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选择基础模板！”
屏幕上又给出一张简单的表格，庄周看她，她道：“随便选，可以改，创建之后也能删除。”
那就没什么了。
“东方人，年轻，黑发黑眼，体型苗条修长，三围初始模板，皮肤初始模板，相貌初始模板……”
点击确定，又是一暗。
紧接着，仿佛悠远无边的宇宙点亮了第一缕光，一道柔和的线条在屏幕上缓缓划动，先是勾勒出一张简陋的面部轮廓，又迅速变得精致。
从平面到立体，从头部到躯干，有了眉眼，有了活气……不多时，一个只穿着内衣裤的女孩子出现在眼前。
不是初音、洛天依那种二次元，而是三维立体的，真人模样的虚拟人！
“卧～槽！”
……
此时此刻，庄周看着这个妹子，相貌平平，身材平平，面无表情如同拍证件照。
下面有两个选项：【载入模板】【手动调整】
“手动！”
转换成一个类似3D建模的页面，右侧是密密麻麻，五颜六色，无比繁复的工具栏。
他瞄了几眼，立马改成【载入模板】
“【都市丽人】【古装美人】【性感尤物】【清纯少女】……”
如果说这些还算正常，后面的就很古怪：“【道士】【武者】【军人】【警察】【医生】【教师】【人妻】……”
他看向阿沅，惊道：“你居然让我玩H游戏？！”
“屁啊，没见识！不过它刚出来的时候确实很黄，那会都不穿衣服的，被官方约谈就整改了。你继续，继续！”
庄周顿时有游戏捏脸的感觉，先点了【都市丽人】。妹子形象瞬间转变，变成了一头卷发，踩着高跟鞋，时髦靓丽的白领。
无论是毛发的柔细，衣衫的精致，红唇的质感，眼影的调色，都令人惊叹不已。但和那位秦如月一样，看久了就有点不自然。
再点【古装美人】。
这次是朱钗环佩，轻罗小扇，巧笑倩兮的大家闺秀。
庄周弄懂了，问：“能不能自建模板，比如我上传一张照片。”
“这个不行，【虚拟二号】可以。”
“太好了，你你你帮我弄一下！”
他突然亢奋起来，拿过自己的笔记本，飞快下载了几张图片。
阿沅却没动，板着脸道：“一号是免费版，智能不高，功能也少。二号是升级版，要付费的，每月100块。”
“那有没有三号？”
“三号是专业版，每月1000块，一般用来做影视、当歌手、参加比赛的。还能和VR结合在一起，私人订制，就是把你做的虚拟人载入VR，你可以跟他们，嗯，做很多事……”
“那还等什么，用三号啊！”庄周一拍大腿。
“我只有一万块存款，用什么三号啊？”
阿沅也叫：“电费、网费不用交的？没钱了怎么办！”
“我帮你赚啊！”
“你怎么赚啊？”
“哎呀，你先下一个，下一个……”
好说歹说，阿沅同意下载【虚拟二号】，抠抠巴巴的付了100块。
庄周此时的状态，如同没了孩子又突然找到的可云，兴奋到疯。下载完毕，又让阿沅把一张张图片载入进去。
她看着一个个大美女，问：“她们是谁啊？”
“这个叫肖蔷。21岁的肖蔷，吊打娱乐圈！”
“这叫李佳欣，这叫关芝琳，港岛绝代双骄！”
“这是黛玉，这是宝钗，HE……TUI！许渣渣！”
将2D图片变为3D，这个技术现在就有。他倒没大惊小怪，但当转换完的人物出现在眼前时，却着着实实的惊悚。
没错，是惊悚。
水准完爆【虚拟一号】，再没有那种不自然感，就是个真人！谁看都会说，这是个真人！
“难怪你们用虚拟明星做主流……”
庄周盯着屏幕上的，一个3D的，和真人一模一样的，21岁时的肖蔷，情不自禁的就波动起来。
特别还只穿着内衣，那就更波动了，甚至产生了某些危险的想法！
你说我要弄个小黄网，将大陆港台日韩欧美的男女明星一网打尽，一人一个专区……这是要404的啊！！！
他叹息着，欣赏着那些上世纪的绝代佳人，忽然又发现一个【拼接】功能。
于是愈发叹息着，开始骚操作：“青霞的眉毛，之琳的眼，嘉欣的鼻子，祖贤的脸，曼玉的锁骨，子楣的胸……”
“哇！”
正在忘乎所以，猛地一扭头，对上阿沅毫不遮掩的目光。
“呃……”
“不用解释，不用解释！”
她摆摆手，脸蛋斜向上扬。
第八章 我如神
3个小时后。
阿沅嚼着一管牙膏似的零食，小板凳搬过来并肩坐，宛如网瘾少女指指点点：“鼻子，鼻孔太大了！眉毛再细点！”
“丹凤眼会不会更好看？”
“脖子长点，长脖子漂亮。”
