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手忙脚乱,各自飞身闪躲。
躲过了金色佛掌,却是躲不过绿藤。
其中一个老僧当即便一根绿藤抽落。
“孽障!”
其余二僧怒目大喝,纷纷出手。
一时佛光大作,梵音唱响。
引得周遭冤魂厉鬼呼嚎不已。
不远处的积冤河波涛翻涌,滚滚冤煞鬼气冲天而起。
令得二女三僧都是神色一变。
惊动了积冤河中的无数冤鬼,恐怕他们谁都别想活。
当下都不得不收了神通,法力含而不发,只以拳脚武道交战。
你来我往,倒也是打得激烈非常。
不过大梵寺虽是大稷仙门圣地、佛宗祖庭之一,却同样也是武道禅宗。
二女即便通晓些武道,又怎能与其万载积累相提并论?
没过多久,便已隐现败相。
……
却说二女与三僧苦苦纠缠时。
一座黑山之上。
江舟坐在一块漆黑岩石上。
静静地看着山下。
那里有一座鬼城。
恶尸正在其中疯狂杀戮。
“小子,你失心疯了?”
星猪趴在他脑袋上。
这头乳猪的本事有些诡异。
似乎没有什么地方能关得住他。
江舟原本将它丢在槐江仙山,按说没有他的允许,没有人能出入槐江仙山。
偏偏这头猪是个例外。
星猪两只猪蹄抱在胸前,像只猫似的。
看着下方狂笑着的恶尸,咂着嘴道:“已经屠了二十八座鬼城,再这么下去,别说那虚耗小鬼,别的鬼王都要被你惹毛。”
后边,丧门神缩着脑袋,瑟瑟发抖,乌纱上的圆翅飞速晃动。
之前它还敢哭丧着脸劝几句。
在江舟屠了第十座鬼城,不知道多少个恶鬼让他用某种诡异的手段吞了个一干二净后,它便一个屁都不敢再放。
若说之前它还有些盘算,现在它是半分心思也没了。
不敢啊。
江舟让它干嘛它就干嘛,不让它干它也要绞尽心机想出些活计来干,以免这位小爷爷什么时候心情不好,或是觉得它没用了,顺口就把它给吞了。
江舟手里拿着一把有些怪异的扇子,缓缓摇动,好不自在。
此扇以黑羽长翎所制,也不知是什么禽鸟之羽。
形制亦不像普通纳凉之扇,倒是有些像帝王仪仗中的障扇。
事实上,这也确实不是什么普通的扇子。
【北帝金元羽章紫华服佩·九玄宝云扇:七静乘劫回,飞虚入北元……
——酆都之主,北玄帝主服佩,数九,各以紫华书金元羽章消魔经咒……】
这把扇子,也是那“北帝套装”之一。
屠了二十八座鬼城,才“掉落”了这么一件。
这“套装”比他想象的更难集齐。
不过无论是北元飞虚靴,还是这九玄宝云扇,江舟都已经领教过其威力。
只冲这点,无论如何他都要集齐。
“我有个疑惑。”
江舟没有理会星猪的吐槽,忽然转头朝丧门神开口道。
丧门神瞬间堆出谄笑:“少君但请说来,小的必知无不言。”
江舟摇着宝扇:“你为什么这么弱?”
“……”
丧门神漆黑的面皮抽了抽,有些哀怨地瞟了他一眼。
江舟不以为意,继续道:“照理说,这洞虚世界,已轮回万劫,你能活到如今,也已历经万劫轮回,怎的就这点本事?”
丧门神闻言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是自己被嫌弃了……
“这你就是少见多怪了。”
丧门神还没说话,头上趴着的星猪已经道:“你当洞虚轮回历劫这般简单?”
它斜睨丧门神道:“你问问这个小鬼,它还留得下几世积蓄?恐怕是真灵早已在轮回中蒙昧,如今能复得三两世之果,已经是极限了吧?”
“嘿嘿,这位猪先生所言甚是。”
丧门神陪笑道:“少君有所不知,小的并非上古洞虚自封前便已得道,而是自洞虚之中成就阴神之位,所历劫数也不过是百余。”
“但每劫轮回,真灵蒙蔽,如今也只复得三两世之果,若论法力,却是一劫都没有。”
“若非如此,小的岂不是早成劫中鬼仙了?”
