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不能说,说了一定没好果子吃,比起老首长,他更憷冷面冰山的头儿。
“你这小子,贼精,休要瞒我。”江老爷子故作威严,不怒自威。
“报告首长,我真不清楚头儿有没有心上人,您就别为难我了。”团子腿肚子打颤,这一老一少就会欺负他,同去的还有魏向阳,为啥不问他咧,盯着我一个人欺负。
“行行行,我换个方式问。”江老爷子看他软硬不吃,睿智的换了个切入点,迂回问道:“我听说救熠华的是一位姑娘,她年岁几何?”
团子咬嘴唇,这问题他没法不回:“17。”去年16,翻过年坎今年是17了。
“17啊!”年龄有点小,扯结婚证要等一年嘞,不过没关系,总比看不到影儿的强,一年他还等得起:“姑娘心地善良,相貌很是出色吧?”
“嗯,”团子模模糊糊应,心想,样貌确实没得挑,就是心地善良吧,有待商榷。
江老爷子面带喜色道:“这两个月熠华都是住在她家?”孙儿气色上佳,身体全面康复,整个人神清气爽,春光满面,可见被照顾的很好。
“是。”
“她叫什么名字?”
“简宁。”
“嗯,好名字。”
团子背脊流汗,首长问的每个问题都是必须答的,只要不是问头儿的私人问题,他不能不答啊。
姜还是老的辣啊!
有点扛不住了。
江老爷子继续问:“她家有几口人?”
团子犹豫。
江老爷子绷脸,威压十足:“这很难回答?”
“一个爹,一个姐姐。”团子豁出去了,老老实实答:“头儿在她家养伤的时候,家里只有她和一个姐姐,简叔前两年伤了人,在农场劳动,后来是头儿疏通关系提前释放的。我和向阳哥去的时候,他已经在家了。”
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后面刹不住车了,索性全招了。
“伤人?”江老爷子眉心蹙了蹙:“因为何事伤人。”想来事情不严重,孙儿的秉性他很了解,如果真是品德有亏的恶人,他绝不会出手相帮。
团子原原本本道出原尾:“村里二流子污言秽语中伤宁姐,简叔气恼之下一个不慎出手重了些,打伤了那人的腿,本来村里队长调解好了,也赔偿了医药费,那人报复心重,告去了公社”
这事他须得说细一些,以免老首长对宁姐她爹产生坏印象。
“情有可原!”是条血性汉子,江老爷子赞许道,如若自家人都护不住,那他才应该担心呐,看来简家的品性都还不错,孙儿眼光也不错。
那些年艰苦革命,地道战没少受劳动农民们的维护。再一个,上数两代,江家一样是劳动人民出生,是以江老爷子对人的出生并不看重,这人呐,关键是品性。
又问了几个问题,老爷子抚掌哈哈哈笑,这盘稳了!
团子一脸莫名,还有点心惊胆战,他可以对天发誓,他真的半点口风都没漏。
一日之计在于晨,天刚擦亮,村里人就起早穿衣下地。
气温一天一天升高。
最近简宁都没出任务,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在种田空间干活。
种田空间的水稻成熟,黄灿灿、颗颗饱满的稻谷装在麻袋里,整整齐齐收纳在赤珠里。
鱼儿和鸭子的粪便滋养着稻谷,稻谷收成可观,库存里多了一千多斤稻谷,简宁的心也跟着安稳了一分。
水稻收割上来,水里浮满青色的鱼背,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游动,少说有几百斤稻谷鱼,简宁美滋滋围着水田转悠一圈,享受丰收的喜悦。
然后再次购入一亩瘠田,挖坑与水潭连接在一起,小水潭扩张到鱼塘的规模,水田里的鱼捞到鱼塘,肚儿肿胀的肥鱼单独隔在一水坑里,等鱼产完籽,再把小鱼苗引入水田,进行下一轮播种。
昨天晚上棉花地绽放出一朵朵雪白的花,一簇簇柔软的花摘下来,捏在手里,蓬松温暖。
新的稻谷再次育苗,种完这一茬,就得养养田了。
虽然很长一段时间没刷任务,“天天都想吃肉”却依然霸着榜,简宁猜测,兴许是32亿萤火的功劳,不太清楚,反正她也不是很在意,榜上有名远远不及粮食带给她的怡悦。
玄清沉迷听书,很安静,前头几次简宁还会偶尔关注他,后面完全当他不存在了。
队友掉了一次榜,掉出榜单之外,激发了他的胜负欲,简宁拒绝做任务,他便独自进副本去刷了几次任务,又重回了榜单,继续排在简宁下面。
简宁也没过问他具体做的什么任务,就知道一点,他也获得了几千万萤火点,据他说,能获得萤火点的玩家是极少数的,到目前为止一只手数得过来,并且都不多,像几十亿那种,没有的。
今儿村里的旱地种植完毕,明天种水稻。
清理田地的时候,逮上来几篓子田鼠,傍晚时分简宁去村委归还农用工具,王安庆在篓子里拨弄几下,挑出最肥的几只:“丫头,拎回去打打牙祭。”
库存日渐丰满的简宁不咋乐意吃那玩意:“队长,我来前碰见我奶,她领了份儿的。”
王安庆斜眼瞥瞥她:“这是我单独给你的,快拿着,一会来人看见不好。”
又来了,又来了,那股嗔味儿,要不是他眼神里讨好的意味太过单纯,年龄比她爹还大,简宁都该怀疑他对自己包藏了啥龌龊心思。
“愣着干啥,快拿着啊。”王安庆催促。
虽然她不怎么待见田鼠,但在村民眼里,这可是难得的荤腥,尤其是在农忙季节,活计繁重,哪个不想在肚子里揣点油荤。
给单拎挑几肥田鼠,王安庆偏袒的意思不要太明显哦。
他的好意令简宁哭笑不得,勉为其难接过稻草绳,甩着几只肥扭扭的田鼠回家。
这玩意营养价值还行,可惜身上细菌多,得用大料闷的烂熟,而且长相跟家鼠差不多,简宁觉得有点膈应,不是快要饿死的情况下,她真不乐意吃。
放回田里吧,又要霍霍粮食,拎在手里就有点像烫手山芋。
想了想,干脆拿回去煮熟喂黑豆吧。
黑豆:主人你是不是欺负我不会说话?!
