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完通话,张宣在沙发上呆了一小阵,随后回到书房。
摊开纸,拿起笔认认真真写了八个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写完,张宣把笔搁一边,又盯着八个字看了会。
说句实在话,再世为人,许多东西他都看得很淡,只是这个茅盾文学奖干系太大,期望太大,已经让自己内心起了一些波澜。
张宣刚才察觉到这一点后,立即进行了反思。
人生在世,为名为利,这是理所当然的,也是能理解的。
可自己不同于别人,有些东西无法强求时,该看淡还是得看淡,活得舒服最重要。
在椅子上静坐了一会,张宣又从行李箱里拿出“发条女孩”的稿子,细细查看一番后,开始完成今天的任务。
保底5000字,努力写7000字。
人一旦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时间悄无声息地总是过得很快。
也总是有些忘我。
这不,某一刻,书房门开了。杜双伶满心欢喜地走了进来、立在他身侧好久好久,张宣都不知道,都没察觉。
要是搁以往,见他在认真写作,杜双伶开门看一眼就会小心翼翼地把门合上。
但今天不一样,时隔一个月不见,杜双伶有些想念他。
她也不打扰他,就静悄悄地站在身后,端详着他的侧脸,端详着他的每分每毫……
写完一个大片段,张宣打算给钢笔重新吸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一个身影,顿时一愣,下一秒放下钢笔,立即转身。
“逛街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
“买了衣服没?”
“买了,我给自己买了一套,给你买了两套。”
简单的问候,两人随即陷入了对视。
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杜双伶没忍住,走近一步紧紧抱着他,微微仰头,动情地说:
“你终于回来了,我很想你。”
张宣瞅着她,没做声,而是伸手在脸上温柔地抚摸一阵后,最后把她揽在怀里,依然不言不语。
杜双伶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宣摇头:“没有,就是看到你,一切都觉得挺好。”
“嗯。”听着这话,杜双伶环住他腰身的双臂,又紧了几分。
张宣问:“这个月你们都在宿舍住吗?”
“对,我听你的,一直在宿舍过夜,只有白天偶尔过来一趟,看看家里有没有丢东西。”
“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我们的家。”
张宣顿了顿,双手捧着她脸,摩挲许久后,低声说:“我给你买了礼物。”
杜双伶期待问:“什么礼物?”
张宣抬起下巴小幅度偏了偏,“礼物在包里,要自己翻才有成就感。”
杜双伶笑盈盈地盯着他看,但临了临了还是没忍住,转身翻了起来。
首先翻出来的是衣服,对着颜色、款式比对一番,笑逐颜开,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接下来的是护肤品,杜双伶左瞧瞧,右瞧瞧,最后打开其中一瓶闻了闻味,嘴角的小小月牙儿立现。
最后翻出来的是红色珠宝盒子。
杜双伶喜不自禁地问:“给我的嘛?”
张宣点头:“嗯。”
“里面是什么?”
“打开看看。”
杜双伶试着打开,可打开到一半又放弃了,把盒子递给他,发出泉水叮咚声:
“你打开,你帮我戴上。”
张宣扬眉:“你就不怕不喜欢?”
杜双伶抿笑看他:“衣服我很喜欢,护肤品我也很喜欢。”
张宣明白她意思,不再多说,缓缓打开盒子,把手链取了出来,随后牵起她的右手,把手链戴上去。
张宣问:“好看吗?”
杜双伶眼神直了,眉眼弯弯,里面都是笑:“嗯,好看,就是太贵了。”
张宣瞧着她眼睛:“给你的,不贵。”
“嗯。”杜双伶继续嗯一声,滚动着手腕不说话了,很是开心。
接下来两人家长里短聊了一阵。
张宣说了许多国外的所见所闻。
杜双伶则事无巨细地把学校发生的琐屑都告诉了她。
包括她上课、新老师教的怎么样、下课一般做了什么,她们三个在外语学院看了两场电影等等……
张宣听得很认真,也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过一分他的心就跟着踏实一分。
时间一晃,50分钟就这样过去了。
要不是中间邹青竹在外面喊,打破了和谐,意犹未尽的两人还能继续下去。
杜双伶起身:“应该是有东西找不到,我去外面看看。”
张宣跟着起身:“好。”
说着,拉过女人,在她的注视下,轻吻了一番。
杜双伶微抬头,等到嘴唇上的温度离开后,睁开眼睛眨了眨,心满意足地走了。
门关。
张宣对着门棱静了静,随后又拿起笔,把杂乱的思绪写在了纸上:贪婪。
人成功了,胆子相应也大了,容易迷失自己。
前生他始终不敢迈出的事,这辈子才坚守一年,就迈了出去。
瞅着白纸上的“贪婪”,张宣倒也不是后悔。
因为在他的人生信条里就没有“后悔”二字。
默然些许,张宣最后把有字的两张白纸张贴到了墙上。
左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右边:贪婪。
端坐在椅子上,张宣对着两张白纸发了会怔,随后又拿起笔开始写“发条女孩”。
……
晚餐是邹青竹做的,一水儿的川菜,味重油厚够麻够辣。
尤其是那毛血旺和宫保鸡丁,张宣吃的眼泪都出来了,但却爱不释手,一筷子接一筷子往嘴里塞。
有些饿,张宣一口气连吃了两碗,临了才放慢速度,对邹青竹玩笑道:
“你这厨艺是越来越好了,要不我出资金,你出技术,咱合伙开一家高档餐厅怎么样?”
