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婷眼神一亮，而女秘书则是脸色一变。
就听李睁道：“刚才我进食堂的时候，看到一个阿姨在训斥你，而你在那里连连道歉，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阿姨这个称呼，苏婷迟钝了一下，这才道：“我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着李姐了。”
李睁看着她道：“具体点，是迎面撞的，还是侧向撞的？”
“侧向，她从外面走进来，我端着碗去桌子那边。”
“她的脚步快，还是你的脚步快？”
“。。。她。”
“这么说应该是她的责任更大，应该是她向你道歉才对，你反过来向她道歉，是因为尊老爱幼吗？”
这一问让苏婷无言以对，李睁也没为难她，侧脸看向女秘书：“陈秘书，我没说错吧，两个人一个直行一个侧行，最后撞在一块，从理上来说，是不是速度快的人责任更大？”
女秘书又不傻，李睁这是明知顾问，淡漠道：“又没人受伤，事情已经过去了，纠结这个有意思吗？”
李睁不置可否地嗯一声，目光转回苏婷身上，指了指她手里的馒头：“这馒头是准备当晚饭吗？”
苏婷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面色发窘，李睁又道：“助理这份工作公司给你多少钱？我想就算是去饭店端盘子，也不至于这样过日子吧。”
女秘书替苏婷答道：“苏婷开始签的是歌手合约，公司只提供免费住宿，一百块伙食补贴，是没有底薪的，后来改成助理约，底薪三百块，主要收入是给歌手当助理的津贴和奖金。”
李睁不意外，助理没有服务对象，等同下岗，对公司来说就是养了一个闲人，又怎么可能开出多高的工资。
三百底薪加一百伙食补贴，以深市的消费水平，维持个人日常生活的确是够呛，但也不至于馒头脏了还捡起来吃，吃一个还要省一个，当然，这里头的缘由李睁暂且忽律，就道：“我听说，你进公司以来诸事不顺，为什么不考虑换一份工作？”
苏婷摇头：“不，我喜欢音乐，就算我没法再当歌手，我也不离开这个圈子，三百块已经足够我养活自己，只要您答应让我当您的助理，我，我可以不要津贴和奖金。”
之前与李睁的目光交织也就一两秒，便会垂下眼帘，这一刻，却是选择了直视，眼神无比坚决。
李睁与他对视了十秒，缓缓点头道：“好，那你就给我当助理吧。”
幸福来得太突然，苏婷还没来得及喜形于色，女秘书忽然一声断喝：“不行！”
李睁诧异道：“为什么？”
女秘书道：“苏婷的合约期马上就要到了，公司没打算和她续约。”
李睁想了一下，缓缓摇头：“这个不是理由，助理和经纪人不同，经纪人的选择公司与歌手的意志兼顾，助理的选择，歌手的意志是决定性的。。。”
李睁顿了顿，嘴角泛起轻笑：“陈秘书，我虽然是个新人，但入圈前还是做了些功课的，你可别框我。”
女秘书没有笑，神色异常严肃道：“助理人选有三个，任你选，但苏婷不行！”
“为什么？”
“。。。。。。”
女秘书没有回答，只是以一种“你难道不明白”的眼神盯着李睁的眼睛，李睁笑了笑，对苏婷道：“等下来办公区找我。”
苏婷偷偷瞄了女秘书一眼，神色忧虑，欲言又止，似是想说什么，李睁催促地挥挥手：“我和陈秘书要谈点事儿。”
苏婷应是，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陈秘书，我是唯物主义者，我不信命的，我的助理就她了。”她一走，李睁便斩钉截铁道。苏婷毛遂自荐，勇气可嘉，之前在李姐面前卑微道歉，当自己问起时，却没有隐瞒过错的是对方，诚实测试过关，不转业的理由，是因为热爱音乐，不愿脱圈，多少引起了李睁的共鸣，再加上，她是落难之时，李睁拉她一把，她必心存感激。
综合以上因素，苏婷正是助理的最佳人选。
女秘书一脸恨铁不成钢：“别人都忌讳的事儿，你为什么偏偏要去触碰呢？如果你是想显示自己的不拘一格，我只能说你非常幼稚！”
李睁秒懂，笑道：“我只是挑了个我认为合适的助理，仅此而已，至于她被视作扫把星，呵呵，歌手专辑扑街把原因归结在助理身上，这种事你难得不觉得荒唐吗？”
女秘书寸步不让：“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关乎你的前途，明明有其他选择，为什么要冒这种无谓的险，哪怕概率再低！”
第七十七章 周一列会
李睁眨眨眼：“你这是关心我？”
“少自作多情。”女秘书黛眉微蹙，迟疑了一下，才道：“我是关心乔总，你可知道，乔总为了满足你提出的合约条件，承受了多大压力吗？”