“劫中鬼仙?”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百劫称王,万劫入圣
“洞虚历劫轮回,三界诸天,仙神人鬼,都各有手段,其中本质,却也不过是积蓄道行法力、气运功德,以抗大劫。”
星猪已经接过话头道:“气运缥缈,功德难求,也只有道行法力,最是真实不虚。”
“在洞虚自封之前,真界之中,若无意外,只需修得一会法力,再积外功圆满,便能渡过三灾,受诏登仙,”
“在洞虚历劫轮回之后,终究是累世积蓄,自然是有所精进。”
“此谓劫中求活,能历劫重归的,都唤作劫中之仙。”
星猪顿了顿道:“所谓一劫成仙,百劫称王,万劫入圣。”
它斜睨丧门神一眼,不屑道:“这小鬼,虽是阴司游神,却连一劫法力都攒不下来,简直是个废物。”
丧门神头上圆翅抖动,敢怒不敢言,只能陪笑道:“猪先生眼力如炬,确是如此,小的虽历经百劫有余,如今道行却也不过区区六会有余,确是废物。”
星猪撇了撇嘴,没再损它,对江舟笑道:“小子,害你那个守户之犬,便至少有百劫道行,嘿嘿,怕不怕?”
“……”
江舟面皮微微抽动。
它知道星猪说的是持国天王。
百劫……便是一百个元会……
就算是恶尸,屠了这么多鬼城,可因为被他盘剥太过,如今也只是将满一元之数。
江舟想过差距会很大,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才真正体会到差距。
丧门神历经百余劫,积蓄的法力不过将过半劫,便知道积蓄之难,差距之大。
怕吗?
似乎还真有点。
不过也不至于就绝望了。
江舟知道自己的靠山大得可怕,一切似乎都被安排好,只要不死,终会有那一天的。
“区区”天王,绝非他的目标。
一旁的丧门神却是听得惊心动魄,坐立不安。
天王?这可不是它该听的东西。
跟着江舟时间不长,但丧门神身为幽冥交际鬼,擅会见风使舵、揣摩鬼心。
人心险,险不过鬼心。
何况是江舟?
不说早把他摸透,却也是七七八八。
知道江舟这人邪门得紧。
道行也算不上多高,但是手段频出,而且进境极快。
指不定打着打着就能给他打成仙了。
不过,他的见识却是浅薄得紧。
所以,丧门神也不奇怪江舟不晓得这种常识性的东西。
想了想,它不敢再听下去,便陪着笑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道:“少君既有六道大红莲华轮,应当知晓那幽冥六桥?”
江舟微作沉吟,便点了点头。
虽然那大红莲华轮怎么出现的,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
却也不必对它解释。
丧门神道:“这六道桥,本是后土娘娘怜悯天下生灵而设,但天道之行,自有其法,即便是后土娘娘,也不可能完全打破。”
“借这六桥轮回历劫,真灵都要被蒙蔽,前尘忘却,一身道行也就此烟消,下一世,若是真灵早觉,或许便能较上一世更进一步,”
“否则,真灵蒙昧,再入轮回,也不知要再经几世方能醒觉前尘,纵然是千百世蒙尘不返,亦非少见之事。”
“当然,既然早知轮回之劫,自然是早早便要谋划,也有那有根脚、有靠山的大教子弟,都有引渡之人,师渡徒,徒渡师,有大教气运镇压,代代相承,根本无百世蒙尘之虞,”
“劫中轮回,轮回中劫,若非如此,又怎能叫劫?似我这等游魂野鬼,毫无根脚,那便只能靠自家了,小的能积得三两世余泽,修得这几会道行,已实非易事。”
“遍观三界诸天,能破九劫之数者,已是屈指可数,九劫之仙,已可称雄三界了。”
丧门神说着,满脸苦色。
江舟瞥了它一眼,撇了撇嘴。
它说的轮回历劫,倒应该是真。
若说它没什么根脚靠山,江舟却不信。
“倒是神奇。”
江舟不由感叹了一句。
“其实也非甚稀奇之事。”
丧门神笑道:“少君在人间应当听过‘奈何桥’?”
江舟点点头。
丧门神道:“六桥各有神异,蒙昧真灵之法也各有不同,那奈何桥其实便是六桥中的石桥,专渡凡人。”
“那桥头孟婆手中一碗汤头,便能令人忘却前尘,消弥过往,”
“冥土还有传闻,说这位孟婆便是后土娘娘一尊化现之身,只不过究竟是与不是,谁也不敢确定。”
“后土娘娘隐迹多年,本有人猜测娘娘已经道化,却正因有那孟婆在,纵然有此传闻,多年以来,九幽之地,各府阴司,都四分五裂,纷乱无比,却也无人敢太过放肆,虽神离,却是貌合。”
“便是娘娘神威尚存之故。”
丧门神感叹了一句,便继续道:“其余五桥,各有神异,却不似这石桥一般,有一位孟婆婆专司了。”
奈何桥?孟婆婆?
这两个无论在此在彼,都名气极大的传说,竟然是这般来头?