好容易搞定，庄周对着屏幕反复端详，摇头道：“还是不行，没感觉。”
“我也觉得，重来。”
于是把角色删掉，开始捏第八个脸。
折腾来折腾去，完美与缺陷总在毫厘之间，明明只要再改一点点就可以，但改过之后反而不美，恢复回来呢，也不觉漂亮了。
“别急，我第一个角色花了三天呢，你再套套模板。”
“都套过了，总觉得差一点……哎，【道士】好像没有。”
庄周随手点开【道士】。
角色显现。
“这个……”
有那么一秒钟，他感觉自己心跳了一下。
“我改一下。”
他以自己写毕业论文的专注度和精细，一点点给人物描了眉，润红了嘴唇，稍稍挑起几分眼角，又勾勒着脖颈，腰肢，手臂，背线……
仿佛有一只神奇的手，在其上下摸索，揉捏，最终成形。
“怎么样？”
“不错哦！”
阿沅也很喜欢，道：“你觉得可以，下一步就选声音。”
选声音要容易很多，庄周挑了一个声线，然后是取名。女道士，名字要符合才好，他想了想，敲下三个字：陈瑛宁。
最后点击确定，人物终于生成。
屏幕上站着一位和真人无差的，20来岁的小道士，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
蓝布道袍，白袜云鞋，盘发束髻，插着一支木簪子。小脸纤身，瘦不露骨，一截雪腻的脖子从大襟直领的道袍中露出来，如荷叶秆挺拔。
最特别的是眼。
目光清澈如水，有隐居深山，不经世事的纯粹；亦有一种极为独特的神气，自然之神韵，修身之气度，眉目之间，见而忘俗。
“小道长？”庄周唤道。
“我在！”
一个娇柔又清冽的声音，似泉水在山涧中跳动。
提起八、九十年代的美人，总说各具千秋，风华绝代。
提起两千年后的美人，虽然质量急剧下滑，倒也能找到几个代表性，令人印象深刻的。
而提起现在的美……现在哪特么还有美人？！
老实说，庄周看那些年轻偶像真的分不清谁是谁，男的感觉都差不多，女的感觉也差不多。
影视从业者审美的下降，资本无底线的捧人，传媒无良的吹嘘，明星的主动迎合，粉丝的低龄脑残化……将人对人的欣赏圈在“名曰审美自由，实则狗屁不通”的邪路上一发不可收拾。
比如泥塑粉。
何谓泥塑？就是“逆苏”，喜欢娘化男偶像，管男偶像叫老婆，各种弱受形象脑补。哪怕偶像身高190，寸头络腮胡，粉丝也要捧脸感叹：
“天惹，他柔弱又害羞的样子好可爱！”
但庄周捏出来的这个，是个美人。
阿沅也很满意，道：“你载入场景试试。”
“这样么？”
“对！”
他打开场景设置，找到一个【庭院】素材点击载入，画面立时一变，小道长已经身处一个幽静古朴的庭院内。
院内有棵古树，一侧是峭壁，下面一方水池。崖壁上薜荔枝蔓，青苔积生，又有一股清泉涌出，泻入池内。
树下另有一块大青石，他打开动作设置，选择【盘腿坐】
小道长轻身跃上青石，盘膝而坐。
“是否预览动态效果？”
“是！”
刹时间，整个画面活了起来。
有了风，山壁上的藤蔓在轻轻摇曳，清泉开始涌动，叮咚作响。光也变得柔和自然，映着幽古的庭院，一个小道长盘膝坐在青石上，造化天成浑然一体……
恍惚中，庄周竟觉自己是神，亲手创造了一个生命。
而他看着看着，兴奋的神情渐渐淡下来，沉默不语。阿沅催道：“你用不用啊？这最好看了，我都好喜欢。”
“……”
他犹豫着，道：“我忽然有点害怕。”
“啊？”
“你可能已经习惯了，但我不是，我怕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
“啥魔盒？”
“我怕释放出魔鬼！”
“太夸张了吧？”
“不，你不懂我刚才冒出了什么念头，这念头让我心悸，我应该冷静一下。”
他索性退出程序。
洗了把脸缓缓心情，回到小板凳上，问：“对这些虚拟人，你们有法律保护么？”
“当然了，早期有很多变态，用它们搞一些很恶心的东西，或者故意载入别人的脸，放到小黄网上。后来大家抗议，政府就立法了。
像我们做的这个，它会自动与警察那边对接，审核检测，如果和某人的脸达到80％相似度，就判定创建失败。
不过也有一些小黄网，偷偷摸摸的在运行，收费很贵的……”
“嗯？”
“嗯？”
俩人对视一眼，庄周权当听不懂，问：“你这边物价怎么样，那一万块够活多久？”
“我每天吃饭只要十块钱，自己能活一年呢，现在半年都挺不到，你那么能吃！”
