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 第426部分

　　　　门外，响起了权墨冼的声音：“娘子，我取了两个名字，一个给男娃一个给女娃，你听听看？”他的手心里满是汗水，语气却和缓，丝毫没有泄露半丝紧张。

　　　　方锦书听见，知道他陪在自己身边，心头越发安定。

　　　　她笑着对芳芷点点头，芳芷扬声道：“大爷，少夫人等着您的名字呢。”

　　　　“若生了男娃，就叫做惟朴，女娃就叫做惟静，如何？”

　　　　“惟静识乃远，惟朴力乃充。”方锦书默默念了一句，笑了起来：“好名字。”

　　　　灵儿问道：“少夫人，您念的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她原本并不识字，大难不死后跟在苏良智身边学医，能认得草药名称，更多的就无能为力了。

　　　　生产是个漫长的过程，既然方锦书情绪好，她便有意识地陪着她多聊一些旁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这是在说：只有静得下心方能见识远博，只有实在勤勉方能能力强大。”这，是权墨冼对孩子最朴实的期望了吧，同样也是她自己的。

　　　　“娘子喜欢就好，我给你读经吧。”权墨冼靠在窗户边，尽可能让声音传进去。

　　　　他熟读四书五经，做了几年官也没有扔下学问。不需要书本，他想了想，挑了一本《道德经》开始诵背起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他的声音，沉缓有力、不疾不徐，透过窗户传到方锦书的耳中，就连腹中疼痛仿佛也减弱了几分。

　　　　司岚笙坐在椅子上，看着女婿读经，对他曾经所有的不满，在这会儿都一扫而空。

　　　　成亲过日子，好不好只有小两口自己知道。权家人口简单，权墨冼对女儿如此上心，除了是继室外，真没什么可挑剔的。

　　　　权老夫人没有司岚笙这么镇定，这可是她盼了好久的孙子，从头一个媳妇，一直盼到如今。

　　　　她不时起来走几圈，不时坐下，不时去产房门口张望。要不是灵儿之前就特意嘱咐过，她真想进去陪着方锦书生产。

　　　　等待才是最难熬的事情，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看着她不安，苏良智安抚道：“老夫人，您就放心好了。灵儿一直没有出来，说明里面一切顺利。”

　　　　灵儿极有学医天赋，后宅里男大夫确实有诸多不便之处。特别是妇人生产之时，大夫只能候在门外看脉案。

　　　　在方锦晖早产时，还是巩文觉当机立断，他才得以入内施针。否则，结局如何还未可知。

　　　　有了这个教训，又有了灵儿这样的好苗子，苏良智便下了大力气培养她，专注于妇人之症。

　　　　在这上面，灵儿已经可以出师了，通常都独立出诊。他来，一来是和方家情分不一般，二来是有他在，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及时处理。

　　　　“祖母，母亲会给我好好生弟弟妹妹的。”权夷庭牵着权老夫人的手，奶声奶气地安慰道。

　　　　权老夫人失笑，这一把年纪了，还被小孙子给安慰了。

　　　　她将权夷庭抱上来坐着，孙子的身子软乎乎的，抱着很是舒服。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锦书越来越痛。她的额角，密密地沁出了汗珠，芳芷换着丝帕替她擦汗。屋里的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她再也忍不住呻吟出声。

　　　　权墨冼的脸色，比方锦书还要惨白。在这个有些凉意的四月天里，他紧张得出了一身的汗，连口中诵背的经文，都前言不搭后语。

　　　　再这么下去，他真的忍不住要冲进去。

　　　　去他的伦理道德，去他的世俗束缚！他只想陪着自己妻子身边，陪着她渡过难关。

　　　　时间，仿佛过得前所未有的慢。夜幕缓缓降临，直至华灯初上。

　　　　终于屋内传来一声婴儿嘹亮的哭声，对众人来说，无异于这世间最美的仙音。

　　　　“恭喜权大爷，喜得千金！”产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太好了！”权墨冼心神一松，问道：“娘子如何？”

　　　　“少夫人一切安好，请大爷放心。”这是花嬷嬷的声音。

　　　　“等等！还有一个！”灵儿道。

　　　　苏良智闻言，一个箭步来到产房门边，道：“不慌。先让少夫人缓缓，积攒力气再生。”

　　　　权大娘和司岚笙对视一眼，均喜出望外。方锦书这头一胎，竟然还是双生子！

　　　　有了第一个的经验，小半个时辰后，屋内再次响起婴儿啼哭。这次的哭声，不如头一个那般嘹亮，听起来要斯文许多。

　　　　众人早就坐不住，都到了产房门口等着。

　　　　片刻之后，从里面抱出来两个收拾好的襁褓，产婆和花嬷嬷一人手里抱着一个。

　　　　因是双生子，又没足月，孩子看起来比其他刚出生的要小。他们闭着眼睛，小脸皱巴巴红通通的，正努着小嘴四处找着吃食。

　　　　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权墨冼心头油然而生。

　　　　“恭喜大爷，一举得双！”花嬷嬷笑得合不拢嘴，道：“千金、儿子，都有了！”

