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她还是没有敌过烤羊腿的诱惑，怯生生地走到陈江海跟前说：
“叔叔，你真的愿意请我吃烤羊腿吗？”
陈江海点点头说：“当然愿意，不过，你要先把名字告诉我。”
小女孩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陈江海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微微犹豫了一下，弱弱的吐出几个字：
“我叫……周小鹿。”
陈江海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然后拿了一个烤羊腿递到了她的面前说道：“小鹿，吃吧。”
这时候小女孩却犹豫了。
明明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那金灿灿的烤羊腿，嘴巴也在不停吞咽口水，但她愣是忍住没有直接拿起来吃。
要知道，这仅仅是一个看起来也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啊！
这忍耐力和定力，让陈江海都惊讶了。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当初跟爷爷相依为命，自强自立的笑笑。
陈江海忍不住询问道：“小鹿，你怎么不吃啊？”
小丫头抿了抿嘴唇，微微蹙起眉头想了想，然后用力的摇了摇头说：
“谢谢叔叔，我……不饿。”
只是这句话说完之后，她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陈江海和李元春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忍不住笑了。
因为小女孩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第2107章 总之是一言难尽
只是笑着笑着，陈江海脸色却变得严肃起来。
一个懂事可爱的小女孩谁都爱，可是这背后隐藏的却是满满的心酸。
如果是一个娇生惯养，哪怕稍微富一点的家庭养出来的小孩，绝对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这和素质没有任何关系。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她的行为准则还在受本能的趋势，但周小鹿却有这么强的自制力。
只能说明，她就是跟笑笑一样，从小已经习惯了忍耐，习惯了拒绝诱惑。
俗话说得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哪怕现在陈江海明确的表示，愿意请她吃烤羊腿，可她依旧习惯性的克制了自己的本能，然后说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信的答案。
到底是什么样的境遇，让小女孩变成如今的样子呢？
陈江海不由得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拉住小女孩瘦弱的胳膊：“小鹿，能告诉我你在这里干什么吗？你的爸爸妈妈呢？”
要是在陵海或者平山这样的城市，这个年纪应该已经上幼儿园了。
不过，要是在乡下这些比较偏远落后的地方，一般是没有幼儿园可上的，往往都是等到了年龄直接上小学。
尤其是像这种特别贫困偏远的地方，很多小孩子甚至到了适龄阶段，也未必有机会去读书。
实在是家里连生存都困难，根本就负担不起。
而且小孩子稍大一点，在家里人看来也算是劳动力。
如果送去读书的话，不仅帮不到家里干农活，反倒会有不少额外的开支。
不过就算如此，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般也都在家里大人的看护下玩耍。
显然小女孩家庭也不足以支撑他们来这个地方消费，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周小鹿大概是感受到了陈江海的善意，所以没有挣扎，也没有隐瞒，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叔叔，我在这里陪哥哥干活，小鹿没有爸爸妈妈，只有哥哥。”
从小女孩柔弱的声音中能够听出来，她对于父母的渴望。
陈江海对于小女孩的身世越发的好奇，但是他不能问下去了，因为一不小心可能会伤到小女孩幼小的心灵。
正在这时候，羊肉馆的老板娘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将周小鹿一把拉回来后，满脸歉意的对陈江海和李元春他们说道：
“各位老板真是不好意思啊，这小丫头打扰到你们吃饭了，我这就把她叫走。”
说完，她就拉着周小鹿打算离开。
陈江海却是连忙开口制止道：“老板娘，等一下。”
听到这话的老板娘，身子顿时一僵。
刚才她本来就是想赶紧带走小丫头，简单糊弄过去。
她实在是有些害怕陈江海他们嫌弃周小鹿打扰了他们吃饭，然后牵连到她。
这顿饭钱可不便宜，到时候总不能免单吧！
最关键的是，她看得出来，陈江海也好，李元春也好，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他们根本就得罪不起。
一不小心可能牵连她的羊肉馆都干不下去。
那样的话损失可就大了。
