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影子都极快,没等许世彦反应过来就从眼前过去了,许世彦赶紧抓着木杆朝前划,跟着追上去。
就见到远处,清灰色的影子追上了前面的红色动物,上去就是一口。
不知道咬哪里了,反正只听见“吱儿”的一声惨叫。
那红色影子似乎还想挣扎逃跑,却又被咬了一下,更是惨叫连连。
许世彦立刻停下来,摘下枪拉开保险,朝着灰色的影子连着就开了三枪。
许世彦这枪法还是可以的,三枪过后,那青灰色影子直接倒在了地上。
红色的那东西,侥幸脱离危险,却伤的不轻,挣扎着起来,拖着腿往前爬。
许世彦一手拿枪,一手撑着杆子划过去。
到了跟前儿才发现,中枪的青灰色动物,是一头狼。而地上那个爬的,是一只火狐狸。
狐狸这种动物,在国内分布很广,各地都有,品种也很多。
长白山地区最出名的,要数火狐狸了。
其毛长绒厚、色泽光艳、针毛美观,制成衣帽非常暖人,所以叫火狐狸。
狐狸嗅觉非常灵敏,性情孤僻好静,常常独出独入。
凭借出色的嗅觉,一旦发现路上有凶兽的气味,就会立即避开。
当然,也不是万无一失,瞧这只不就是被狼追上了么?
狐狸天性狡猾,在生命遭到危机的关头,就会放臭屁,那是它身上臭腺分泌出的气味儿。
人嗅了头晕心慌甚至呕吐,猎狗嗅了,干打转儿,直打喷嚏,不敢近前。
所以山里会流传着许多迷信传说,人称三太爷。
许世彦朝这边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子臭味儿,这肯定是刚才狐狸放臭屁了。
可惜遇见了天敌狼,没好使,要不是许世彦开枪毙了那狼,估计今天这火狐狸就成狼的食物了。
许世彦站在那儿瞅着地上的狐狸,并没有想要杀了它的想法。
火狐狸皮毛再好,许世彦也不想要。
在东北有这样一个说法,打猎的进山,大的动物怎么打都不犯说道,别管野猪、黑瞎子,哪怕是老虎,打了都没事儿。
但是小的东西,尤其是“胡黄柳白灰”这些,最好不要招惹,特别是前两个,一定别惹。
怎么说呢,有些规矩传下来还是有道理的,这些许世彦相信。
人嘛,还是要有点儿敬畏之心的,要不然岂不是肆无忌惮什么都敢做?
再说了,重生这么玄乎的事情都发生了,还能啥都不信?
所以许世彦上山这么久,从没打过一只狐狸一只黄皮子。
“算了,我不杀你,你快走吧。”许世彦见那狐狸趴在地上,扭头直看他。
原本狡黠凶狠的三角眼,似乎藏着几许哀求。
许世彦朝着那狐狸摆摆手,示意它快走。
第六十八章 救了养着吧
许世彦没打算杀了那只狐狸,所以只弯腰拽起来那头狼的尸体,就打算要离开。
结果地上那只狐狸却费力的爬到了许世彦脚边,还发出一种类似“嘤嘤”的叫声出来。
许世彦有点儿懵,这是啥意思?
“我已经救了你一命,你还不走等啥呢?”
许世彦说完,啪给了自己一巴掌。
呸,神经病了,还跟一哑巴兽儿说话,真把这位当三太爷了咋地?
它要是有本事,也不至于被狼追上差点儿咬死啊。
不想那狐狸却连着发出了嘤嘤的声音,愣是赖在许世彦脚边不肯走。
许世彦翻了个白眼儿,“我不想招惹你的,哎呦喂,你这赖人是吧?
你就不怕我把你整死,扒了你这身皮?”
不管许世彦说啥,那狐狸就是不走,许世彦没办法,弯腰低头,去查看狐狸的伤势。
好吧,这家伙两条后腿都受伤了,根本走不了。
“欠你的是吧?狼嘴下救了你,还得给你治伤?”
许世彦无奈得很,只能从斜跨的兜子里拿出绑腿,直接用绑腿兜着,就像背孩子一样,背在了后背上。
“走吧,回家把你炖汤去。”
一边威胁着,一边拖起来那只狼的尸体,这回也不用木杆子划行了,反正下坡,慢慢往下出溜就行。
一路回到了参场子,招呼苏安瑛敞开大门。
“这是啥?一头狼啊?我的天,你今天遇见狼了?”
苏安瑛见到许世彦拖着的家伙,吓了一跳。
“何止遇见狼啊,你看看这是啥?还有一只狐狸呢。”
许世彦伸手解开破羊皮袄,露出藏在怀里的狐狸。
原本是背在后面的,可半路上许世彦想起来,这么冷的天,那狐狸在他背上背着不动弹,还带着伤,能不能冻坏了?