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却是听有滋有味。
“江小子,”
脑袋上的星猪忽然道:“我说什么来着?你小子杀出祸事来了。”
鬼炁怨煞翻涌不休,旌旗招展烈烈不止。
铺天盖地,绵延数百里。
幽暗的冥土却反而被照亮。
一片血红。
“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小畜生?”
“竟如此不讲规矩,让本王抓到,必要扔进铁围山恶狱中,受销魂锉骨,永劫之痛!”
一个如同雷霆般的怒吼亦随那片鬼炁、旌旗滚滚而来。
远远便能看到那仿佛插遍冥土的旌旗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字符。
江舟虽是不识,却是有些熟悉之感。
这不和他很早以前学会的鬼画符所用字符一般?
一旁的丧门神却是满面惊恐:“玄煞鬼王!”
江舟默然看着那铺天的排场,手中缓缓摇动着九玄宝云扇。
忽然走神。
这扇子其实有两把,长得均一般无二。
只不过就他也不能手拿两把扇子来摇,那成什么样?
刚得到之时,长有丈余,扇面大有三四尺。
幸好这扇子大小如意,要不然,他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两人给他执扇。
心思浮动,随口道:“你认识?”
丧门神面带惊怖,点点头:“曾有耳闻,只是小的听闻,它已被关入北酆山下二十四狱之一——玄都狱中许多年,怎的出来了?!”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亡人坐上作魂衣,冥土登仙
“二十四狱?”
江舟目光微动。
他记得之前听说过,幽冥中有诸多关押恶鬼的大恶狱,其中以罗酆山下的二十四铁围大狱,与十殿阴司的八大恶狱为最。
前者在在北帝冥宫隐没,幽冥分裂后,似乎便落归了天庭之手。
果然,丧门神道有些惊恐道:“二十四狱乃天庭管辖大狱,与其他大狱不同,极为森严,稍有差错,不仅是看守大狱的鬼神,一应上下有半丝牵联者都要连坐受天条处置,这玄煞鬼王怎能出来?”
幽冥鬼地,即便是冥狱,都可能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唯独这二十四狱不可能。
如今狱中关押的恶鬼竟出现在此处,定是有大事发生。
江舟也听出其言下之意。
笑道:“想知道?直接问不就行了。”
这什么鬼王来得正好。
他还嫌一座座鬼城地找过去杀得太慢。
虽然他看似悠闲,但其实江舟心里清楚。
三百年“刑期”,看似漫长,其实不过转瞬即逝。
这三百年是他的“刑期”,可未尝不是他的“保护期”?
期满之后,也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可以预料的是,那几个所谓的天王绝对会有所动作。
再加上之前感应到的那丝恶念……
以他现在的道行,即便底牌不少,靠山够硬,也真不一定足够应付。
更重要的是,那轮回之终的两件大事,也时日不远了,那才是真正的大劫将至……
时不我待啊。
如此情势之下,尽管动手屠戮的一直是恶尸,但真正杀红了眼的是一直看似平静悠闲的他自己才对。
念动间,在丧门神惊恐的神情中,已经开口叫道:“那个老鬼,别叫了,过来!”
喂!你这是唤狗吗?!
丧门神两眼圆瞪。
那可是幽冥中出了名的恶鬼,即便你没听过这东西的恶名,那铺天盖地的阴兵鬼卒总能看见吧?眼瞎吗?!
真以为你那点道行能在幽冥横着走,连这等一方霸鬼都不放在眼中了?
丧门神心中暗骂不已,同时悄悄挪动脚步。
准备随时跑路。
“快逃!”
正做着准备,突然一声嚎叫,把它吓了一个激灵。
要不是对江舟的畏惧,立马就要逃。
“江舟逃啊!”
不止是丧门神,江舟也愣住了。
只见那森罗鬼炁、烈烈旌旗都朝这里汹涌合围过来。
无数幽绿的鬼火,在空中跳动。
那是阴兵鬼卒的一双双眸子。
那仿佛将虚空都凝固了一般的鬼炁,令丧门神瑟瑟发抖。
上了规模阴军,远远不是那些游魂野鬼可比。
即便是道行极高的恶鬼厉魂,仅仅是这令人窒息的压魄便难企及。
江舟目光落在那一张张旌旗之间,竖着数百根长杆。
杆上,竟是挂着一个个活人。
赤条条,不着片缕,露出干枯的皮包骨。
江舟一时间有种看到了老家里他爷爷挂在屋梁上的腊肉的既视感。
“江舟快逃啊!”
其中几块腊肉……哦不,是其中几个人,竟然还是他的熟人。
正在杆上赤条条晃荡,还不忘大声嚎叫让他逃的,便是那大旗门的龙惊浪。
这小子……不是在箜篌妙境被他那老父亲带走了吗?
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刚刚从白骨老魔手里逃得一命,现在又变成了腊肉……
这倒霉孩子真是……命途多舛啊。
“有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