第164章 心神不宁
五月一号,天晴。
山脚下开出大片金银花,白的黄的折出一片光辉,预示着夏天的脚步渐近。
今儿简宁在水田里做工,腰间系了一个竹篓子,翻出泥鳅黄鳝就捉住塞篓子里。
经过数次验证,简宁已经确认大队长对简家无时无刻不在放水,具体原因大概出在江同志身上。
行事只要不太出格,大队长通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简宁打蛇上棍,逮着机会就给自己谋点小福利,昨儿个还在鱼塘边抠了十几节莲藕和一些菱角转移到种田空间的水潭里。
下午晌,乌云在天空上方赶集。
毛毛雨丝飘落。
简宁抹了抹汗湿的发丝,蓦然不安,很平常的雨天,却把黑暗里的不安勾了出来。
她脚踩淤泥快速漟水站在田埂上,双手合拢放在嘴边,气沉丹田冲山边震天吼:“丽丫,下雨了,快带弟弟妹妹们回来。”
那边离的远,堂妹们声音小,听不清回话。
片刻,几个模糊的黑点牵着线往她所在的位置移动。
黑点渐渐近了,能看清几个娃网兜里的金银花和背篓里的猪草,几个娃叽叽喳喳邀功:“四姐你看,我摘了满满一兜金银花。”
心底的不安依然无所缓解。
找不到根源,无从安抚。
摁下心底的不安,简宁勉强牵起嘴唇笑了笑,拍拍腰间沉甸甸的篓子:“一会给你们吃油炸泥鳅,你们不要到处乱跑,先去猪栏那边把猪草交上去,回家把金银花晾簸箕里。”
“好的。”几个娃欢呼一声,跑远。
雨变大了,风雨如晦。
一连三天,雨势丝毫不见缓。
春雨贵如油,少才贵,泛滥就成灾了。
雨下了三天,简宁就心神不宁了三天,她抽空去了一趟峡口,清理排水沟,回村的时候看见王安庆身披蓑衣,愁眉苦脸在田边来回转悠:“大队长,河坝那边的水口子堵住了没?”
引水灌溉田地的小河沟在持续不停的瓢泼大雨下,成了安全隐患。
王安庆循声抬头:“应该差不多了,我正准备去看一看。”
“一起吧。”她爹和大伯也在村口河坝堵水口子,简宁步履沉沉坠在王安庆身后,沉默的走着。
王安庆也一路缄默着,心里压了一块石头,没心情说话。
地面到处都是水洼,沟里的水漫过路面,肆意横淌,冲出一道道沟洼。
地里种下去的粮食刚刚发芽就被冲的七零八落。
山丘坡,水流淌过的地方,草皮被冲跑,露出褐色的泥土,坑坑洼洼宛如蜿蜒的泪痕。
水流盖过脚背,把人的心都冻凉了,简宁冷不丁出声:“大队长,我有一个提议,你要听一听吗?”
王安庆眉峰紧锁扭头,嗓音干涩:“什么提议?”