邹青竹一口拒绝:“不怎么样!我辛辛苦苦读了几十年书,最后还像我爸妈一样做厨子,那我不是白读了么?”
张宣打趣:“你可别看不起厨子,人家挣得可多了。”
邹青竹摇头:“我爸妈就是厨子,我怎么可能会看不起厨子呢,我只是想换一种活法。”
张宣问:“养尊处优,白白胖胖的活法?”
邹青竹笑了:“养尊处优不错,白白胖胖就算了。”
杜双伶时不时给他夹菜,叮嘱他多吃点,张宣一直乐呵呵说好。
这顿饭,他吃了三大碗,还喝了一碗汤,肚子扒满扒满。
在沙发上聊天的时候,导员对张宣说:“你回来了,星期一去一趟主任办公室吧,主任找你有点事。”
张宣好奇:“找我什么事?”
导员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猜测可能和70年校庆有关。”
杜双伶给几人依次倒杯凉茶,就问:“导员,学校校庆是什么时候?”
导员接过凉茶喝一口说:“校庆日11月12。我们学校是1924年由孙中山先生创办的一文一武两所学校之一。
其中文指我们中大。
而武,你们应该都知道,就是曾经大名鼎鼎的黄埔军校。”
想起曾经被主任和小十一坑上台唱了首“痴心换情深”,张宣就后怕地问:“不会是想要我出节目吧?”
第336章 一个人走路太孤单,想带着你
鲁倪笑说:“这我就不清楚了,上面的意思我不敢胡乱揣测,你到时候去了就知道了。”
五人在沙发上聊了个把小时,后面导员说要下楼看看沈教授回来没,这才散伙。
送别三人,杜双伶把门关上就问:“你今晚还要写吗?”
张宣笑着没说话,走过去一个横抱就往淋浴间走。
“德性~”
杜双伶只是片他一眼,就微微仰头和他亲昵在一起,依了他。
……
次日,外面天才刚刚亮,许志海就打电话来了。
许志海开门见山问:“你人在中大吧?”
张宣回答:“对。”
许志海又问:“粉钻也在中大吧?”
“当然。”张宣应声。
许志海说:“在家等着,我们马上过来。”
听到“我们”,张宣说行。
把分机听筒放回床头柜,身侧的杜双伶就迷迷糊糊问:“亲爱的,谁啊?大清早就打电话来了。”
张宣说:“老邓的一个朋友,找我有点事。”
“要过来?”
“嗯。”
“那我去楼上跟文慧再睡儿吧,好困。”小别胜新婚,昨夜两人太忘我,直到下半夜才睡。
张宣想了想,同意了。
杜双伶穿衣下床,先是在镜子跟前照了照脖子和锁骨,随后到床头弯腰亲他一口,才一脸疲惫地出门。
许志海来得挺快,前后不到半小时就到了老邓门口。
见到鲁倪,许志海问:“弟妹,张宣住在哪?”
鲁倪说:“就在楼上,老邓房子里。”
这么一说,许志海立马懂了。
上楼,开门……
张宣把三人让进来,倒杯茶问:“你昨晚没在香江过夜?”
视线在屋子里扫一遍,许志海回答:“大大前天在香江过夜,大前天在香江过夜,前天在香江过夜,昨晚要是还过夜,我这老腰恢复没这么快。”
张宣,“……”
见张宣无语,许志海这个浪荡公子哥儿一座,翘起二郎腿问:“粉钻在哪呀,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张宣早有准备,从书房把粉钻拿出来,放他们跟前,然后坐下自顾自地喝茶。
许志海伸手摸了摸,最后捡起那颗最大的3克拉黄钻,在灯光下看了许久,随后递给了两个鉴别师傅。
许志海问:“你这东西是海关搞来的?”
