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杨迎曼看到娇艳的百合,脸上第一次对张宣有了笑容。
一个送花,一个接花,无声对视一眼,很少搭话的两人忽的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于是默契的不再搭茬,一个转身洗澡去了,一个闻闻花香继续做事。
洗澡就要洗头发,上面的头发要洗,下面的也要洗,好烦呀。
洗完头发还要漱口,口也有两张,烦上加烦啊。
哎,做个男人也挺不容易。
尤其是有点小洁癖的男人儿,那是更不容易,活着都是累。
心想以后要是能交一个可以随时蹭饭、随时帮自己洗衣服的朋友就好咯。
澡洗完了,头发半干了,口也漱了,大夏天里一阵清凉,张宣感觉这样子才算活过来了。
对着镜子拍拍脸,赞叹一声好俊美的五官哟,老男人晃荡下懒腰,拾掇拾掇,打算洗衣服。
衣服洗着洗着,门外来了人,响起了敲门声。
阮得志伸手拍拍浴室门,喊:“张宣,洗完了没?快点洗,出来陪老爷子下象棋。”
下象棋?
还下象棋?
又一个活腻了找虐的?
“老舅,马上好,在搓衣服。”张宣应一声,把衣服胡乱搓搓,搓搓,晾好,也是去了客厅。
见到张宣过来,苏进笑着主动让了位,泡一壶茶,搁旁边坐着打算观摩学习。
杨老头子抬头瞥一眼张宣,然后问也不问,就率先落子。
嘿!你看看!
看看这逼装的,斜眼示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牛逼哄哄开始了。
张宣在面皮上露个笑,心想老小子你等着!你给我等着!等会老夫折磨死你。
折磨到让你老来开春,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一盘,张宣存了心思要看看对方棋艺,所以一开始都是根据对方的走势来落子应对。
但13回合后,张宣错愕了!
张宣惊呆了!
干他娘的!
就这?
就这手艺你跟我装逼?
不就和村里的黄富贵老大爷一个水平吗?最多业8—3顶天了啊。
娘希匹的。
前生自己好歹也是业9—2的高手啊,职业棋手奈不何,虐你们还不是虐菜?
奶奶个熊!
让你装,丫的吃光你。
继续8个回合后,杨国庭体会到了当初苏进的煎熬。
这死老梆子此刻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瞪大眼睛盯着棋盘,喉结开始抽动,额头开始冒汗。
苏进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慢慢笑了。心气顺了,心里平衡了,还有闲情逸致喝起了茶。
张宣也想笑,但不能笑,可也不想装的太认真,毕竟刚才对方那架势有点瞧不起人。
于是他开始涎个眼皮打瞌睡,偶尔打打瞌睡,一副等久了被迫入睡的昏昏沉沉样子。真是寒碜人。
或者抓着两个吃了的象棋在手心,像溜核桃一样转的嘎吱嘎吱响。
杨国庭感受到了对方的敷衍,却又无能为力,继续走了15个回合,下着下着就不知道怎么下了。
见状,张宣直接把车挂对方马角,心想你吃吧,你吃了就不那么难看了,说不定还能赢。
但杨国庭没这么做,没法做到这么没脸没皮。
只见人家放下棋子,抬头看张宣一眼,艰难地总算挤出了第一句话:“再来一盘。”
来就来嘛,你个不要脸的。
第二盘开始,张宣摆明车马,攻势十足,就是趁你病要你命,他娘的让你一开始装逼。
果不其然,在迅猛的凌厉攻击下,15个回合时,杨国庭又到了举棋不定的境界,最后踟蹰着,犹豫着,只得再次放下棋子。
对着棋盘呆傻了足足三分钟,回味了三分钟,末了他抬头问张宣:“你这下了多少年?”
张宣装着一脸实诚地回答道:“学前班开始跟人练手。”
杨国庭,“……”
苏进听到这话差点笑尿了!极力忍着,极力忍着,但嘴里的茶水还是从口角慢慢溢了出来。
……
晚餐是阮得志做的,十多个菜,一桌子挤的趴满趴满的,差点儿放不下。
落座后,杨国庭在众人的诧异中,主动询问张宣:“小张,你喝酒怎么样?”
张宣回答说:“能喝一点点。”
闻言,杨国庭对旁边的杨蔓菁说:“你和你哥换个位置,今天我得跟他好好喝几杯。”
杨蔓菁有点懵,有点不懂这平日里很威严的爷爷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怎么突然对这便宜表哥如此和气了?