雨幕与阴晦的天空胶葛,它们纵横交错黏在一起,像两块撕扯不开的布。
简宁踢了踢脚下的水:“如果洪涝爆发,村口的水口子堵了没用,泥土筑就的拦水坝夯得再怎么坚实也挡不住洪流的凶猛。不如把人力全部召集回来,大力疏通村里的排水沟,沿山丘那边排水。”
岭河河道环绕着水磨村东面,从山丘排水,水量便可泄入岭河下游。
今天的王安庆跟平时很不一样,沉闷安静,听了简宁的话,他也不说好或不好,只低着头走路,从侧面看,他的唇角绷得死死的,似乎在思量可行度。
“这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一步,就要靠大队长去说服上边的人,尽快将下游关岭县水电站的闸口提前打开。不然真到了洪水爆发的那一刻,水磨村逃不过一淹。”简宁郑重道:“所以,堵不如疏,如何泄洪才是关键。”
“水磨村地处岭河中游,附近几个村庄地势低矮,这一片首当其冲。尤其是咱们村,坐落在凹地里,洪流倒灌进来,人可以跑上山躲一躲,庄稼房舍没长脚,一旦洪水来袭,不难想象会带来多么惨重的损失。”
昨天晚上全体开会讨论堵水口子的时候她就想说,考虑到她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娃说话不具公信力,故而闭口不言。
适才在山上走一遭,发现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峻,才不得不出言警醒。
如果大队长不听不进去,简宁就准备说服老太太,提前搬到高地避洪。
王安庆刹出脚步,转身看着简宁:“有那么严重?将将才五月,不到洪水多发的季节,上头不会同意提前开闸口的。”
防汛期一般在7、8月份。
开闸口不是一件小事,要经过层层审批,不是他一句话能搞定的,搞不好给他扣一顶危言耸听的帽子。
“山体连绵数十里,雨势持续不休,水量滔天,积攒到一定量,必定引发大洪灾。”简宁遥指远处起伏不绝的山脉,说:“凡事都有意外,所有的规定理应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变通,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大队长,你若愿意信我,即刻把社员召回村疏通沟渠,你去找附近几个村的大小队长,阐明要害,集结他们前往公社汇报山汛,你一个人说话分量轻,那十人,二十人呢,人多影响力大。实在不行,你叫公社派人下来,入山实地考察,刚才我进了一趟山,遇到几处山洪,水哗哗地往沟谷河道淌。”
“我瞅那水量,不出三天洪灾必爆。最好的办法,是当下就说服他们,等派人下来实地考察完,再层层上报多半晚了。”
王安庆没问她大雨天跑山上去干嘛,眉毛拧着一团在掂量她的话。
“走,你跟我去河坝。”王安庆骤然加快了步伐,小溜往河坝跑。
“大队长,咋又不堵了呢?”大伙忙活大半天,眼看水口子堵了一半,大队长一根筋不对,心血来潮说不堵就不堵,之前不白用功了吗。
搬石头铲泥,泡在水里累半天,有人有怨言了。
“是呀,大队长,你自个站高点瞅瞅,岭河的水快满出来了,不堵能行?水灌进村里,不得把庄稼给淹死完哦。”
“我正想跟你请示,准备把拦水坝筑高一点,你这突然不堵了”
大伙沸沸扬扬抗议。
第165章 山汛逼近
狂风骤雨噼里啪啦砸,王安庆本就心怀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忧,再经简宁一点拨,清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和紧迫性,没工夫解释那么多:“真要发大水,这粗糙的破泥坝挡得住吗?听我指示,都给我麻溜回村,把村里的排水沟扩深扩宽,我要去公社请示,提早开下游闸口。”
“昏头了哟,闸口不到汛期谁给你开,异想天开。”四小队的队长小声嘀嘀咕咕:“这才几月份,怎么可能发大水,不就下几天雨嘛。”
按惯例,汛期下游开闸,平常遇到下雨天,雨势太大就堵水口子,等雨停了,水流去下游危机自然解除。
可他们没去设想,要是这雨不停呢
春季过渡到夏季,从未出现连绵大雨不停歇的状况,至多淅淅沥沥飘几天中小雨,他们想不到也正常。
王安庆满心焦灼,连忙安排两名小队长带社员返村疏通沟渠,其他小队长派遣到各村去通知他们山汛要来的消息。
陈小队长磨磨蹭蹭不挪脚:“大队长,谎报山汛要吃挂落的,咱村何必去冒那个头,再说哪年山汛不是七八月份才发…”
“谎报个叽八毛,”王安庆粗暴打断他的话,不顾形象破口大骂:“逑几儿事不懂,下游闸口不开,你们些龟儿子就等着一起抱团死好了,淹不死早晚也要饿死。老子指使不动你了是吧,给我在这儿叽叽歪歪,叫你去你就去,出了问题老子一个人负责行了吧。”
补种错过最佳的播种期,必然要大幅度减产。
而且每年留的粮种俱有定数,补种小部分没问题,要是全淹了,首先粮种就是个大问题。
村民们的房舍,一旦冲垮,后续不乱成一锅粥才怪。
那时候,要粮食没粮食,要栖身之地没栖身之地要啥没啥,大家只能端起豁口碗,结伴去讨口。
再死上几个人,好了,他这个大队长干不干得成都是小事了,说不准问责下来,他就得去农场劳动改造。
“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