无奈之下,许世彦只好重新绑一回,把火狐狸放到破羊皮袄子里面。
也幸亏那羊皮袄又肥又大,狐狸个头小,揣在前怀倒也不算别扭。
“还别说啊,这东西确实暖和,我把它揣前怀,暖烘烘的。
就是臭,太臭了,晚上我得洗洗澡。”
许世彦万分嫌弃的将狐狸拎出来,放到了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给狐狸检查双腿。
那狐狸的一条腿被狼咬断了,另一条腿没断,但是伤口挺深。
许世彦瞅了那狐狸一眼,回身去柜子里翻找药粉。
先是将没断的那条腿上药包扎,等包扎好了,趁着那狐狸不注意,将它的断腿接好。
接断腿的时候,狐狸可能是挺疼,朝着许世彦龇牙。
被许世彦啪一下子拍在脑袋上,“你再龇牙试试?我给你扔出去。”
那狐狸挨了一巴掌,倒是老实了,乖乖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许世彦很满意,接好了腿,找两根筷子比在腿两侧,然后用绳子缠好。
“行了,留在这儿养着吧,幸亏场子里没养鸡,不然我还怕你偷鸡吃呢。”
许世彦找了个麻袋铺在地上,将狐狸挪到麻袋上头,端到外间屋去。
这玩意儿臭烘烘的,在屋里岂不是要熏死人了?
苏安瑛看着许世彦给狐狸治伤,也是一脸懵。
合着闹了半天,她家男人带回来只狐狸不是打算扒皮,竟然是要养着?这玩意儿能养?
“你这是打算养着它?能行么?”苏安瑛挺好奇。
以前只听说过黄皮子住谁家里,还没听过养狐狸的呢。
“不养着咋办?它两条腿断了,我要是不把它带回来,它连今晚上都活不过去,不知道让啥东西就给吃了。”
许世彦也愁呢,平白招惹了个狐狸回来,这玩意儿可咋养啊?
“算了,我既然开枪把它从狼嘴里救下来,索性救到底。等它的伤养好,它自己就走了。”
能咋办,养着吧,幸亏这家伙是杂食动物,啥都吃,那就狗吃啥它吃啥吧,权当养条狗呗。
就此,那只狐狸就在参场里住了下来。
许世彦嘴上说着把狐狸当狗喂,实际上还挺用心的。
套中的野鸡野兔,会拿来给狐狸吃,平时家里做什么,也都喂一些给它。
不得不说,野生动物的恢复力真的很强悍。
五六天过后,那狐狸就敢站起来了,又过了六七天,断的那条腿也勉强能走。
此时早已经过了阳历年,眼见着进腊月,地里早就冻的邦邦硬,谁也偷不走人参了。
许世彦和苏安英,也开始着手准备下山回家,收拾收拾好过年。
八号这天,许世彦再次踩着滑雪板上山,去松林查看之前下的夹子。
还别说,真有收获,灰鼠夹到了三只,紫貂夹着两只。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夹着的,反正都冻的梆硬了。
许世彦也不在乎,他又没打算吃肉,只要皮张即可。
于是,将所有的夹子都收起来,带着猎物心满意足下山。
到了九号,许世彦将参场周围所有的地枪、拉炮都撤了,又跟苏安瑛两人一起把仓房里各类肉食和皮张都收拾了装到爬犁上。
五条狗全都套上了套子,那是许世彦让苏安瑛帮忙做的,狗拉爬犁专用,不勒狗脖子。
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唯独那只狐狸没办法处理。
好在那狐狸的伤也差不多了,许世彦就打算将它放生。
“我们得下山回家过年,你不能再赖我,自己玩儿去吧。”
许世彦怕那些狗瞧见狐狸再咬它,特地将爬犁赶到外面,这才回来拎起狐狸送到外面。
也不知道那狐狸是不是真通人性,瞅了瞅许世彦,转身跑了。
许世彦松口气,这赖皮玩意儿总算走了,再不用臭烘烘的挨熏。
送走了狐狸,许世彦夫妻锁上参场大门,赶着狗爬犁一路往回走。
“媳妇,你慢点儿走,注意脚底下,当心路滑。让你坐爬犁上不听,非得自己走。”
许世彦小心的扶着苏安瑛走路,边走边唠叨。
“咱那爬犁上装了多少东西啊?已经够那五条狗累的了。
我如今这身量儿,再坐上去太沉,这不是心疼狗么?”苏安瑛笑道。
苏安瑛怀孕已经快六个月了,这阵子在山上吃的好,着实胖了不少。
肚子倒是不怎么显,冬天穿的又厚,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是怀孕了。
前川参场离着村子十里,苏安瑛又怀着孩子,路上自然走的不快,等他们进村子,已经快中午了。
“哎呀,这不是许家三儿两口子么?下山回家来过年了?
呦,这爬犁上都装着啥啊?这么多?”
