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抬起头，看了看水，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咖啡，“程研素。”
“还有什么事？”
“我……”
“理言，不好意思，让你等了很久吧？”
好清爽的声音，我们两个同时转过头……
美女，这回是一位气质美女，允许我发呆二十秒。
原来今天他又约了美女。
“静扬。”他微笑着叫出气质美女的名字，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紧张？
“这位小姐要点些什么？我可以帮忙。”我非常及时的接过小李递来的菜单，放到美女面前。
“呵呵，谢谢。”美女看了邵理言一眼，“难怪你喜欢这家店。”
邵理言有点搪塞的笑了一下，又看了我一眼。我相信我的态度和语气都非常非常非常的职业。美女点了一个草莓圣代和一个椰子派，一共十一块钱，邵理言付的。我把钱拿给小李，小李配餐的效率越来越高了。
“慢用。”
任务完成。
我还要继续擦地板。
“程哥，这个比上次那个漂亮。”小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我旁边，眼睛瞄着邵理言对面的美女，聒噪。
“你的取向有所改变？”
她白了我一眼，“我是担心你～”
“不劳烦妹妹了。”
我闪过身继续擦地。
十点半，扑克女又来打升级了，十一点半，我打扫了卫生间出来之后，发现邵理言对面的位子又空了。
美女走了。
“不需要了吧？”我指着美女遗留下的空圣代杯和吃剩的半个椰子派。
“我来。”邵理言站起来抢着帮我收拾餐盘，那么一点点东西搞得我们手忙脚乱的。
忙中就会出错。
错就是他把我的手当成了包装盒。
如果我可以忽略所有前提，那么这就是我懂事以后第一次和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牵手。
小程日记：
我的手和椰子派的包装盒其实还是有差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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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程日记：
不管肉价是涨是落，吃的起的还是吃的起，吃不起的还是吃不起。——首席点餐员李耘
邵理言的学校离我们餐厅不远，当然也离他住的地方不远。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又要感叹一声……有钱人啊~
一个月一千块以上的租金，我们低收入人群是怎么都消费不起的。
当我告诉他，他一个月的租金抵上我妈两个月的工资的时候，他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是家里帮我租下的。”
“住家里多省钱。”我说。
“我父母都在国外，原先的房子租出去，再重租小的反而更划算。”
抱歉，我的生活经历决定我想不到这层，“这样啊，那挺合适的。”
“你下班了。”
我看下表，十三点整，刚刚好。
“你还坐超市的车回家？”
我撇了他一眼，“怎么？”
“我要去买东西，一起吧。”
早不买晚不买偏偏这个时候买。我推开玻璃门的一瞬间，清楚的听到小凡那声‘程哥加油’，以及扑克女们的暴笑……
其实，扑克女的笑声还是很有特点的。
邵理言又没带电脑，我这才注意到。说起来，他已经好几天没带电脑了。走到超市停车场门口，迎面就遇上了熟人。
张奶奶。
“小程，猪肉减价啦，八块二！”
我心中一喜，“此话当真！！！”
“限时抢购，还不快去！”张奶奶学着京戏里一甩水袖，指了指超市大门口。
“得令～”我‘嗖’的蹿出去了几步，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一个邵理言。
我回头一看，他都愣了。
便宜的东西一般都没那么容易买。猪肉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我等它减价都两个月了。邵理言问我要不要拿个购物车，我说不用。在这种堪比抢劫的场面里，购物车就是个累赘。我抄起购物篮，三步并作两步，拿出高中时候打篮球带球过人的本事，五分钟之内找到了买猪肉的长队。
等等，今天我好像不是一个人。
“我买点儿肉。”
“没关系。”
没关系？他不应该说再见吗？
“这队要排很久。”我决定暗示。
他看了看周围的状况，点了点头。
还不说再见，我忍无可忍，“哎，你买肉吗？”
他想了想，“不买。”
我耸耸肩，“那只能说拜拜了~”
邵理言走了，我顾不上管他，买肉要紧。队排了半个小时，终于到我了。切肉的师傅举着菜刀问我要哪块儿，我左看右看，戳了戳最大的那块儿，“就这块儿还算新鲜！”
“成，这得有十几斤，今儿买划算！”
我嘿嘿一笑，“师傅，给我切二斤瘦的。”
今天回家又晚了，两点钟。我本来想告诉苏子邓经理终于同意让他去店里做保洁员试试，刚走到楼道口，就看见刘叔抱着一塑料袋苹果，兴冲冲的敲着街坊们的家门……