　　　　之前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双生子上，忘记关注第二个孩子的性别。听花嬷嬷这样说，才反应过来，不但是双生子，还是龙凤胎。

　　　　龙凤胎！

　　　　在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只有大福气之家，才会迎来龙凤胎的诞生。这，简直是喜上加喜。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权老夫人喜得不断念佛。

　　　　权夷庭眼中星芒一闪，随即恢复了清澈。

　　　　司岚笙看着这对双生子，偷偷偏过头去抹了抹眼泪。

===第九百五十四章　喜讯

　　　　她的小女儿，从生出来就坎坷不断的幼女，最疼爱却遭受最多非议的姑娘，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

　　　　龙凤胎这样的吉兆，足以驱散方锦书身上的所有阴霾。无论怎样的坏名声，都会随着龙凤胎的诞生，而烟消云散。

　　　　“我进去看看她。”司岚笙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方锦书唇色苍白，浑身大汗淋漓的躺在产床上，身边的人正在替她清洁收拾着。她已经瞧过了自己刚刚生下的孩子，满心喜悦。

　　　　“母亲。”看见司岚笙进了，她的嘴角漾起幸福的微笑。

　　　　司岚笙坐在床边，替她将额前几络碎发往后捋去，笑道：“好孩子，你受苦了。母亲带了药材来，让花嬷嬷好好给你调理。”

　　　　“谢谢母亲。”

　　　　“傻孩子，我可是你母亲。”司岚笙笑得格外温柔：“家里知道了这个好消息，都一定会替你高兴。”

　　　　芳芷和司岚笙配合着，将方锦书身上已经湿透的中衣换了下来，另换上一套干爽温暖的。

　　　　收拾完毕，才去将权墨冼请了进来。

　　　　“娘子！”终于得到进门的许可，权墨冼几个箭步便到了她的床边，看着她虚弱无力，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娘子，我们不要再生了，有这一对就足够了。”他握着她的手，喃喃自语。

　　　　方锦书忍俊不禁：“说什么傻话。生不生孩子，那是老天爷决定的事情。”

　　　　权墨冼把手埋在她手心里，他是实实在在被吓坏了。在外面替她读经的时候，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总想着听说过的那样，关于难产的那些事情。

　　　　“你不知道，我有多怕。”

　　　　在她面前，他不怕暴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方锦书抬起手，轻轻抚了抚他的黑发：“我不会有事的。”

　　　　有这么多爱她的人，如今更是有了两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她还有大事尚未完成，怎么会让自己出事。

　　　　“少夫人，先喝了这碗汤休息一下。”

　　　　花嬷嬷端来一碗提前熬好的红枣枸杞鸽子汤，权墨冼并没有让开位置，自己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喂着方锦书。

　　　　苏良智进来诊了脉，笑道：“少夫人底子打得好，只是亏了些气血，并无大碍。我这里开个调理的方子，按时服用即可。”

　　　　灵儿扶着她躺下去，道：“少夫人累了，让她先睡一会儿。”

　　　　众人都退了出来，权墨冼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又将襁褓里的两个婴儿来回看了个遍，才确认自己并非在做梦。

　　　　“赏！每人赏一两银子。”

　　　　东家有喜，下人们也沾了光，顿时眉开眼笑。那可是一两银子啊！得存多久，才能攒够一两银，主子就这么随随便便赏了出来。

　　　　眼看天色已晚，司岚笙不便久留，回了方家。

　　　　听闻她带回来的喜讯，方家也替方锦书高兴。毕竟是龙凤胎，方锦书可是方家的姑娘！与有荣焉。

　　　　花嬷嬷给苏良智奉上诊金，他留下灵儿照看，自己则回了百草堂。

　　　　权府多了两个呱呱落地的小生命，顿时热闹了许多，夜里也不复往日的宁静。两个小家伙，乳母如今却只得一个，一时间忙得无暇他顾。

　　　　毕竟，在婴儿落地前，就算是苏良智也不敢肯定，方锦书肚子里真有两个孩子。

　　　　权夷庭守在小床前，看着并排放着的两个襁褓，大眼里满是好奇。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忽然指着左边那个道：“这是姐姐！”

　　　　说完，他偷偷打开襁褓一角，看见一朵芙蓉花的标志，开心的自己拍着手大笑起来。

　　　　两个孩子一模一样，为了以示区分，花嬷嬷临时在姐姐的襁褓上绣了一朵芙蓉花。权夷庭玩猜姐姐弟弟的这个游戏，乐此不疲，还白猜白中，让人惊讶。

　　　　趁着方锦书熟睡，权墨冼将她抱回了正房的床榻上。过来，就看见这么温馨的一幕。

　　　　“嘟嘟，从今儿起，你可就是大哥哥了，知道吗？”权墨冼抚着权夷庭的头顶。

　　　　“嘟嘟知道！”权夷庭挺起小胸脯，道：“父亲放心，我会保护弟弟妹妹，不让他们受到欺负！”

