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了然，看来林一去找过他了。
从结果来看，这两个家伙显然没有谈拢，卡兰尼克在这个时候表达对自己的支持还是难能可贵的。
但是另外一个问题就比较棘手，显然Uber已经拒绝了自己把它们当成后路，先前在鹅厂小马哥那边说的备用方案还没用上就夭折了。
嗯，好像也没什么所谓，因为小马哥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柳清在心里分析了一番利弊，觉得Uber那边来的消息虽然不完全如意，但还算可以接受，省下了她去说服Uber的时间和精力。
公司现有的股东确实非常多，但也是有轻有重的。
柳清基本是按照跟自己的关系亲疏远近和重要程度来排列，选择拜访的先后顺序。
先拿到自己稳定的支持票，然后再去尝试说服那些把握比较小的。
她很快发现这次的形势可能比自己预想得更加糟糕，主要股东里面除了Uber明确站在自己这边，小马哥已经倒戈，而其他人都是语焉不详。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柳清不断地计算着自己能够掌握的股东所代表的投票权，发现始终无法达到能令自己高枕无忧的安全线。
所以她不得不去找了一个原本不想找的人。
巧合的是，同样忽悠了一圈的林一也找到了这里，所以两个人在一种诡异的场景下直接相见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在我退出了公司之后，还会以这种方式在自己家里见到你们两位。”
相较于那两个人浓浓的敌对意味，程惟是最轻松的。
是的，他虽然被柳清拉下了马，但到目前为止仍然是新公司最大的个人股东，柳清答应帮他清空手头的股票，但还没来得及完成。
这也是柳清最近一轮融资持续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之一。
“我们还在疲于奔命，你倒是成了闲云野鹤？”
对于程惟，林一的心理优势要大得多，不是因为在他被罢免之后两人曾经见过，而是程惟被柳清背刺这件事发生距今也就几个月而已。
他不至于这么健忘吧？
程惟温和地一笑，他现在的样子和当初贵为嘟嘟快嘟CEO的时候大相径庭，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三十来岁的胖子。
“创业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工作，一点别的东西都装不下。慢下来之后会发现生活中还有很多别的东西，适应了一段时间反而觉得喜欢。”
柳清接口道：“Will，看到你状态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很羡慕你现在有了足够的时间可以陪伴家人。”
“我的孩子们经常在视频的时候问我Will叔叔呢，他们都很想你，有机会的话不妨再一起聚一聚。”
程惟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向他们两位摊开手问道：“你们两位突然大驾光临，不约而同地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聊天和叙旧吧？”
还是林一先开口：“没错，最近顺风车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看来柳清辜负了你的期待，让你所创立的嘟嘟打车这个品牌蒙羞了。”
柳清立刻打断道：“Will，没有人比我们两个更清楚，彼此对于嘟嘟打车这几个字的感情。”
“我们经历过那么多挫折和煎熬，也经历过那么多欢呼和雀跃，穿越过风风雨雨才走到今天。”
“我承认最近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我是在按照当初我们一起设想的道路，不止是在经营嘟嘟打车，也准备把它发扬光大。”
“Will，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我不会把Uber的这块牌子挂太久，我正在努力地把它的业务转移过来，然后正大光明地打出我们为之奋斗了这么久的名字。”
“而这个人，他才是想彻彻底底地摧毁我们全部的创业成果，把嘟嘟打车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程惟听完并没有什么表示，林一倒是很不客气地嘲笑道：“如果你真的这么珍惜嘟嘟打车的名誉，这种事情是不会连着发生两次的。”
“那只是意外。”
柳清根本没有去管林一，目光灼灼地盯着程惟。
“Will，关于顺风车业务是怎么回事，你是最清楚的，当初你在公司的一手创作了这条产品线。”
“我这么说不是要把责任推给你，而是想说你应该比网上那些盲目激动的普通人，更加能够理解这件事情的实质。”
“我也很痛心，顺风车事业部的总经理、客服副总裁，这两位你都认识，她们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够彻底消化Uber，然后把我们的嘟嘟打车推到新的高度。”