这是老板娘绝对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她心中一阵忐忑不安，尽量露出笑脸，小心翼翼的问道：“老板，还有什么事吗？”
陈江海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微笑着开口对她说道：“不要紧张，小鹿又没有闯什么祸，而且我们都很喜欢小鹿，想了解一下她的情况。”
老板娘听到这话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又瞥了一眼陈江海，然后才说道：“可算是遇到好人了，小鹿这孩子实在是……”
老板娘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而是先对周小鹿吩咐了一句：
“小鹿，你去我睡的那个房子里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我要打个电话。”
周小鹿乖乖的点了点头说：“好的。”
只是临走前，她还依依不舍看了眼桌子上的烤羊腿，眼神里充满了渴望，让人疼惜。
陈江海知道老板娘这是想要支走周小鹿，显然她是不想当面提及关于这个小姑娘的具体情况。
当周小鹿离开之后，老板娘才继续对陈江海说道：“老板，这小丫头的命实在是太苦了。”
“她是南山乡周家村的人，三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因为山体滑坡，被埋在下面，足足三天才被挖出来，草草的埋掉了。”
“然后他上初中的哥哥就承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为了照顾周小鹿，她哥只得放弃上学。”
“当然，实际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家实在是穷啊！”
“她父母就是个普通的农民，而我们南山乡又特别的穷，辛辛苦苦一年下来，能糊口就算不错了，根本攒不下多少积蓄。”
“当初为了周小鹿的哥哥周军上学，家里还欠了几千块钱。他们父母死后，这些钱村民们看到兄妹两相依为命实在太苦，其实都已经商量好不打算要的。”
“可是周军那小子太倔强，也太要强了，非得要还不成。”
老板娘看了看众人，跟着说道：“对于各位老板，可能觉得几千块也就是一顿饭的钱。可是对于周军来说，那是一笔巨大的负担。”
“为了还钱，为了养家，为了照顾妹妹周小鹿。他不仅将自己家的二十来亩地种了起来，同时还抽出时间打工。”
“因为他没有成年，再加上也没有学历，缺乏经验，很多工作也干不了。只能给别人打打下手，搬个砖，卸个货了。”
“可是我们这地方本身经济就不怎么样，工钱给不了多少，还有不少人欺负他年少，又没什么熟人照顾，结算的时候总是少给工钱。”
“唉，总之是一言难尽，这兄妹两个的日子过得很苦。”
说完，老板娘抹了一把眼睛。
听到这里，陈江海也是暗暗心酸。
这个年代对于未成年人出来工作这件事，是个很矛盾的时期。
法律上是明令禁止使用未成年的，但在私底下这样的情况却层出不穷，根本就禁止不了。
毕竟很多未成年的小孩，或者因为家庭原因，或者因为经济原因，早早就辍学不上了。
那这时候怎么办？
家里不可能一直养着，让他们游手好闲。
毕竟大部分人家庭经济状况并不好。
所以种种原因之下，这些孩子只能出来打工养活自己。
第2108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时候，很多资本家老板就利用了这一点。
这个年龄出来打工，不用给上保险，更不用列到正式工人名单之内。
所以这些小孩就是明明干了不少活，拿到的工资却不足成人的三分之一。
便宜又好用，成为很多老板们最喜欢用的员工。
这完全就是赤果果的压榨和剥削。
老板娘以她自己的见识，自然看不到这些背后深层次的东西，她只是感觉周军和周小鹿兄妹过的太过艰苦和可怜。
只听她继续说道：“加上周军要照顾年幼的妹妹，他又不能去远的地方打工，所以收入一直都不高。”
“之前周小鹿还小，周军可以将他托付给村里的邻居赵照看。可自从小鹿懂事起，就一直黏着周军寸步不离，因此周军走到哪里都得带上她。”
李元春听到这里，忍不住的问：“他带着妹妹还怎么打工？”
“唉！”
老板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又继续说道：“本身周军还是个孩子，再带上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有人用他。”
“就算偶尔能接到一个活，也会被嫌弃，甚至因为此事，周军好几次还跟人发生了冲突。”
“我记得有次他去镇上给一家公司搬木料，结果因为那一天小鹿有些不舒服，一直吵吵着要找他抱。”
“结果老板嫌弃周军的速度慢了，便骂小鹿为丧门星，这把周军给彻底的激怒了，当场就和老板发生了冲突。”
“只是他势单力薄，怎么可能是人家的对手，结果被那个老板和几个工人打得遍体鳞伤，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下不了地。”
几人听到这里，脸上都不禁露出了动容之色。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是用多少代价换来的。
朱有信听到这里也不禁可怜这对兄妹，因此也忍不住在一旁插口问道：“这种情况下去，周军应该就打不了工了，那他们又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
老板娘点了点头说：“没错，这次之后，周军基本上就很难再找到活。”