不等回答，继续道：“你的首张专辑三月销量若过不了黄金，不光是你自己会前途暗淡，连乔总都会受你牵连。”
李睁脑子里转了几转，明白了她的意思，如同行有行规一般，公司也有自己的规矩，破例不是不行，却肯定要有人承担责任。
他作为一个新人，拿到了堪比二线的合约，破格有多大就不必说了，显然乔莉把责任担起来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两人的前途形成了一定程度的挂钩。
“陈秘书，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也不会辜负乔总的赏识。”
听李睁这般说，女秘书脸色缓和了些：“等吃过饭，我把人带到办公区给你面试，三个里头随你挑一个。”
“不必了，我的助理定了，就苏婷。”
“你。。。”
“陈秘书，助理或许成就不了一个歌手，却能毁了一个歌手，这点我很清楚，请你尊重我。”
李睁面容温和，神色却十分坚决。
女秘书冷冷地盯着他，半响后，吐了口气，拿起筷子闷头开吃，没吃几口，忽然道：“我会向乔总汇报。”
李睁嘴里嚼着一块牛肉，含糊地哦了一声。
。。。。。。
出差在外的乔莉接到女秘书的电话，听了女秘书的汇报后，沉默了有半分钟，只说了一句：“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那就这样吧。
乔莉认可了，女秘书也只能接受，带着苏婷去人事部办了手续。
助理的性格类似一般公司的销售，销售拿底薪加提成，助理拿底薪加津贴，奖金，只要部门主管点头，无需通过总经理室审批，人事部不会异议。
苏婷顺利地拿到了一份续约合同，正式成为李睁的助理。
下班后，李睁搬进了公司宿舍，一栋四层楼的旧房改建，一人一间，包括独立的卫生间。
男的住一二层，女的住三四层，男女串门，包括亲戚朋友前来探望，都需要报备，公司安排了专人管理，除了晚上不会锁门之外，规矩和大学的学生宿舍没什么区别。
当然，住在这栋楼里的都是级别比较的职员，以及新人歌手，三线歌手也可以住，但一般都会到外头租房，公司也会补贴一部分房租。
几天时间，李睁和住隔壁的谭光月渐渐熟了起来，谭光月比他李睁大两岁，来自北湖省一个地级市，在深市当了两年多地下歌手，今年上半年，参加了由时光唱片等四家唱片公司举办的一个选拔赛拿到第三，最终成功签约时光唱片。
星期六晚上，两人出去吃了顿夜宵，谭光月多喝了几杯，话也多了起来，从他的口中，李睁得知，时光唱片内部其实挺复杂的，优胜略汰，竞争十分激烈。
音乐总监空缺，四个副总监各自为阵，眼睛都盯着这个位置。
歌手的话，除了合同中承诺的第一张单曲或专辑，下一张专辑能获得多少资源，与前一张的成绩紧密挂钩。
在新人方面，李睁这个特例不算，其他的都是统一标准合同，不管两年期还是三年期，试用期都是半年，试水单曲销量及格线为三个月10万，达不到，试用期内直接解约，过及格线的成绩约好，后一张专辑的总费用就越多。
谭明月试水单曲上市两周，确切地说是十七天，目前销量4万7千张，自从上周结束宣传后，这些天他几乎夜夜失眠。
首月若是过不了7万张销量，过及格线就有点悬了，毕竟单曲的后续潜力要比专辑差得多，除非如《短发》一般，能够冲上两榜，这样才能保持更久的热度。
对此，李睁也不知怎么宽慰，事实上，任何宽慰都是多余的，单曲已经发了，宣传期也过了，一切只能等待。。。
星期一。
销量表在上午十点准时传真到了各家唱片公司。
十点半，李睁从练声室出来的时候，在门口等候已久的苏婷告诉他，每周一部门列会，一刻钟后在3号会议室。
李睁去洗手间解决一下，洗了把脸，便和苏婷一块来到会议室。
提前五分钟，部门在公司的人都到齐了，乔莉和女秘书压着时间点走了进来，乔莉面无表情，女秘书的脸色不太美。
众人似乎察觉了什么，迅速停下了交谈，不由地挺直身子，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乔莉落座主位，眼波流转一圈，淡淡道：“人到齐了，开会。。。”
随后，打开一份文件，眼帘垂下，边扫动边道：“上周销量，第一的是《短发》，销量168935。。。”
这个数字一出，众人一片低哗，纷纷看向李睁，眼中神色各有不同。
乔莉敲敲桌子，示意安静，接着道：“第二是游畅的新专辑《爱情的梦想家》，销量119372。”
这是五大巨头之一，尼索旗下的一名一线男歌手，第一主打歌在专辑上市前一周，已经在两家电视台娱乐频道，以及三个音乐电台预热过，首周拿到这个成绩，倒是不足为奇。