“至于他，”
柳清朝林一的方向歪了下头，“你知道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话，他根本没资格做我们的对手，连现在这样上蹿下跳的机会都不会有。”
林一对于柳清的轻视毫不在意，等她停下来之后还非常礼貌地确认了一句：
“你说完了吗？”
柳清面无表情，看上去并不想搭理他。
无所谓，林一也转向了今天的关键人物程惟：“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柳清对你做过什么事情我相信你没有忘记，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一句你想不想让她也尝尝那样的味道？”
！
作为当事人亲耳听到这样的话，柳清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但被情绪控制能力很强的她忍了下来。
“Will……”
她还想再说，却被程惟本人伸手打断，他憨态可掬地表示：“这么长时间不工作，听你们吵架还挺不习惯的。”
“你们的来意我算是清楚了，没想到我这么个下野的闲人，还会有重新炙手可热的一天。”
“别急，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们至少要容我考虑考虑吧？”
“喝茶，喝茶。”
他把之前泡好的茶水往两人那边推了推，林一伸手接过之后直接搁在了面前，柳清则是抿了一口捧在了手上。
程惟见状一笑，转向了柳清：“Jean，你知道吗，其实一直以来我都非常钦佩你。”
“这种钦佩并没有随着我离开公司而消散，反而越回想越觉得你还有很多的闪光点以前都被我忽略了。”
“在和你共事的这段时间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是我在这一次创业里面收获的最宝贵的经验之一。”
“其中最让我振聋发聩的一次，是那天开完罢免我的会之后你告诉我的那句话。”
“Jean，这个教诲我一直铭记在心，今天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你。”
程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笑容。
“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包括你。”
第546章 征服铁王座
“什么事儿啊今天？”
“不知道。”
“你不是说万里出行的宣传总监是你的好兄弟么，以前都是第一个拿到消息的，这次连你都不知道？”
“问了，不让说，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
抽烟有时候是一个社交技能，不知道为什么电视剧里面女人之间的闲话总是发生在洗手间，反正男人们交换情报大多是在吸烟处。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记者按灭了烟头，回到室内的时候发现自己年轻的小徒弟已经抢好位置架好了机器。
“师父，你说今天万里出行是有什么消息宣布啊？”
“我哪儿知道？”
中年记者没有提前打听到消息，没办法在自己入行不久的小徒弟面前装逼了，所以语气也不咋愉快。
他抽了支烟的工夫，现在人也到齐得差不多了，万里出行的管理层，以林一为首齐刷刷地出现在台上。
即便是之前对于打车行业或者这家公司不太关注和了解的记者，只要来之前做过功课就能认出来。
“阵仗不小啊。”
台上走出了一个主持人控制了一下现场秩序，然后开口道：
“今天邀请各位媒体朋友过来，是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对外公布，首先有请公司的CFO刘简妮女士。”
刘简妮接过话筒，干脆利落地表示：“我很荣幸地向各位报告，公司日前已经完成了20亿美元的最新一轮融资。”
“我们一如既往地感谢所有投资人的支持，特别是继续领投了本轮融资的A厂……”
台下的人听到20亿美元的关键词，就没有在意她后面那些套话了。
“又是20亿！”
小记者听到这个金额似乎很是意外，中年记者觉得他的反应一惊一乍，自己很是见过世面地点评道：
“20亿不算多，Uber不久之前拿了35亿美元的时候，嘟嘟的柳清曾经公开评价不过如此，就是在暗示他们的下一轮融资金额可能还要在此之上。”
小记者还是神情振奋地说道：“可是万里出行上一轮融资是今年年初，也就是说2016年以来这家公司的融资额度已经达到40亿美元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好像还真是，不过中年记者很快反应过来，老子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毛头小子教训了？
“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你应该考虑的是，如果就这件事采访一下另外一边，能不能收获有价值的新闻。”
他这个语气小记者就不敢再反驳了，一副受教的样子。