“有次两兄妹在我的饭店门口眼巴巴的望着羊肉流口水，后来小鹿更是饿晕在了门口。”
“我就将他们叫到饭店里给他们吃了一些东西，两个人才缓过来。现在想想都后怕！”
“如果当时我没有看到他们或者他们在别的地方，很可能就被活活饿死了。”
“我也是于心不忍，所以就让周军暂时在我这边打工，给后厨打个下手。”
“可是我能力实在有限，别看我这个羊肉馆人气不错，客人不少，但实际上利润很薄。所以我能给周军的工钱不多，算是勉强维持他和小鹿的生活。”
“小孩子长身体饿得快，又很馋嘴，而且干咱们这一行的吃饭也没个点，今天实在太忙就错过了吃饭的时间。”
“所以刚才小鹿才会来这里偷看你们吃羊肉，估计是饿的厉害了。”
等老板娘说完，陈江海几人也都基本上了解了这对兄妹的过往，脸上都带着沉重之色。
只要是一个有良知的人，听到这样的事都会可怜这对兄妹。
同时也为兄妹俩的坚强感到振奋。
很难想象，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饥饿的状态之下，竟然能抵制住烤羊腿的诱惑。
就在这时候，小鹿也拿着手机回来了。
她微微踮起脚，用双手捧着手机将它递给了老板娘。
“老板，你手机可得放好啊，，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丢了的话就太可惜了。”
老板娘听到这话忍不住的用手揉了揉小鹿的脑袋，微笑着点了点头，轻轻的说道：“好，我记住了。”
只是说完话的她，眼中不自觉的湿润了。
小鹿这丫头懂事的让人心疼。
明明只是一个还不到六岁的小女孩，却承受了她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东西。
从她每句话的字里行间都能感觉到她生活的艰苦。
陈江海笑着将小鹿拉了过来说：“小鹿，你是一个守信的人吗？”
小女孩有些疑惑的看着陈江海，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说：“叔叔，我是，我一直都很守信，就跟哥哥一样。”
陈江海听完这话直接将烤羊腿递到了小鹿的面前：“刚才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回答我的问题，我把羊腿给你吃。”
“可是现在你明明回答了我的问题，为什么不把羊腿吃掉呢？”
“你愿意做一个守信的人，我也想做一个守信的人，难道你想让我失信吗？”
小丫头听到这个话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她可怜巴巴的看向了老板娘求助。
她觉得陈江海说的有道理，但又很矛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毕竟，哥哥常常教导她，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老板娘自然也知道小鹿这小丫头的心思，于是摸着她的小脑袋，笑着说道：“你放心吃吧，叔叔是好人。”
小丫头听到这话，脸上一下子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那是一种幸福的笑容，纯真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此刻也许是人生中为数不多值得高兴的时刻。
她接过烤羊腿的时候，神情很是郑重，又显得小心翼翼。
好像眼前这个烤羊腿，是这个世界上最贵重的东西一样。
她似乎有些犹豫，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嘴。
陈江海看得不免有些心酸。
他拿起刀把烤羊腿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以便于小丫头吃。
小丫头赶紧感谢道：“谢谢叔叔。”
说完之后，她就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烤羊腿，塞进了嘴里。
当油脂在她嘴里爆开的时候，她的眼睛幸福的眯了起来，一脸的享受之色。
一边吃，她嘴里还边含糊不清地说道：“真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肉。”
老板娘听到她这话，泪水一下子就在眼眶里打转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老板娘原本就是一个热心肠的妇女，和年前这个可爱的小丫头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感情是假的。
只是他们能力有限，最多就能够给小丫头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给一口饱饭，仅此而已。
第2109章 慎重的态度
别看他们是卖羊肉的，但是从来没有让小丫头吃上过一次烤羊腿。
不是她们小气，实在是这玩意儿真不便宜，就连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吃。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个极为偏僻的地方，他们但凡不控制一点成本，羊肉馆很可能就会经营不下去。
总而言之，有点利润都是靠各种节省留下来的。
而且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