　　　　他说话跟小大人一样，权墨冼笑道：“不能光想着弟弟妹妹，你也不能受到欺负。只是，你是我们权家的长子，承担的责任就要比弟弟妹妹多一些。”

　　　　权夷庭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定会的！”

　　　　方锦书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日才醒。

　　　　她睁开眼睛悠悠醒转，只觉浑身酸软无力，下半身更是动弹不得。肚子里传来“咕噜”一声响，口干舌燥。

　　　　“少夫人醒了！”守在她床前的松月喜道，忙倒了一杯桂圆茶过来，伺候着她喝下。

　　　　花嬷嬷揭开帘子进来，笑道：“厨房里准备了不少吃食，少夫人想吃些什么？”

　　　　刚生了孩子的人，在饮食上有诸多讲究和忌讳。为了让她有胃口，花嬷嬷亲自到厨房指点，准备的都是既能帮助恢复，又精致可口的食物。

　　　　她拿了一个食牌进来，方锦书看着上面的菜名，越发觉得饿了。指了几个菜，很快便端了下来。

　　　　花嬷嬷一边伺候着她用饭，一边交代着事情：“大爷上衙去了，走的时候来回嘱咐了好几回，让老身一定要照料好少夫人。”

　　　　“眼下一个乳母不够，大夫人那边打发人来说，会替少夫人寻了过来。姑娘和哥儿要是吃不饱，少夫人可以先喂着。”

　　　　“我的孩子们呢？”方锦书自打醒来后，还没有瞧见。

　　　　花嬷嬷笑道：“少夫人放心，老夫人怕扰着您歇息，连乳母一块接去了慈恩堂里。刚才还打发如意过来看，少夫人若是醒了就送回来。”

　　　　权老夫人不是京中那些婆婆，没有想抢孙子孙女的意思。

　　　　“对了，大爷临走前还发了话，从今儿起，您不再是少夫人，而是大夫人，嘟嘟小少爷是大少爷。刚出生的两个小主子，惟静是大姑娘，惟朴是小少爷。”

　　　　既然方锦书有了孩子，家中的称谓就得改改。

　　　　“大爷还说，他起了孩子的大名，乳名就有姑娘做主。”花嬷嬷将这些事一口气交代完，方锦书也用完了早饭。

===第九百五十五章　如此没用！

　　　　“乳名……”方锦书仔细想了想，道：“我惟愿孩子们一生平平安安，惟静就叫平平，惟朴就叫安安。”

　　　　花嬷嬷记了下来。

　　　　不一会儿功夫，权老夫人带着三个孩子都到了。权夷庭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抱着孩子的下人。

　　　　血脉相连，惟静惟朴两人一到了方锦书身边，变得格外乖巧可爱。

　　　　方锦书侧着身子看着他们，嘴角情不自禁高高跷起。他们看起来还是那么小，还没能睁眼睛，连眉毛都稀稀疏疏。但是，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他们的小手指，纤细而透明，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惹人呵护。

　　　　方锦书越看，便越欢喜。

　　　　权老夫人坐在床头的椅子上，看着媳妇也越看越欢喜。

　　　　权府内欢欢喜喜，方锦书得了龙凤双生子的喜讯，也随着权家下人奔赴亲朋府上报喜，而在洛阳城里传扬开来。

　　　　龙凤胎是昨日夜里生的，权府下人是今儿一早才出门报喜。

　　　　但是，宝昌郡主在昨夜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原以为，方锦书是受不了刺激而早产。不料，却生了一对龙凤胎，还母子三人均平安。

　　　　这对宝昌郡主而言，不是喜讯而是噩耗。

　　　　她原本满心欢喜的等待着，等着听到方锦书一尸两命的好消息，等着权墨冼再次丧妻，等着终于可以迎来与他双宿双飞的好日子。

　　　　听完金雀的禀报，她当时眼睛就有些发直，一口血喷出老远，当即便昏迷过去。

　　　　金雀见势不妙，连夜派人去请了太医来看诊，诊完太医说郡主受到刺激过大，导致心血郁结难解，神智不清。

　　　　太医说得委婉，其实就是说，宝昌郡主已经成了一个傻子。

　　　　施针把她救醒之后，宝昌郡主果然谁也不认得，只会凭借身体的本能行动。

　　　　这么大的事情，金雀不敢做主。

　　　　宝昌郡主就算被降了位份不再是公主，但也是庆隆帝的亲生骨血。她立即将消息送到宫中，禀给了曹皇后。

　　　　曹皇后遣人来查看后，情况属实。

　　　　她思来想去，宝昌郡主如今没了驸马，又神智不清，让她一个人住在宫外实在是不妥。虽然宝昌对她一向不敬，但她是皇后，不能失了分寸。

　　　　便禀了庆隆帝之后，悄悄将宝昌郡主接回宫里，拨了一处安静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