张宣没隐瞒:“这是罚没物资。”
许志海眼睛放光:“还有没?多搞点出来。”
张宣放下茶杯,老神在在地说:“凭借你的名头,想要去海关弄点这个,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听不得这话,许志海唉声叹气说,“不一样,那样太招摇了,家里非得把我活剐了不可。”
想想也是,这人家里不许他经商,估计海关这通道自然也受阻了。
这边张宣和许志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那边许志海带来的两个鉴别师傅拿着工具在一颗颗的检验、评估。
半个小时后,上了年纪的师傅在许志海耳边嘀咕一番,随后坐了回去,开始喝茶。
许志海听完沉思了几秒,就问张宣:“这货不错,我要了,你说个价。”
张宣诧异:“你买?”
许志海嘿嘿一笑:“为了娘们肚皮,最近花销有点大,在香江置了点物业,这事你得帮我保密。”
张宣望着他笑出了声。
识趣地不问对方哪来的钱,想了想,一副为难的样子说:
“我就一外行,你让我出价太为难人。我看这样吧,咱俩也不是外人,你出个价,我也不讨价还价,是多是少你都拿走。”
许志海很满意这给面子的回答,不过他从来就不从朋友这里贪便宜,根据香江的行情。
开口说:“我出价450万。”
450万?
闻言,张宣心里很是惊讶!
当初阮得志同志可是根据400万的估值让自己提货的。
没成想转眼就多了50万。
他也不知道是香江的行情走俏,还是这浪荡公子有好的销售渠道。
不过管它呢。
这个价位已经超出了自己预期,张宣也不是一个太过贪心的人,当即说:“成交。”
许志海笑了,起身拍拍张宣说:“走,我们去银行转账。”
……
李梅来了。
得知张宣回来后,李梅第二天下午就赶来了中大。
杜双伶见状,连忙给她一本茶,随后很有眼见地去了三楼。
张宣打量她一番,笑问:“你脸色不错,难道是羊城日报拿下了?”
李梅笑说:“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幸不辱命。”
“哦,每月多大的量?”
“每月3万吨。”
张宣很满意:“没有辜负你的辛苦,这量不少。”
李梅也很满意,努力公关了个把月,总算是把羊城日报这块硬骨头给拿下了。
谈完羊城日报的事情,李梅说:“裘博仁夫妇他们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西塔楼的效果图出来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大家都在等着你拍板。”
张宣有点意外:“这么快?”
李梅笑说:“你一开始不是催得紧么,人家一天差不多只睡3、4个小时,天天在赶工,根据你的蓝图昨天总算把几个方案做出来了。”
“几个方案?”
“对,有三个方案供我们选择。方案不同,设计机构不同,造价不同,施工难度和建设时间也不同。”
听她这么说,张宣立马来了兴趣,当即就说:“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李梅起身,跟着出门。
关门,走人。
只是走到2楼拐角处时,张宣顿了顿,随后停下脚步。
张宣对李梅说:“你先下楼,我去楼上喊下双伶。”
李梅秒懂,这大作家是想要跟心上人分享喜悦。同时也是把她以正牌女友的身份正式推出来,告诉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他是有女朋友的,少打心思。
思绪到此,这刹那,40多岁的李梅竟然有些羡慕楼上那姑娘了,命真好。
上楼,三楼。
咚咚咚……
开门的是邹青竹。
张宣直接说:“帮我喊下双伶。”
“外面那么热,你进来坐会。”邹青竹热情洋溢。
张宣拒绝道:“我要出门,懒得换鞋了。”
听闻这话,邹青竹直接去了文慧琴房,把杜双伶叫了出来。
看到双伶出来,张宣直接伸手拉着她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杜双伶换好鞋,直接跟着走。
张宣问:“你就不好奇下我带你去哪里么?”
杜双伶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睛:“你又不会害我,我跟着你走就是了。”
张宣伸手帮她边边发丝,带着她出了南门。
车上,张宣把李梅的身份简单讲了讲,随后又把此行目的说了出来。
听张宣说自己在外面的事业时,李梅就一直在通过内视镜暗中观察杜双伶,好奇地想看看这个命好的姑娘会有什么反应。
杜双伶先是震惊,随后伸手挽着张宣胳膊,抿笑着不做声,似乎显得极其平静。只是脸上那潮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