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刚刚从白骨老魔手里逃得一命,现在又变成了腊肉……
这倒霉孩子真是……命途多舛啊。
“有大人物发出告令悬赏,幽冥众多鬼王如今都在四处捕杀你!”
“快跑……!嗯嗯!嗯!”
龙惊浪好不容易喊全一句话,嘴便不知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腊肉条在杆上晃荡着,令江舟有种不忍直视之感。
扫了一眼,那几个熟人也是当初和龙惊浪一起堵过他的,名字忘记了,只记得跟他都同是大旗门之人。
虽是还不大清楚这些人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模样,不过看在龙惊浪这倒霉催的落到如此田地还不忘提醒他的份上,江舟就不打算袖手了。
“便是你这小畜生不讲规矩,到处屠戮鬼城,搞得处处鬼心惶惶?”
先前所闻的闷雷似的声音传出。
“……”
江舟只觉这话说得怪异无比。
鬼卒从中分开,十数个高有三丈余的恶鬼抬着一顶红纱笼罩的大轿走了出来。
前后皆有满身罩红袍红纱的乐者吹打作乐。
这乐声似哭似笑,似喜似哀,极为诡异,偏生又隐有丝丝庄严浩大之意。
阴风阵阵,吹得红纱舞动,显露出轿中景象。
却只见轿中空空。
那轿下不是坐椅,而是一副黑棺。
棺上有一件衣物,保持着人安坐的姿态。
那衣物也有些怪异。
色作大红,以江舟的目力,哪怕隔着老远也能看到大红的衣袍上,绣着一幅图。
有阴森恐怖,有仙幻瑰丽,有死灵恶鬼。
很明显,阴森的是地狱,瑰丽的是天界。
地狱居下,恶鬼居中,天界在上。
配以大红之色,更显恐怖阴森之极。
“上天衣……”
丧门神颤抖着,脱口喃喃道。
江舟疑道:“什么东西?”
趴在脑袋上的星猪眯着眼,盯着红纱轿中的空衣道:“亡人坐上作魂衣,死中求活,冥土登仙。”
“人死之后,以此法施为,妄图魂灵不散,逆转阴阳,上天成仙,谓之上天衣。”
星猪鄙夷一笑:“看来又是个痴心妄想之辈。”
丧门神却是哭丧着脸道:“猪先生,您可快别说了,这位……不一样……”
它抖着嘴唇皮道:“这位姓……姓张!”
姓张?
什么意思?
吓成这样,难道是天师府的张不成?
江舟心念转动。
却听那轿中转出闷雷之声:“哈哈哈哈……小小游神,倒是见识不浅。”
“你这游神本王亦知,倒是个有造化的,过来给本王叩个头,允你一个侍奉本王的机会。”
这声音中显露出矜持、倨傲之意。
似乎对于丧门神口中的“姓张”,极为得意自矜。
“小畜生,今日本王亲自前来,是你此生之幸,你快快自缚,到本王轿前叩拜,本王或可予你一个痛快。”
“……”
江舟面无表情。
这东西,并非是因为他屠戮鬼城招来,而是特意为他来的。
“你是不是有病?”
“嗯!?”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天诛之刑,杀机尽起
“大胆!”
“帝胄驾前,怎敢无礼?”
“当诛!”
那大红棺轿前呼后拥,鼓吹乐伎的红袍人中,忽有一个手执铜钹的,发出一声厉喝,手中铜钹骤然一合。
“乓!”
只听一声尖锐之极的钹声犹如利刃一般,刺破虚空。
那些被悬挂杆上的“腊肉”们都一个个面露痛苦之色。
“啊!”连丧门神也忍不住双手捂耳,发出痛苦之声。
“切~”
星猪在江舟脑袋上发出一声不屑的嗤声。
江舟只是微微皱眉,并不为所动。
但他很清楚这声钹响并不简单。
若非星猪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首当其冲的他虽然不至于就此受挫,却不大可能这么轻描淡写地承受下来。
“嗯嗯!嗯!”
被挂在杆上的龙惊浪用力扭动着腊肉一样的身子,似乎极力想要说什么,只是被某种手段禁锢住,根本无法开口。
“嗯?”