“第三是陶亮的专辑《穿越一个世界的爱恋》，上市四周，上周销量89473。”
单周销量掉入五位数，这是受盗版上市的冲击，相比上周跌了百分之三十几，算是比较正常。
惯例的通报完前三，接下来该轮到时光唱片的歌手。
乔莉顿了一下，目光再度环视一圈，最后落在左手边最前头的两空位，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纠结。
这两个位置属于准天后宁兰和她的经纪人李霞。
宁兰的新专辑，公司斥资百万重金打造，上市三周，第一周销量5万多，第二周近7万张，上周也就是第三周至关重要。
为此，上周宁兰只在公司待了两天，其他时间都在各地搞宣传，昨天还上一档川省音乐电台次黄金档的访谈节目，川省音乐电台在全国三十几个地方音乐电台中倒数十名，要是三年前，以宁兰准天后之尊，绝对不会受邀前去，很明显，复出后的宁兰，深知自己的人气已经无法和当年相比，这才不惜自降身价。
在众人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下，乔莉吸了吸气，平淡道：“宁兰的专辑《花开那年》，上周排名第十，销量48723。”
第七十八章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单周不足5万张，还是最有机会报销量的两周（发行后第二，三周）之一，这个成绩对三线歌手来说还不算不错，有望冲击黄金，可对于宁兰来说，何止是差强人意，简直就是让人大跌眼镜！
要知道，宁兰可是准天后，之前的五张专辑中可是有着两张超过150万张的白金，就算另三张黄金中，最差的一张也是过了80万。
这已经不光是三年淡出导至人气下滑严重，而是代表了当下歌迷圈对宁兰的不认可。
也就是宁兰的歌曲风格，已经不符合潮流了。
娱乐圈从来就是日新月异，变幻无常。
三年前听众的口味和三年后天差地别！
在座有人扼腕叹息，有人无声摇头，有人表面沉重，眼中却藏着一抹幸灾乐祸，还有人脸色如常，仿佛根本不关心。
不管众人真实的内心究竟如何，铁的事实就是，宁兰的这张专辑扑了，虽说她的合约是按准一线标准，第二张专辑必定会立项，但总费用方面，公司绝对不会再如这一张投入百万，还很可能会压着合约中的底数。
宁兰和她的经纪人都不在，乔莉也没有点评，继续往下：“王嵩的新专辑《西州烈》排名十二，首周五天销量，42873。”
王嵩是时光唱片旗下一个二线歌手，另一个副总监手下。
“宇腾，单曲《刀剑如锋》排名十八，上市两周，上周销量，32199。”
宇腾是另一名副总监手下的新人歌手。
“谭明月，单曲《光年》排名三十一，上市三周半，上周销量，12874。”
听这个数据，谭明月一直提着的心脏狠狠一沉，他不太会掩饰情绪，脸色发僵，犹如便秘一遍，之前销量4万7，加上上周，总销量6万差一点，这样一来，首月7万张基本无望。
乔莉抬眼看了他一眼，语气稍缓：“还是有希望的，盗版上市了，后续销量是会明显下降，但我会你安排几次别人商演时嘉宾助唱的机会。”
说着，分别看了卢彬，林玥一眼，乔莉手下，不算宁兰，就算这两人歌手等级最高。
林玥以点头回应，而卢彬的态度有些微妙，一摊手：“乔姐，这事要问刘丽，她后天进公司，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录歌，不清楚九月有没有商演。”
刘丽是卢彬的经纪人。
乔莉深深看了他一眼，嗯了声，接下来又通报了几个歌手的成绩，都是拍在四十名以上，他们的单曲或专辑都已经上市两个月以上。
乔莉合上文件夹，清冷道：“晓天的新专辑9月5号发行，后天开始进入预热宣传周，这两天没事的话，就早点回去休息，养足精神。”
黄晓天点头应是。
乔莉看向卢彬：“你的新专辑发行日是9月21日，这些天，一号录音室优先给你用，最迟10号之前要录制完毕。”
八到十一楼，每一层都有两个专业录音室，一号的设备要优于二号。
“没问题。”
乔莉又看向王雯薪：“你的单曲从这周开始筹备录制，一共收集了五首歌，回头你和莫老师沟通，录制期间小黎做你的助理。”
王雯薪比李睁还小一岁，看起来有些腼腆，轻声应道：“好的，乔总。”
乔莉最后看向了李睁，李睁正低头玩手指，被身边苏婷碰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乔莉抱歉一笑。
乔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