但她从小也是个机灵鬼。什么也不问,和旁边的小十一耳语一番,当即就和张宣换了位置。
第123章 甜蜜蜜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被老一辈点名道姓,老男人没得选,也是坐了过去。
这顿饭,张宣被杨国庭和苏进裹挟着频频喝酒,好在这两老货还算有分寸,最终没把他灌醉过去。
这顿饭闹哄哄的热闹,但张宣没有太多参与感。
感觉坐在这里有点格格不入,自己和桌上的众人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要不是碍于阮得志的强行硬塞,他有点想装醉睡觉去。
倒是吃蛋糕的时候,张宣傻眼了。
这亲舅的脸皮是真的厚实啊,竟然当众亲了杨迎曼一下。
虽然只是亲脸蛋,但这年头,这大年纪了还这样,也是让他大跌眼镜。
而最让张宣不能忍的是,说好不唱甜蜜蜜的呢?
结果阮得志在众人的喝彩下,拿着话筒唱了一首甜蜜蜜: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
瞧瞧,那温柔婉转的歌声,那幅情深款款的模样,硬是把张宣看懵了。
看傻了!
这还是自己亲舅?
还是那个平日里威严的舅舅?
前生没见着人家这一面,今生倒是误打误撞见着了,心情复杂到不知道该咋说。
只能暗暗感叹,难怪当时穷小子的阮得志能抱得美人归,原来是还藏有这种蜜里调油的温柔手段。
虽然杨迎曼的前夫意外死于边疆,是个二婚。但凭人家的模样和家境,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得着的。
望着亲舅逗得杨迎曼喜不自禁的场面,把杨迎曼逗得如同18岁怀春少女的光景。
张宣服了!
真他娘的服了!
这老舅是高段位选手啊!
惊为天人!
只是惊叹过后,张宣心里又在想:这舅舅是真的天生浪漫?还是为了讨舅妈欢心把他自己逼成了这样?
要真是后者,那阮得志同志也是活得够心酸的!
又看了一阵,张宣收拢心绪,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安心看热闹。
……
饭后,杨蔓菁偷偷找到杨国庭,顽皮笑问:“爷爷,你下棋不是被我表哥落了面子么,怎么在酒桌上还对他刮目相看了?”
闻言,知其小心思的杨国庭伸手摸摸她的头,解释道:
“下棋如品人。下棋可以观察出一个人的耐性、大局观、做事是否谨慎、以及把握形势的能力。”
讲到这,杨国庭又缓缓地对杨蔓菁说:“我们家亲戚不多,你们是表兄妹,以后可以多走动。”
杨蔓菁以为听错了,半信半疑地确认问一遍:“爷爷你是认真的?”
杨国庭轻点头,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
吃完蛋糕,想起与爷爷对话的杨蔓菁突然走过来对张宣发出邀请:“表哥,今晚吃撑了,陪我们下去打羽毛球吧。”
见是这便宜表妹邀请打羽毛球,喝了点酒的张宣第一反应是想拒绝。
但听到这声“表哥”,以及她身边还有外人小十一在,他想了下,为了维护小姑娘脸面,还是同意了。
只是……
老夫是同意和你打羽毛球了,但没同意让着你们啊!
球场上,张宣今夜又获得了快乐。在酒桌上憋闷的情绪有了发泄之地。
虐了杨蔓菁,又虐小十一,接着还虐了苏进两口子。
要不是后面体力不支了,还他娘的想虐虐阮得志同志和杨迎曼的,让你们乱发“糖”,把老夫都快腻死了。
撸把子汗,张宣真的感觉乏力了,坐在台阶上休息。只是某一时候,有人突然从斜后面递过来一瓶冰镇汽水。
他有点诧异,因为这些人里最疼他、能疼他的阮得志在球场上打羽毛球呢。
没这个空。
别人谁还会关心他?
带着疑惑,老男人转身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小十一,一个像画中人的姑娘。
见张宣转头望向自己,小十一眼神流转,语速不急不慢地对他说:“给,天气这么热,喝瓶汽水凉快。”
见到是她,张宣木了木,但也没有太多想法,接过汽水,拧开喝一大口就说,“谢谢。”
“不用客气。”
小十一笑着轻微摇头,接着又好奇问:“听阮叔说,你也报考了中大管理学专业?”
“嗯。”
“那我们有可能成为同班同学了。”
“有这可能。就算不是同班同学,也是隔壁班。”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十一说着,忽的伸个手慢声道:“你好,我叫小十一,重新认识下。”
听着这话,张宣有点怔。心想老夫和你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以前都没说过话,今次倒认识上了?
也是稀奇!
怔了那么零点零一秒,张宣想起上次喝过的凉茶,瞅了瞅自己手里还拿着的汽水,又看了看人家的笑脸,真是很无语,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啊,也是伸出了手。
指尖盈盈一握,点到为止,小十一眼睛亮了亮,夸赞道:“你羽毛球打得真好!”