台上刘简妮宣布完消息之后并没有给媒体提问的机会，直接把话筒还给了主持人。
台下的媒体也很有耐心，他们还记得一开始说过是有两件事情宣布，通常来说第二件事情总比第一件更加重要。
同时他们的心里也在好奇，融了20亿美元确实是个好消息，值得专门说一说，但还有什么事情更加重要呢？
第二个消息由林一来宣布，他也没有卖关子，平静的语气说出的内容却让台下一片哗然。
“我们宣布，万里出行已经与新嘟嘟方面达成了一致，自即日起两家公司将进行合并。本次合并得到了嘟嘟股东的广泛支持，特别是鹅厂对此居功至伟……”
“卧槽！”
对于打车行业，乃至整个互联网行业近两年趋势有所了解的财经媒体，对于合并这件事本身不会惊讶。
但问题是，毫无征兆啊。
而且按照两家公司之间的力量对比，如果今天是柳清坐在台上宣布合并了万里出行，他们反而不会这么惊讶。
万里出行有什么资格去合并对方呢？
今天柳清没有出现，她手下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出现，如果不是林一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口说出的这个消息，很多人恐怕要当作谣言一笑置之。
“太好了！”
相比于其他人的意外，年轻的小记者则是单纯地表达了惊喜，将周围几个同行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
他的师父没好气问道：“你高兴个啥？”
小记者兴奋回答：“你没听他说吗？合并之后原有的嘟嘟打车和Uber应用的用户和数据将会统一到万里出行当中，然后这两个APP将在维持一段时间之后停止运营。”
“嘟嘟打车和柳清空前的大溃败，这是舆论对他们做出的惩罚，是我们媒体人的光荣，是正义的制裁啊！”
其他人当然知道他在说啥，顺风车的事情才过去了几天，但要说死了两个人能扳倒这样一家公司？
中年记者凭经验就能判断，这是不可能的。
“别做梦了，我敢肯定万里出行在私底下不知道做了多少交易，他们跟嘟嘟能有多大区别……”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明白一个问题，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先融资了，因为之前的估值不够啊！”
这个猜测是对的。
2014年以来，打车行业的估值基本保持着每年翻一番的速度，这跟业务规模的增长速度是相适应的。
这次万里出行融资20亿美元，投后估值已经达到了180亿美元，是在顺风车事件之后很多用户从对手那边流入过来，才勉强达到的。
此消彼长，这次合并的时候双方是按1：1的比例进行整合，这对于另外一边其实是吃亏的，因为嘟嘟快嘟跟Uber合并的时候估值已经达到了200亿美元。
投资人之所以同意以略微低估的方式完成这次合并，绝不是愿意为顺风车下线、业务受损承担代价。
林一是付出了极大的诚意的，他做了两个承诺。
其一是在下一轮融资的时候把合并后的估值提升到新的高度，保证此前任意一轮入股的投资人都不产生账面亏损。
其二是从明年起，也就是2017年，合并后的万里出行要首次在完整的财务年度实现盈利。
这个消息公布的当天，至少有数十家主流投资机构弹冠相庆，因为这次合并意味着打车行业持续三年的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谁赢了？
那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终于不用再烧钱了！
林一他们宣布完两个消息之后并没有接受额外的采访，丢下一帮还在发蒙的记者率先离开了。
有部分机灵的立刻联系了另外一个当事方，从那边确认了这个合并的消息之后才敢相信。
那个中年记者后来拒绝了小徒弟“正义的制裁”之类乱七八糟的描述，给出了一篇专业的报道。
《硝烟散尽：打车大战尘埃落定，万里出行新王登基》。
第547章 柳清的最后一搏
合并的消息公布之后，外界的沸沸扬扬林一都不关心，之前为此东奔西走了一段时间的他反而沉静了下来。
这只是个开始。
对外宣布只需要一瞬间，但是对于两家同时拥有上千名员工，业务遍布全国的公司来说，合并是一件相当复杂的系统性工程。
上地的得实大厦，这地方曾经是嘟嘟快嘟的办公地点，几个月前跟Uber合并之后也没有更换招牌，而林一到达这里的时候发现，嘟嘟那几个字终于被拿掉了。
因为林一来之前没有通知，所以并没有人提前准备好接待，众人见到这位新老板的时候还十分惊讶。
“呃……林总好！”
刚刚才被迫加入万里出行的这些工作人员，似乎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好在林一并不打算为难这些人。
“带我去找柳清。”
“好的林总，这边请。”
毫不意外的是，林一在最大的一个办公室里见到了柳清，她似乎没有什么公务要处理，只是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正在林一打算出个声儿示意自己的存在的时候，柳清先开口了。
“这个办公室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