提起这个，阿沅就生气。
“人跟人不一样嘛，我可不习惯节省，像我抽烟只抽华子，喝酒只喝台子，吃肉只吃肘子，黄焖鸡米饭，鱼豆腐说加就加，潇洒快活！”
在对方扔球之前，他推过电脑，抢先道：“你帮我找五十首老歌，五十首新歌，二十部老电影，二十部新电影。”
“干嘛？”
“研究一下这个世界的娱乐脉络，然后帮你赚钱啊！”
其实庄周已经有初步了解，这世界不存在“经济、科技非常发达，唯独文娱产业落后”的奇怪设定。
没错，这本身就很奇怪。
除非这个国家非常极端，比如军国主义，或者严格限制文娱作品，才会出现此种情况。
观众在大浪淘沙之后，才会提升审美情趣。把2021的电影放到几十年前，真就不一定受欢迎。
所以庄周一直可怜中青年段的观众，包括自己在内。
老年人不管什么好剧烂剧，都是打发时间的，当你看着自己长辈对《娘道》这种垃圾热火朝天时，你说不出什么。
低龄的更不管什么好坏，心里只有割割，当你看到粉丝用“祝缉毒警的子女下辈子投胎到XX这种富贵之家，这辈子谁让你爹妈这么伟大呢”，来给父母涉毒的偶像洗白时……
你又能说什么呢？
“……”
庄周看了眼坐在屏幕右下角的小道长，那个念头又不可抑止的冒了出来。
第九章 社区
叠楼区，早晨。
社区的老吴和民警杨雪来到6号楼，前往阿沅家里。
杨雪入职不久，年轻活泼，道：“吴叔，您说他是不是黑户？”
“很有可能，近几年我们帮扶救助工作很有成效，无家可归的大大减少，片区更是清零。他应该从异地过来的，不知怎么和小沅搭上了。”
“是啊，我就担心这点，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要有防范之心，但不要开始就当人家是坏人，听群众说他连鞋都没有，只穿着拖鞋，也是可怜。”
“可怜归可怜，别像上次那个精神病就行。”
“小杨啊，我可要说你几句了……”
吴叔一副老基层政工干部的风范，道：“20多年前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少人流离失所，亲人不在。现在条件好了，这些旧时代的阵痛我们更应该积极面对，主动解决问题，不要发牢骚。”
“是是，您说得对！”
……
庄周正在上网，用自己的电脑。
他在看B站的，关于MetaHuman Creator的演示视频。
喜欢玩游戏的朋友，一定知道大名鼎鼎的虚幻引擎。像《绝地求生》《使命召唤》《堡垒之夜》等，都是用虚幻4做的。
而在2021年的2月，虚幻引擎放出了一个MetaHuman Creator（元人类创建工具）。
该工具就是创建超写实虚拟角色的，将原本需要数周乃至数月的角色开发时间，压缩至几个小时。
无论捏脸的模式，还是人物模板，都和【虚拟】系列差不多。但只能达到【虚拟一号】的程度，冷眼一看是真人，细看就不太自然。
所以他有了估量：2021最好的技术，约等于2049的老旧款。
关掉B站，庄周又拿过阿沅的电脑，继续看她找的老电影。这几天他便如此度过，吃软饭吃的愈发娴熟。
“我走了啊！”
“嗯，慢走！”
早饭后，阿沅穿好鞋子要出去工作，还没等开门，就听外面有人敲，一个男声道：“小沅在么？我是吴叔。”
“在在，我给您开门。”
“等会，你等会！”
庄周蹭的站起来，指指自己的卧室，阿沅也反应过来：“哎呀，那个那个……吴叔叔，您有事么？”
“我听说你交了个朋友，今天和小杨来看看，方便么？”
“呃，我们，我们正要出门呢，您稍等！”
庄周迅速穿上她的大外套，又是一身的“叠楼气质”，趿拉着拖鞋过去。阿沅吞了口口水，打开门。
外面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衣着朴素，面容亲切。另有一个高挑白净，扎马尾的女警。
“吴叔叔，小雪姐！”
阿沅对他们显然很尊敬，庄周顺杆爬，也跟着叫：“吴叔叔好，小雪姐好！”
“……”
两位皱眉，上下打量，第一印象就很轻浮。
“我们刚要出去，边走边说？”
“也行。”
于是几人下楼，阿沅自动离远，老吴招呼庄周坐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