而此时那红袍人一击无功,似乎很是惊异,旋即更加惊怒。
双后一张,又要再敲响铜钹。
江舟却没有给它机会。
唇齿微张,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诛。”
下一刻,那红袍人便极为诡异突兀地出现在了阴兵阵前。
身形明显一滞,旋即便见其一身红袍红纱罩陡然被无形巨力撕碎炸裂,露出一具干枯黑黄的恐怖身躯,那张脸已经干枯得看不出形貌。
看身形,却能看出其生前应是个女子。
即便那张脸已经看不出形貌,却仍能看到那凝固在脸上的惊愣与恐惧。
却只是维持了一瞬,便在无数鬼卒,与众人眼前如其一身红袍一般,陡然炸得四分五裂。
碎肉碎骨飞出,尚在半空便化成道道黑烟。
转眼便一丝都剩。
如此诡异恐怖的手段,令得丧门神为之一夺。
刚刚因为那什么玄煞鬼王的出现,而生出的一丝心思,又悄然被摁灭。
心中又惊又惧。
这小爷爷,到底有多少手段没使出来?
怎么一次又一次,使出的神通手段不是只存于传说之中,能震慑诸天的大威神者所有,便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似乎永远不能见底一样。
此时被挂在杆上的那些神智尚清醒的人也是一惊。
和龙惊浪一起曾陷身箜篌秘境中那几人更是心中一喜。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他们,江舟在箜篌秘境时展现出的手段。
虽说希望不大,便若有那般手段,他们或许还有救。
“小畜生,你好大的胆子。”
场中沉默了一瞬,那大红轿中才传出声音。
沉闷如雷,自矜、桀骜依旧,却显然多了几分沉凝。
江舟依旧坐在黑石上,轻轻摇动着九玄宝云扇,淡然道:“老鬼,既然死了,就乖乖埋入土里,还跑出来招摇撞骗,丢人现眼,不怕再死一次,连真灵都不存了?”
口中说着话,却是在暗暗平复法炁涌动。
方才那一声,看似轻描淡写,可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
招来、定身、支离、追魂四地煞为序要,颠倒阴阳之天罡为纲统,可发“天诛”之刑。
这是他最近才从天罡地煞中悟出的法门。
说是参悟,其实仍是在做“减法”。
虽是难得清静,但他亦是从来没有放下过修行的。
这法子,能于无声处发惊雷。
颇得道经中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三味。
只不过他还做不到真正的大象大音,刑随心动,尚须借音、色之形而发。
威能极大,却也难以随心而御。
刚刚那一下,倒不是他的道行法力承受不起,而这天诛一发,杀心自起。
正所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翻地覆。
“天诛”之刑,发之于人,起于天地,天地人杀机尽起,岂能轻易平复?
只此一法,便能见得那天罡地煞神通之一斑。
一阵阴风平地起,刮得冥炁滚滚,被悬在杆上的那些人,顿时就有数十个本就不剩下几两肉的人,躯体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干枯。
瞬息间,皮肉便如同风化一般,寸寸化为飞灰,只余一具惨白森森的枯骨。
而余下的如龙惊浪等人,血气较强,勉强抵受住了这股阴风,却也是气息奄奄。
方才还能扭动,如今却是软叭叭地垂了下来,出气多,进气少,显然几近灯枯油尽。
红棺轿中传出阴冷声音:“小畜生,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嘎嘎嘎嘎……”
江舟还没说话,便听闻一阵怪笑,随之而来的一阵充满了血腥味的狂风,卷着一道人影出现在双方之间。
“又来了新的食物?好,好,好!”
“你这混蛋虽然讨厌,却也不是没有好处,这么多食物前赴后继,勉强能满足老子的胃口。”
血腥狂风中现出红发恶尸的身影。
此时恶尸周身煞气滚滚,一股气息邪极恶极,几近实质,显化出一片血海滔滔,内中厉鬼冤魂无数。
那红棺轿猛地一阵,似乎都被这股邪恶吓了一跳。
江舟淡然道:“吃了这么多,你不怕撑死,我还怕你把我撑着了,这次用不着你,给我回去。”
恶尸猛地回头,两眼已尽成血红:“畜生!你想过河拆桥是吧!”
江舟不为所动道:“我是畜生,你是什么?畜生生的?”
恶尸一滞:“你……!”
江舟却懒得跟自己斗嘴。
伸出手,掌中九玄宝云扇忽然变成长丈余、径数尺。
朝丧门神抛了过去:“丧门神,给你个机会,扇几扇子。”
丧门神手忙脚乱地接过扇子,满头雾水地看着江舟。
江舟随手朝周围那些阴兵鬼卒指了指,落在左边的阴军阵方向:“朝那边扇。”
丧门神不解其意,却也不敢违逆。
双手执扇,朝江舟所指方向用力挥动扇子。
“呼……”
一阵微风吹过。
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风变大风,大风变狂风。
眨眼之间,就见一股仿佛能毁天灭地般的罡风呼啸而过。
丧门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扇之下,那边的数以万计阴兵鬼卒,眸中绿火成片成片地熄灭。
血肉成灰,从头至脚,似缓实疾,无可抵挡。
数息间,周围原本密密麻麻,围了个水泄不通的阴兵,出现了一个偌大的缺口。
连一把骨头渣子都看不见,干干净净。
一扇之威,竟至于斯!