“是吗,和我打过的人都这么夸我。”张宣掀开眼皮子又看了她眼,说话从来都是随心所欲。
接着补充一句:“其实你也打得不错。”
小十一抿笑着没做声,心想本姑娘哪里打得不错了,分明是被你按在地上摩擦。
此刻她站在身后安静瞅着他,脸上的笑容不知道该收起来,还是继续放大一点。
好在这时候杨蔓菁来了,把她拉到一边就压低声音好奇问:“你怎么跟他聊上了?”
小十一说:“我不是买了这么多汽水么,一人发一瓶,就顺便聊了几句。”
杨蔓菁不太信,“真是这样?但这和你性子不符啊。你平时对那些爱慕者都是不假颜色的,怎么突然跟我表哥主动说上话了?我怎么看着怪怪的?”
小十一见杨蔓菁这副样子也是挺有趣,于是逗她道:“你表哥长相看起来蛮舒服的,是我中意的款。”
杨蔓菁眼睛大睁,一脸惊吓,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平时眼高于顶的闺蜜: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闻言,小十一觉得更好玩了,伸个懒腰,慢慢声声揶揄道:“从小大家都夸我长的好,都说本姑娘天生丽质难自弃,你说我要是对你表哥使点手段,他能坚持几天?”
杨蔓菁听得迷糊了。
因为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缘故,别人眼里矜持、善良且知书达礼的小十一,其实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那就是自恋、傲娇,还我行我素。
所以杨蔓菁定定的望着这位闺蜜,一时间是真的迷糊了。别个城里的大家闺秀也许看不上自己表哥,这位要是玩起来,那可就不一定了。
过了许久,杨蔓菁又问一句:“你不会是真看上我表哥了吧?”
瞧人家一副担忧的样子,小十一欢快地笑了,临了糯糯地说:
“你能不能别小题大做了咯。我就给了他一瓶汽水,其它人都发,难道特意不给他发么,那是不是太明显了啊。
而且他是你表哥,以后还可能是我同班同学,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听着这话,杨蔓菁下意识看了看不远处的张宣,又扫了眼面前的闺蜜,心道这是比自己眼光还高的人啊,看来自己真的想多了。
于是也逗趣道:“如果你哪一天喜欢上我表哥了,就跟我说,我帮你拉红线。”
第124章 活死人
天气就像一个更年期的女人,随时都有可能翻脸。
昨天还是艳阳高照,可昨晚就变成了暴雨。
明明昨晚还是暴雨,今早儿又雨过天晴。
张宣起个大早,匆匆糊弄完早餐就跟着阮得志出了门。
外面热浪滚滚,短袖短裙的大姑娘满大街都是。
大花布,流行装,耳钉耳环黄头发,让街面鲜活起来,大姑娘也好,风韵少妇也好,炫得人眼花缭乱。
面包车里,张宣懒散地窝在副驾驶,斜个眼闲情逸致地瞧着外边姑娘们,给她们打个分。
哪个貌美啊,哪个肤白啊,哪个腿长啊,哪个俏……
眼睛在她们身上一溜溜的过,心想夏天热是热了点,但也并不是没有优点不是?
欣赏这靓丽的街景,虽然自己够不着,但心情也着实好啊。
7点过从深城出发,一路北上,10点不到就抵达了羊城市海珠区。
十字路口,面包车停下等红灯时,阮得志关心问:“你对写作的租房有什么要求没?”
张宣收回放在车外的视线,想了想就道:
“主要还是考虑安静和安全,其次离学校不能太远。最后就是卫生得干净一点的地方,太脏的环境容易滋生蚊子和蟑螂老鼠,我受不了。”
阮得志听得点了点头,认可这说法。
车子一路开到中大,停在了南门附近。
阮得志一下车就从后备箱拿了一瓶汽水给他,用商量的口气说:
“我们就从南门附近开始找房子吧,争取今天把房子的事搞定。”
“好。”
对租房一事,张宣其实是不太急的。但知道舅舅抽空陪自己的时间不多,也是跟着紧了心。
上午,两人围绕着南门附近找了一圈,没有收获。
本来相中了一个房子,但房东的母亲成功把张宣吓退了。
披头散发的老太太无声无息来到张宣身后,用仅有的一只眼睛翻白瞅着他,一言不发。
他走到哪,那只吊睛眼就跟到哪,死灰色眼神仿佛是从地狱里射出来的一般,阴森森的冒着寒气。
那种诡异的感觉无法形容,让人心麻麻的,就好像被厉鬼盯上了一样难受。大夏天的硬是把他看得头皮发麻,脊背生凉。
匆匆的从老旧巷子里出来,来到阳光下,吁口气地张宣忍不住回头望一眼,后怕地说:
“老舅,你刚才感受到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