笑了起来:“姚家六小姐也不是,怎地上榜了?要我说,这上榜的都是厉害角色。”他这个“厉害”,显然不是什么褒义。

    姚芷玥欺负过唐元瑶,祝文泽的妹妹更是翻脸无情,唐鼎的嘴下便不留情起来:“清玫妹妹的美名,连外人都知道了,想来今后不愁亲事。”

    “你!”祝文泽面色一变,却也知道自己妹妹做下的事情,心头理亏,便将话题引开,勉强笑道:“要说起来,我们坊里还有个更厉害,她才应该上榜才是。”

    “谁?”众人好奇问道。

    祝文泽看着方梓泉,举起酒杯道:“还有谁,自然是他的妹妹。也不是嫡长女,却是得了帝后褒奖的,这还不厉害?”

    一干少年郎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方梓泉对他怒目而视,这个祝文泽实在是过分!但在这样的场合中,又是巩文觉相邀的送别宴,他却不适翻脸,毕竟对方也没有明说什么不好的。

    但他能克制,不代表别的人也能。

    褚末拍案而起,拿着手边的酒杯就泼了过去,浇了祝文泽一头一脸。就连坐在他身边的少年,也被连累着泼到了身上。

    “你干什么?!”祝文泽恼怒,腾地站起身来抖着身上的酒水。后面伺候的小厮连忙奉上手帕,替他擦拭脸上往下滴落的酒珠。

    “疯了吗?干卿底事!”祝文泽伸出手指着褚末。

    对啊,他对方锦书言语不敬,人家正牌哥哥坐在那里都没动静,他褚末激动什么。

    祝文泽的言谈同样惹怒了郝君陌,但还没等他动作,褚末比他还快。没想到这个金相玉质的少年,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郝君陌狐疑地看了一眼褚末,只见他漂亮的眼睛里燃着怒火,嘴唇紧紧抿着,怒气让他的胸口上下起伏。

    “与我何干是吧?”褚末冷冷一笑,道:“路见不平自然有人踩!堂堂男儿,竟学那长舌妇人,在后面嚼人口舌。”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让一干男儿汗颜。

    只是,这背后却经不起仔细推敲。若说嘴碎,为何之前议论旁人的时候,他不出言制止,轮到方锦书的时候,便勃然大怒?

    不过他这样一说,哪个男儿愿意承认自己是那长舌妇人,便纷纷缄口不言。

    方梓泉还是头一次瞧见褚末动怒。

    方锦书和褚末的婚事尚未谈定,在大悲寺褚太太来访时他并不在,就更不清楚这其中的缘故。他只以为,是自己不够了解褚末的缘故。毕竟,两人的结识是因为乔世杰,而乔世杰游学之后,他们往来不多。

    但郝君陌却不一样,他正是敏感的时期,褚末的反常,让他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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