“……”
丧门神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倒地上,漆黑的脸上尽是呆滞,嘴巴一上下无声地张合……
它不是被吓倒的,是这一扇几乎将它抽得精干,没力气,站都站不稳了。
便它是被吓傻的。
这他娘的……是它干的?
丧门神回过神来,凝固的表情便又垮了下来,满脸哭丧。
嘴里嚎叫:“小爷爷诶……”
“你可坑苦我喽!”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贵不可言”
“北、帝……金元……羽章……”
“消魔咒!”
红棺轿中,传出那鬼王艰涩、惊骇的声音,甚至有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惧畏怖。
“你、你……究竟是谁?!”
江舟道:“你特地来寻我,却不知道我是谁?”
“不、不是……”
那棺上的空衣忽然剧烈地抖动了几下:“我乃帝胄张家……”
“是吗?”
江舟笑道“我看你装腔作势的,似乎十分自负出身,也罢,我便满足你,多嘴问一句,”
“不知你这张家又有何天大来头?不妨说出来,说不得,能吓我一跳,便给你叩个头了。”
“哼。”
几句话间,那玄煞鬼王似乎缓过神来,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声音又重复矜傲:“不如让你身边那小游神与你说说,本王究竟是谁?”
丧门神听到提及自己,猛地回过神,哭丧的脸更垮得厉害。
你们这些大人物死掐,关我这小小游神屁事啊?
可现在它两个都不敢得罪。
只好开口:“那个……少君……”
刚一开口,江舟却打断道:“我要你自己说。”
这不容置疑的姿态,比玄煞鬼王更显倨傲。
那桥下黑棺都在剧烈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欲要破棺而出一般。
“好,好,好……”
玄煞鬼王气急反笑:“本王以上天衣自封千百世,历千百劫不灭,什么天骄俊杰没有见过?”
“但如你这般狂妄之辈,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的,尚是第一次得见,”
“你以为,依仗着那北帝消魔之宝,便可以肆无忌惮?”
“这三界诸天,多的是你惹不起的,你根本无法想象,你招惹的是什么样的存在!”
“……”
江舟有些无言以对。
虽然他遇上过不少自命不凡之辈,但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奇葩的。
说它中二吧,却不知道是已经封在棺材里多少年的老腊肉了。
当下也懒得跟它纠缠,转头道:“丧门神,还愣着干什么?”
“这鬼东西的火气太大,再给它扇几扇子,降降火。”
“……”
丧门神现在只想哭。
“爷爷……这个真的打杀不得啊……”
丧门神手脚并用地爬过来,趴在江舟身前又惧又急,小声道:“他、他……他是玉帝亲侄儿啊!”
“啊?”
江舟一愣。
倒不是怕,而是有些匪夷所思。
这么个中二奇葩,甚至有些不入流的东西,是玉帝亲侄儿?
“呵呵呵……”
丧门神说得小声,却也不可能瞒过那玄煞鬼王。
见得江舟神色,以为他果然怕了,发出一阵矜傲自得的笑声。
江舟更觉刺耳,怀疑道:“你没搞错吧?玉帝亲侄?”
“你不是说它是被关在铁围大狱之中的鬼王吗?”
玉帝的亲侄,谁敢关?
丧门神道:“因为那是玉帝亲自下的旨意!玉帝亲侄,玉帝可以处置,别人谁敢碰?”
趴在脑袋上的星猪忽然道:“本星猪倒是记起来了。”
“那玉帝老儿为修炼清浊运劫之道,曾经将一缕念头投入人间,降生一个凡人农户家中,以凡人之身,住世百年,以历人劫。”
“这小鬼,该不会就是那户人家吧?”
丧门神连连点头:“对喽对喽!”
“这就难怪了。”
星猪点头道:“玉帝老儿劫满,那缕念头也归天还神,不复存在,但到底是有一分香火情分,”
“凭着这一分香火情分,因果牵系,三界诸天,倒也无人敢惹,这家人自称帝胄之家,也不算是假,却未免痴狂。”
“那老儿若当真认了这门亲戚,也不会令它沦落到如今田地?”
“你懂什么!”
星猪的话似乎刺激了玄煞鬼王,黑棺居然抖动:“三界之主是我亲叔叔!这是不争之实!”
“是我那死鬼父亲!”
玄煞鬼王突然癫狂吼道:“如果不是他当年有眼无珠,嫌我叔叔吃得多!将我叔叔赶出家门,我张家早就举家飞升,登临弥罗天阙,永享仙福,与天地同寿,与真圣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