“小研回来啦！快，拿着！”
还没回过神来，手里已经多了两个苹果。
“小了点儿，再来俩！”
两个变成四个。
“苏子挣钱啦！”
“啊？”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不给我买回来一兜子苹果，我哪儿吃的了这么多！”
我怀疑的看着刘叔，“您老这是高兴的。”
“嘿嘿，快去给你妈尝尝！我上楼给梁大爷拿俩去！”
我打开门，我妈刚把菜摆上桌，她怎么今天这么晚做饭，“我回来了！”
“哎。”
然后我一开冰箱，打算把我那二斤猪肉放进去。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里面放着一块猪肉。是猪肉，还鲜着呢，显然是刚买的，“你上市场啦？”
“嗯。晚上给你炖肉。”
“什么好日子啊？”
“你郭姨给我找了个事儿做。”
“卖馒头还是蒸花卷啊？”我坐下吃饭，饿了。
我妈笑了两声，“差不多，能挣上几个钱。”
“别累着。”
“哎。”我妈坐在我对面，给我碗里挟了块鸡蛋。然后就‘呵呵’的笑。
我已经多久没见她这么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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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找的到底是什么工，我一直也没知道……不过，不用和他一起工作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是不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帅哥向你表白啦？”小凡不早不晚的在九点钟出现，戴着一顶新棒球帽。
“胡说什么呢？”
“你先说你傻笑什么？”
我意味深长的摇摇头，“小凡，考不上大学可别怪哥哥没劝过你。”
转身去工具房拿拖把之前，我听到小凡暴跳如雷的喊‘不许诅咒我！’
我才没诅咒她。
今天一大早，我妈比我还早出门了十分钟，我让她等等我，她怎么也不肯。
在她心里，儿子永远没有蒸馒头重要。
不过，就现在这行情，馒头市价也是一路看涨，估计不久的将来定会涨破五毛钱大关……j
我把这话说给邵理言的时候，他笑着说，“要是股票也这么涨就好了。”
“怎么？被套啦？”
他点了点头，把杯里的白开水一饮而尽，“一点点。”
他感冒好多了。
“今天约了谁？”我又问。
“我想约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我这句嘴多的……“今天我妈上班去了，我得回家做饭。”
他就不再说，我也要去忙我的。上午九点半，小李最悠闲的时间段，小赵还没有来，小凡叽叽喳喳的教小朋友唱我们的宣传歌。
话说她唱的也太难听了点儿。
十点的时候，我出门给门口的大爷大娘们倒水，卖煮果仁的大爷终于又出摊儿了，笑呵呵的让我拿果仁回去吃，吓得我一溜烟跑回店里。
邵理言在看着我笑。
好吧，他是那种罕见的典雅型帅哥。就算这是咖啡女说过的话，我也不得不承认。而且，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你笑什么？”
“你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很好笑吗？”
“那也不用笑得那么招人吧？没发现大家都看你呢吗？”
他收敛了一点，似乎有点不安的看了看周围……然后发现自己被骗了。
这下轮到我笑。
这短暂的一幕终于没有逃过小凡的探测眼。后果是，我被她骚扰了足足一个小时。
十一点钟，四位扑克女到齐了，今天的活动是一款弱智的扑克游戏——憋七。活动持续了两个小时，跨越了午高峰整个时段。
嗯，一点钟，我要下班了。
“一起走？”邵理言问我。
“你又去超市买东西？”
他笑了一下，然后说，“我想送你。”
“路不远。”我说。
他没话了，我们俩在门口面对面站着，这个状态持续了十五秒，最终被奶茶女的出现打断。
“借过一下。”奶茶女说完，从后面轻推了邵理言一下，他向前迈一步。
刚好碰到我。
刚好碰到我，刚好碰到我。
他刚好碰到我。
然后我的胳膊被拽住，他说，“还是让我送你吧。”
小程日记：
奶茶女是个胖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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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他送我到超市的免费班车站。到的时候，张奶奶已经在车上了。她看到我就使劲地挥手，边挥还边喊，“上来我这儿有座儿！”
我还能怎么办？
“我上车了啊，拜拜~”
他没动。
“让你同事也上来，这儿有俩座儿！”
我是不是可以崩溃一下。
邵理言笑着答应了一声，抬腿上了车……他上这趟车干吗？
“你去哪儿？”
“莲花小区。”
我，我……
“小程，吃个桔子。”张奶奶把桔子塞到我手里，又给邵理言也塞了一个，“你同事啊？”
“不是。”
“那是同学？”