第六十九章 下山回家
大东北,冬季零下三十多度,天寒地冻,除了上山捡点柴禾别的都干不了。
所以冬天大部分人都休息,也叫猫冬。
天冷了,村里那些三姑六婆不能凑在村口闲聊,却一样也没耽误了她们串门子、闲唠嗑儿。
冬日里天亮的晚,又没啥事儿,多数人家都吃两顿饭。
下午两点来钟,正好该回家做饭了,结果一出来便遇见许世彦两口子。
几个女人登时就眼前一亮,凑过来攀谈,顺便打听。
“哎呀,你这爬犁上都拉着什么啊?这么老些东西?
要不说还得是三儿有本事哈,去山上看参还会打猎,动不动就给你爹你妈捎下来那么多肉,真馋死人了。”
这些人不光嘴上说,还动手,伸手就要去翻爬犁上的东西。
许世彦自然不肯让她们乱翻,忙拦住。
“婶子,这几条狗脾气都不太好,你们别离着太近,咬一口可不值当。”许世彦只能借着狗说事儿。
还别说,那几条狗真的在龇牙。
它们常年在山上,被老李头训练的除了主人谁都不认,更护东西。
有的狗,外人进门的时候不管,但要是手里拿了东西走,那肯定咬死你。
好狗,不光护主,还护财。
这几条狗就那样儿,瞧见有人靠近爬犁,便恶狠狠地盯着,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吓得那几个婆子连忙缩回手去,“这养的什么狗啊?这个死脾气。”
“看参的狗,性子都烈,不然哪能行?”许世彦笑笑。
“婶子,时候不早,我们刚回来,得回家去看一看,得空再聊啊。”
山上住了几个月,真是特别消停,如今回到村里,又得应对这些人。
许世彦忍不住叹口气,接下来还不知道家里得热闹成啥样儿呢。
说完,许世彦便吆喝着狗子们继续往前走,直奔村子西头老李家。
他们两口子虽然上山了,可家具什么的都还在李家呢,总得留个落脚的地方,好回来过年啊。
刚来到大门口,还没等进门呢,正好见到老李太太出来抱柴禾。
“哎呀,是三儿两口子回来了?我这几天还念叨呢,这眼瞅着进腊月了,你们两口子也该下山回来过年啊。
瞧,还真是不禁念叨,今天这不就回来了?”
老李太太见了许世彦夫妻,格外亲热。
“是啊,进腊月了,回家来过年。大娘,我大爷咋样儿了?好些没?”
许世彦赶着爬犁进院,先把狗卸了套子,栓到旁边狗窝去。
这几条狗都是老李头养大的,每年腊月也都是牵回来在李家养着,狗子对这儿不陌生。
“还行,半边儿身子依旧是不太能动,说话也不太清楚。
唉,好歹保住了一条命,这就不错。”
老李头在公社医院住了将近二十天,病情稳定住了才回家养着。
他年纪大了,又是脑出血,肯定留下后遗症,这个谁也没办法,只能吃药扎针养着。
“这一秋天忙得也没见面儿,还没谢谢你呢。
人家大夫都说了,幸亏当时没胡乱挪动,而且你还给放了血,好歹这才救下来老头子一条命。
要不是有你在山上啊,我们家老头子怕是要悬。”老李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
不是要悬,而是一定。
上辈子许世彦去大安煤矿上班,没在参场干活,过年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老李头在山上看参突发急病没有了。
毕竟是多少年之前的记忆了,又不是特别重要的事,许世彦之前根本没想起来。
还是老李头出事后,他仔细回想,才想起这事儿来。
但是这话不能跟老李太太说,许世彦只能安慰一下,然后赶紧把东西从爬犁上卸下来,送到仓房里存着。
这一秋一冬,许世彦可没少划拉东西。
松子、核桃、榛子装了一麻袋,各类肉食、皮张都攒下不少。
下山过年当然都得带回来,该卖的卖掉,其余的留着自家吃。
全都搬下来收拾妥当,许世彦这才拎着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加上一块鹿肉一块猪肉,进了东屋。
“大爷,大娘。我这刚从山上回来,也没啥好东西,都是在山上整的,留着吃吧。”
老李太太正喂老头子喝水呢,一见许世彦拿来东西,连忙摆手。
“哎呀,三儿,你看你这么客气干啥?
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去给你爹你妈吧,我们老两口还没啥可感谢你的呢,咋还能收你的东西?”
“大娘,你要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啊。
咱就跟一家人还有啥区别?我也没别的本事,您二老别嫌弃就行了。
我爹妈那头,还有呢,这一冬天在山上没少划拉。
还是托大爷的福呢,我大爷厉害,那几条狗训的好。”
没有那几条狗,许世彦倒是也能打猎,但肯定没有现在弄得多。
许世彦是从心里佩服老李头,这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绝对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