“也不是。”
“哎呀，他张奶奶，别问啦别问啦！”旁边座位的刘大娘笑得诡异，“年轻人的事儿，不好问的那么清楚！”
“我问问就不行啦？嫌奶奶糊涂了不是？”
然后车上的大娘们就笑，我看到邵理言脸上红白分明的，确实好笑。
“就是个朋友。”我赶紧接上话，就怕她们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哦。”张奶奶点点头，这才不再追问。
到莲花小区的时候，我照例帮张奶奶提东西下车。张爷爷已经在停车的地方等她了。
老两口真是幸福。
“是啊。”邵理言说。
“我说什么了？”
“你说‘老两口真是幸福’。”
我怎么说出来了？
“你怎么回家？”我问他。
“你呢？”他反问我。
“自行车十五分钟。”我说，“你没车吧？”
他笑着摇头。
“那只能拜拜了～”
“我下个月去学车。”
“自行车不用考驾照。”
他就笑，“改天送你回家。”
我一抱拳，“先谢过～”
“程研素。”
“啥事儿？”
他走过来到了离我很近的地方。很近的概念就是大约半臂的距离。
“我在追求你。”
我很大方，很平稳的后退了一步。
“我在拒绝你。”
他皱了一下眉，随后又笑起来，“明天见。”
我说了再见，转身就开了自行车。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我又说了什么来着？怎么忽然全都忘了……我使劲地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恍恍惚惚的回到家，苏子正蹲在楼门口啃西瓜，梁大爷坐在他旁边吃面条。
“小研哥！”
苏子一声大喝，我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把自行车骑到楼道里了……
天太热，是我中暑了吧！
我妈是三点钟回来的，我已经炒了个黄瓜肉片在等她了。她看起来格外的开心，我问她工作怎么样，她就说挺好的。问她累不累，她说不累。问她买了几个馒头，她就只笑，不说话。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真是蒸馒头去啦？”
“你妈还能干啥？”
我给她挟了一筷子肉片，“包子花卷什么的你也挺在行。”
她就又笑，“小研，妈今天存了两千块钱。”
我白了她一眼，“最近银行一直加息，不如过几天再存。”
“下学期别去打工了，好好上学，妈供你。”
“算了吧，我跟你比起来，算高收入。”
她就又笑，笑得嘴都合不拢。
不管怎么着，能让她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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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女队伍已经渗透到各个年龄段，各个工作岗位，以及社会的各个阶层。——扑克女之红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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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是下午班。其实我不喜欢下午班，但是没办法，谁让邵理言总是上午来呢……但是我估计错了一件事。
我到店时间是十二点半，他还在。
步凡小妹妹也在。
连扑克女都在。
“程哥，人家等你一上午了。”
我撇了烦人精一眼，不理她。
“过来了，过来了~”小凡念叨着跑开，我一抬头……邵理言。
“你今天是下午班？”他问我。
我点头，我也只能这样。
“下午几点下班？”
“六点。”我说，然后又加了一句，“我今天还有晚班。”
“我先走了。”
然后他就走了。我以为他会多说几句。
“他怎么得罪你了？”小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人家等了你整个上午。”
“你怎么知道他等的是我，而不是哪位美女？”
“啊～～”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怪叫，“程哥吃醋了～”
我听到了不远处扑克女们喷笑的声音。
“请使用正常方式理解我。”
小凡吐吐舌头，就跑了，她是上午班，该下班了。
其实我没有晚班。我是骗他的。
回到家，晚上七点，我妈早就到到家了，苏子跟刘叔也在。我妈做了一桌子菜，说是苏子挣了钱，要请我跟我妈吃饭。
我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些，就躺倒我的小床上。刘叔喝了些酒，苏子也喝了些。我妈显得特别高兴。
嗯，她高兴就好。
“小研，你好好睡。”
我睁开眼，我妈正拿着被子看着我。
“今天又怎么了？”
“没怎么。”
“那就快睡。”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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